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理论相结合的可喜尝试——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

2010-02-16 05:05张静如欧阳奇
中共党史研究 2010年5期
关键词:新民主主义中国化党史

张静如 欧阳奇

龚育之早在阐释党史研究的原则方法时就谈到:了解党的历史才能深入掌握党的理论,研究历史还得上升到理论层次。以龚育之和石仲泉为首席专家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以下简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面世,应该说是历史与理论相互结合的一次可喜尝试,确如作者自己所言,它既不是单纯的理论史,也不是单纯的党史,而是理论史和党史的“二合一”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课题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前言,第8页。。完全有理由相信,作者的这一艰辛探索必将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深化产生非凡影响。

翻阅全书,跟随作者徜徉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几近百年的曲折历程,在为此中的荆棘丛生而惊心、为其间的柳暗花明而欣喜之时,也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如下四大显著特征而叫好。

历史呈现鲜活

理论顺应历史需要而起、依傍历史发展而新,一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史是与党近90年的坎坷历程紧密相连、高度契合的:党史中的成功与辉煌,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顺利推进或步入正轨相伴;党史中的失利和黯然,对应的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偏离航向或误入歧途。可是,作者并没有被常见的党史写法所左右,而是不落窠臼地重新划分历史阶段、选取部分内容重点突出、及时开展系统总结,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鲜活地呈现给读者。

其一,粗略划分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总体进程的三大阶段。

完全有别于以往的党史分期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史具体划为三大阶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1921—1949)”、“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延伸和第二次历史性飞跃的准备(1949—1978)”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1978— )”。如此划分,每段历史跨度都在30年左右,便于作者统筹安排篇章结构,又能凸显出两次飞跃中的两大理论成果,便于读者更为准确地把握各时期的指导思想和相关主题、基本特点等。

三大阶段的命名也新人耳目,第二阶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延伸和第二次历史性飞跃的准备”之提法尤其别出心裁。作者陈述了套用此提法的个中缘由:“就第一次历史性飞跃与党领导的第一次伟大革命而言,两者的下限有一个时间差。前者是到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后者是到1956年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讲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延伸,就是延伸到1956年建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经过这段延伸,也获得了两方面成果”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244页。。至于说第二次历史性飞跃的准备,是因为党在这一时段不仅已提出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际相结合的问题,而且已有良好开端。29年的整体探索所打下的各种基础、积累的各色经验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二次历史性飞跃不可或缺,毕竟“历史的发展犹如环环相扣的链条,不管每个历史环节所起的作用如何,没有这个环节就不可能形成历史之链”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443页。。

不可否认,第二阶段的提法,闪烁着唯物辩证法的睿智,肯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迷途中潜藏了某些火花,如此就将前后两阶段自然衔接在一起,人为区分的三段历史亦能顺利复归一体。可是,细细想来,“文化大革命”十年是否也能纳进这一名目呢?虽然十年浩劫可以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反面教材,但在常人印象中“文化大革命”的主流是停滞甚至倒退,从客观效果来看,很难看到延伸和准备的色彩,将它称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中断”或许更合理?

其二,详尽刻画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新民主主义建国纲领的实施情形。

龚育之在主编《中国共产党历史》二卷稿时,也曾凸显新民主主义阶段的建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再现了这一思想。作者依据当时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水平和社会主义探索中的曲折,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新中国成立后的29年历程划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即为“实施新民主主义建国纲领时期(1949—1952)”。此3年是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飞跃产生的新民主主义理论的指导下,全面实施《共同纲领》规定的新民主主义建国大纲。

作者颇为详细地介绍了建国纲领实施时期,新民主主义建设思想所得到的多方面展开:如对新民主主义发展阶段的认识、关于“三年准备,十年建设”和国家工业化的设想、新民主主义政治建设思想的丰富、新民主主义统一战线思想的深化、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思想的萌芽,等等。又写道:当时对新民主主义社会一些重要问题的认识还不是很明确,或者虽有所认识却带有明显缺陷,如将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性质简单定位为过渡时期、对新民主主义社会主要矛盾和主要任务的认识既不协调也不连贯。总之,“这种理论上的不坚定,势必导致实践上的不坚定。正在积极建设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由于认识上的变化而没有继续坚持下去”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264页。。这种论述是相当实事求是的,描绘了新民主主义纲领实施阶段所取得的非凡成就,且明晰了忽略新民主主义社会存在的必要性和长期性而急于求成的根本原因。这一写法显然比将新中国成立头三年仅仅视作国民经济的恢复时期更有意义,通过刻画既不同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又不同于社会主义社会的新民主主义社会之建设情景,凸显了《新民主主义论》等文献中的重要思想在社会中的具体运用实况,呈现了我党建国主张的一以贯之以及随时代变迁而衍生的某些更新。

