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倒数23天

黄加强

午后，丰都县地税局副局长杨小明正在辦公室给人教科科长周庶民安排工作。

突然，杨小明猛烈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一股鲜血从指间渗出。

“杨局长出事了！快来人啊！”惊恐的周庶民冲出办公室，尖叫起来……

那天，是2010年5月10日，杨小明生命倒数第23天。

一只上满发条的“钟”

2010年5月11日，丰都县人民医院。

病床上，杨小明打开笔记本电脑，审核一家企业申请减免税的资料。

床边，妻子周淑平盯着他，眼神中有抱怨，有无奈，更多的是爱怜。

在妻子眼中，工作中的杨小明是一只上满了发条、从不歇息的“钟”。

1995年底，丰都县三建乡出现1.5万元的工商税缺口。原来，一些商户因为不理解政策，对税收工作有抵触。时任丰都县地税局政策法规股股长的杨小明，天天带领同事翻山越岭，深入商户家中做工作。“你滚！我就不交！”有的个体户恶语相向。杨小明笑脸相对，一口一个“大姐”、“大哥”，耐心讲解政策……

凭着这股韧劲，20多天后，被拖延、偷漏的税款全部收齐。

此后多年，杨小明迎着各种挑战，把一个个难关变成捷报。他说，这样很累，但很快乐!

2007年3月，杨小明开始剧烈咳嗽，身体也阵阵疼痛。他顾不了，继续在各乡镇之间奔波。同事和家人发现不对劲，多次苦劝，他才到医院检查。

看着诊断报告，杨小明惊呆了：右肺，恶性肿瘤！

5月19日，杨小明很高兴，一位同事来看望他。

刚聊一会，电话响了。此后一个小时，声音嘶哑的杨小明一直在电话里谈工作……

电话打完，杨小明发现，同事正用盈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他。

手术后，杨小明的右肺只剩三分之一。医生叮嘱他在家静养，不能操劳。

想到单位的工作任务重、人手少，他怎能静得下来？他将地税办公软件装进笔记本电脑。这样，他可以继续痴迷工作了，不管是在办公室，在家里，在基层，还是在医院……

“重庆市地税系统优秀税务工作者”、“优秀公务员”……一波接一波超负荷的运转，一次又一次出色的表现，让他收获了一份份荣耀。

一个“油盐不进”的人

2007年5月27日，杨小明83岁的母亲打开衣柜，想找些衣服给儿子带去。

一件穿了十多年的白色衬衫，已有些泛黄。老人将它装进手提袋。

一条款式落伍的西裤，已经打了一个补丁。老人将它装进手提袋。

“工作上要高调，生活上要低调。”这是儿子的座右铭。

一件地税工作人员的制服，整齐地折叠在衣柜中。老人望着它，抚摸它，就像抚摸自己的儿子……

1981年12月，杨小明成为一名地税工作人员。

“聚财为国，执法为民！”穿上笔挺的制服，杨小明觉得庄严极了。此后29年，他从副所长到局党组成员、副局长。不管身在何位，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八个字。

2008年1月31日上午，某公司财务人员小张走进杨小明的办公室，将一个信封悄悄搁在他桌上。

杨小明打开后一看：是厚厚一叠钞票！

杨小明立即给该公司老板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春节到了，这是我给兄弟的……”

“这个红包，我会把它送到纪检部门！”

放下电话，杨小明知道，他得罪了这位儿时玩伴。

而他得罪的人，远不止这一个。

2010年5月30日，杨小明再次昏迷。病床前，一群亲朋站成一圈，注视着这个病弱男人。

他们不怨他，尽管他曾那样“油盐不进”——

杨小明当上副局长后，不少亲戚朋友找他帮忙。这时，他会说：“如果我‘照顾你们，就是徇私枉法，是让我违法犯罪！你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尊敬和爱护！”亲戚朋友不再说什么了。慢慢地，再没有人找他“办事”了。

一场千人痛哭的葬礼

2010年6月2日下午，丰都县地税局。

窗外，夏雨纷飞。

窗内，“副局长室”门前，地税干部泪如雨下。

这天，杨小明停止了呼吸。

得知噩耗，市地税局局长刘有恒批示，号召全市地税系统的干部职工向杨小明学习。

6月3日，上千名地税干部职工、杨家亲朋和当地群众，涌向杨小明遗体告别仪式现场。

周淑平在放声痛哭。杨小明生命最后一天，对妻子说：“淑平啊，这辈子欠你的，只有来世才能还了。”

杨小明的老母亲在放声痛哭：“孩子啊，你说过，退休后要好好陪我。为什么你却先走了！”

杨小明资助的贫困农家女孩张小丽，也在痛哭：“杨叔叔，你说过要看着我上大学！为什么我高中还没毕业，你就不再来看我了”

…………

在挽联、鲜花和泪水的陪伴下，杨小明这只29年来上紧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转动！

29年间，杨小明为91户企业办理减免税9506万元，为780户自谋职业的下岗失业人员减免税324万元，为自谋职业的1482户库区移民减免税708万元，为84户残疾人减免税18万元……

29年间，他组织修改、补充和完善了上万条税收征管信息，建设了稽查与征管的协调配合机制，留下了一套规范、顺畅的减免税审核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