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丽人走婚泸沽湖:奇缘情侣如水的爱

2009-11-10 07:33刘慧芳罗啦啦
女士 2009年11期
关键词:摩梭摩梭人泸沽湖

海 伦 刘慧芳 罗啦啦

为了爱情去走婚,白领丽人的惊人选择

1998年8月29日,我第一次见到大狼。那天,我跟朋友在云南丽江泸沽湖游玩。给我们摆渡的美男子船夫是摩梭人鲁汝次儿,绰号大狼。大狼擅言,普通话说得颇为标准,滔滔不绝地为我们讲述摩梭人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俗:50多平方公里的泸沽湖,有5万余名摩梭人,摩梭人“男不婚,女不嫁”,沿袭着走婚习俗……

船停在湖中心时,大家跳到湖里游泳。大狼留在船上,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游泳呢?”他深情款款地说:“如果我也去,谁来照顾你?”他大胆的目光,把我的脸烧得发红。随后,他更加大胆地说:“今晚。我去你的旅舍走婚好吗?”大狼用火辣辣的眼光直直地看着我,我的心一颤。大狼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的婚姻解体了。

大狼火热的表白,在我看来只是一时冲动。苦苦付出的爱情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突如其来的激情又有多少分量?我淡淡一笑,把话题岔开。

让我惊异的是,当我和朋友谈到亚洲金融危机等一系列问题时,大狼也不时地插上几句,而且颇有见地。小我6岁的大狼,虽只有初中文化,但非常喜欢读书看报。他父亲曾是当地永宁乡的中学老师,“文革”时实行一夫一妻制,父母“走婚”后便从一而终,十分恩爱。“我希望像我的父母那样生活,那比走婚更好。我要是娶了妻子,一定不和她分开。”大狼的话掷地有声,眼神中有种孩子气的固执和纯真。那一刻,我突然被打动了。

当晚参加摩梭人的篝火晚会时,大狼拉着我跳起了“甲搓舞”,他刚劲有力的舞步,狂放野性的舞姿,让我一次次地震撼着。很少跳舞的我也激动起来,身上每一个细胞似乎都随着他的舞步而跳动。大狼再次单刀直入:“今晚,我去你那儿走婚吧!”看着他明亮的双眸,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心慌意乱地拒绝了。没有想到,当天晚上他居然带着自酿的白酒,找上门来了。畅饮当中,他多次暗示我的游伴离开房间,好让他与我“走婚”。朋友为了保护我,不但没有离开,反而下了逐客令。大狼像个小孩子般尴尬地走了。

第二天,我和朋友离开泸沽湖,前往虎跳峡。一路上我都有点魂不守舍,朋友打趣说:“你不会是想那个摩梭小伙了吧?”我已经不相信爱情,前夫对我的伤害让我对都市人的虚伪感到厌烦。大狼的纯真直入我的灵魂,哪怕只有一个眼神。我发现,他在我心里扎了根。我看人,看山,看瀑布,但看到的全是他。30岁的我决定任性一回。一周后,我雇了车子,连夜赶回泸沽湖。我在泸沽湖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到了大狼。大狼看到我又惊又喜,他再次邀请:“我们走婚吧,我的父母也是一夫一妻制。泸沽湖有最纯粹的爱情。”这一次,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大狼与我走婚了,在他家我住了8天,心情忐忑又激动——这里有自由生活的动物,婉转歌唱的鸟儿,静静的放牧人,还有我的大狼。我仿佛被海水般湛蓝的湖水包围着,敞开了所有的情怀……我随着大狼到原始森林去砍树、放牛、打猎。渴了喝山泉水,饿了烤食捕获的野鸟野兔,生食采摘的野菇野果。夜晚我们席地而卧,看着满天璀璨的星斗,仿佛走入了与世隔绝的天堂。

回到广州后,我发现自己怀上了大狼的孩子。我的心“咯噔”一下,反复思考了3天后,我决定打掉这个孩子。与大狼走婚,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要是把孩子生下来,按照摩梭人的风俗,父亲是不管孩子的,我必须一个人抚养孩子,我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吗?而且,我怎么向外人交待?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那头传来了大狼的声音:“我来广州了,请到火车站来接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狼和其他摩梭人一样世世代代都在泸沽湖傍水而居,极少从部落走出来,他是怎么到达广州的?

