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地区3类生产方式下的荒漠化问题研究

2011-12-08 08:02孟利利胡敬华贾鹏飞胡跃高
草业科学 2011年1期
关键词:科尔沁荒漠化牲畜

孟利利,胡敬华,万 平,贾鹏飞,胡跃高

(1.中国农业大学农学与生物技术学院,北京 100193; 2.内蒙古气象信息中心,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3.科尔沁生态经济示范区,吉林 通榆 137200)

科尔沁地区3类生产方式下的荒漠化问题研究

孟利利1,胡敬华2,万 平3,贾鹏飞1,胡跃高1

(1.中国农业大学农学与生物技术学院,北京 100193; 2.内蒙古气象信息中心,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3.科尔沁生态经济示范区,吉林 通榆 137200)

科尔沁地区作为我国荒漠化问题的重要研究区域,其荒漠化现状、发展趋势和形成原因一直存在争论。本研究采用野外调查方法,将调查区域分为偏农耕区、偏牧区及农牧混合区进行实地考察与研究,结果发现,近年来不同的生产方式下该区荒漠化形势依然严峻,若不改变现行不合理生产方式,区域荒漠化形势严峻趋势将难以逆转。从根本上说,近期科尔沁地区荒漠化演化是人地矛盾加剧的结果,不同生产方式背后的社会、经济、文化等背景因素是其深层原因,表现在政策和市场调控失灵、传统文化丧失和教育滞后。以此为基础,建议:1)在进一步调查研究基础上,因地制宜,制定农牧交错带政策;2)围绕区域可持续发展能力核心,开展系统保护与建设工作;3)认真组织开展针对农牧交错带的科学研究工作;4)鼓励农牧民创新发展合作组织形式,提高市场竞争力和系统综合发展能力;5)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繁荣区域经济。

科尔沁地区;生产方式;荒漠化

科尔沁地处大兴安岭东侧的辽河平原,地势西高东低,海拔180~650 m,地表富含疏松沙质沉积物,总面积4.23万km2。该区属于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多年平均降水量395.3 mm,年际间变幅高,年内降水不均衡,年平均风速3.0~4.4 m/s,旱季大风频繁, ≥5 m/s起沙风日数达200~350 d。科尔沁沙地自身生态环境十分脆弱,易出现持久旱灾和风沙灾害。近200年来,因我国人口急剧增加,农耕界限北移,大面积草原被开垦为农田,致使昔日郁郁葱葱的科尔沁疏林沙质草原逐渐变为典型的农牧交错区。又由于风沙灾害越来越频繁,该区已经成为我国荒漠化问题严重的区域之一[1]。

对于科尔沁地区的荒漠化研究已有半个多世纪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有关学者关于科尔沁地区荒漠化的监测研究,得出了明显不同的结果。钟德才[2]研究认为,1959-1996年,该区沙漠化以每年182 km2的速度蔓延,近40 年间扩大了7 270 km2;李宝林和周成虎[3]也认为科尔沁沙地沙质荒漠化程度总体呈发展态势。另一方面,王涛等[4]和吴薇[5]认为,截至2000年,科尔沁地区沙漠化面积较1987年减少了约17.7%,整体呈现逆转态势。在近期的研究中,杜子涛等[6]针对21世纪以来科尔沁地区的沙漠化监测结果表明,2000-2007年科尔沁沙地荒漠化程度总体呈减少趋势;但是,王晓毅[7]在内蒙古兴安盟的白音哈嘎屯的调查认为,持续干旱下的农牧民行为导致了该地区的荒漠化形势日益严峻。究竟科尔沁地区的荒漠化总体趋势怎样,目前尚难得出统一的结论。

