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魏晋时代的美学风气及其社会背景

2009-07-08 02:44方晨曦
法制与社会 2009年17期
关键词:弦琴庙堂曹植

魏 飞 方晨曦

摘要“人生到此,天道宁哉!”除了黑暗,确实不好有别的色彩来描述魏晋的岁月。然而恰恰是在这黑暗之中,崇尚清谈思辨的玄学蔚然成风。也许是为了逃避现实和养尊处优,但这中国哲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并能够引起不少对美学和人生、社会等问题的思考。

关键词魏晋玄学社会美学风气

中图分类号:B8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09)06-244-01

一、焦尾与无弦——有和无的美学判断

汉末纷乱,蔡邕却有心情从火中救出良木,成就焦尾之琴,好让自己在琴声中暂时忘却世事的艰辛和窒息。时至东晋,陶潜弹操起无弦的乐器。虽然无弦无声,自得其乐却不亚于前代,甚至与天地已然浑然一体。

烧饭用的柴火是实用的,恰恰是在其日常的使用价值之外,蔡邕赋予这段幸运的桐木以审美的价值。美是超脱功利的,而发现美丽的眼睛也必然会将焦点放在超越上。诚然,对音乐的修养使他能够知道何种木材可以成就完美的乐器,但在纯技术性的修养之外,如果没有摆脱的功利的眼光,是不可能去火中抢救一段桐木的。此时的蔡邕抢救的是一个即将离去的美丽。在美面前,人可以忘却火烧的疼痛而奋不顾身,这是对美的执着。然而执着与现实交锋时,它却往往导致悲惨的结局,这样结局下的人生是凄美的。

陶潜的无弦琴则是另一种美丽了。它对美丽的发现像焦尾琴般并不追求完美的外表,甚至它忘却掉艺术的存在。无弦琴是一个没有格式的美,也正是这没有格式使其没有了羁绊,可以自由的在想象中驰骋纵横。无弦琴没有残缺,它不是一个扣人心弦的悲剧;它亦不是完美,因为它深切的知晓完美只是个遥不可及的神话。

焦尾琴是浴火重生的火凤凰,无弦琴是藐姑射之山的绰约仙子。焦尾琴代表了牺牲与追求永恒的士人精神,无弦琴则是隐逸之人的心灵寄托。牺牲的美丽是残缺的,其人生是拯救与壮丽的;隐逸的美丽则是逍遥的,其人生是自然与优美的。然而焦尾也罢,无弦也好,人生对美的追求正是在这两者之间不断地徘徊。久而久之,在庙堂与竹林之间便有了一条弯折曲延的小路。

二、庙堂与竹林——功利与纯粹之美的选择

曹植的七步诗总能让人潸然落泪。他道出庙堂之险恶,权利纷争,疑心重重,使得兄弟相残,骨肉反目。可即便如此,庙堂却仍是一个充满诱惑之美的地方。无论是君主还是臣仆,虽时刻都有丢掉性命的担忧,却始终对权谋的游戏乐此不疲。

无论何种时代,年少的心总是希望能够成就一番事业。所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曹植的另一首诗正是如此的张扬轻狂。真正的锋刃不在匈奴鲜卑,而在于失去纲常伦理的人心。

从高高的庙堂走下,曹植失意地流浪在洛水之滨。他也许在想,屈原那飞溅的水花正是反抗黑暗的至美。可魏晋距离战国已然遥远,子建不同于三闾大夫在失意遭遇衰老的渔夫,他可以望见一个美人。她的美是动人心魄的。她不掺杂胭脂的粉饰,不追捧金玉的雕琢,只是默默地将自然流露。所谓“秾纤得中,修短合度”,她是一个平衡的美。于是曹植所勾勒的她,正是心中寄托的完美。这完美中没有骨肉相残,没有尔虞我诈,然而世事艰辛,他的人生不得不与这完美的洛神擦肩而去。这样看来,他骨子里与屈原还是一样的。所谓完美仅仅是桃园之境、竹林之地。

曹植不是竹林七贤,他的洛神只是灵光乍现。因为他有着无法割舍的庙堂情怀。竹林的美的确动人心魄,可把美当做人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太大的勇气。《老子》有曰:“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勇气在人生的不同时刻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生活于竹林之中的勇气也是如此,此时的勇气不是与黑暗针锋相对,而是在黑暗面前我行我素。所谓“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即是此意。庙堂的人生当有着每日三省其身的觉悟和劳神苦思的付出。而付出是辛苦的,是来不得半点疏漏的,也是被他人所尊重的。于是,人们把敬意授予有所付出的英雄们,使其荣耀如繁星璀璨,而人类的历史就是熠熠生辉的星空。

然而,我们所见的星空只是宇宙的某个角落,英雄们的崇高感在岁月面前有些黯淡,在光辉背后则是英雄们独自品尝的孤独。孤独激活灵感,灵感孕育诗人。这类诗人是幸运的,他们把庙堂和竹林融合到岁月之中。

三、岁月与朝露——魏晋美学所体现的时代主题与永恒价值

艺术品有其所属的时代,但其承载的美则是超越时代的。人亦被时代所局限,个体的人只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但人是不甘于局限的,其心灵可以与过去未来的一切美丽相互交融。

魏晋士人多爱寄情山水,并取其人生短促,山水常在之意。人在崇山峻岭之间寻觅着永恒,放佛在对自然的审美之中人生得到了不朽。然而,人生毕竟是短促的,不朽只是一个无何有之乡般的梦幻。王羲之感慨自己与古人同觉到“死生亦大矣”的痛苦。并且也清醒地知道后人思考起岁月的问题时,也会如他那般。所谓“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致一不二,沧桑的美感油然而生。

岁月如江水,江水拍岸,不经意间就把脚印从江滩上抹去。然而人类毕竟是不甘于局限的,后来的人们依旧会踩在江滩之上,留下一排新的足迹。虽然越往后的人越明白足迹会被冲刷的事实,但如同西西里斯的寓言,人类正是在这反反复复的循环往复中实现着超越。这超越首先是审美的,是不计功利的。

人生仿佛一出悲剧,在有限的岁月中无论是逍遥竹林还是劳顿庙堂,都逃不脱自然的法则。天地又是无情的,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然而人类并不会因此而退出悲剧的舞台。所谓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亦不为天地之无情而辍生,因为人生的美丽正在于悲剧之中。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江上,横槊赋诗,将人生比作朝露。朝露的美在于其晶莹剔透的纯洁,更在于转瞬即逝的珍贵。人生的美丽在于其心灵可以有超越形体的自由,更在于能够通达岁月,穿越分别的能力。孟德虽有半壁天下,亦有感于人生如梦。但既然如梦,就把梦想完成。也正在这个角度看来,魏晋玄学表达了当时士人对美与人生的态度。黑暗时代的人们尚不放弃对美与人生的积极追求,今人亦应写下浓墨重彩美的乐章。

猜你喜欢
弦琴庙堂曹植
咏兰
论唐代琴论中的主“静”审美观——以《昭文不鼓琴赋》《无弦琴赋》《琴诀》为例
口弦声声
论曹植对于形式美的追求
从“庙堂”走向“民间”
从江湖到庙堂:风电产业一线深度调研与价值发现(下)
七步诗
弹起四弦琴
章鱼八弦琴
论曹植与《古诗十九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