我火速赶到火车站,大狼正站在电话亭旁惶恐不安地面对繁华的城市和穿梭的人群。看到我,他欣喜若狂地跑上前,一把将我抱住。原来,自从我走后,大狼摆渡时每遇到一个游客,就打听广州在哪里,该怎么走。每遇到一个旅行团,大狼就对负责人哀求:“带我走吧,我要到广州去,那里有我的梦中新娘。”终于有一天,一位旅客被大狼打动,送他上了火车。

大狼的痴情让我感动,我突然不舍得打掉腹中的骨肉了。我试探地对他说:“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要当爸爸了。”大狼高兴极了:“好啊好啊。”晚上,他举起右手向天发誓,用摩梭人最庄重的方式向我求婚:“我绝不再走婚了,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他的眼神就像泸沽湖的水,干净,纯真,充满与众不同的力量。这个男人与我的前夫不同,与所有我熟悉的都市男人都不同,也许他能给我一种全新的生活。我决定答应他,即使是赌一把!

1998年11月30日,我与大狼在泸沽湖举行了婚礼。我骑着马,被迎亲队伍接到村口。大狼的家人在大门口摆上方桌,放满食品。我下马后,先面朝来路背对大门站立,达巴(象征神灵)手执法器,口诵洗礼经。不断地将桌上的食品从我头上抛过。接受完这番特殊的洗礼仪式后,村民们开始通宵狂欢,围着我和大狼跳起了热情的锅庄舞。我站在场地中间,恍如在梦中。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就这样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了一个相识只有3个月、小我6岁的摩梭男人。

广州VS泸沽湖,

激烈的碰撞啊艰难的对决

我的婚姻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母亲在电话中哭着问我,为何要嫁给一个“原始人”。父亲只说了一句“你不用再回家了,我们没你这个女儿”就挂断了电话。

在一片反对和责骂声中,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1999年5月,我和大狼的爱情结晶在泸沽湖畔呱呱坠地,我给他取了3个名字,摩梭名字是“松龙次儿”,外号“小狼”,学名叫“吴俊”,跟我姓。

就像儿子的名字很“分裂”一样,我的生活也面临分裂。我原来设想住在泸沽湖,因为我家人难以接纳我们,也考虑到大狼很难适应广州的生活,我只能如此。然而小狼出生后不久,我的积蓄就花光了。我告诉大狼:“我们没钱了,连孩子的奶粉也买不起了。”我多么希望他说:“放心,有我呢,我去挣钱。”可是大狼“哦”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情。我这才意识到,我嫁的是一个摩梭男人,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父亲或丈夫这个概念,更不觉得养家糊口是自己的责任。

失落之余,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太鲁莽。想到孩子长大后开支更大,大狼又根本指靠不上,我只能依靠自己了。而在泸沽湖,我一无资金二无关系,是不可能有发展的,我只能回广州。大狼毫不犹豫地表示要陪我同去,就这样,我带着大狼和咿呀学语的儿子,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广州。

我们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算是安了家。孩子被送进托儿所,我开始四处奔波找工作。为了省钱,每天傍晚时分,我带着大狼到楼下菜市场去买收市前

的便宜菜。我的穷困潦倒被昔日的熟人看在眼里,很多人讥笑我自作自受。大狼的表现,则让我如鲠在喉。初到广州,他什么都不会,我不得不手把手地教他搭车,购物,乘电梯。他对我很依赖,寸步不离。有一次我去一家公司面试,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看见大狼不离我的左右,便直言相告:“连面试你也让老公陪你来,证明你独立能力太差,所以不能录用你。”我哭笑不得。

