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草花

2009-10-12 04:28
湖南文学 2009年7期
关键词:维塔黑塞耶娃

于 兰

考门夫人在《荒漠甘泉》里讲到这样一个奇迹:在阿尔卑斯山顶的空谷里有许多雪地,在有阳光的白天和霜冻的夜晚的冲突下,雪地的边缘结了冰;花穿过冰壳开了出来,完好无损。

她说的是樱草花。据说樱草花的叶子会在夏天吸收水分储存到根部过冬。等春天来的时候,樱草花发芽了,它放出的暖气,可以把它头顶上的雪融化一个穹窿。这时樱草花无论长多高,头上的气钟一直存在,直到花蕾在里面安全地形成,最后气钟上的冰盖完全消失,紫红色的花瓣则完全展现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明亮的光泽。

——题记

1

樱草花,在植物学上它也叫做报春花。是最早报告春天来临的花儿。到底在它小小的身体内孕育着怎样的力量,足以战胜严寒战胜荒芜而开出美丽的花朵来?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关于坚持、忍耐、勇敢和信仰的故事。

它让我想到了亲爱的的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茨维塔耶娃1892年出生于莫斯科,父亲是莫斯科大学的的艺术史教授,母亲是著名音乐家鲁宾斯坦的学生。她在散文《母亲与音乐》和《我的普希金》里有很多关于童年幸福生活的回忆。然而命运总是在捉弄最具天才的艺术家和诗人,她在十月革命后1922年离开莫斯科,随丈夫到了德国,1925年又带儿子同丈夫定居巴黎。20世纪30年代是她创作的高峰期,不但写了大量传世的诗歌,还有一批散文作品。但是随着1939年的回国,她的命运又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先是女儿被流放,丈夫被枪决,随后1941年她在小城叶拉堡市居然不能在当地的作协食堂谋求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于当年自缢身亡。我想,这将是俄罗斯欠下的对女诗人一个永远也不能偿还的债务。

在女诗人的文集上,我看到了1931年女诗人的剪影,漂亮而端庄的女诗人有着轮廓分明的脸庞,弯弯的眉以及深邃美丽的双眸,浓密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双手交叉在胸前。那一年她39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龄,无论从心灵还是从面容。我不知道,在她这样创作势头正旺的年头,生活也相对稳定的时候,她是否想到了将来的厄运?是否也想到了在1992年她的一次国际研讨会上,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同样是诗人的布罗茨基说——20世纪最伟大的诗人是她,这样的盛赞,这样的当之无愧?俄罗斯的茨维塔耶娃,无人能替代的茨维塔耶娃。

就好像她在十七岁就写下了自己的写照:“基督和上帝!我渴盼着奇迹/如今,现在,一如既往/啊,请让我即刻就去死/整个生命只是我的一本书”。

她的生命是一本书,一本让人读也读不完的书。就如同上帝当她出生就注定了让她作为一个诗歌天才去生活去生存甚至于去死。如同她曾呼唤过的被人出卖被钉上十字架的耶稣基督。

女诗人逝去的那一刻正像她写给里尔克的一封信中所说:“普希金,勃洛克,——为了一下说出所有诗人的名字——俄尔浦斯——从来都不会死去,因为他现在(永远地!)正处在死亡之中。在每一种钟爱中都有重新,在每一种钟爱中都有永恒。”

是的,不会死去,从来都不会死去,每一种我们对她的钟爱里都有新生和永恒,我想,那段话也将是对女诗人最终的解说。

她就像那一棵美丽眩目的樱草花一样在阳光的光芒下,她的诗歌之花将永远盛开,哪怕在雪地冰封之下。

茨维塔耶娃的奇迹就如同樱草花划破冰雪的覆盖,挣开束缚脱颖而出,紫红色的花瓣是奇迹最好的证明,如同她的诗歌。诗歌是她整个的一生所开出的花朵,也是唯一的花朵。当然,也正如她所说,奇迹,就是不需要洞察,是不可侵犯的,难以理解的。

