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电影《色•戒》析王佳芝悲剧之必然性

2010-11-16 06:48刘素玉,张彦
电影评介 2010年18期
关键词:王佳芝裕民汉奸

李安执导的电影《色•戒》,改编自张爱玲的同名小说。小说的背景是四十年代的上海,一群学生密谋利用美人计,伺机刺杀汪伪政府特务头子“易先生”,为了使过程更为真实,女主人公王佳芝被迫失身于一个厌恶的同学,而此事又引起同学的议论侧目,王佳芝内心异常孤独苦闷。按计划,王佳芝引导“易先生”在珠宝店买首饰,刺杀结果眼看就要实现,她却在一瞬间忽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是爱她的,于是改变了主意,关键时刻提醒了他,“易先生”得以从死亡的枪口下逃脱,结果王佳芝和她的同伴全部被“易先生”杀害。结局是悲哀和苍凉的。

王佳芝的悲剧结果,每每总要引起观者的议论争议,口诛笔伐。表面上,是因为王佳芝的单纯幼稚要了她和同伴的性命。而本人认为王佳芝功亏一篑,甚至走到死亡这一步,是王佳芝自身生活经历和个性使然,一系列生活的偶然引发了悲剧结果的必然。

一、深感世态炎凉,渴望情深意长

王佳芝的家庭生活是悲哀的。王佳芝是整个故事的女主角,这是一个长期被家庭亲情遗弃、主流社会利用后又遗弃的情感飘零、敏感纯真、被动承受大时代的女子。家庭生活中,王佳芝游离在家庭亲情的边沿,缺少家庭亲情和爱的关注。

王佳芝原本就是一个平常百姓,母亲早亡,父亲旅居英国,王佳芝起初在香港生活,后来又投奔到上海的舅妈家。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作为一个弱女子,她多么希望与家人在一起,以寻求一份安全感。可是,前去英国找父亲的愿望一再落空,父亲没有那么多的钱供她去英国,另外太平洋战争爆发也使她无法去英国,后来父亲再婚。她只好独自留在大陆,环视四周,竟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虽然舅妈同意在家寄居,但那也不过是因为父亲房产的缘故,这才勉强同意供她在上海读完大学,其实舅妈对她并没有关爱,并一再催问“你爸爸来信了没有”,看来她舅妈内心里是很希望她早点离开的。因此,她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也似乎成了家庭亲属的累赘。另外,从买米的那场戏来看,她只能买很少的米,这说明她的生活也已经十分窘迫。

王佳芝在亲人那里没有得到关爱,那么她在社会上得到其他人的关爱了吗?没有。在社会生活中,最令他倾情的恐怕就是邝裕民了,邝裕民是一个英俊潇洒、富有爱国激情的青年,这令王佳芝深深的暗恋。然而,邝裕民不知道爱惜她,而是一步步地引导着她,眼睁睁看她一步一步身陷囹圄,他于情而不顾,只为实现他那些许有些“自私”的心里目标,这种爱掺杂着社会功利的成分。在整个电影中,几乎没有发现邝裕民给予王佳芝多少关爱,相反,邝裕民的所作所为,令王佳芝感觉到的是失望和怨恨。

邝裕民对王佳芝的好感,来源于起初舞台上王佳芝的精彩表演。在两次实施的暗杀计划中,他们就让王佳芝前去“易先生”家充当卧底。一个是老奸巨猾、杀人如麻的王牌特务“易先生”,一个是幼稚单纯、毫无经验的弱女子王佳芝,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但是,在整个过程中,王佳芝虽深入虎穴,邝裕民并没有表现出劝阻或担心。这说明王佳芝心目中最好的朋友邝裕民,对她的生死、荣辱并不太关心。对王佳芝生死不关心,并不说明他们就是不怕死的,王佳芝曾经将“易先生”引到家门前,他们几个人为什么不破门而出、一枪将他击毙?而表现得惊慌失措。这说明他们也怕死,只是不在乎王佳芝的生死。

