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史主义视角下查良铮译作中的历史烙印

2010-08-15 00:55王美娜
关键词:拜伦译作时代精神

杨 林,王美娜

(西北工业大学,陕西西安710072)

新历史主义视角下查良铮译作中的历史烙印

杨 林,王美娜

(西北工业大学,陕西西安710072)

查良铮是我国抗战时期的一位著名的诗人兼翻译家。在他的一生中,他写了许多反映抗战时期国家和人民苦难的诗歌并翻译了大量外国诗歌。终其一生,查良铮从未放弃对诗歌的追求和对祖国和人民的关注。国内很多学者对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和翻译家做了研究,但这些研究还存在许多不足的现象。对于这位翻译家,学者大都将目光放在他的单个作品的翻译艺术以及作为诗人翻译诗歌上;而对于这位历经坎坷的翻译家,其生活经历对于其翻译的影响却没有给予应有的关注。以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新历史主义为依托,结合查良铮所处的时代背景和人生经历研究其译作中带有的时代的印迹。

查良铮,新历史主义,译作,历史烙印

新历史主义是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一种新的文化诗学,他的出现赋予了文学研究以历史的维度,其两个主要理论——历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历史性重新界定了历史和文学的关系,历史和文学被界定为互相反映的互动关系。作为一种跨学科的文学理论,新历史主义也被用于翻译研究。他要求译者在翻译中力求再现原文的历史背景,同时强调历史背景对译作的影响。新历史主义的出现扩展了译者和译作研究的维度,使其更加公正全面。查良铮经历了中国历史上几个特殊的历史阶段(抗战时期和文化大革命时期),这些特殊的历史经历不但影响了查良铮个人的思想,也对其著作和翻译影响至深。这一时期正是政府对文学控制严格的时期,这一特殊的文学氛围也在查良铮的著作和译诗中打下了其烙印。查良铮的译作是其个人意识形态艺术手法和所处时代背景互相作用的产物,抛开任何一方面的因素来谈其翻译艺术似乎都略施偏颇,只有将两者结合起来研究才能使得对查良铮及其译作的研究更全面公正。本文将结合新历史主义将查良铮及其译作放到一个更加广阔的背景下进行研究,从其对时代精神的顺从,其对所译外国诗歌的选择以及其所使用的翻译手法几个方面来分析查良铮译作中的历史烙印。

一、查良铮译作中所体现的其对时代精神的顺从

译者并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社会的一部分,因此就必然会受到来自社会以及统治当局的种种约束。出于种种原因,译者必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屈服于时代的精神。而其译作是译者个人意识形态和时代精神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译作必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带有译者对时代精神屈服的印迹。查良铮处在一个对于文学极度控制的时代,政府当局对于文学的干涉和控制相当严格。文学作品和译作的出版会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审核筛选从而确定可以出版的作品和译文,作品和译文的出版也是有政府规定的特定的出版商出版。译者由政府统一管理,有时政府甚至制定译者来翻译其选定的外国作品。在这样一个时代精神下,查良铮必然要不可避免地根据当局的要求做出一定的屈服,而其译作中就不可避免地带有这种印迹。

我们可以在查良铮为其译诗集所写的序言和后记中找到时代精神的印迹。以查良铮翻译的两个版本的《拜伦诗选》为例来分析查良铮译作中的历史印迹—1957年新文艺出版的《拜伦抒情诗选》中的前言和1982年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拜伦诗选》中的拜伦小传。其中前言中带有浓厚的苏联文学界对中国文学界的影响。前言中多数的引用来源于苏联科技大学编纂的《英国文学史》和《苏联百科全书》。此外,在前言中,查良铮多处引用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并将该时代所存在的冲突归结为等级冲突。然而,在拜伦小传中,查良铮对拜伦的生平和写作生涯做了比较公正和客观的评论。小传中已经没有对于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刻意的引用,也没有了苏联文学界的影响。与前言相比,小传更多的是查良铮本人对于拜伦的认识和理解而不是借鉴于苏联文学界的。这一变化充分显示了前言编纂时的时代精神对于查良铮的影响。在当时文学作品和译作的出版都要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监察并由指定的出版部门出版,文学作品和译文想要出版就必须引用马克思主义思想从而表现出一种阶级意识形态。中国正处在探索时期,在国家建设文化建设以及文学建设方面都有待摸索。此时,作为一个成功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无疑成为中国模仿的对象。在文学方面,中国受苏联的影响很大,当时中国作家对于外国作家的认识和理解多来自苏联所编纂的书籍。在查良铮编写的前言中,其中对于拜伦的评论多来源于苏联编写的文学评论的书籍。而到了编写小传的时候,中国的文学氛围已经比较宽松而且中国与苏联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因此在小传中已经看不到苏联对于查良铮的影响。由比较可以得出,前言中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引用以及对于苏联文学评论的理解并不一定是查良铮个人对于拜伦的理解而是当时时代的产物。查良铮的这种做法可以看做是对当时时代精神的一种屈服,是为了译作得以出版而做出的一种让步。这一屈服和让步体现了当时的历史背景。

