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个性特征*

2010-08-15 00:43彭江虹
外语与翻译 2010年3期
关键词:文学批评女性主义文学

彭江虹

(湖南女子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试论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个性特征*

彭江虹

(湖南女子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生态女性主义和生态批评对话的基点和结语,笔者以为主要体现在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个性特征上:(1)融合“女性原则”和“生态原则”;(2)直面“女性文学”与“文学女性”;(3)对“他性”文学创作模式的批判。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个性特征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作为生态批评中的一个重要分支,超越男性与女性的二元划分,并融入对生命整体的反思,将生态批评提升至一个新的高度,为推进现代文明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生态女性主义是当代西方由环境运动和女权运动汇流而成的主动适应社会变革需求的文化思潮。”生态女性主义和生态批评在文化渊源上有着共同的逻辑起点,对价值阐述和未来发展的期望又有共同的话语,其“天合之作”主要表现为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以下个性特征。

一、融合“女性原则”和“生态原则”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叙述与表达避免了带着优越感进行沟通的间离,营造了一种对话的意味,并都强调:人类应当学会从其他物种的角度,从整个生态系统的角度来看问题,这是“人类建立新的自然观的前提”女性与自然作为生命的孕育者,在天性上具有很多彼此契合之处,恢复自然的权利就能和女性主义的立场结合起来。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往往将文学作品中的自然意象与女性身份结合,关注女性群体的命运,对其所代表的情感、直觉、想象力、柔韧而宽厚的生命力、慈爱之情等与男性不同的文化特质予以高度赞美。

20世纪90年代,生态女性主义确立了在文学研究领域自身的存在,已认识到有必要把生态女性主义的洞见视作文学批评的一部分。透过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和实践的棱镜来阅读文学文本,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者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有人提出质疑那也只是一种争鸣态势。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看来,“女性原则”和“生态原则”成为衡量文学价值的新标准:凡体现了对整体的、相互关联的和稳定世界的追求,洋溢着关怀、同情的文学作品会受到正面推崇。而那些张扬男性支配、控制欲望的作品,充盈权力、功利性的话语就会受到指责或批评。

生态女性主义者呼吁建立一种不是基于统治原则而是基于互惠和负责原则的生态道德伦理观。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质疑、解构和颠覆生态危机的思想根源——人类中心主义宇宙观,倡导人类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天性,建设人的精神生态,倡导多样性,重建天人合一的宇宙观,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还质疑、解构和颠覆父权制中心文化,倡导建立和谐的两性关系。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汲取了生态批评和女性主义的思想,既是“生态”的,又是“女性”的。“生态女权主义把道德观建立在关心、爱护和信任上,把人(包括男人和女性)在私人、家庭和政治上的关系视为平等,也把人类与非人类的自然视为平等伙伴,而不是控制和统治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关注对女性的统治和对自然的统治之间的联系:在父权制中心文化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自然和女性受压迫的根源是一致的,它们都被驱逐到“他者”和“边缘”的地位,共同沦为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因此,不应脱离掠夺自然来看待对妇女的剥削,生态女性主义者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也是为自然而斗争,认为反自然的文化就是反女性的文化。

二、直面“女性文学”与“文学女性”

“文学批评怎么能够不直面这样的世界!怎么能够不发出这样的质问:我们究竟从哪里开始走错了路?”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没有理由不面对女性和文学,于是,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者有一个共同目标:从文学作品尤其是自然写作中发掘生态女性主义观点;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阅读文学作品——主要是女性文学作品;把自然写作作为边缘化的、女性化的文学体裁来进行审视。这样一来,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点始终离不开两个焦点:女性与自然。既关注“女性文学”,又解析“文学女性”,把自然作为批评的维度是它与女性主义批评的根本区别。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对女性角色变化认识很充分。女性在男性社会中的失意与惨淡惟有在自然中得到慰藉与应和,从而强化了女性与自然精神体验上的相知。女性与自然都经历了一个从尊崇到旁落的过程,女性与自然都遭受了战争的摧残、殖民扩张的征伐、工业文明的排挤。当自然遭逢劫掠时,女性也受到奴役,艺术也将走向衰微。“女怨”与“物哀”的精神相互融合在日本文学中体现得很充分,紫式部的《源氏物语》、川端康成的女性系列小说表现女性个体或群体的悲剧命运,常与大自然融为一种悲戚的意境。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旨在解放自然和女性,实际上也是解救文学自身。文学是妇女与自然共同的避难所,妇女与自然在现实的父权制社会中所遭受的磨难与欺凌,在文学中表现为体验上的联系。文学中自然与女性亲密无间,反过来自然与女性对于文学也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美国女作家苏珊·格里芬则用“自然思维”(非逻辑的,运用联想和直觉的)以及诗一样的语言来颂扬女性的“野性”。她的《自然女性》从人类历史文化发展的角度,详尽地论证了剥夺、征服女性和自然的联系,在追溯人类(男性)认识、开发利用大自然以及自身在这当中的发展时,揭示了男人怎样逐渐地使女人物质化、使女人屈从,而他成为大自然主宰的过程。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产生无疑是女性主义运动以及生态运动与时俱进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文学(文化)批评自身发展的必然结果。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用批判的眼光对男性中心主义文学作品进行重新审视,希望通过文学批评把潜藏在人类意识里的男性中心主义去除掉。此外,男性生态文学作品中体现的男权思想也将遭到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家的批判。如美国的爱德华·艾比,便“遭到了带有女性主义意识的生态批评家的严格审查”。当然,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批评对象也有那些直接受生态女性主义影响而创作的生态女性主义文学,如苏珊·格里芬、坎贝尔、勒吉恩等当代美国女性的自然写作,甚至还有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挖掘”出来的“大作”,如多莉茜·华兹华斯、袭威特、玛丽·奥斯丁等作家的作品,所有这些都共同为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准备好了批评的客体。作为女性文学的代言者,“生态女性主义文学”受到众多女性作家的追捧,她们将自己敏锐的自然(生态)意识和女性意识有机结合在他们的作品中,给人耳目一新同时又更为深刻的感觉。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涉及文学、伦理学、生态学、人类学等多学科,研究的主体也来自不同的领域。生态女性主义者不但强调跨越性,还赞赏多样性,并追求各学科、各文化、各流派之间平等对话精神。“墨菲和格劳特费尔蒂是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代表人物。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教授、著名批评家墨菲认为:“建立在女性主义对‘他者’概念关注的基础上,可以把生态女性主义者的原则和分析与当前的文学研究联系起来。‘他者’概念受精神分析理论和女性主义批评的影响,盛行于文学研究领域。比较女性批评和生态批评,不难发现格劳特费尔蒂开拓出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发展空间,从而为其从自然和女性的双重视角来研究文学与自然、女性的关系,揭露文学领域内两种压迫的联系,并以生态女性主义的价值标准对传统的文学史及文学作品进行新的评价提供有力的理论支持。生态主义、女性主义都被视为后结构主义的一部分,因为二者“都牵涉到对认知的标准模式的非中心化”。生态女性主义总是在关注“女性文学”,解析“文学女性”的同时,将“自然文学”与“文学自然”融入批评实践中,通过对女性和自然的双重关注,建立男性和女性、自然界和人类和谐和完整的生存系统。