另一方面,在关于该地区荒漠化成因问题上也存在争论。目前争论的焦点在于自然因素与人为因素在荒漠化中所起作用的份额大小。地质学家认为晚第四纪以来科尔沁地区的荒漠化是气候乃至全球变化的响应[8-9];而更多人士则倾向于认为近100年科尔沁荒漠化是气候干旱和人类活动共同作用的结果,近50年来人类活动对当地荒漠化过程起了主要作用[9-13]。但对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自然因素和新政策作用下人类活动对科尔沁地区荒漠化的影响问题,尚待专家学者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本研究针对上述问题,采用田野调查方法,将有关调查区域分为偏农耕区、偏牧区及农牧混合区3类样点,进行实地考察与研究,分析当地荒漠化现状、发展趋势、基本成因,旨在为当地荒漠化问题的认识与防治工作提供依据。

1 研究地点基本情况与研究方法

1.1调查地点基本情况 本调查于2009年4月选取兴安盟科尔沁右翼中旗新发嘎查、 西日道卜嘎查和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绍根镇阿民温都尔嘎查作为样本进行了调查走访。其中新发嘎查(122° 2′54.57″ E, 44° 51′36.46″ N)作为偏农区代表,村民主要从事种植业生产。实际调查人均耕地面积2 hm2,少量农户以圈养和荒地放牧为主要方式饲养家畜;西日道卜嘎查(121° 33′55.57″ E, 45° 0′42.85″ N)作为农牧混合区代表,村中约有2/3的农户从事种植业,1/3从事牧业生产,全村拥有200 hm2集体草地,进行季节性放牧;阿民温都尔嘎查(120° 48′42.02″ E, 43° 36′21.61″ N)作为偏牧区代表,村民大多以饲养家畜为主,草地承包到户,休牧禁牧期间以圈养为主,伴有少量开垦的饲料地。3个样本村的农牧业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3个样本村的农牧业基本情况

1.2调查方法 调查采用半开放问卷和深度访谈方式,分别在3个调查点走访了11、16和19户农牧民,共取得有效调查问卷35份(新发嘎查9份,西日道卜嘎查14份、阿民温都尔嘎查12份)。调查内容包括家庭基本情况、农牧业情况、农牧民对当地荒漠化问题和相关政策的认识,其中家庭基本情况包括年龄、民族、教育程度、家庭人口结构、家庭收入和支出、制约收入的因素、外债来源和数额、考虑增加收入的途径10个闭卷问题,农牧业情况包括耕地面积和基本投入、近3年的牲畜数量和出栏情况,放牧方式,牲畜数量增减原因,棚圈、围栏和草料等的投入,牲畜防疫情况等问题,对于当地荒漠化问题和相关政策的认识主要设计了农牧民认为当地存在的生态环境问题和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以及当地生态环境建设急需解决的问题,最后设计了一个提出改善当地生态环境建议的开放性问题。

2 荒漠化现状与近期发展趋势

2.1新发嘎查 新发嘎查位于科尔沁沙地的北缘,呈坨甸相间地貌,甸子地受境内河流冲击沉淀影响,土壤肥力较高,适合耕种,但随着近十几年的过度利用,90%以上甸子地出现盐碱化现象,随着土壤肥力下降,作物产量显著降低,一些农民开始非法开垦周围的沙地和坨子地,进行耕作,造成了土地的进一步荒漠化。调查发现,100%坨子地呈重度退化、沙地裸露,作物残茬量少,大风天气时形成沙尘暴。当地水资源缺乏,农牧民普遍认为,干旱问题是限制其农牧业生产的首要因素。由于地理位置偏远,信息获取途径不畅,农牧民普遍沿用传统的广种薄收种植模式,单纯依靠增加土地面积达到增产增收目的,成为造成土地荒漠化加剧和风沙灾害频繁的基本原因,进而引发严重的生态安全问题。

2.2西日道卜嘎查 西日道卜嘎查在20世纪80年代的草畜双承包中,考虑到集体草地面积较小,为了便于保护,故未将草地分配到户,而是采用嘎查控制其所有权,牧民按规定季节合理放牧的原则享有公共使用权。调查发现,由于牧民过牧和偷牧行为(指禁牧期间的放牧行为)造成草地严重退化,约有1/3草地出现沙化。另外,约70%调查对象认为水资源缺乏已成为当地最突出的生态问题,近年来,由于干旱造成的耕地产量下降和草地产量降低已严重影响到了当地农牧业生产;农户调查发现,近2年中低产田耕种的玉米(Zeamays)、绿豆(Phaseolusradiatus)等经济作物由于土壤肥力下降和水资源短缺,产量较2年前减少约30%。