二、查良铮对所译诗歌的选择中的历史烙印

正如我国学者许钧所说的:“翻译作为一项人类跨文化交流活动,决不仅仅是一种纯粹意义上的语言转换,也不仅仅是译者的个人活动,它在很大程度上,要受到诸如历史、社会、文化、政治、审美情趣等多种外部和内部因素的限制”。[1]由于政府对文学的操控,译者对于所译外国文学作品的选择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带上时代和历史的烙印。查良铮对于诗歌的选择一方面处于对于时代精神的顺从,另一方面又处于中国新诗发展的需求。

查良铮在其翻译的第一个阶段,翻译的作品多是苏联诗人的著作还包括拜伦和雪莱的诗歌,这与当时国内的现状是相一致的。建国初期,苏联文学在中国处于榜样的为止。1954年,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召开会议通过的“文艺工作者政治理论和古典文学的参考书目”中,[2](P20)包含了包括普希金等在内的大量苏联作家的著作,同时在“其他国家”的目录中符合“革命的积极的浪漫主义代表的”拜伦和雪莱的作品也包括在内。由此可见,在当时,查良铮选择翻译的外国文学家是符合当时政府当局所规定的标准的是符合当时的时代精神的。

当查良铮的翻译生涯进入下一阶段的时候,他所译外国诗歌的选取则更多的是处于对中国新诗发展的考虑。这一时期,中国同苏联的关系破裂,苏联不再是中国翻译界的主力军,西方文学转而增加。与此同时,中国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文学严格管制时期,众多的作家被剥夺了写作的自由。在这一时期,中国的许多作家转向了翻译,把翻译看做是一种特殊的写作形式,通过翻译来释放自己对文学的热情。对于查良铮来说翻译外国诗歌是他介绍新的形式、新的意象和新的韵律的一种方法。在这一时期,查良铮对于所译诗歌的选择与当时的时代精神并不是十分的契合,反而更加符合自己的诗学品味,是为新诗的发展而考虑的。查良铮曾在给朋友的信中这样说道:“我相信中国的新诗如不接受外国的影响则弄不出有意思的结果。”[3](P148)由此可以看到,查良铮后期翻译的目的主要是处于中国新诗发展的考虑,他对所译诗歌的选择显示了当时中国文学界的需求。

由以上对于查良铮不同时期对于所译诗歌的选择,可以看到,虽然在不同的时期查良铮翻译选择的标准不同,但是它们都反映了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

三、查良铮翻译手法所体现的历史印迹

查良铮主要是为了引进新的诗歌形式、新的意象以及新的韵律从而为中国诗歌输入新鲜的血液促进中国新诗的发展。在查良铮看来,读者多读些外国诗,也可以提高欣赏水平。对于这种情况,他说,把外国诗变成中文诗后,读者看到就会明白,诗原来可以这样写。出于这一目的,查良铮在翻译过程中就会刻意地去选择更有利于推进新诗发展的翻译手法。

首先,查良铮在翻译中尽量保持了原诗歌的韵律。韵律是诗歌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韵律的翻译是诗歌翻译中很重要同时也很困难的一部分。英语和汉语隶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其韵律也是有不同的方式制造的。因此,要在截然不同的一个语言体系中再现原诗歌的韵律美是非常困难的。在查良铮的翻译中,他本着向中国介绍新的韵律构造的目的的同时大胆尝试新的韵律。虽然在当时中国读者并不太适应这些新的韵脚和韵律安排,但是这一尝试为新诗的发展提供了新鲜的血液,推动了中国新诗的进一步开放和解放。在查良铮晚期的诗歌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查良铮的诗歌在韵律方面的改进。

