宋代诗坛独步异响的诗人

2009-07-06 03:54
新西部下半月 2009年6期
关键词:宋诗

梁 燕

【摘要】本文分析了宋代诗人苏舜钦的诗歌创作。从思想内容到艺术特色,在“西昆”风气弥漫之际的北宋中叶文坛,从诗文两方面对不良文风的抵制,使以文为诗、以议论写诗这样的“宋诗”方式,在宋代第一次深刻实在地获得了反映现实政治内容的意义和品格,形成质的飞跃。

【关键词】宋诗;苏舜钦;力创生新;独步异响

中国古典诗歌历经数千年之发展演变,形成两座高峰:唐诗和宋诗,衍化为“唐音”和“宋调”。在漫长曲折、别具特色的“宋调”形成过程,宋诗不仅因阶段、因作家而异,而且同一作家在不同时期、不同题材的创作中,也表现出迥然不同的风格与特点。

宋诗的特色确立,有赖于欧阳修、苏舜钦、梅尧臣等人作为中坚力量所起的作用。苏舜钦的诗,雄壮激切;梅尧臣的诗,深微淡远,两人风格鲜明互补,力图以自己的创作扭转宋初诗坛西昆体不良诗风。叶燮《原诗》云:“开宋诗一代之面目者,始于梅尧臣、苏舜钦二人。……自梅、苏变尽昆体,独创生新,必辞尽于言,言尽于意,发挥铺写,曲折层深以赴之,竭尽乃尔”。[1]笔者认为,苏舜钦在当时诗坛能够力创生新,呈独步异响之面貌。对宋诗别具一格面貌的形成,特别是使宋诗中抒写爱国题材这种形式的发展,起到了一个很大的倡导推动的作用。

当时是,西昆文人迷溺于“穷姸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淫巧侈丽,浮华纂组”[2]的文风,苏舜钦就以充满锐气和创新精神、激进高昂的笔锋、疾呼呐喊,以复古为革新,在举世都不为之时,大量地写作“古歌诗杂文”而震惊文坛。欧阳修在《苏氏文集序》中,描述了苏舜钦作为置流行时文于不屑,一个猛烈的叛逆者的情形:“作为古歌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3]。他犹如一个冲锋在前的战士,身体力行、大声呐喊,从诗文两方面对不良文风的抵制,始终走的是一条与当时社会政治有紧密联系的道路。这样一来,使以文为诗、以议论写诗这样的“宋诗”方式,在宋代第一次深刻实在地获得了反映现实政治内容的意义和品格,可谓是一个质的飞跃。正因如此,欧阳修才会这般高度地赞赏苏舜钦不趋附世俗的特立不群之个性。

作为一个卓然独行、渴望有所作为的诗人,苏舜钦尤其关注严峻的社会现实问题。在他的诗歌里,对人民的同情、对时政的指陈及对统治者的批判常常相伴而行。对于时政弊端,他敢于直言激烈抨击。我们来看一首可以说是当时诗歌革新走向成功的一个信号的《庆州败》:“无战王者师,有备军之志。天下承平数十年,此语虽存人所弃。今岁西戎背世盟,直随秋风寇边城。屠杀熟户烧障堡,十万驰骋山岳倾。……道无耳准若怪兽,不自愧耻犹生归!守者沮气陷者苦,尽由主将之所为。地机不见欲侥胜,羞辱中国堪伤悲。”诗中记叙了写景祐元年西夏骚扰庆州,痛心疾首地批评了朝廷在边防措施上的松懈和将领的无能,最终大败的边事。作者不仅真实具体地描述了事实,而且直接指责了朝廷的腐败无能。全诗夹叙夹议、大挥大斥、直抒胸臆、痛快淋漓。《宋史》说苏舜钦“时发愤懑于歌诗,其体豪放,往往惊人”,这里所体现的是一种新的审美风追求,追求豪放雄健的风格,完全摒弃了宋初诗人那种歌舞升平、清冷无为的呻吟作态的风格。不仅对社会弊疾的指陈大胆直切,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那种思想情感:对人民的同情、关心的情感也是不加掩饰、直接表露的。像《吴越大旱》写到一方面饥荒病疠使“死者道路积”,另一方面官府为了应付与西夏的战争,仍无情搜括粮食,驱使丁壮劳力上战场,致使“三丁二丁死,存者亦乏食”,苏舜钦在最后以“胡为泥滓中,视此久戚戚。长风卷云阴,倚柂泪横臆”感情强烈之句,表述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城南感怀呈永叔》刻画了在严重灾荒而出现的惨状:“十有七八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并以“高位厌粱肉,坐论搀云霓”与之相对照,直斥权势者的无能与无耻。诗作在风格上呈现出豪迈横绝、雄劲宏放,这是苏舜钦的风格特点的最好体现。像《吴江岸》、《夏热昼寝感咏》、《串夷》、《夜闻秋声感咏同邻几作》、《大风》等诗,都为直接联系着政治时事的诗作,都是陈己胸臆、不事雕饰、粗犷奔泻、雄劲浑然。