也如同她童年时的散步,从普希金的纪念像最后再到普希金的纪念像。她说它永远屹立着,经受着风吹雨打和冰雪霜冻的考验。她说,“呵,我看见了压满积雪的双肩,那是承受了全俄罗斯所有积雪的双肩……”我想,我们也可以说,在她赢弱的美丽的双肩上也承受了全俄罗斯的积雪,并且在积雪之下盛开了最难以置信的美丽的樱草花。

2

樱草花在别的花儿还沉寂在寒冷的空气中时绽放,这时的世界上她是多么孤独而寂寞呀。它一种孤寂而美丽得令人感动的一种花儿,我们不得不向它献上我们的敬意和热爱,正像在诗人里尔克生命的暮年向他献上爱和爱情的茨维塔耶娃,也像有着本质的生命孤独感的诗人里尔克。

里尔克曾经为茨维塔耶娃所爱所崇拜,然而,当他们都逝去,又有人把他们的诗歌成就相对比。有人问,里尔克和茨维塔耶娃谁是更伟大的诗人?应该说他们是同样伟大的诗人,也有着诗人共有的命运,他们生前选择了寂寞而孤独的生活,而在其身后他们是后辈诗人们的标竿。正如我们众所周知的里尔克《给一位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中那著名的段落:“你的个性将渐渐固定,你的寂寞将渐渐扩大,成为一所朦胧的住室,别人的喧扰只远远地从旁走过。”“亲爱的先生,所以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你说,你身边的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就是你周围扩大的开始。如果你的亲近都离远了,那么你的旷远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广大……”

里尔克写《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时是在1903至1904年,那时他才二十八九岁,他就给我们赞美着生命的孤独和高贵。他病死于1926年12月29日,病因是败血症。其实诗人生前被众多女性所爱,也爱过很多才华出众的女人,但唯有从未谋面的茨维塔耶娃这样说:“我知道,夺去你性命的疾病可以通过输血来治愈,也就是说需要一位愿意救你的亲人将自己的血献出来。这样,你的病便可治好了。你的病正是由输血引起的——你将自己的鲜血输给了我们大家。世界病了,与整个世界同血缘的亲人就是你。可是由谁来挽救输血者的生命呢!”她还在她的散文《你的死》中对里尔克说:“可以把你与书籍,把你与国家,把你与地球上一切的空旷之处,把你与你那无处不在的缺席,把你与因为你而变得空旷的大半个地球联系起来,但你仍旧从未在生命中存在过。”因为,“你本身就是灵魂。我们才是通灵之人。”

在茨维塔耶娃这篇纪念里尔克的很长的散文《你的死》中,她先迂回地写了一位法语教师约翰·罗伯特,她教流浪在法国的俄罗斯人法语。她已经64岁了,没有结婚,为了供养三个妹妹。她家里很穷却有两架钢琴,因为她是位“艺术家”。她知道在法国的这些俄罗斯人也很穷,所以“每当我们给你端来一杯咖啡,一块面包时,总是在喝完咖啡后,依据穷人的人格规则,将面包留下”。然后又写了一位俄罗斯男孩万尼亚的死,在教堂他们给他送葬,这时她对于万尼亚的爱怜给予他的祈祷,所有的话也都是说给里尔克的。她神奇地将一位伟大的诗人的死与两个平凡的人物的死融汇在一起,约翰,代表法国,万尼亚代表俄罗斯,而在这两个病友之间是他们完美的邻居:里尔克。他被葬在了瑞士。

里尔克的遗嘱:我希望能在拉罗涅古教堂旁边的那片拱起的墓园中入土。我就是在那里的栅栏边第一次领略到此地的瑟瑟风吟和灿灿天光的。

他自撰的墓志铭:“玫瑰,呵,纯粹的矛盾,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睡梦”

我有里尔克的诗集,说实话,他的很多诗我并没有读懂,还有这篇墓志铭,该有多少不同的解释!