三、对“他性”文学创作模式的批判

文学创作中将自然和女性看作“他性”的文学创作模式,审视主流文学中的女性和自然的象征关系,在男性主宰的社会,有贬低女性和自然界的内在相关性。对此,生态女性主义批评一般都持批判态度。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指向男性作家文本与经典文本。18世纪的西方启蒙文学开启了现代性,但随着“理性变成了工具化、技能化了的理性,启蒙变成了蒙蔽,工具理性高视阔步,价值理性悄然隐退。”父权制世界观极大地影响了文学批评领域的价值取向。西方文学主潮之一的启蒙文学通常为“理性”代言,男性作家直觉或不自觉地把神秘、感性、“蒙昧”之象征的大自然与女性同贬黜为一种机能角色,并在文学中加以表现。这一点,大约自人文主义文学传统以来,文学的主体是人,或者是男人为主。男人拥有绝对支配世界的权力,并在影响历史进程的题材中里担任主角。尽管有人讴歌女人的魅力无与伦比,其实女性也不过是个配角,自然似乎永远只是人类活动的一个场所和背景。可见,在男权文化背景下的女性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悲哀。“一旦女人得到了男人的理想,学会了男人的技艺,一旦她能自立于男人的世界,她就不再是女人,她将失去温柔、美丽的自然天性。”因此,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用批判的眼光对男性经典文学文本作一种“对抗性”的阅读,淡化男权主义思想或去人类中心主义。

女性主义者对部分男性作家的父权制世界观不遗余力的讨伐。西蒙·德·波伏娃和凯特·米勒等狠批劳伦斯就是一例。劳伦斯的父权制意识形态可从他宣扬男性“利必多”权威以调整两性关系的思想显现出来。劳伦斯作品中的女性和自然有共同的处境,即工业文明给自然和女性双重压迫。劳伦斯极力否定或贬抑具有知识、意志与独立品格的女性人物。为此,劳伦斯受到了女性主义者的批判。

不少杰出作家的作品生动地再现生态女性主义文学魅力。如加拿大著名女作家阿特伍德的小说《浮现》深刻地揭示了男性虐待、摧残妇女和侵犯自然之间的关联,堪称诠释生态女性主义的典型文本。生态女性主义作家也不乏理想主义者,玛基·皮尔西很有代表性。玛基·皮尔西在其科幻小说《时间边缘的女人》中构想了一个介于物质与精神、人类与自然的运动界,虚构了一个乌托邦社会,这个社会抛弃了肇始于男性——女性二元对立的所有二元论。婴儿由孵化器生育,然后由三个共同的母亲(既有男性又有女性)来抚养。男人和女人都参与了生育与抚育的工作,在这个社会,人人都是既有男性气质,也有女性气质的。社会既是自然的,也是文化的。一幅生态女性主义者憧憬的人类社会美景跃然纸上。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以文学形式承担起为正义、自由立言的救赎使命,将人与自然、男人与女人的关系结合起来探讨,把“人类中心主义”与父权制联系起来一同批判,表现空前的批评勇气。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家对生命、自然、女性充满了爱护,表现出一种博大的伦理关怀。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在自然领域承认非人类存在物(如动植物、河流、山川等自然资源)拥有与人类平等的道德地位;在社会领域反对种族歧视主义、阶级歧视主义、年龄歧视主义、帝国主义等社会统治形式,声援处于边缘的弱势群体(女性、儿童、有色人种等),代表社会底层的利益。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以其独特的视角认识、观察、反思社会与自然的同时,不断革新批评手段和方法。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借鉴的首要对象无疑是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和生态批评。此外,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还将意象派批评、主题学研究等批评方法,以及弗洛伊德和拉康的精神分析批评都运用到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之中。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正颠覆“他性”的文学创作模式,从女性与自然的角度来重新解读传统的文学作品,无疑具有一种全新的革命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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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6

2008年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08B037)

彭江虹(1973-),女,湖南安化人,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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