在北宋诗歌创作中,积极创作豪壮的爱国主义诗篇的作家,苏舜钦是第一位。钱钟书在《宋诗选注》提出:“陆游诗的一个主题——愤慨国势削弱、异族侵凌而愿意‘破敌立功那种英雄抱负——在宋诗里恐怕最早于苏舜钦的作品”。前面提到的《庆州败》就是爱国主义诗篇;再如《吾闻》,他豪迈地说:“予生虽儒家,气欲吞逆羯”、“马跃践胡肠,士渴饮胡血,腥膻屏除尽,定不存种孽”形象地塑造出一个令人钦佩的壮士的形象;在《舟中感怀寄馆中诸君》一诗中,他更是壮怀激烈,从戎报国的志向让人感动:“奋舌说利害,以救民膏荒。不然弃砚席,挺身赴边疆,喋血鏖羌戎,胸胆森开张,弯弓射(搀枪),跃马扫大荒”;再如《有客》中“有客论时事,相看各惨然。蛮夷杀郡将,蝗蝻食民田”的句子;《代人上申公祝寿》中的“西羌动妖孽,秦塞困腥膻。羽奏飞关路,兜烽照浊径”的句子;《寄富彦国》中的“自古滑者胡与羌,胡羌相适动朔方。奸谋阳就一朝发,直欲截割我土疆”的句子。《寒夜》中“驰念疆场中已酸,虏灭不死天下寒”的句子,都体现诗人希望为国杀敌荡寇,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正是通过一系列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的塑造,让我们感受到苏舜钦的那种激荡于胸,倾泻于笔的爱国之情。这对以后宋诗中爱国题材的写作奠定了基础,开拓了方向。陆游在诗作中抒发自己报国立功的壮怀,不能说没有受到苏舜钦的影响。

在诗歌的语言艺术方面,苏舜钦力图用新意象、新句法来打破圆熟陈旧的诗歌格局。他的诗中常可以看到散文化的句子,生僻艰涩的语言,怪异奇丽的意象。像《夜中》、《松江长桥观渔诗》、《吕公初示古诗一编因以短歌答之》等都属于这类诗。下面以《吕公初示古诗一编因以短歌答之》为例:

览君古风之章句,两谢不足以下顾。长江走澜天外来,黄鹄轩风日边去。上有致君却敌之良策,下有逍遥傲世之真趣。惜乎志大名位卑,明珠投暗人疑之。昔时名价满天下,此日塞默趋尘泥。古人但以才术喻富贵,自余之外胡足思。公初之道既如此,宜乎穷约而不悲。愧无玉案报神藻,聊此感泪成荒辞。

这首七言古诗,句子长达不一,骈散相结合,共用了五个“之”字,为虚字无实意,却让诗显得活跃而不呆滞;所用的一些意象独特、新奇,使得诗歌气势突兀有力,语调铿锵有力。这种采用了“以文为诗”的写作手法,在当时可以说是与众不同、异军突起,为宋诗的发展道路扩展了空间,开辟了新的道路。

《宋史》本传说:“天圣中,学者为文多病偶对,独舜钦与河南穆修好为古文歌诗,一时豪俊多从之游”[4]。从这一历史记载,我们可以得知苏舜钦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的确,把文学从“西昆”藩篱中解放出来,开创宋代诗文的新风气,苏舜钦的贡献和成就是显而易见的。“独念子美当北宋之初,以文章为欧曾苏王黄导正轨先路,则固不敢谓世无子美,而开一代风气者无其人。然要不敢谓一代风气之所开初非难,而子美未足以为贤也。”(《苏子美集跋》)。欧阳修对他倍加赞赏:为“其于诗最豪,奔放何纵横。间以险绝句,非时震雷霆”(《答子美离京见寄》);宋荦亦赞颂道:“子美独崛起兴于举世不为之时,挽杨刘之颓波,导欧苏之前驱”(《苏子美文集序》),可见苏舜钦在宋诗中的先导地位,开拓创新之作用不可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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