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结构主义两本语言学著作之异同———读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与布龙菲尔德《语言论》

■熊青

结构主义是20世纪前期语言学研究的主流，是现代语言学的开端所在，在语言学的研究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所谓结构主义，是把“关系”看成决定一切的基石，着重强调语言是一个系统，把语言作为系统进行研究，同时强调对共时语言学的研究，强调对语言形式的研究。

索绪尔和布龙菲尔德，正是结构主义语言学前后期两位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他们的理论与实践，为现代语言学奠定了新的基础，指明了新的方向。而他们两位的代表著作更是名垂青史的巨制,但这两本著作的观点却也是同中有异，继承中有发展，下面就来略作比较。

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是现代语言学的经典性奠基之作，他用“社会心理学派”的语言观，颇有创造性的区分了语言和言语，共时和历时，提出了语言学的研究任务，同时，他的符号理论、系统理论、符号价值理论也对后世影响很大，是现代语言学的开端。

而布龙菲尔德的《语言论》，则深受索绪尔的影响，继承了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的观点，并创造性地受到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影响，从“刺激—反应”看语言本质，形成新的语言观，同时对音位、词法、句法、句法结构、语言形式、语法形式的配列方式等都有了详细具体的观点与论述，并提出比较法、替代法、类推法、直接成分分析法等研究方法，制定了语言结构的基本原则和方法。

如果说索绪尔是提供了一种语言研究的方向的话，布龙菲尔德则是在此方向上具体的进行了系统的描述。

下面从几个方面来进行具体比较：

1.语言学的研究对象

索绪尔对语言的看法和研究采取了排除的方法，他首先认为语言和言语的区分是建立言语活动理论时的第一条分岔路。两者的区别在于，语言的实质上是社会的、不依赖于个人的，对它的研究纯粹是心理的，所以对它的研究是语言学的主要部分；而言语则是以言语活动的个人部分，包括发音，为研究对象，它是心理、物理的，对它的研究应是语言学的次要部分。而语言学的第二条分岔路则是对共时语言学和历时语言学的区分。共时语言学研究同一个集体意识感觉到的各项同时存在并构成系统的要素间的逻辑关系和心理关系。历时语言学，则研究各项不是同一个集体意识所感觉到的相连续要素间的关系，要素彼此间不构成系统。

布龙菲尔德的《语言论》则提倡毫无偏见地观察一切言语形式。他接受行为主义心理学的观点，从“刺激—反应”看语言本质，认为语言的本质是人们在语境中受到实际的刺激以后所作出的替代性反应，是“刺激-反应”链条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强调其就是人类外在物理-生理行为的一种表现。所以任何言语社团的语言在观察者看来总是一个繁复的信号系统。

而笔者认为，对于语言和言语的区分当然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但是，长期以来对于语言的研究似乎更侧重于抽象的理论，这固然能够研究到语言中一些固有的本质的一般的规律，但是由于我们平时言语的鲜活性与变化性，对于言语的研究在现在也应加强，两者并不应该有所偏废。尤其是在网络时代，语言的创造力大大加强，语法的变化也层出不穷，所以，加强对言语的研究，找出其变化的原因，是一件极有意义的工作。

至于布龙菲尔德的“刺激-反应”理论，主要是从心理学上进行研究，他似乎也运用了排除法，想把语言的研究对象缩小，但是他对语言的这种解释，却更多是从与外部的关系上看待语言，把它放入到整个社会交际环节与系统中考察，看待语言的用途。

所以，对于语言的研究任务，既有语言的本质与一般规律的抽象研究，也应加强对具体言语的研究，这样语言的研究才能更完整。而历时的语言学也能够对共时语言学进行一个很好的补充，任何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他们的研究也很重要。

2.基本的语言观

在基本的语言观上，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提出了语言符号系统理论。认为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特殊符号系统。语言符号连结的是概念和音响形象。用能指和所指分别代替音响和概念形象。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不可分割的。所以，语言的具体实体（单位）是在语链中排除前后要素，作为某一概念的能指的一段音响。语言符号的两条最重要的性质是任意性和能指的线条性。索绪尔还提出，语言是一个纯粹的价值系统。符号的价值是从语言系统派生出的重要概念。语言价值来自系统,来自于系统中语言要素之间的多种相互关系,来自于系统中的差异和对立。所以，语言是关系的总和而不是实质。

延性是混凝土桥墩的一个重要性能[1]。现在的国内外学者对空心墩的配筋率、配箍率以及轴压比对墩柱的延性能力的影响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长安大学崔海琴等[2]和北京工业大学杜修力等[3]以及同济大学宋晓东[4]分别对矩形空心墩柱进行了拟静力试验；以壁厚、配筋率等为研究参数，提出了各参数对延性能力的影响。但对不同剪跨比下各方面影响研究的很少。本文通过有限元分析软件Opensees建立合理数值计算模型，研究分析了不同剪跨比下配筋率、轴压比、壁厚、混凝土强度及纵筋强度等参数对空心墩柱极限承载力与延性变形能力的影响。

而在布龙菲尔德的《语言论》中，则继承了索绪尔有关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的观点。认为语言是一个使用有效的信号系统，使用同一个语言符号系统的一群人，称一个语言社团。他对于语言的研究也是着重于形式的，从而也形成了他消极、悲观的意义观。认为意义是不可知的，同时对意义的研究采取回避的态度。

笔者十分赞同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的观点。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构成了我们庞杂的语言系统。但是“语言中只有关系，而没有确定的要素”则可能存在疑问。如果任何一个语言单位都要依靠其他的单位才能显示其价值，是不是失去了其他的语言单位它就必然不能存在呢？