更让王佳芝失望和怨恨的是,在第一次暗杀行动中,为了使假戏更为真实,需要王佳芝具备一些性经验,此时王佳芝一定很希望与暗恋的邝裕民共享“第一次”,但是邝裕民在此时此刻竟然无动于衷,结果是王佳芝被迫失身于一个经常嫖妓的同学,而且此事引起包括和她同谋的同学在内对她的议论侧目,此事岂能不让王佳芝伤心失望.因此,在后来向“易先生”施展美人计后,有一次邝裕民欲亲吻王佳芝,被王佳芝拒绝了,她怨恨地说:“三年前你可以的,你为什么不?”这句话包含了对邝裕民的深深失望和怨恨。

虽然邝裕民也曾经对王佳芝信誓旦旦:“我决不允许你受到伤害!”但是正当王佳芝深陷危险境地、遭受肉体和精神折磨之时,在军统老吴的严厉喝斥下,邝裕民也是无可奈何。尽管王佳芝是在邝裕民的牵连下,才走进暗杀行动的组织中,但是邝裕民对王佳芝的危险和折磨却爱莫能助。

军统老吴心目中只追求暗杀目标的实现,对王佳芝的生死荣辱是毫不在意的,第一次见面就提供给她一个用于自杀的毒药丸,让她在一旦身份暴露之后立即服毒自杀,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可以确保其他同伙的安全。军统老吴对她讲:“情报人员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忠诚,忠于党,忠于领袖,忠于自己的祖国”,但是王佳芝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心里基本没有什么理想信念,面对日军的侵略,抗日救国是她的本能反应而已,是他们将她推上了抗日救国的最前沿。当王佳芝向军统老吴苦诉自己的心里压力:“你以为这个陷阱是什么,我的身子吗?你当他是谁?他比你们更懂得戏假情真这一套,他不但要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像条蛇一样的往我的心里面越钻越深,我得像奴隶一样的让他进来,只有‘忠诚”地待在这个角色里,我才能够钻进到他的心里,每次他都要让我痛苦得流血、哭喊,他才能够满意。”老吴才不管王佳芝的感受,怒目圆睁,厉声喝斥:“够了!”、“住口!”。王佳芝在军统老吴心目中不过是一个棋子,对王佳芝的生死荣辱,他是毫不在意的。可以想象王佳芝在此时是何等的无奈!

总之,王佳芝在亲属那里不能得到关爱,在社会生活中,她也是被众人利用的对象。她不仅孤苦伶仃,而且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她需要人们的理解、帮助和关心,但周围人们的举动让她很失望。她的情感世界是很荒凉的,这也难怪“易先生”能够轻易走进她的心灵深处,“易先生”的一颗钻戒,就能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心里防线上举手投降。

二、缺乏特工素养,不堪卧底重任

王佳芝原本就是一个纯粹的学生,她不属于任何党派,也没有受到过任何政治思想的教育,因此,她没有鲜明的阶级立场,只有一腔爱国热情。她不具备一个特工应当具备的政治修养,这样的人是很难在思想上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她原本是要诱杀汉奸“易先生”的,但在关键时刻,她竟然还原成了纯粹的女人,在感情上成了“易先生”的俘虏。

王佳芝虽然知道汉奸的可恶,但是她对汉奸的本质并没有太多直接的感受,不像军统老吴,他的家人被杀,因此老吴对汉奸是切齿的痛恨,与汉奸势不两立。相比较而言,王佳芝并未亲身经历汉奸的凶残狡诈,因此,她对汉奸的仇恨还没有达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也就是说,她的阶级立场并不鲜明。

依据她的思想境界,她原本不配充当卧底的角色,她之所以充当卧底,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参与了演戏,因为戏演出成功了,她才被大家关注、被组织需要。邝裕民等几个青年被演出的成功激动着,热血冲动下,他们决定搞一次真正的暗杀活动,那样才过瘾。而王佳芝也只是在激动狂潮的涌动下、被动和犹豫中接受了刺杀汉奸的任务。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为了取得汉奸“易先生”的信任,王佳芝一方面必须假戏真做,付出真情实感,否则如果露出破绽,一切计划就会落空。军统曾经派遣的两个女特工,就被“易先生”识破,并惨遭杀害,并牵连出了其他同伙。另一方面,她必须要清楚自己的使命,还要能够从感情的漩涡中走出来,决不能弄假成真。这要求一个人必须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既能够走进“易先生”的心里,还要能够从“易先生”的感情中逃出来。这一点对纯真的王佳芝来说,确实很难做到。在第三次性爱戏中,两个人激情澎湃,说明两个人已经有了真感情,可是在结尾时,王佳芝却悲痛万分。这是因为她内心极其矛盾,思想压力很大,对于汉奸“易先生”,她欲爱不能,欲杀不忍。因此,王佳芝属于性情中人,不能理智地对待感情,具有这样心理素质的人,是不能充当卧底角色的。

