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韦杰夫谈苏联历史问题

2010-12-26 03:44郑异凡
俄罗斯问题研究 2010年0期
关键词:梅德韦斯大林杰夫

郑异凡 译

历史之窗

梅德韦杰夫谈苏联历史问题

郑异凡 译

2010年二战胜利纪念日前夕,梅德韦杰夫接受《消息报》记者专访,就苏联历史问题发表了看法。2010年 5月7日,该报全文刊登了采访内容。部分谈话内容如下。

记者:不久前您宣布同伪造历史作斗争,建立了相应的委员会。是什么样的伪造事实促使您这样做的?

梅德韦杰夫:什么促使的?是某些政客的胡作非为,他们为了个人渺小的、甚至是卑微的目的,而利用各种伪科学的说法解释那些事件,以取得政治上的好处。不过,问题不在于指出具体的人,归根结底如常言所说,上帝会惩罚他们的。问题在于我们的未来,我们会留下什么记忆,我们的孩子、孙子将会怎么想,关于战争他们知道些什么,这场战争的教训是什么。

对我们这一代,对成年人,对稍微年轻的人来说,“法西斯分子”、“纳粹分子”等词具有明确的否定的性质。但遗憾的是,现在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甚至在我们国家也能看到个别的这种畸形人,他们企图利用纳粹的标志,在这种口号下召开各种集会。因此,这不是空洞的问题。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应当让人们知道真相。真相是什么?

我们的人民没有任何选择。那些当时生活在我们国家的人,只能是要么牺牲,要么当奴隶。没有别的出路。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次,是谁发动了战争,谁的过错?这也是绝对清楚的事!它不仅铁定在纽伦堡案的材料中、文件中,也保留在众多人们的记忆中。企图改写历史事实简直是荒唐透顶。

我们应当传播真相。这并不意味着反对对战时的事实作不同的解释,或者反对各种科学的理论。可以提出并坚持这些解释和理论,但也有一些事实无需论证——或者由于本身显而易见,或者由于它们被记载在国际文献中,这些东西,我强调一下,如纽伦堡法庭的文件。这些问题是不能争论的,因为这些争论会导向非常坏的方向。

如果什么时候我们认为这项工作完成了,那么委员会就停止工作。

记者: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格鲁吉亚的事件说明,在那些地方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作了有利于某些人的政治利益的解释。然而,不能不顾及各民族的历史记忆。要使人们在回忆中对在同纳粹斗争中牺牲的人怀感激之情,应当做些什么呢?

梅德韦杰夫:当然,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历史。说战后时期的事件给所有被解放的国家只带来好处,那是于事无益的。然而这里有某种花招。我们要懂得,如果苏联和其他反希特勒同盟的国家不解放欧洲,那么欧洲就会是另一种样子,就会成为只为一个国家干活的大集中营。今天生活在欧洲的大多数人干脆就不会存在。……而战后的事件已经是历史的另一面,它被完全意识形态化了,众所周知,苏联作为一个国家也追求自己的利益。苏联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国家。直截了当地说,苏联形成的制度只能说是威权制度。很遗憾,这是一个压制权利和自由的制度,并且不仅对自己的人,也对社会主义阵营各国。这当然不能从历史中抹去。

然而历史学家的艺术,普通人的正确判断,就在于把红军和苏维埃国家在战争时期的使命同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区分开来。诚然,在生活中作这种区分是相当复杂的,但必须这样做,以便再次强调:如果没有红军的作用,如果没有苏联人民在战争中的巨大牺牲,欧洲就会是另一种状态。不要不好意思说出关于战争的真相。我认为这是最诚实最正确的做法。

您提到一些国家把纳粹罪犯英雄化。这很可悲。当然,谁也没有把苏联在战后时期的作用理想化。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刽子手叫牺牲者。那些把红军的作用同法西斯掠夺者的作用混为一谈的人是道德上犯罪。