瑞士的日内瓦,那里一座有着秀丽风光的城堡,里尔克死前一直住在那里。他说一条大河(罗纳河)托载着天赋和相似流经这几个国度。“因为在战争前夕的那几年里西班牙和普罗旺斯比世上任何地方更响亮、更有决定性意义地向我呼喊,现在我又在瑞士境内一条宽阔的山谷里听到了它俩的合唱!”他描绘着,“古老的房屋和城堡在这光学的游戏中引人入胜地移动着,因为它们大都凸现在缀满葡萄枝蔓的斜坡、森林、林间草地或灰蒙蒙的岩石构成的背景上,宛如方格织毯上的一块块图案。非语言所能写其万一的(几乎纹丝不动的)天幕从上面垂下,溶进了眼前的宜人景色中,用空气使这景色显得格外精神,空气弥漫着智慧,以致万物象在西班牙一样非凡地组合着,在某些时辰表现出一种张力,一种我们觉得唯独在星图上的群星之间才能感受到的张力。”

还有,“不久前我还在一本瓦莱植物界简介中读到:这里还盛开着除此之外只在普罗旺斯和西班牙怒放的鲜花……”

不知道在里尔克这段描述里所说的鲜花中,有没有樱草花,里尔克/樱草花,一年年在冰雪封锁下,在春天盛开的花儿,一代代的诗人们走过里尔克的道路,我们听到了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是他们让过去与未来相遇,让生与死相遇,让爱情与美学相遇。樱草花,美丽而孤寂的花,它的花语就是——“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必须这样孤独下去,必须忍受孤独,不能退缩让步……”我们明白,这是多么坚强而勇敢的话语!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理解它?

3

“今天,我在莱顿斯推格的小路上发现了第一批微绽的樱草花花蕾;湿润晴朗的天空中梦幻似的飘浮着轻柔的四月云;那片广阔的、尚未播种的棕色田地晶莹闪烁,在温煦的空气中有所期待地向远处伸展,,好似在渴求创造,让它那沉默的力量在成千上万个绿色的萌芽中,在繁茂的禾杆中得到检验,有所感受并得到繁衍。”

这是我刚刚学习写作时读到的黑塞的一篇散文,当时还不知道文章一开头就说到的“樱草花”是什么植物,对于我又有何种意义。我只知道作家在赞美春天的到来,在赞美青春和美丽。还有“众多的野樱草花,就像奇妙地从地上升起的阳光。我在林荫深处曾见过它们淡淡的金色光芒,犹如点点散开的可爱光斑。”

我从一开始就被黑塞的这种描述所迷惑,或者说我一直都在他的“迷幻”之中。这种迷幻有很多的词组成:樱草花(微绽的)、轻柔的云、棕色田地、金色光芒、可爱光斑。这些词语像一个魔法的世界,我一进入就迷失了自己。

在黑塞的这篇名为《童年轶事》的散文中,在文章开头他体会着青春和生命的力量,就如同他所说到的那些以樱草花花蕾开头的小路,掀开了叙事的一角。童年的他写到在春天到来之际,而他的好朋友布洛西却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于是文章进入一段带有感伤的回忆中。布洛西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他的那只鹰的故事,还有一只乌鸦,因为它他们之间发生一点小争吵,后来又和解了;布洛西家的花园和苹果,他们在枞树林里,在岩石的苔藓上寻找天使到过的痕迹。接下来的日子布洛西病了,当“我”去擦访病友,“我”没有在他苍白的脸上看到死神,像“我”父亲说的,倒是觉得他越来越像他们曾经寻访的天使,他们都曾渴望天使悄悄走过自己身边。但是,这次探访依然使“我”想到了生与死,希望病友能奇迹般恢复健康。