王佳芝作为一个清纯学生,是以个体的“原生态”进入色诱工作,王佳芝在执行任务之前,没有受到过特工的培训,本身不带有职业特务的印记,所以她没有被老牌的特务识破身份,眼看刺杀结果朝向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最后的一念之差,她放走了特务,形势急转直下,她和她的同伴处在死亡的境地。与其说王佳芝是败在老奸巨猾的王牌特务手下,不如说是败在自己的天真幼稚的思想里。她原本是想假戏真做,结果竟然弄假成真,因此她不具备特工应有的思想素质,她最终没有逃脱性情中人的心路历程,普通人的人性使她处于死亡的境地,她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

王佳芝原本不配充当卧底,结果被众人推到了卧底的角色,实在有点勉为其难。刺杀汉奸计划的失败,军统老吴也应当承担用人不当的责任。

三、爱慕虚荣心态,情感崩溃诱因

王佳芝是漂亮、虚荣的,漂亮的女人也许更有虚荣的资本,拥有更多被爱的权利。在整个电影中,多次出现王佳芝与阔太太们打麻将的镜头,阔太太们手上名贵的钻戒在镜头里晃来晃去,面对牌桌上阔太太们的戒指展览会,王佳芝一定会发现,只有她没有钻戒,马太太鄙夷的眼光也不时在飘过来,王佳芝多少有些自卑。李安电影语言中,试图通过一个个贵妇人手上的戒指特写镜头语言,一方面表现着王佳芝的寒酸和卑微,另一方面也说明王佳芝对戒指的在意。所以说电影中王佳芝是虚荣的,戒指也会作为物化为爱的主体,她也会为一个有分量的戒指而感情倾斜。王佳芝像一个浮萍,身世飘零,无依无靠,缺乏关爱,没有选择自己人生、选择爱人的权利,也许一丁点的爱和尊重,就会让她深受感动。王佳芝有虚荣、攀比的心态,这是容易被人利用的,“易先生”正好就投其所好,不仅为她购买了钻戒,而且这个钻戒是用6克拉的“鸽子蛋”制作的,“易先生”没有满足太太购买大钻戒的愿望,但是他却不惜重金为王佳芝购买了“鸽子蛋”,充分满足了王佳芝虚荣的心理,这如何不让王佳芝感激涕零,以致情感崩溃、丧失立场,关键时刻为“易先生”通风报信,暗杀行动再次失败,并让她和同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四、本想假戏真做,谁料情不自禁

王佳芝作为卧底角色与“易先生”会面后,她感觉“易先生”与心目中的汉奸形象不一样,在戏台上,王佳芝遭遇到的坏人形象,或者面貌丑陋、形象猥琐,或者行为乖张,令人生厌。但毕竟生活不是戏,“易先生”也不是脸谱化的“坏人、恶人”形象,电影中的“易先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非常温情。对太太非常好,对太太的朋友也非常给面子。在王佳芝第一次见到“易先生”时,“易先生”细心而体贴,亲自送太太上车,“易先生”合适的衣着打扮、得体的行为举止,无不影响着王佳芝,直观的影视语言让观众看到了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如果抛开政治立场而言,“易先生”不失为一个聪明、干练、成熟、稳重的好男人、好丈夫。在这一刻王佳芝对“易先生”的感觉与不见其人时的感觉相差甚远。因此在后来她和邝裕民们谈及“易先生”时,王佳芝淡淡地说:“他和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其实是真情的自然流露,已经埋下了异性相吸的因子。至少第一次见面王佳芝是不讨厌“易先生”的。

