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清溪川：高架桥下复活的浪花

凌　晨

即使在积雪尚未融化、北风刺骨的冬天，在首尔清溪川畔游玩的市民和游客依然络绎不绝。炫目的射灯在夜色中映衬出溪水的清澈，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游人的笑语。不时可以看见举家出游者冒着冷风在流光溢彩的瀑布前合影，溪水冰冷刺骨，但仍有不少游客将手伸入川中，掬水洗面。在这里不仅可以呼吸一下清新的自然气息，还可以观看精彩各异的“春米郎”等传统文化情景剧表演。

这条贯穿首尔市中心地带，在繁华的闹市区流淌的河流，全长5.8公里，仅宽3米。不过，这里不仅是市民休闲的首选，也是游客的观光目的地。

清溪川本来就是穿越首尔市区的。只是现在的清溪川不是那个古老自然的清溪川，也不是那个被掩埋的清溪川。清溪川就像一条时间隧道，穿过它，很快就可以从自然和传统的过去直接来到喧嚣繁华的现代。

曾有源头活水来

在1394年首尔还没有被指定为首都之前，清溪川尚属自然河川。四周环山的地理特点，使水流自然而然汇聚于首尔这座地势较为低平的城市中心，因此在朝鲜王朝还未对都城水路进行修整之前，已有自然河川流淌其中。现代的清溪川，全长约5.8公里，自西向东，注入汉江。

1394年，韩国迁都首尔，清溪川成为首尔城市形态的中轴。清溪川是穿越市中心的城市河川，作为城市中心河，清溪川自然而然的功能就是下水道功能。事实上，首都首尔在朝鲜王朝500年间，之所以能够维持韩国历史文化中心的地位，正是因为清溪川起到了下水道作用。另外，清溪川也是首尔人的公共休闲场所。每逢过节时，这里就成了进行踏桥游艺、放风筝、莲灯活动、石战游戏(两边分伙儿，相互投掷石头的游戏)等民俗游戏的场所。

其实，清溪川在朝鲜王朝时代名为“开川”。日本占领朝鲜后开始被冠之以“清溪川”，这一新的名称，大致应该是1914年日本重新命名朝鲜的河川之时。

一度沉沦隐于市

工业的发展和城市规模的扩大，成了清溪川不能承受之重。

到1945年的时候，清溪川的河床已被污泥和垃圾所覆盖，沿着河边胡乱支起的肮脏的木棚以及所排放的污水严重污染了河川。再加上朝鲜战争结束之后，为维持生计而涌入首尔的难民中的许多人都聚居在清溪川边，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在地上、一部分人在水上建起木棚艰难度日。

沿着河边形成的肮脏的木棚村和这里所排放的生活污水使清溪川加快了被污染的步伐，大量的污水流淌于市中心，发出的恶臭令周边居民痛苦不堪，城市的整体形象也受到了损害。按照韩国当时的经济实力，解决清溪川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覆盖。

清溪川覆盖工程自1955年广通桥上游的约136米的地段被覆盖开始，到1958年才正式开始进行覆盖工程。此外，从广通桥到马场洞的总长5 6公里、宽达16m的清溪高架道路于1967年8月15日开工，到1971年8月15日竣工。清溪川周边的木棚被拆除，建起了现代式样的商业建筑，污水横流的河川脱胎换骨成为整洁的柏油马路，修建在其上方的高架道路上，汽车如离弦弓箭般飞驰。

高架道路落成之后，周边作为市中心商业的中心，道路两旁聚集着工具商店、照明用具商店、鞋店、服装商店、旧书摊等大大小小的商铺，人来人往，道路上每天都有数十万台车辆穿梭。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溪川周边逐渐成为首尔的嘈杂地区的代名词。然而，清溪川浓缩了首尔过去的50年历史，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与之相提并论。

前度清溪今又来

随着经济的发展，高架桥的老化，相信风水的韩国人开始怀念那条代表着首尔“灵魂”的小河。

2002年新市长李明博上任后，提出了拆除高架桥复原清溪川的计划，将工业化时期的钢筋水泥还原为城市生态商业游憩中心区，使清溪川成为首尔的城市名片。

工程分两部分同时进行，一个是拆除工程，另一个是考古工程。拆除团队撤除桥上的号志与标牌后，将双向四车道的桥面切割成一块一块，变成拖板车可以载运的小块，桥面完全清除之后剩下一条一条的T型立柱，再利用钻石缆线切割成小块，直到整条高架道路的痕迹完全消失。另一方面，考古团队进入覆盖超过40年，充满恶臭的清溪川河床，挖掘埋藏在河床底下的文物，并且构建清溪川的原始风貌，包括以前的堤防、石桥等遗迹，都被一一挖掘出来、编号，以便将来复原其原始的风貌。

桥梁拆除与考古工程大抵在同一时间完成，之后开始进行河道的建设，为此，工作团队先建立了一个水文模型，控制水流的速度：太快会侵蚀河岸，太慢则容易产生污染，也因此河道的上游与下游有20公尺的落差。同时污水管线和行洪渠道也分开来，确保清溪川一定是一条洁净的河流。

同时考古团队挖掘出来的古桥梁建材，也在旧址进行复原。由于新的河道比古河道稍宽，因此工程团队以古建材为模型，仿造出一模一样的石材，穿插在古建材之间，增加桥梁的长度，另外也增建由市民投稿并获选的桥梁，形成一个古新兼备的水岸景观，体现“古典与自然的结合”，为忙碌着的小商业者、购物者和旅游者提供了一个令人向往的休闲空间，也为热闹的商业街增添一番宁静。

整个工程改造费用达到2005年的38，673，900万韩元，约合31亿元人民币。

2004年10月1日，清溪川正式注水，成为首尔市的新景点，为了推广这个景点，韩国政府要求每个旅行社都要将清溪川纳入旅游景点行程。

与复原前相比，清溪川地区一般性大气污染物质浓度全部显示出减少趋势。同时，清溪川边所有地区风速有所加快。凉爽的风缓解了城市的热岛效应。清溪川复原工程开工前，清溪川一带平均温度比首尔整个地区的平均温度高出5℃以上。而最新检测显示，清溪川上溪水潺潺流淌时，假设盛夏的温度为30℃，那么这里就会低3～4℃。

对自然界的破坏必然会带来自然界的惩罚，复原后的清溪川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有充足的水源，无奈，首尔市政府要用人工抽水的方法，把地下水抽到清溪川的上游，再流经闹市。尽管每年要耗费巨资，但为了城市的美丽和生机，政府和民众还是认为需要这样做。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首尔清溪川的整治复原都堪称水环境治理的典范。缓缓流动的河水在无声地告诉人们，只有对历史的尊重、对文明的弘扬以及对自然的敬畏，才能使民族的灵魂美丽和坚忍，永远焕发青春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