大自然的春天到来了,金黄色的花朵展现着灿烂的笑容。而布洛西还是死了。“我”心情沉重,但“我”没有看到他下葬,而且相信他一定是去了天堂并变成了一个天使。

黑塞后来的小说都充满了哲学的精神上的探索。他的小说《荒原狼》是他创作高峰时的作品,我还粗略看过电影版的《荒原狼》,后来才知是根据黑塞的小说原著改编。那位在现世生活中找不到适合他食物的狼人,他的童年也许就是布洛西,他因病与世隔绝,当“我”去看望他时,他的目光好似从很远处看过来,“而且好象正思考着某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所以说,这一篇写于1904年的散文《童年轶事》仅仅是赫尔曼·黑塞思想成熟的开始。我相信那些微绽的樱草花花蕾就像文中的布洛西,已经成为小小的天使,在他的头脑中来来回回地走着,直到现实生活的大旋风让他写出了最好的小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如同大自然有生荣兴衰一样,人世有着死的离别也有着生的希望,所以,我至今仍然迷恋着黑塞关于樱草花的那段充满着色彩与希望的描叙。

4

英国人喜欢樱草花,在夏季的暑热,人们会躺在樱草花地中抵抗高温的袭击。他们的戏剧大师莎士比亚写过这样一段诗:

我知道一处茴香盛开的水滩

长满着樱草和盈盈的紫罗兰

馥郁的金银花,芗泽的野蔷薇

漫天张起了一幅芬芳的锦帷

——《仲夏夜之梦》

短短的四行诗中写到了五种花儿:茴香、樱草、紫罗兰、金银花、野蔷薇。真是奢侈得很。

而在安徒生的童话《小意达的梦》里,他说,小意达看到“房间里亮得差不多象白天一样,……各种各样的花儿在地板上围着跳舞,跳得那么娇美。他们围成一条整齐的长长的舞链;他们把绿色的长叶子连结起来,旋转着他们的腰肢;钢琴旁边坐着一朵高大的黄百合花。”小意达正赞美着,“这时客厅的门忽然开了。一大群美丽的花儿跳着舞走进来。小意达想不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们一定是国王宫殿里的那些花儿。最先进来的是两朵鲜艳的玫瑰花。他们都戴着一顶金皇冠——原来他们就是花王和花后。随后跟进来了一群美丽的紫兰花和荷兰石竹花。他们向大家致敬。他们还带来了一个乐队。大朵的罂粟花和牡丹花使劲地吹着豆荚,把脸都吹红了。蓝色的风信子和小小的白色雪形花发出丁当丁当的响声,好象它们身上戴有铃似的。这音乐真有些滑稽!不一会儿,许多别的花儿也来了,它们一起跳着舞。蓝色的堇菜花、粉红的樱草花、雏菊花、铃兰花都来了。这些花儿互相拥抱接吻。它们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真的是美妙极了,简直是花儿的盛宴!

莎士比亚和安徒生不约而同地把樱草花写进了作品中,而且题目也不尽相同,一个《仲夏夜之梦》,一个是《小意达的梦》。也许是在说这樱草花是梦幻的花朵,我们给予她更多梦想的色彩,甚至于是纯洁无瑕的梦幻与梦想。

我有一位朋友,她非常喜欢樱草花,同樱草花一样,有着一颗孤独、沉静而又敏感的心,在她的文章中也同样显示出这一点,就如同她写跟几位男性朋友在一起聊天,外面下着雨,在她转动雨伞走入室内的那一刻,朋友们的话没听进去什么,她的心却被一些一闪而过的许多念头占据。我觉得自己很多时候也有跟她同样的感觉,我知道她脆弱的内心之于我也是相同的境地。她称自己是受到樱草花祝福而生的人,我说,“人家都说这样的人具备古典气质,沉默安静;但内心却隐藏着火热,心中充满了梦想与憧憬。”她说,“我也是受阳光祝福而生的人,我出生于一个初春的正午时刻,就像一棵樱草花诞生于美丽的春天,确是带着火热的激情。只是我怕这激情,它会将我燃烧。”

是啊,花儿的激情和燃烧,如同花儿的舞蹈和盛宴,安徒生这篇也名为《小意达的花儿》的童话故事,真的只是“小意达的梦”,等她醒来,她会发现她的花儿都枯萎了,在结尾处,她和她的两位朋友为死去的花儿举行了葬礼,因为她在梦里她跟“花儿”说:“等我那住在挪威的两位表兄弟来看我的时候,他们会帮助我把你们葬在花园里的,好叫你们在来年夏天再长出来,成为更美丽的花朵。”

