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柏格森的直觉思维

2011-08-15 00:49贾孝敏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1年9期
关键词:柏格森进化论理智

贾孝敏

(贵州大学 马列部,贵州 贵阳 550025)

论柏格森的直觉思维

贾孝敏

(贵州大学 马列部,贵州 贵阳 550025)

直觉在柏格森的思想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对西方传统理智方法进行了有力的批判,他的直觉存在不可避免的缺陷,但也有可取之处,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

直觉;柏格森

直觉是柏格森整个体系的思维方法,直觉同生命、时间、绵延一样贯穿于柏格森本体论、发展观、认识论等生命哲学的各个领域,它在柏格森的思想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一定意义上,他的哲学被称为直觉主义哲学。

一、柏格森直觉主义的基本内容

柏格森在《创造进化论》中说,直觉是本能。本能和理智一样,是原始生命或生命之流的另一主要倾向或支流。柏格森在很多的著作中论述了直觉。他给直觉下过几个定义,其中一个是:“所谓直觉,就是一种理智的交融,这种交融使人们自己置身于对象之内,以便与其中独特的,从而无法表达的东西相符合”[1]另一个是:“这里所说的直觉,是指脱离了利害关系的,具有自我意识的本能。它在对象上反思自身,并且能无限扩大对象的范围。”[2]

综合柏格森对直觉的相关论述,可以把他关于直觉的思想归结为以下几个要点:

第一,直觉是理智的交融。柏格森以小说为例说明这一点。他说:“作家可以给他的主人的性格加上各种各样的特征,可以任其所好地描绘主人的言行举止。但是,如果我有一刹那能使自己与主人本身同一起来,我就会体验到一种单纯而不可分割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与作家的上述这一切描绘不等值的。……这个人物是我一下子整个地把握到的。”[3]实际上,柏格森说的那“入戏”的过程就是直觉的过程。就是说,认识者用心灵去感知对象的内在本质。对象若是认识者自己(深层意识或人格),直觉就是内省;对象若是外物(包括宇宙整体),直觉就是体会或体验。直觉是心灵直接接触,把握对象的内在本质。他说:“一种实在,我们都是运用直觉从内部来把握它,而不是运用单纯的分析。这种实在就是在时间中流动的我们自己的人格,也就是绵延的自我。我们在理智上也许不能和其他任何东西交融,但是我们肯定能和自我交融”。[4]

第二,直觉的认识是脱离了利害关系的。在柏格森那里,追求利益是与直觉对立的,追求就不会有直觉发生。因为认识如果是为了获得某种利益,这个目的就决定了用概念表达对象的方向,即规定了认识对象的外部观察点。这就使得认识者必然不能钻进对象内部把握其本质。柏格森指出,艺术家之所以能直觉到事物的本质,是因为“他们不单纯是为了行动而去知觉;他们是为知觉而知觉,不为任何目的而知觉,只为喜欢这样做而知觉。”[5]柏格森认为,人们只能直觉而直觉,而不能期望通过直觉来发现真理,以便指导人们的行动、实践。他的以下的一段话露骨地表达了这种思想。他说:“哲学的职责必是摆脱那种完全是理智的东西的形式和习惯,必是积极地研究和考察活的东西,而不顾及实际的使用,它的特殊对象就是慎思明辩……”[6]“只要形而上学使自己摆脱了为实际的使用效果服务的责任,它就可以无限地扩大其研究领域。”[7]总之,超脱利害关系,对于直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正因为如此,柏格森把他倡导的直觉哲学归结为,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问题:一方面把注意力从根据实际的观点看使我们感兴趣的那部分宇宙转移开,另一方面使注意力转回到不适用于任何实际目的的东西。注意力的这种转换当会成为哲学本身。

