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韵乡年

2011-04-10 04:48ArticlePictures席运生
河南电力 2011年1期
关键词:丫鬟帷幕甘蔗

文 Article/图 Pictures_席运生

年节里要是能看一出乡戏,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是人们最大的奢望,是十里八村的盛事。奶奶更是戏迷粉丝,有时候慌得连围裙也来不及解下,就带着一身油炸香味,踮着小脚,风风火火赶到戏场。在年下,当大地收起辛苦一年的金黄,苦也罢、乐也罢,庄户人家丢弃一旁一概不管,过年就要喜洋洋。

晚上,台上的汽灯被早早点亮,发出“滋滋”的声响,照亮了偌大的打麦场,人们会鼓动拼凑的乐队先演奏一番“大起板”,也叫四十八板,娃们便墙头、树上、草垛顶,凡是能爬上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影子。场子的周围更少不了“焦花生、打瓜子”的叫卖声,我却喜欢糖人,拣了个美猴王孙悟空,美滋滋地去了。——不管平时手头多么紧张,过年了,口袋总会攒下不少零花钱。眼下在办公室,我最讨厌烟味,可回味当时周围老三爷的老旱烟,竟惬意悠然、隽永悠长。

等待乡戏开场,并非投入欣赏,只是凑热闹感受年的祥和罢了。开戏前,不甘寂寞的三叔便摆起牤牛阵,两人架起一个,用力向对方抵去,把对方撞个人仰马翻。或几个人在甘蔗摊前赊下一根甘蔗,然后老虎、杠子、虫,先后开杀。他们先让甘蔗直立于地,在静止的瞬间,一刀劈下,或赢多、或赢少、或刀刀劈空,谁输得多便去付钱。参军前的三叔青春俊美、聪慧有加,他常常一刀下去片甲不留,会赢得很多长长的、短短的甘蔗给我,等锣鼓再次响起,人们一哄而散,泥鳅般钻入人群或涌向戏台子周围。

乡戏的角儿们都是乡村邻里,他们说地方话,或撇着土得掉渣的洋腔,娓娓道来。唱民歌、小调,说故事、笑话,抑扬顿挫像是曲子,甩着长腔的像是宛梆,塑造不同人物性格,演绎寻常百姓故事,戏里戏外投入之极。艾丰,印象中一个娇小美丽的女人,装扮美貌女子俊秀无瑕、步履轻盈,装扮老太太贤淑莞尔、持重大方,演什么像什么。

那天晚上,艾丰扮演小丫鬟,跪在一旁假寐。扮大户人家老太太的是个大姑娘,虽长得黑紫蓝胖,但演得惟妙惟肖,帷幕拉开便引起哄堂大笑。我拨开帷幕,探进头来,只见胖姑娘坐在那里连眼也不敢睁,憋着嘴只怕自己笑喷,于是就眯着眼,怪怪地叫道:“丫鬟,丫鬟,睡着了——”说着便拔了银簪刺向艾丰,那银簪竟扎在她的耳朵上,台前的观众一阵惊呼,艾丰却不为所动。等恶太太手持拐杖劈头打来,艾丰在招架的时候,才将银簪拔掉。在稍后如泣如诉的道白中,艾丰哭得泣泪涟涟,观众不住地抹眼泪,我也感动得唏唏嘘嘘。

散了戏,我总是跑到后台,依依不舍,不愿离去。我就想听艾丰说话,火辣而不俗,看艾丰歌唱,甜美而清脆。等艾丰卸了妆,就听有人说:“不装扮就好看,一上妆更好看。”

艾丰说:“想看吧?”

那人就说:“想。”

艾丰便笑道:“不看想看,看了更想看,晚上睡不着觉,可怪不得我哟!”

于是人们哄笑着一同散去。

离家多年,但对乡戏乡年依旧独钟,虽然网络与电视让人们物质生活发生了本质改变,而在虚拟的空间中,年味却愈来愈淡,总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刻骨铭心。随着年的到来,回首乡关,对先前温馨、淳厚的乡戏乡年眷恋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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