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偶然当了你妈妈

童馨儿

之前,我因为生病不得不放弃了你的姐姐或是你的哥哥,医生告诫我,一两年之内,要好好保养身体。

所以,你真的不是在我的计划内的。所以,我只是偶然当了你的妈妈。正如你嘟着嘴对我说的,我只是偶然当了你的女儿,不然我很可能是别人家的女儿哦。说完了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真好险啊,我差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你的样子很认真。是啊,真的好险哦。

你最像我,爱吃零食。冰箱里永远有牛奶和饼干。有一天,饼干只剩下一块,我说,我也想吃。怎么办?你犹豫了一下,把饼干递给我,说,好吧,你吃吧。我真的吃了,我看到你眼巴巴的样子。你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安慰我,妈妈别急,当心噎着了,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你又和我一样,爱看书,一整天待在书城也不觉得烦。睡觉前一定抱摞书到枕边。就连上厕所,也要带本书。那一次,我手上的书看完了,问你要书看,你只有手上那一本新书,但你递给我,你说,好吧,妈妈你先看。

其实你有点小气。我给你的零用钱,过年时的压岁钱,你平时做家务奶奶也给你算工资——扫次地,给五角;洗次碗,给五角……你明明很有钱嘛,可是每次我们一起去超市,你手里拿了东西却对我说,妈妈,这个算你的哦。像个葛朗台呢。

5月汶川大地震,你对我说,妈妈妈妈,我也要捐款。我说好啊,我捐的一半算你的。你说,不用不用,妈妈我自己有钱。然后你打碎了你的存钱筒,又打开你的小笔记本——里边整齐地夹着好多钱啊,五毛的一块的。你的小脸泛着光,你说,妈妈,我把我的钱都捐了。

我眨了眨眼睛,你安慰我,没关系妈妈,我以后还会努力攒钱,等你老了我一定会养你。

母亲节到了,你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中午,然后很郑重地告诉我,这是你送我的母亲节礼物。

你祝我,永远年轻漂亮,和爸爸一辈子相亲相爱。

那几天,我心里正悄悄地生着你爸爸的气。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同学到我们家里玩,很惊讶,哎呀,你家的房子这么小啊!

我本来就担心你们在班上会经常攀比房子啊,车子啊,穿的玩的,于是趁此机会教育你,一间房子不是看大小,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和别人攀比这些东西……

你打断我,泰然自若地说,房子小又怎么样,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我的宝贝,你才八岁,怎么就领悟了生活的真谛?

你去省城上学了。

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你离开我身边的吗?知道我听到你在电话里哭着叫妈妈,我的泪也流得像个小孩吗?

然后一天天地,你快乐起来。在电话里告诉我,妈妈,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孩子,我但愿你明白,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当然就是我。因为爱着你,才想让你看到更大更美的世界。

你拿走了我的一件睡衣,你说晚上抱着它,就会睡得很香。因为上面有妈妈的味道。你说你这个小孩,怎么一说话就让人心软软地想拥抱你呢。

我一直信奉着,对你实行的是朋友式的教育。我对你说,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所以呢,你有知心话要对我说。

你满口答应,好。然后,我知道你第一个喜欢的男生,他比你还矮,很调皮。有一次还和你吵了一小架,把你伤心死了,扑在我怀里哭了老半天。我对你说,小男生,就是这样的,他就喜欢故意惹自己喜欢的女生生气。你相信我了,笑了。

你转学后又喜欢上了小班长。长得很帅,学习也很棒,据说是全班女生的偶像。我对你说,这样的男生谁都喜欢哦。不过呢,妞妞以后长大了去读大学,大学里优秀的男生可多了。

有一天,妈妈的朋友来看你,这个阿姨长得很是小巧,看上去像个大学生。阿姨逗你,妞妞,有男朋友了没?你很认真地说,没有哦。妈妈说不到十八岁不可以谈恋爱。你嘻嘻笑,你也不可以谈恋爱哦,阿姨,因为你还没到十八岁。

只攥着青春的短尾巴的阿姨乐坏了,请你吃了顿巴西烤肉。

我对你有点不满,凭什么把阿姨说得那么年轻。你又安慰我,哎呀妈妈,你管人家年轻不年轻呢,反正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漂亮的那个嘛。

于是,我乐颠颠地又请你打了一晚上的电玩。

每到周末我们总是一块儿看《快乐大本营》。我越来越喜欢何炅,你说,唔,他虽然老了点,但也还不错。你喜欢张杰,喜欢吴尊,你还不让人家说李宇春的坏话。

我有点晕头转向,我说你的偶像好像也太多了点,怎么着也该中意一两个科学家,比如爱迪生什么的。

你回答我说,科学家是用来崇拜的,不是用来喜欢的。

最后你还没忘了拍妈妈我的马屁,不过妈妈,我既崇拜你,又喜欢你。

我的理想是有很多很多钱。

你说,我有一个爱钱的妈妈。妈妈你真俗气。

你当然不知道,我想有很多钱,因为我想给你买许多东西。

我听到朋友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你说,想做明星,因为明星能赚很多钱。朋友又问,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说,我要给妈妈买别墅啊,要带她去国外旅游啊,还要帮她买衣服买鞋子,呀,那么多东西要买啊……

你轻轻地蹙起眉头来。

我的眼眶就湿了。

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对你说,妞妞,妈妈最爱你。

你很乖地答应我,唔,妈妈,我知道。

你摸摸我的头发,老气横秋地说,妈妈你放心,我也最爱你。

编辑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