其三,及时总结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自十七大以来的新近历史。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全面地回顾、梳理了马克思主义自五四时期引进后与中国实践结合的漫长历程,又及时地审视和反思了刚刚凝结的新近历史:关注了十七大提及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追踪了科学发展观的贯彻实施,展望了人民群众在党领导下进行“四位一体”建设的美好征程,等等。不论是真实地追溯马克思主义被国人引进并与革命结合的久远历史,还是鲜活地阐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完善和发展的新近实况,对于党史研究来说都极具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而它所具有的及时性尤其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无疑是贯串在中共历史中的一根醒目红线,反过来也可以说,从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进程基本能体验到中共历史的大致脉络。研读党史,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和《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之类的书籍,可它们涉及的年限都不够长,大都停留在对过往数十年历史的追述,而笔触已伸至2008年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与其相比,显然有其自身优势,读者从中更能感受到党史近些年来的演变。因此,达800页之厚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完全可以凭其及时性成为党史专业的补充教材。

理论分析深刻

在马克思主义的具体应用中,因为有飞跃也有迷途,有成果也有变异,先进人士在创新之初就易获“异端”高帽,难怪本书的作者感言:但凡涉及理论的研究和构造都是需要一些勇气、需要一点魄力的。即便如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一直坚守了说点新话、带点新意的初衷,就一些看似简单的基本概念或已有定论的历史事件进行了独到思考,给出了一家之言,不少分析都很有深度,也较有新意,读来颇受启发。

其一,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内涵作出了扼要诠释。

探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和经验,首先要明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内涵。作者遵照龚育之的分析,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包括了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和当代化要求:所谓民族化,“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同各自国家的情况、同各自国家的革命和建设的实践结合起来”;所谓当代化,“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同当前时代的发展、同当前时代的特征结合起来”。①龚育之:《党史札记末编》,中共党史出版社,2008年,第28页。显然,将民族化与当代化并重,简明扼要地概括出了承继共性与发展个性之同等重要,这一提法已经得到了理论工作者的广泛认同。

将民族化与当代化结合起来诠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做法很值得提倡,只是这种表述似乎还可完善。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是一劳永逸而是与时俱进的。也就是说,不同时期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和当代化会都会面临各异临界点,只有不断推动民族化、持续实现当代化,才能顺利完成长年累月量变之基上的每次质变,才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勇往直前。如该书就以1958年的“大跃进”为例,形象地说明了一味强调所谓“中国化”,盲目追求民族特色、背离时代潮流,从而滑向“土法化”的惨痛教训。这足以表明“民族化”和“当代化”都是一个常谈常新的概念——马克思主义的运用必须与每一阶段社会特征尽情结合、和时代特色努力吻合,也即它们需要因势、因时而变化。实际上,此定义的初创人和推广者都充分意识到了发展之重要,但是,从字面上来看,说“当代化”未必恰当,因为“当代”是指当前时代,是一个时间概念,而先进的中国人在当代之前、之后,或者说在近代、现代以及未来信奉和实践马克思主义都必然要切合时代特点进行相关取舍,不管是丰富内涵,还是拓展外延抑或修正观点,都必定要烙上各自所在时期的印记。所以,“当代化”面太窄,也许提“时代化”更能传达出题中的动态意蕴。

其二,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曲折片断展开了中肯剖析。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遭遇过不少曲折片段,作者依次进行了细致分析,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的剖析更是一针见血,中肯有力。对于极端化的赶超战略“大跃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指出,它无视时代进步,表面标新立异,实际带有浓厚的经验主义色彩,缺乏现代化建设的创新意识,迟滞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要求。这一分析显然撇开了主观意愿,审视了客观效果。对于与“大跃进”一样昙花般短暂的人民公社化运动,作者则认为,它不仅倒置社会基本矛盾运动两个方面的关系,而且混淆集体所有制和全民所有制、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不同发展阶段的界限。这一结论无疑透过表面现象,抓住了内在本质。

作者进一步总结:20世纪50年代末,认识发生急剧逆转、探求偏离正确轨道,“固然是基于希望迅速摆脱中国落后面貌的强烈愿望和长时间阶级斗争的惯性使然,但对马克思主义某些理论的简单化、教条化理解甚至严重误解,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主要是农民平均主义理想)和革命战争年代的群众运动方法等经验主义地搬用,是偏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正确方向的思想根源”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349~350页。。这种解读对当前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如何趋利避害不无启发。