是啊,要知道,当花儿死了,才会长出美丽的翅膀,像蝴蝶一样的翅膀,然后就可以自由地飞翔了。这也许是小意达面对枯萎死亡的花儿却没有伤感的原因吧。所以,正如我的那位朋友,她也说,她尽量不去做忧伤的表达,虽然生活中人们总是时刻被这样的情绪所包围,即使处于热闹之中,也总有它的埋伏,尽管虚无和渺茫就在身边弥漫,还是有里尔克的话在说:……不能退缩让步!

5

樱草花,当它的翅膀在飞翔时,我们是否也能听到它在重复里尔克的那句咒语:不能退缩让步!

真是让人感慨万分!我觉得自己在写上面那些文章时在跑题,因为在本篇开头所引考门夫人的话,关于樱草花,其实她指的是信仰。考门夫人在《沙漠甘泉》中讲到樱草花如何在阿尔卑斯山顶的空谷里的许多雪地上,在有阳光的白天和霜冻的夜晚的冲突下,雪地的边缘结了冰;而樱草花还是穿过冰壳开了出来,完好无损。这是一种多么坚强的信仰,信仰着上帝会给它们坚强的力量,哪怕冰封雪盖也会盛开自己的美丽。无论是茨维塔耶娃还是里尔克,我们在他们身上都会看到信仰的光芒,在他们的诗歌中也是如此。他们的诗歌,黑塞的布洛西,还有莎士比亚与安徒生,他们都在告诉我们,关于樱草花,它是孤独、勇敢、坚持、忍耐、青春、信仰,更重要的是信仰,对,就是信仰的力量!

我想,就是信仰的力量留在他们生命中的软弱,却因此成就了他们的坚强与勇敢。这是一个悖论,如同使徒保罗所说:“恐怕我因所得的启示甚大,就过于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为这事,我三次求过主,叫这刺离开我。他对我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

说得真好,你什么时候软弱了,就什么时候刚强了。我想这是上帝的意旨,他在创造软弱的时候就预备下了刚强。世间的法则也许就是这样。当黑塞写到布洛西的死亡时,他却在给我们说希望,他说布洛西的思考,在说“我”的头脑中开始有天使来来回回,而那个天使也许就是布洛西。布洛西是长翅膀的天使,也是死去的花朵,长了翅膀的花朵,是在那一刻让“我”有了信仰之翼的花朵。也就是从黑塞的这篇散文名作中,我知道了上帝加在保罗身上的那根刺是什么,他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加上了一根“刺”,我们每个人在一生中寻找那根刺的过程,也是寻找适合自己的软弱与刚强,也因此在寻找解救办法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们才在自身内找到了神性所在。就如同上帝在创造生命时也给予生命以死亡,樱草花,是伴随生的希望与死亡翅膀的花儿,就像文学本身,文学与诗歌给予我们思考,给予我们理解事物的能力,也给予我们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话语。我常常想,自己永远在表达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人云亦云,这是耻辱的事情,不敢揭开属于自己的黑夜,不能像樱草花所做的那样敢于把冰雪加在自己的头顶上,那么心灵的阳光又怎么会冲破界定来照耀自己呢?在这一刻,我在自己的心中反省,我要对自己说:爱你的软弱吧,当它能成为翅膀时你就能如凤凰浴火重生,让它载你自由地飞上云宵!当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确定自己的生活与信仰的距离,都能因此而谦卑和努力,能用灵魂感知自我的存在,如同樱草花的叶子在夏天储存水分和养料,然后等到来年的春天,樱草花就冰雪中盛开了,盛开在只有灵魂的话语才能抵达的地方,它也成为创造了里尔克咒语的花朵:不能退缩让步!

它告诉我们:这也许就是上帝要给予我们的启示。

责任编辑:赵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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