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份推销医疗仪器的工作,凭着努力很快升任区域经理。随着职位的上升,我的应酬也多了起来。一次聚会要求带家属出席,就在我和一位重要客户聊天时,大狼突然跑过来对我说:“我好饿,这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你回家给我做饭吃吧。”他拉起我的手就走,客户不敢相信地盯着我,我尴尬得满脸通红。

更让我烦恼的是,大狼经常“惹祸”。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说自己的钱包丢了,饿了一天。大狼不仅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这个男子,还把他带回家吃饭,结果男子顺手牵羊,把家中惟一值钱的金戒指拿走了。还有一次,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路边哭,大狼好心地给她买了个棒棒糖,结果小女孩的母亲赶过来,怒骂他是“人贩子”。我教育大狼:“在外面不要和陌生人打交道,以防受骗上当。”大狼每次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反问:“为什么,我对别人好有错吗。人和人不应该相互相信吗?”我无言以对。

为了让大狼尽快适应都市生活,我把居住的房子开辟为户外探险俱乐部地点,组织一些户外活动,让大狼当领队,使他重温原始部落的感觉。1999年底,我通过关系,给大狼找了一份在台球城当保安的工作。但我的努力像风掠过湖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大狼还是那个大狼,特别是上班后,他对城市生活的抵触情绪更重,抱怨每天按时上下班不自由,抱怨公共汽车太拥挤。保安值班期间,台球城有工作餐供应,他却总是饿肚子,因为他不习惯拿碗筷吃饭,而习惯用手撕扯大块的肉直接往嘴里送。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让我回家吧,我要回家!”2000年4月的一天,在喝了几杯酒后,大狼醉醺醺地说出了心里话,“那儿的天空多么蓝,周围多么寂静。这儿到处都是汽车和人群……”说着说着,大狼泪流满面。我也哭了。我知道广州留不住他,如果我还想继续这段婚姻,只有一条路可走:重返泸沽湖。

但是,小狼如果在泸沽湖畔生活,他日后的成长、教育都将是无法克服的难题。带着复杂的情绪,我和大狼回到了泸沽湖。大狼的家人对我开始有了微辞,我和大狼一直住在他父母家中,但摩梭人很少有娶媳妇进门的,更没有儿媳妇住在婆婆家。时间一久,两位老人难免抱怨。大狼的姐妹按当地习惯一直住在娘家,对我的“入侵”也很不满。我和大狼无奈地搬出来找房租住。大狼喜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几乎不参与我们的一日两餐,他还是习惯回家去吃大块大块的牛羊猪肉。

我也曾后悔过这段婚姻。艰难时刻,母亲反倒劝我要慎重:“既然孩子都有了,就不能轻易放弃。大狼本性不坏。你们只是需要时间相互接纳。”父亲更是语重心长:“你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现在的婚姻又成了这个样子,说明你自己也是有问题的。”父母的话让我陷入沉思。和大狼结婚后,我内心总以“下嫁”自居,认为自己付出了很大牺牲。可实际上,大狼不也一样在付出吗?作为一个摩梭族男人,他本可以到处走婚,靠着母亲和姐妹生活,不承担任何压力。但他为了我,放弃无忧无虑的日子,在我和他的父母姐妹发生冲突时,他总是尽量和稀泥,说明他也是爱我的。想到这里,我羞愧不已。

我和大狼长谈了一次,大狼很受触动,握着我的手说:“都是我的错。男人是一个家的家长,家庭不和谐,男人要负最大的责任。”他已经开始用不属于摩梭男人的全新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这让我又高兴又感动。

作为摩梭人的媳妇,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传扬摩梭文化。摩梭人有语言而没有文字,许多传统文化正一点一点地流失。于是,我积极搜集资料,通过图片、实物、文字,全面地反映摩梭文化的历史变革与现存面貌。2001年,我的摩梭文化展览中心——“穗湖缘”开业了。但外地游人只对泸洁湖奇特的“走婚”感兴趣,观赏“穗湖缘”的游客很少。