另外,王佳芝在与“易先生”的整个交往过程中,她始终没有见到汉奸“易先生”在社会角色中所干的种种坏事,“易先生”没有向她暴露自己凶残狡诈、卖国求荣的嘴脸。王佳芝对“易先生”的认识,只有生活角色的一面,而在生活中,“易先生”着实像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因此,在理智上,王佳芝知道“易先生”是一个汉奸,应该想方设法将其除掉;但是,在情感上,她可能觉得他在生活中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甚至还有点好感,因此,她在情感上对 “易先生”是恨不起来的,这一点我们可以纵观整个电影,没有发现王佳芝真心表达对“易先生”的憎恶。

“易先生”虽然是一个汉奸特务,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他就有情感的需求。他在国家危亡之际,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汉奸角色,成为人民的公敌,因此屡遭暗杀,他经常都处在杀害与被暗杀的环境中,整日惶惶不安,随时都有面临死亡的危险,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们这些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恐惧。“易先生”需要极度的刺激来证明“我还活着”,另外他也需要爱的港湾,以便消除他内心的紧张和恐惧。王佳芝这个清纯女孩的出现,正好迎合了他的需求。

王佳芝与“易先生”并非是一见钟情,刚开始认识时,他们是各怀目的,相互利用。王佳芝是要利用接近“易先生”机会,伺机刺杀这个汉奸;而“易先生”起初对王佳芝也不一定信任,只是出于生理和心理的需要,色迷迷地偷看她,希望能够占有她。而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之后,“易先生”对王佳芝是动了真感情,这正如“易先生”所说:“张秘书说我心不在意,他来给我报告事情,我只看见他那张嘴一开一合的,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气息,我不能专心。”由此看来,“易先生”对王佳芝的感情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几次性爱镜头,也显示了他们爱的历程。性爱表现几乎是中国文学艺术的“禁区”,在中国尤其如此,以谈论性爱为丑。电影是视觉艺术,要使视觉形象具体、鲜明、生动,就必须有明确的表现任务的场面,显露其思想感情的变化,选取人物典型的行为动作,进行加工提炼而拍摄成银幕形象,以电影画面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

细观电影中的三次性爱场面,可以发现他们两个人感情变化的历程:第一场是“易先生”对王佳芝的一种粗暴占有,带有性虐倾向,体现了他并不信任她,对她只是性欲上的占有和发泄;而王佳芝虽然遭受了摧残,但是她接近“易先生”的目的已经初步实现,因此在“易先生”离开后,她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这一场戏里,他们各怀目的,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第二场戏有了语言的交流和亲昵举止,但从行为上看,作为强势的他,对她已有了一定的感情,不再有虐待的行为。但她依然只是被动地接受着,偶尔有一点象征性的配合。说明此时他们有了一定程度的感情基础。等到第三场戏时,两人之间是动了真感情,王佳芝有了主动的攻势,与“易先生”配合默契,积极享受爱的过程。至此两个人之间应当是情不自禁。但是在临近结束时,王佳芝又忽然痛哭起来,这分明是在感情问题上挣扎,对于“易先生”,她是欲爱不能,欲罢不能,欲杀不忍,她的内心极其矛盾,却又必须按照吴先生的要求,忠实地呆在这个角色里,忍受精神的折磨。王佳芝向邝裕民和吴先生诉苦:“它不仅钻进了我的身体里,还钻进了我的心里去”。不是单纯肉体的占有,情感也被占有了。说明王佳芝的心理已经发生本质的变化了,对“易先生”具有了一定深度的爱恋,已经很难从这份感情里走出来,理智使她明白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但谁也没有理解她、帮助她,只命令她继续忍耐,争取最好的时机。

在车上,“易先生”向王佳芝述说恐怖的杀人场面,有声有色,也许这是一直生活在恐怖环境和情绪中的人的一种心理宣泄,在太太和公众场合,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不苟言笑,很强大的模样。在王佳芝面前他愿意把自己的不安和恐怖流露出来,说明他对她有了相当的心理依赖,他也有心理软弱的一面,是需要倾诉的。但是他的态度仍然强悍而无礼。