第三,直觉不使用疆固的、现成的概念,不使用符号。柏格森认为直觉“是一种单纯而不可分割的感受”,[8]他说,把握小说中主人公自身的过程就是直觉过程,所把握到的东西就是生命的纯绵延,这种东西不是从外部可以感知的。语言、概念、逻辑线索等等,把人物的符号交代给你,而直觉则使你切身感受到符号下面涌动的真实生命。因此,要把握的真正实在是符号所不能给予的,而且直觉的对象是绝对的变易,纯粹的绵延,直觉的结果是与此相一致的一种独特的经验,所有这些也不可能用任何现成的,不变的概念、符号表达出来。“形而上学就是一门不用符号的科学”。[9]

第四,直觉产生于本能。柏格森认为直觉产生于本能,本能中蕴含着走向直觉得基本要素,直觉从本能那里承袭的东西是生命的本性、有机性、内在性、以及对自身的共鸣,本能从来没有脱离生命。因此,它完全有可能揭示生命的奥秘。柏格森指出,“本能是在生命形态的基础上铸成的。如果说智力是用机械的方式对待一切事物,那么本能则是用有机的方式对待事物。假如沉眠于本能中的意识觉醒了,假如本能能够激起认识,而不是被怠懈为行为,假如我们能够向本能提问,而本能又能够回答我们的问题,那么本能便能够向我们揭示生命最深层的秘密。”[10]他认为,人的本能不是别的,就是直觉。

二、柏格森对传统理智方法的批判

柏格森认为,从传统西方哲学中生长起来的,对解决传统哲学问题行之有效的理智办法,不能解决他哲学的基本问题,即不能把握实在——生命绵延等,他认为无论是形而上学的自我体系还是细致入微的心理学,无论宇宙进化论还是科学实在论,都运用了传统的理智办法,因而得出了片面的结论。他认为真正的哲学必须用直觉的方法建立起来,他强调人的直觉能力在理解事物中的作用,声称生命的道路只有通过神秘的直觉才能达到。由此他展开了对传统形而上学、心理学和进化论的批判。

第一,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柏格森认为,传统形而上学首先预设了某些先验的思想范畴,所要演绎出来的具体内容已经包含在这些范畴之中了。他说:“形而上学推导出各种思维范畴,这就是在将它自己同于同类的工作,只是更精细,更自觉而已。”[11]在柏格森看来,这种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将理性视为一种压缩或扩展的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步把事物压缩为一个毫无个性的范畴形象,以各浓聚而成的思想精华,一个残剩的臭象原则,将它们作为已知的、不容置疑的东西首肯下来;下一步便是按照严格推演的技术手段,把范畴扩大为一个体系。他说:“形而上学压缩智力,将智力压缩减到最精华部分,用一条原则紧紧抓住智力,这条原则极为简单,几乎可以被视为乌有:于是,我们无疑能够去证明智力是天生固有的,去为智力下定义,去阐明智力;但是,我们却无法说清智力的起源。”[12]柏格森认为,除了那个抽象之外,传统形而上学并没有告诉我们更多的东西,哲学并没有因此而前进一步。

第二,对宇宙进化论的批判。柏格森所处的时代正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斯宾塞进化论非常流行的时代。柏格森认为它们是错误的,因为它们一方面将理智视为已知的,另一方面也将物质视为已知的。他说:“在诸如斯宾塞那样的宇宙起源论里,智力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东西,同时也被视为材料。我们看到,材料服从规律,对象与对象,事实与事实之间,全部由永恒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而意识则被打上这些关系和规律的印记,因而采取了自然的普遍结构,并将自己形成智力。”[13]他认为理智将世界费为物体与物体、事实与事实,它们之间的相互独立,彼此排斥,并处在因果关系的链条中。柏格森说,物质世界首先被分割,其次又被组合在一起,这样就用理性分解的方法和组合的方法形成理性视野中的整个世界和宇宙的图画。他说:“智力越是忙于分割材料,智力就越要将一种材料散布到空间里,这种材料以互相连接的空间扩展性为形式,其本身无疑具有空间性的趋向,但是,其各个组成部分依然处于相互包容,相互渗透的状态。……所以说,进化论若在空间设想已种材料,这种材料是按照我们行动即将遵循的确切轮廓切割出来,那么,这种哲学就已经事先为自己设定一种现成的智力,而宣布自己能够表明这种智力的起源。”[14]因此,柏格森认为在这样一种世界下,生命本身只是人为地适应它,这是对生命的压制和扼杀,它完全中止了生命生生不息的创造过程。