笔者认为，这只是研究方法的不同，我们在研究的时候，会用其他的东西来对比正在研究的对象，通过比较异同来确定它的价值，但是这是一个方面，而它的异是不是本身也是它独立存在的原因呢？继承与发展之中应该也自有一种独立性存在。

3.语音方面的观点（音位）

在语音方面，索绪尔提出区分“语音学”和“音位学”两个概念。认为语音学是一门历史学科，是语言学科的一个主要部分。而音位学只是一种辅助的学科，只属于言语的范畴。而在语音学的研究方面，语音的变化是具有绝对的规律性的。并将语音的变化划分为自发的语音现象和结合的语音现象。而语音演化导致的结果则是语法联系的破裂和词的复合结构的消失。

在布龙菲尔德的音位学说上，语音学考察说话人的发音动作、声波和听话人的耳膜活动，而不管它的意义。为了认识一种语言的区别性特征，我们必须离开纯粹语音学的立场，考虑意义，研究有意义的语音的，就是音位学。他并指出了区别性特征和非区别性特征的差别，把音位分成了单纯音位、复合音位和次音位三种。形成了他系统的音位学说。

可以看到，索绪尔和布龙菲尔德两人在对音位概念的理解上其实是有差别的。索绪尔的观点更像是一种对口腔结构等的生理研究，而布龙菲尔德则把音位细化成一个单位，并形成了他的系统，两人是从不同的层面在探讨这个问题。

4.语法与语言结构、形式方面的研究

将语言当作一个符号系统进行研究当然会很注重对语言形式的研究以及语言单位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而这种研究，具体就表现在语法上。

索绪尔一个很大的成就就在于他提出了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这两个概念。一方面，在话语中，各个词，由于它们是连接在一起的，彼此结成了以言的线条性为基础的关系，排除了同时发出两个要素的可能性。这些要素一个挨着一个排列在言语的链条上面。这些以长度为支柱的结合可以成为组合关系。也就是句段关系。另一方面，在话语之外，各个有共同特点的词会在人们的记忆里联合起来，构成具有各种关系的集合，叫做联想关系。他认为，只有从语言要素间的组合、聚合关系入手研究语法，才是最合理的做法。

布龙菲尔德对语法形式、词法、句法都有详细的研究。首先，他提出了基于“语言学基本假设”之上的“语言形式”概念。其次，他提出了“自由形式”和“粘附形式”的概念。不能单说的语言形式叫做粘附形式；其它所有的形式都是自由形式。其标准是是否单独成句。同时，他又区分了简单形式和复合形式。凡是跟别的语言形式在语音-语义上有部分相似的语言形式是复合形式。跟别的任何一个形式在语音-语义上没有任何部分相似的语言形式是一个简单形式或者叫做语素。

可见，在语法的研究方面，布龙菲尔德的学说比索绪尔要系统详实得多。

而从我们汉语的角度和语法来看，无论是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还是自由形式、粘附形式，在我们汉语中都有了推广的意义。但是布龙菲尔德的“语言学基本假设”则让人存疑，难道仅仅是为了说明语音的稳定性或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吗？但他对语法的分类，从语素到词到短语再到句子，其本质区别都讲得非常清楚，值得借鉴。

5.语义方面的研究

在语义的研究方面，由于结构主义比较注重形式，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相对于语法来说则较少。

索绪尔在谈到地理语言学方面的时候，其语言波浪的传播理论涉及到语义及语义变化，但是由于其是外部语言学的内容，所以也不能归为语义研究的范畴。

而布龙菲尔德如前所说的消极的意义观也使其对语义的研究不那么深入。在他看来，语义不可知，所以他有意回避这方面的研究。

在笔者看来，语言的形式研究固然重要，但是既然对语义的变化原因可以进行一定的研究，为什么语义本身的研究就不可知了呢？不同的语音同样可以组合出成千上万的发音来，只是他们看似由有限的几个音组成，词语也的确是浩如烟海，但难道没有一定的规律性吗？或者这规律只是形式上的？之所以只要研究语言的形式正是因为他们的内容比较固定，不是无限。但是，是不是我们可以从“语境”的角度来研究语义呢？从情境出发，从心理出发，从性别出发，或许都是对语义进行研究不错的突破口，同时也有利于跨学科研究的发展。

6.研究语言的方法

两人在研究语言方面都提出了一些方法论，尤其是布龙菲尔德的研究方法，甚至对于汉语的句法分析都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索绪尔主要是用排除法来一步步缩小研究范围，同时他也用到了类比，演化等方法，提出了流俗词源、粘合等概念。

而布龙菲尔德的研究方法则在语言学史上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对比替换法和直接成分分析法，对于语素的确定，句子歧义问题的解决都有重要作用。

笔者认为，对于语言研究的方法，其实从根本上归纳，正是从关系的角度去研究语言。是索绪尔语言价值论的体现。无论是对比还是分布，都是从关系入手，没有关系，何来这样的研究方法呢？所以，在研究时，一定要注意用联系的观点，或许从关系的不同角度出发，能得出更多新的方法。

通过以上具体内容得比较，我们会发现，如果说索绪尔是提供了一种语言研究的方向的话，布龙菲尔德则是在此方向上具体的进行了系统的描述。可以这么说，在结构主义语言学研究的航行中，索绪尔是灯塔，指明了语言研究的新的和大的方向，而布龙菲尔德则是指南针，具体得告诉我们航线应该是像那个方向，两位大师都对我们的语言学研究具有重大意义。

[1]索绪尔.索绪尔第三次普通语言学教程[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2]布龙菲尔德.语言论[M].商务印书馆,2008.

[3]冯学峰.《现代语言学》课程讲义[C].武汉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