为“易先生”演唱《天涯歌女》,二个人的感情达到高潮。前几次着力表现了两个人肉欲的相交,此时却表现出心灵的慰籍,这正是王佳芝与“易先生”身心相交的表现,两人相约在日本艺伎馆内,两者完全没有了赤裸裸的性场面,而是两人惺惺相惜的相知相恋,她是他的红颜知己,他是她的心理依恋。“易先生”说:“我带你到这里来,比你懂怎样做娼妓”,在“易先生”看来,自己作为汉奸,其实就像日本人的娼妓,随时可能被抛弃。王佳芝主动为“易先生”唱了《天涯歌女》,这既是一个女人对自己身世飘零的感慨,也是与“易先生”产生的情感共鸣。凶残、多疑、孤独的“易先生”在听完歌后,激动得泪光闪烁,因为依恋,所以倾诉;因为依恋,所以软弱,展示着一个汉奸男人的心理脆弱面。在这个场景中,我们能够感觉到,这里完全脱离了猎人与猎物、色诱和猎艳的功利成分,纯粹显示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理解、爱恋和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自然人性的本体回归。

“戒指”是王佳芝感情由浅入深,以致到自然迸发的情感载体。“戒指”贯穿了李安电影的始终。戒指是一种载体,对贵妇人来说,它是身份、权势、体面比拼的资本。而对王佳芝来说是一种情爱的物质化载体,从前面的叙述来看,王佳芝和“易先生”已有了相悦的感情基础,但在理智上她还把持有度,没有超越色诱者的身份和使命。但是在后来,“易先生”对妻子曾经要求买大钻戒不支持,却不惜重金为王佳芝买下六克拉的“鸽子蛋”,戒指触动了王佳芝那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满足了情感欲望部分。王佳芝,一个走在滚滚红尘中的、鲜活漂亮的、世俗的女人,一个有弱点的女人,一个被爱遗忘而渴望得到关爱的小女人,此时忽然来了爱的洪流,也许“鸽子蛋”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王佳芝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人性的张扬突破了先前的重要“使命”,思想着“她是爱我的”。就是那一霎那复杂的感性战胜了理性,爱的洪流一泻千里,不可遏制,画面上重复的特写镜头反映了她内心激烈的彷徨与挣扎,枪口下挽救了他的性命,就让多日的努力和付出毁于一旦,而且赔上了自己和伙伴的生命。

在王佳芝放走“易先生”后,珠宝店周围已经开始戒严,她自知难逃被捕杀的命运,于是掏出了事先准备的毒药,曾试图服毒自杀,但是,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毒药吃下去。她可能在想,她与“易先生”的感情如此热烈,并且在关键时刻是她挽救了他的性命,因此她幻想着,也许“易先生”也会饶恕她的。但是,王佳芝的思想太天真了,死里逃生的“易先生”立即签署了枪杀令,在最后时刻也没有见王佳芝一面。

“易先生”是汉奸、特工,作为社会角色的本性作为:他本性残忍冷漠、杀人如麻、一直处于你死我活的环境中,对生活、对前途、对生命的漠视掩盖了对感情的分量。不能说他没有爱,在李安的电影中,还是为悲凉的结局抹上一抹温情的颜色,他在王佳芝的居室深情地回忆着,流下了或惋惜、或思念的泪水。不能超越的人性、理智,也许这是特定历史下人物对色、戒的抉择。王佳芝和“易先生”最后结果的出现,也是两者社会生活和人性发展的必然结局。

王佳芝的悲剧,是由诸多偶然的因素促成了必然的结果。她自身的确拥有人性的弱点,家庭和社会对她也是那样的无助和冷漠,她的感情世界是很荒凉的,“易先生”的出现,正好是在这个空档中弥补了她的感情空白,以致她感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暗杀行动功亏一篑,不免让人感觉有些遗憾。

人们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其实,对她的评价都应当根据她所处的社会环境进行分析,她自身有人性的弱点,按理说她不适合做卧底角色,她也没有主动请缨,她是在别人的安排和逼迫下,才不得不“忠实地呆在那里”,这里有强人所难的成分,一旦出现悲剧,岂能把责任一股脑推到她的身上,其他人物应当承担更多的责任。

王佳芝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小女子,在国家面临危亡之际,她能够不顾自身的安全,勇敢加入到暗杀汉奸的组织中,并牺牲了自己的贞操,遭受着身心的折磨,她一直呆在暗杀行动的第一线,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而其他人则一直躲在幕后指挥。虽然暗杀行动的结果并未成功,但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她承受着巨大的个人风险,强忍种种屈辱,她的牺牲精神是十分可嘉的,仅凭这一点,我们也应该对她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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