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意象”与纯真诗意

2009-11-24 07:54郝栩甲
学理论·中 2009年6期
关键词:精神家园平原诗歌

郝栩甲

摘要:舟歌是四川近年来较为活跃的一位乡土诗人,多年在编辑工作之余从事诗歌创作,至今已出版五部诗集,他的创作主要是以川西平原的日常生活和自然景物为题材,抒写了对故乡的热爱和感恩。他的诗歌语言简洁明快,风格朴实纯净。本文拟将对他诗歌创作的主要意象和诗美进行了评价。

关键词:平原;诗歌;灵魂归属;精神家园

中图分类号:I226.3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09)13—0091—02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相信诗人舟歌在那片隐匿于闹市中的“西海”反复吟唱“菜花黄/菜花黄/菜花黄时/想故乡”时,眼里一定饱含了儿时老屋门前的那汪老井的泪水。那泪水随着云彩,随着春雨,随着幽幽的野鸭河流进了川西平原的每一个毛孔,润泽了平原上的每一株植物,幻化成菜花、紫云英、麦浪和稻花,也幻化成了一页页写满故乡的诗篇。

当“梨花体”诗成了咀嚼完平庸生活后留下的渣滓时,当垃圾诗把缪斯的裙裾撕下扔进满是污垢的厕所时,当诗歌退缩到了狭小的空间以无病呻吟的姿态猥亵文字时,来自川西平原西北一隅的彭州籍诗人舟歌捧出了一颗川西平原的赤子之心,抓住了连接母亲子宫的脐带,让诗心在故土生根发芽,完成了《故乡的小河》、《小桃树》、《平原西北》、《平原菜花黄》和《平原》等五部诗集。

诗人曾说过“我对故乡有着一种本能的爱”。这种“本能的爱”在他的诗集中聚焦于一个中心意象——平原。从诗人后三部诗集的命名就可以看出他对故乡的爱与这片平原是怎样的纠结缠绵。川西平原没有华北平原的广袤和伟岸,但它有东北平原、江汉平原相类似的殷殷富足。它平坦宽阔,阡陌纵横,千里沃野靠着都江堰的水系自流灌溉,使川西平原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这片平原给了舟歌富裕的创作灵感,并魂化成这些灵感的宙斯之神,呼唤出那些带有灵性的一草一木,牵连出一组组属于平原的意象群,以此来承载诗人永恒的乡土情怀。从他大量的诗歌作品中,我们看到了“诗歌比散文与乡土风情有着更紧密的关系”[1]。

平原作为舟歌诗歌中的中心意象,是从来不会孤独和寂寞的,在以平原为中心的圈层里,这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稻浪四起,在平原上生长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成了它的臣民,不断增加它的光辉,扩充它的内涵。正如宗白华所言:“它所表现的精神是一种‘深沉静默地与这无限地自然,无限的太空浑然化一,体合为一。”[2]首先在诗人的笔下,我们看到了平原是海的化身,诗人在瞭望到天空里残存的浪的形象,由此向历史的纵深挖掘,考证着平原和海的前世今生。“我所居住的平原/本是一片汪洋/数亿年前/它丰满的胸膛托起波浪/后来,一切重新洗牌/沧海桑田在此演绎/一场温柔的战争/将无数的鱼儿变成星星/天空至今还残存着/浪的形象……。”(《平原》)平原是海的前世,海是平原的今生,它们之间有了永不分开的誓言。于是,平原的菜花在它们纵情开放的时候,“它们的燃烧的火焰 / 充满大海的平静和力量”;枕在平原里的孩子也有了这样的感受“我的梦枕着你巨大的翅膀/轻轻地飞翔/如同大海轻盈的波浪”。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平原以它独特的形象告诉我们什么是海,“五月秧浪从明净的水田涌来/把麦浪的记忆推向远方/无边的绿占领了视野/一种激情的语言/会告诉你/川西平原是一种沉静的大海”(《川西平原是海》)。这里诗人用海来喻平原,从此平原就有了海博大宽广的胸怀,而平原的海不是波浪汹涌的暗礁满布的,是沉淀着稻香和果实的海,是沉静的海。在这个包容的富足的海的怀抱里,诗人满载情思的船才能平稳地划出最真挚最温柔的波浪。