其三,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要经验进行了科学提炼。

耙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固然重要,总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经验尤显迫切。立足于过往历史,作者概括出,仅有美好想法远远不够,要落实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须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真正了解中国实际、形成中国特色、坚持世界眼光、让理论掌握群众改造中国。作者认为,党内始终存在一个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的问题;对国情的把握不可能一蹴而就,“在革命战争年代要正确认识中国国情,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建设时期还要对中国国情进行再认识”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课题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下),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93页。。由此看来,“左”、右倾错误的发生,既由于没有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也因为未能准确认识中国国情。

作者分析了民族化的具体要求,又声明绝非宣扬狭隘的民族主义或地域的共产主义,世界眼光是马克思主义的特质,相应也产生了如何处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关系的问题;充分利用资本主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之道,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功之路。将正确对待全球两种不同社会制度提到如此高度来认识,再次证明了作者眼光的深邃和分析的在理。

言及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人们总想到是少数哲学家、理论家、政治家、革命家等精英人物的全心促进,而作者则坚持群众史观,大力强调群众之重要,认为群众一旦掌握理论就能成为改造中国的强大物质力量。而群众对理论的掌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和普及化。作者归纳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为让群众掌握理论的诸多努力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推行的多层面相关举措。得益于这些努力和举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了物质变精神、精神变物质的业绩。

其四,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奋斗目标提供了辩证理解。

作者在以“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题的结束语中,辩证地分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奋斗目标——民族复兴。“民族复兴”这一名词耳熟能详,很少有人刻意琢磨其中含义,更多的是人云亦云。而作者却通过一番考证,断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为振兴中华“三部曲”的第三奋斗目标,并仔细推敲了民族复兴的内涵:要恢复的不是古代中国鼎盛时期的疆域版图,而是对人类的贡献份额;不是说现在一切都不如古代中国,而是指超越历史盛世的长期奋斗。那么,怎样才能迎来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呢?作者指出现阶段主要从改革开放、科学发展、改善民生、艰苦奋斗、理论创新五大方面推动,使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事业始终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前进。明确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基本问题,作者及时回到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建设主题,敏锐地界定其题中之义,并有针对性地指出了日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努力方向和实现途径,显示了作者不同凡响的思考能力和理论水平,也大大增添了人们为灿烂辉煌前景而不懈奋斗的决心和干劲。

群体作用彰显

人有个体和群体之分。个体既在所属群体中与大家一同起作用,又单独发挥独特作用。群体作用是在相互协调、支撑、补充的过程中合力而成的。全面考察个体的独特作用和群体的合力作用,是深化中共历史研究的路径之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一书不但恰如其分地突出了各时代领导人在马克思主义运用和发展中的独特作用,而且如实记录了由个人所构成的领导干部、党的理论家、普通党员民众等大小各异的群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合力效应。群体作用的彰显也使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描述更加真实、生动。

其一,介绍了领导干部的影响。

理论成果往往是众人经验之升华、集体智慧的结晶。全书较好地把握了这一要点,书中数次提到党的多名领导干部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的重要作用,众人拾柴、集思广益催化了历史性飞跃的早日到来:比如,共产党员修养理论的创立,是毛泽东较早注意这一议题,而张闻天与刘少奇的著名讲演、任弼时和周恩来的相关报告以及陈云的专文阐述等则起到了补充论证的作用;又如,随着整风运动的开展,许多高层领导人如朱德、陈毅、任弼时、刘少奇、王稼祥、周恩来、邓小平等纷纷发表相关评论,对“毛泽东思想”概念的酝酿起了不同程度的催化作用;再如,毛泽东向全党提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第二次结合”的任务时,党中央领导集体的其他成员如刘少奇、邓小平等也萌发了类似思想;等等。

其二,突出了理论工作者的贡献。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广大理论工作者的热心支持和全程参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对他们的影响力也进行了适度阐述。理论工作者作出的贡献自然不同于领导干部起到的作用,但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也不容忽略,他们所组成的群体也意义非凡:例如,在社会性质论战中,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工作者、史学工作者分析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民族资本主义三者的关系,这些认识“为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提供了进一步的理论依据”,“这次论战,对党深化国情认识起了重要推动作用”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197页。;又如,在研究毛泽东的理论贡献中,党的理论工作者发挥了积极作用,艾思奇的专论、张如心的文章、邓拓的社论,以及胡乔木等人的论著,都表明了理论界对毛泽东贡献的认可和宣传;再如,长期遭受批判的理论家和思想家,如被指责鼓吹“利润挂帅”的孙治方、因探讨社会主义经济学而被迫害的顾准等,都甘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忠勇卫士。