记者:官方多次改变苏联战争中损失的数字。斯大林时期说1400万,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时期是2000万,戈尔巴乔夫是2700万。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梅德韦杰夫: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我记得很清楚,电影史诗《解放》的最后一集结束的时候有快速播放的几行字:二战期间谁损失了多少人。最后一行是苏联的损失。是这样写的:“苏联牺牲的人员超过2000万。”1400万也好,2000万也好,2700万也好,都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简直是超限的数字。不过我们在这里不应当把事情简单化。我们要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问题何在?需要准确界定,指的是什么样的损失。一种是直接的战争损失,即在战场上牺牲的。一种是因伤致死的(包括战时和战后)。一种是被俘牺牲的,还有因饥荒、轰炸、占领而牺牲的。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做准确的精密的工作。现在全部档案都已开放,这方面没有问题。这项工作正在总参谋部领导下进行,那里甚至有专门的小组在工作。我希望它能把工作进行到底。不过我们要极端细心地做好这项工作。

记者:最近您提出斯大林在胜利中的作用问题。是的,斯大林领导战胜了法西斯。不过这是否有权使对自己的人民犯下罪行的暴君变成英雄?

梅德韦杰夫:有一个绝对清楚的事实——打赢伟大卫国战争的是我们的人民,而不是斯大林,甚至也不是那些军事长官,尽管他们所做的工作极其重要。是的,他们的作用毫无疑问是重大的,但赢得战争的是付出难以置信的努力、以大量人员生命为代价的人们。

至于斯大林的作用,可以有不同的评价。有人认为最高统帅起了特殊作用,有人认为不是这样。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我们怎样从总体上评价斯大林这个人物本身。如果说国家的评价,国家的领导从新俄罗斯诞生时起到最近几年如何评价斯大林,那么这里的评价是明明白白的。尽管他做了许多工作,尽管在他的领导下国家取得了成就,但他对自己的人民所犯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其次,喜欢斯大林或者仇视斯大林的人们有权坚持自己的观点。许多老战士,打赢战争的那一代人对斯大林有好感,这并不奇怪。我认为他们有权这样。每一个人都有权坚持自己的评价。另一个问题是,个人的这种评价不应当影响国家的评价。

如果谈论对待斯大林的态度,在20世纪90年代虽有不少此人的崇拜者,但没有人提到斯大林主义的复兴。而现在却突然有人喋喋不休起来。是的,历史人物会成为神化、崇拜的对象。往往是青年人,尤其是“左”倾青年在干这种事。但归根到底这是他们的事。虽然对世界上多数人来说,斯大林的形象是清楚的,它没有让人产生任何好感。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说斯大林主义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来了,说我们恢复其象征物,打算使用什么招贴画,还要准备做些什么。这是没有的事,以后也不会有。这是绝对不会的。要说的话,现在国家的意识形态和我作为俄罗斯联邦总统的评价就是如此。所以在这里,我总是会把国家的评价和个人的评价分开来的。

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对军队领导的镇压,如果没有推测希特勒在这一时期不会进攻我们国家,我国反希特勒的战争也许可以准备得较为精心一些。

在卫国战争中,苏联达到了目标——打败强敌,消灭它并为欧洲的自由发展创造了条件。这是以巨大的牺牲做到这一点的。

之后苏联走自己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保存了非常严酷的,实际上是极权的社会,它压制人,不让许多经济过程得到发展。它带来牺牲以及所有与专政相联系的一切。

因此,很可惜,那个时期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虽然我们恢复了经济,我们为工业的发展建立了大量的储备)。国家及其经济的发展本来可以不同于我们最近20年所干的。战后时期是可以有大作为的时期,但也是存在大考验、大问题的时期。我不认为我们战后时期存在的经济制度和政治体制是适合于正常发展的。生活水平的差异,人们感觉的差异就是由此而来的。这确实是非常令人丧气的。我们都有过这种感觉,特别是第一次走出国门的时候。

如果苏联较具竞争力并为人的发展、为在现代原则下经济的发展创造了条件,那么苏联就可能会有另一种命运,它对我们就会有较大的吸引力。那时就不会出现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些戏剧性的事变。

资料来源:

Известия,07/05/2010.

http://www.izvestia.ru/pobeda/article3141617.

译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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