拥有海一样博大胸怀的平原,当然能容纳下在它怀抱里生存的万物。于是,那些充满了灵性的万物,在诗人的笔触下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典型的意象,围着平原尽情的歌唱。正如华兹华斯所言“大自然是有精神的,有感觉的,有思想的伟大存在。”诗人舟歌笔下的平原也是充满精神、感觉和思想的自然存在。在花的海洋里,诗人对“白玉雕刻的精灵”——槐花诉说着衷肠“你在枝头宜笑 / 我在树下销魂”(《槐花》),并甘心做天彭牡丹这个“雍容华贵艳气袭人”的美人的“花下鬼”(《天彭牡丹》),与桃花一起私奔,采摘着路旁的野菊花,在菜花黄时回到故乡。诗人就这样将他的浪漫情怀分散地寄予在每一次花开的声音里。当然,平原承载并不仅仅只有诗人的那份浪漫,还有着诗人对最朴质收获的一种崇敬。在收获的季节里,有着土豆“在黑夜的土壤里 / 紧握信念的拳头”(《土豆》)的泥土气质;有“成熟的蒜薹 / 在四月的风中舞蹈/集体炫耀/苗条的处姿”(《蒜薹》)的柔媚;更有枇杷作为“诚实的哲学家/终生/都在研究一门/晦涩的椭圆形学问”(《枇杷》)的无私;还有“甜了我的童年/香了我的一生”的玉米和充满“红玛瑙的诱惑”的樱桃的给予以及涌动着麦香的绿浪的奉献。这些沉甸甸的果实都是平原的馈赠,它们或朴实丑陋,或妩媚,或憨厚,或坚韧,或小巧玲珑,或气势恢宏,它们的出现无疑是诗人对平原无私奉献的一种礼赞和讴歌。当然在平原引领的意象群里,还有着另外的一些精灵,它们为平原唱出了最和谐的乐曲,它们是布谷鸟调皮学着女人哄小孩“布谷——布谷——不哭——不哭”;它们是那些从更远的南方飞来的燕子“带来甜甜的暖意 / 带来明媚的春光”;它们还是和农夫一起播种的鸽子和老牛。这些意象的出现,本生负载的生机使平原有了生动的颜色,欢乐的乐章,才能讲述诗人为何热爱这片土地的缘由。

诗人不遗余力地构建以平原为核心的意象群,归根结底是要回归到对故土的热爱,归结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一个游子对故乡的眷恋与感恩。值得注意的是诗人把对家乡对父母的爱有机地揉为一体。在写故土的诗篇中,最终也能回归到对母亲的依恋中,如在弯弯的小河里,诗人体验到的是“小河弯弯/就像母亲的手臂/总保持着/怀抱我的姿势”(《小河弯弯》);同样的“我常常想起/故乡的那口老井/圆圆的瞳仁/储满妈妈的爱”(《老井》);那“布满平原的河流/就像一道道血管/阳光下,它们/和母亲的血脉相融”(《血管》)。而这里父母的形象也总是和平原连在一起的。父亲身前爱山,“死后就是山的形象”,“我相信/树一样的父亲/在另一个世界/也同样敬重树”(《父亲的坟》)。燎原曾说:“家园对于我们意味着一种父亲式的清苦温馨的接纳。家园之所以不能为烂漫的伊甸园所替代,是因为它根植于中国式的乡土情感,源自于我们民族深处对清苦与劳作中所呈现的纯洁和高贵的崇尚。”[3]这种情感在对母亲的思念中也同样得到了展现,“倚门的母亲/你飘飘的白发/和秋天平原的野草一样……你朴实得/就像平原上的一棵树/等待飞倦的小鸟/倚门的母亲啊/你就是我站立的故乡”,父亲就是故乡大地上的一颗树,母亲就是我站立的故乡。父母是故乡,故乡是父母,二者交织交融在一起,作为了承载诗人情愫的载体。在这个载体里,诗人找到了最终的灵魂归属,找到了精神的家园。

刘洪涛认为,“新乡土诗的本质指向,是人类生命永恒的家园,是精神处于悬置状态的现代人类劳动者与大自然的化合状态中呈现出的健康、朴素的美德的追取,是以两栖人为代表的中国文化社会在自己多重规范的生存空间无法忍受与兑付生命情感时,对朴素、清贫、真诚、健康的美德的回溯。”[4]诗人舟歌正是在这种回溯中坚守着他的平原,并在平原的怀抱里深情地歌唱着故乡,感恩着故乡,为自己开辟了一片诗意的栖息地,也为当代纷纭的诗坛注入了一股来自泥土深处的清新气息。

参考文献:

[1]托·斯·艾略特.诗歌的社会功能,西方现代诗论[M].北京:花城出版社,1988:87.

[2]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3]燎原.家园守望者——青年新乡土诗力作精选[M].香港:香港文学报社出版公司,1992.

[4]刘洪涛.湖南乡土文学与湘楚文化[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李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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