其三,强调了普通党员民众的抗争。

每一群体对于社会的发展而言都不可或缺。高层领导集体是引路人、是导航者,智囊团可以进行分析或实证,普通民众来实践、来创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也不乏普通党员民众为维护马克思主义的顺利发展而浴血奋斗的身影。书中着重记载了以张志新为代表的普通党员群众虽身处“文化大革命”的逆境,依然为坚守正义与真理绝不低头的英勇事迹。在某些人明哲保身或同流合污之时,张志新却勇敢地站出来,大声鞭挞、无情揭露,批斗与折磨都没有使她丝毫退缩。正是许多像张志新烈士一样的普通党员民众,以个人的微薄之力汇集成群体汪洋大海式的摧枯拉朽,所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中断仅仅是暂时的。随着愈来愈多民众的抗争和觉醒,“文化大革命”的破坏力逐渐受到抑制,最终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当然,由于以往对普通党员群体和社会各群体的研究重视不够,成果甚少,致使该书在这方面的内容还比较薄弱。

解读视角独特

在角度不同的研究者那里,即使是同一段历史,也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解读视角独特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一大亮点。视野的独特,还原出来的历史更加真实,作出的评价也相对客观。

其一,采用“两种趋向”分析法考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飞跃和停滞。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胡绳主编的《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首次用“党的指导思想有两种不同发展趋向”来评述十年探索期,龚育之后来在有关论著中将其深化,进一步用来分析新中国成立后的历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再次借用了这一思想,而且创造性地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角度来考察党的指导思想有两种发展趋向的不同效应。同样总结1956年至1966年的曲折,作者却指出:十年中党的指导思想存在两个发展趋向,“当正确的发展趋向占主导地位时,党就能比较正确地认识中国国情,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推进其当代化,即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民族化与当代化努力结合起来,使之适应已经发生很大变化的国际环境和当代社会主义发展的需要。凡是违背这两条的,必然形成错误的发展趋向”,“有时候两种趋向都在发展,只是在不同领域各占主导地位”,“甚至即使一种趋向占主导地位时,另一种趋向也只是受到抑制,而没有完全中断”。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374页。我们认为,作如此鞭辟入里的分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而飞跃时而停滞的原因就显山露水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与党史也更加契合在一起了。

其二,根据“历史探索”的性质来评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就和失误。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其探索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探索的有序性、未知性甚或偶尔的盲目性相应地带来了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进程中的胜券在握、扑朔迷离或暂时中断。对待前进道路上的成功和失误,理应实事求是,既不抹杀成绩,也不忌讳问题,可在党史研究或现实生活中,由于种种顾虑,总有人不能心平气和地回头检视中国的发展。本书的可贵之处在于将成就和失误都时刻置于探索的大前提下,如此一来,就能一直鼓足干劲摸着石头过河,因为作者深知,中国大业的探索性注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是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成熟了又会不成熟的永无止境的过程,成功抑或失败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朵朵浪花。这一分析无疑能增加观者的清醒度,能帮助人们直面问题、坦言错误、正视成就。因此,评价探索途中人物或事件也会相对理性,避免情绪化、绝对化。对于过去那些曾经被认定犯了“路线错误”的领导人,如陈独秀等,作者认为无论其贡献还是错误都是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探索历程中发生;同理,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些错误做法也应从探索的视点来评判;对于“文化大革命”,作者则概括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一次严重迷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须端正方向,另辟蹊径,重新探索。‘文化大革命’是‘左’倾指导思想的墓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孕育新的思维、新的理论和新的道路的摇篮”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上),第423页。。可见,“探索”主题的凸显,自动生成了一种有别于以往路线斗争的研究模式,为全面、辩证地研究党史和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提供了新颖、有力的切入点。

前述四大特征之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还有其他显著特点,如历史评价相当公允、融入了龚育之很多学术见解,等等。但是,书中也有一些不成熟的痕迹,例如,全书结构不太科学,并未以纵向的时间先后为序贯彻始终,而是间或以横向的主题研究为区分,引起读者时空交错之迷茫;下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线没有充分勾勒出来,读起来似乎是较为详尽的大部头党史著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究竟化出了什么东西以及如何化出来的所占篇幅过少,分析显得单薄。不过,正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一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编写也是一次大型尝试或探索,略有不足也在情理之中,它为以后同样课题的研究创造了新起点。所以说,整体观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是一部高水准的专业著作,值得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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