其次,查良铮在译诗过程中有意地使用了诗体移植。外国诗歌有其独特的诗体形式。虽然这些独特的诗体形式构成了诗歌美的一部分,但是却给译者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因为外国诗歌和中国诗歌在诗体形式方面存在着很大差异。然而,这些新鲜的诗体又是中国新诗发展的宝贵的借鉴。查良铮在译诗中大胆地尝试了这些诗体形式,尽量再现原诗的诗歌形式。以查良铮翻译的《唐璜》为例,我们可以看到查良铮的努力。拜伦的巨著《唐璜》是用五音步抑扬格写成的八行诗,其韵律安排是abababcc。在最后两个诗行,拜伦使用了押韵偶句,前面的六个诗行都是为了突出最后两个诗行。拜伦通常会在最后两个诗行安排一些警句之类的话。查良铮在其译作中尽量保持了拜伦使用的这种“倒高潮”的手法(即在诗行的最后凸显主题)。于此同时,查良铮还尽量地保持原诗的韵脚和韵律安排。

最后,查良铮在译诗中还使用了厚重翻译的手法来再现原诗的写作背景。通过这种方法,查良铮不但让读者了解了西方的文化和历史,也让读者看到西方诗歌的一些新的诗体以及独特的意象。查良铮在译诗中加入了大量的注释。这些注释包含的内容非常的宽泛,有关于诗人的介绍,有关于诗意的解释,有诗歌中出现的历史人物的介绍,有特殊历史事件的介绍,有对于某种写作手法的介绍,还有某些深深植根于文化背景中的意象的解释。通过这些注释,查良铮一方面想让读者更好地理解诗歌的意思,另一方面想让中国读者更好地了解外国诗歌的原貌,让他们看到原来诗歌还可以这样写。此外,通过这些译诗,查良铮希望可以为中国的新诗提供一些可以借鉴的新诗歌的写作方法,从而促进中国新诗的发展。

由上面三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查良铮对于诗歌翻译手法的选择是为了促进中国新诗的发展。也许就翻译标准和翻译效果来衡量,这些翻译手法也许并不是最恰当的,所译诗也许并不是最完美的,甚至在当时中国读者会觉得这些译诗很陌生和奇怪。但是这些翻译手法却承担了当时中国文学界需求的重大任务,即介绍新的创作手法,为新诗引进新的内容。查良铮翻译手法的选择受到了历史背景的影响,反之,查良铮的翻译手法又反映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带有历史和时代的印迹。因此,我们不难得出查良铮作为一个经历坎坷的诗人和译诗家,其译作中不可避免地带有了其所处历史时期的印迹。查良铮作为历史的一部分,其活动就必然受到时代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其诗歌和译诗不但受到查良铮个人意识形态的影响,而且带有译者所处历史环境的影响。反之,查良铮的译作又反映着其产生时期的历史环境,带有该时期的历史烙印。

[1]梁秉均.翻译与诗学——对西方现代诗的挪用、取舍与转化[A].海岸选编.中西诗歌翻译百年论集[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2]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3]穆旦.穆旦诗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Abstract:Zha Liangzheng was a famous poet and translator.He wrote lots of poems concerning the tribulations of his motherland and his fellow people and translated a great number of foreign poems.He never gave up his pursuit for poetry and his concern for his country and its people.Lots of Chinese scholars have done studies on this great poet and translator.However,generally speaking,there are still some blind points in the study of Zha Liangzheng.Most scholars only pay attention to his translating art of a certain work or his transtation as a poet.The influence of his hard life on his translation does not receive its due attention.This essay studies the historical brands in Zha Liangzheng’s translations within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new historicism which arose in the 1980s.

Key words:Zha Liangzheng;new historicism;translations;historical brands

(责任编辑:刘 明)

The Historical Brands in Zha Liang zheng’s Translations from New Historicist Perspective

YANG Lin1,WANG Mei-na2
(During the Period of Ahticpoucewar Northwest China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Xi’an 710072,Shaixi)

I206.6

A

1008—4444(2010)02—0077—03

2010-03-09

杨 林(1963—),男,陕西西安人,西北工业大学人文与经法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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