2001年8月,我在落水下村接手了一个小酒吧,取名为“大狼吧”。我开酒吧的初衷是把“穗湖缘”转移到酒吧便于游人观赏,却不曾想,“大狼吧”迅速火爆知名起来。各个媒体争相找上门来报道我们的故事,一不小心我们成了所谓的“名人”。现在,小狼在昆明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已经上四年级了。

让爱作主,

经历风雨的婚姻恒久弥坚

2002年8月,一位在联合国农村研究机构工作的老同学来到泸沽湖做环境调研。她知道我和大狼的神奇姻缘后,便和省环保局沟通,想让大狼做“环保形象大使”,通过名人效应引起社会对泸沽湖环境问题的关注。我也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增加“大狼吧”的知名度,这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便兴冲冲地替大狼打了包票。没想到大狼死活不答应,认为“那是女人千的活。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事,太丢脸了。”“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猪头!”我们爆发了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2002年9月的一天,我带着大狼来到泸沽湖的一处湖岸,只见岸边露出一处水泥管道口,正不停地往湖里排放油污。我问:“在游客眼里,泸沽湖的水还是很清澈的,可是你作为本地人,难道不觉得现在的水质不如以前了吗?”大狼点点头说:“以前这里的水可以直接喝的,现在不能了。”“是呀,不仅如此,现在打的鱼也少了。以前你们打的鱼。大多有四五十斤重。摩梭人是靠水吃饭的,靠水带动旅游业,靠水捕鱼,这样下去,不仅泸沽湖朝不保夕,整个摩梭人的生存都会成问题……”

大狼很认真地倾听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当我说到如果他出任大使。对我们的酒吧生意也会有帮助时,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倒不重要,我们的饭碗是小问题,全体摩梭人的饭碗才是大问题。”“你一下子就站得比我高了。”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男人嘛,你不是常说男人就该比女人强嘛。”大狼最终表示愿意担任形象大使。

2004年5月,我们赶到昆明参加授牌大会,这是大狼第一次出席这么大规模的会议,而且是穿着摩梭服装登上主席台,他着实风光了一把。第二天,春城的几家报纸上都能看到这位“环保大使”的照片。

对泸沽湖共同的关注,成为一根纽带,将我们紧紧联结在一起。我们不再有那么多争执,偶尔发生矛盾时,大狼总会先投降,然后半是戏谑半认真地说:“我可不愿意为小事花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公婆和大狼的姐妹们也对我另眼相看,用他们的话说:“到底是泸沽湖的媳妇,真为泸沽湖着想。”

对大狼的爱,让我爱上了这片土地,对这片土地的爱,又让大狼更爱我。这是一个多么奇妙而美好的循环啊。在我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摩梭人自觉地加入了保护泸沽湖的行列。村民们组成巡湖小组,每天对泸沽湖的环境进行巡察,发现污染源立刻上报相关部门。阻止游客在湖周乱扔垃圾等。大狼无疑成了“领头羊”,他简直是一刻也离不开泸沽湖,即使不巡察时,也要邀上三五朋友在泸沽湖打渔、放歌。他那健硕轻灵的身影,嘹亮欢快的歌声,成为泸沽湖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有时候我也会嗔怪大狼:“你呀,现在心里只有泸沽湖,自己的酒吧倒不闻不问了。”大狼就会笑着说:“我做大事业,你做小事业,你不是常说,男女要各顶半边天吗?”从2005年到2008年,我们夫妻俩先后十余次给联合国环境保护署及国家环保局写信,申请对泸沽湖进行全面保护。2009年5月,联合国环境保护署正式发文,将启动泸沽湖环境保护列上工作日程,并对大狼和我为保护泸沽湖所做的工作表示赞赏。

像我当初希望的那样,随着大狼在泸沽湖环保事业方面的影响越来越大,“大狼吧”的生意也日见兴隆。2009年1月,朋友见我经营有方,主动给我投资,让我在丽江新华路又开办了一家“海伦风酒吧”。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仍呆在泸沽湖,这里有越来越湛蓝的天空,越来越清澈的湖水,还有我最亲爱的大狼……

婚姻需要宽容和坚定,愿所有有爱的人都能幸福到永久。

编辑尼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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