第三,对传统心理学的批判。柏格森认为,当时心理学的研究中存在着缺陷。他说;“心理学在动物系列中追寻智力的前进发展,这并不能说明智力的起源问题。比较心理学告诉我们:一种动物越具有智力,它就越是会在其行动中反映出它对物体的利用,因而就越接近人类。但是,动物的种种行动已经自行采取了人类行动的基本路线,动物已经像人类一样,在材料世界里找到了一些与人类相同的普遍方向;动物依赖于按照同样关系结合在一起的、同样的对象。因此,动物的智力虽然并未形成严格意义上的概念,但其运作已经带有概念的意味了。……因此,用动物智力去理解人类智力,便完全在于追踪从人类胚胎到完整的人的发展。我们表明了越来越具有智力的生物如何不断地按照某个方向去进化,但是,只要我们承认了这个方向,智力便是既定的了。”[15]因此,比较心理学用动物的理智形成形式来说明人的理智的形成,这种发展方向是人类理性所设定了的方向,承认这个方向,就承认了理智的存在,而最终承认人的理性的正确性,这正是柏格森索要批判的。

三、结语

我们一般不反对直觉,而且还充分肯定直觉作为一种认知形式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为近现代的重大的科学发现已证明了直觉的这一独特作用。但是把直觉作为对事物的“绝对”本性的一次性直接把握,就难免陷入独断论和神秘主义,就开始摆脱科学和哲学而离神学不远了。因为:第一,如果直觉是一种无法用语言交流的内心体验,那么谁也不知道别人直觉的内容的真正含义,于是,就不知道每个人对同一对象的直觉的结果是否一致;第二,每个人无法确切知道,直觉在何种情况下,才算真正进入了事物的内部;第三,直觉和理智究竟是如何确定各自研究范围的。所有这些,最后的结果只能由上帝来保证,即达到直觉的生命创造力和上帝永恒创造力的沟通和一致。所以,柏格森实际上始终没有讲清直觉的本身以及和直觉相关的一系列问题。

不过,柏格森有一个思想是可取的。他认为,如果说理智的“分析”属于实证、精确的自然科学,而“直觉”则为形而上学(哲学)的方式,那么,这种形而上学的直觉知识是应该以科学的理智分析得知识为前提。这就是说,在柏格森看来,我们之所以会有直觉知识,就在于这种直觉知识并不完全脱离理智的科学知识,或者说,科学知识已渗透在直觉知识之中了。这种看法给我们的启示在于:“理性知识”(科学知识)和“非理性知识”(直觉知识)实际上是不可分的。直觉中蕴含着理性因素,没有理性能力就谈不上有“非理性”的直觉能力;反之,亦没有纯理性的能力,理性能力中也渗透着直觉能力,渗透着非理性的因素。当然,柏格森宣扬两种知识并不矛盾的用意,仍在于抬高直觉知识。在他看来,在自然科学知识再无法前进的终点上,则正是形而上学直觉知识的起点和有用武之地,因为只有直觉才能“教会我们看出隐藏在屏幕背后的东西。”[16]

[1][3][4][7][8][9] 柏格森. 形而上学导言[M]. 刘放桐,译.商务印书馆,1963.

[5] 陈启伟. 现代西方哲学论著选读[M].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2][6][10][11][12][13][14][15] 柏格森. 创造进化论[M]. 肖聿,译.华夏出版社,2000.

[16] 西方哲学论著选辑[M]. 商务印书馆,1982.

On Bergson’s Intuition Thinking

JIA Xiao-min

Intui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Bergson’s thought. He criticized the traditional western rational methods forcefully. Although with flaws, his intuition thinking has merits,and provides us revelations.

intuition; Bergson

B565.51

A

1008-7427(2011)09-0043-02

2011-07-23

作者系贵州大学马列部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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