调查中发现,该嘎查的耕地存在严重的投入不足、过度利用问题,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改良土壤,合理利用耕地资源,将会造成更为严重的荒漠化。另一方面,75%的农牧民认为饲养牲畜是增加经济收入的重要途径之一。可以认为,为满足利益需求,集体草地将面临进一步的超载过牧和荒漠化的压力。

2.3阿民温都尔嘎查 阿民温都尔嘎查的8 000 hm2草地中约90%以上存在不同程度的退化。调查中,84%的牧户反映自家草地出现荒漠化问题,其中反映草原植被退化、沙化和盐碱化问题的牧户分别占58%、50%和58%。另外,有42%的牧民反映近年来嘎查草地内的水资源日益减少。该嘎查与相邻嘎查共同使用西拉木伦河的支流台河,由于近年来气候干旱等原因,台河经常出现断流现象,而距离河流较远的牧户,只有通过打井抽取地下水。2008年嘎查共打井40多眼。为应对禁牧休牧期间饲草料不足问题,90%以上的牧户存在开垦种植饲草饲料现象。平均每户种植饲料地3.86 hm2,由于饲料地消耗大量地下水,对当地水资源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

2.4荒漠化态势分析 调查发现,现实中的科尔沁地区荒漠化形势依然严峻。农牧民普遍反映近30年来嘎查所在地荒漠化愈演愈烈,由此引发的沙尘暴程度加重,对于未来生态环境状况变化趋势均不乐观。土地荒漠化已经直接影响到当地农牧民的生活与生产活动,导致农牧民贫困问题加剧,存在农牧民进一步向土地索取资源,引发“荒漠化-贫困化-荒漠化”恶性循环的风险与威胁。

3 3类生产方式下荒漠化的原因分析

3.1自然因素 总体来说,3个代表村的土壤地形地貌特征和气候特点是造成荒漠化的基本自然因素。土壤地形地貌方面,调查发现3个点的地形地貌呈沙坨地、甸子地相间分布特征,土壤贫瘠,富含疏松沙质沉积物,极易受到破坏,且一旦破坏,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哈斯其木格和额尔顿图[14]对科尔沁沙地东南部坨甸景观格局动态变化遥感调查分析发现,1987-2000年呈甸子地向沙陀地转化的趋势,沙陀地中的流动沙丘面积增加,而且甸子地景观的破碎化极易给沙坨地和流动沙丘的入侵带来缺口。气候方面,王静爱等[15]重建1949-2000年的中国旱灾时空格局的研究显示,科尔沁大部分地区位于旱灾多发地区;王涛等[10]的研究显示,科尔沁地区过去40年来年均温有显著增加趋势,增幅达0.90~1.79 ℃,降水量年际间偏差加大,易造成旱涝灾害,对荒漠化具有推波助澜的作用。此外,气候波动还可能间接通过人类自发对波动响应而产生的经济活动来加速荒漠化过程,具体表现为气候波动造成不合理的土地利用。

3.2社会经济因素 科尔沁地区本身脆弱的生态环境是其荒漠化的基础原因。调查发现,尽管3种不同的生产方式中,社会经济文化背景存在显著差异,造成荒漠化的原因也各有其特点,但一致表明,人类不合理的社会经济活动是造成荒漠化的根本原因。

3.2.1新发嘎查

(1)垦荒造成大面积土地荒漠化

新发嘎查自20世纪80年代土地承包后,村民开始大规模开荒种地,大面积的甸子地和沙陀地被开垦种植玉米和绿豆,直到90年代政府开始严禁开荒,规定人均耕地面积0.53 hm2,其余则要求退耕。但事实是,由于执行监管不到位,目前开荒种地现象仍十分严重。调查得知,农户耕地面积平均为7.63 hm2,超出规定面积279.6%(表2)。较为适宜耕作的甸子地平均每户达到1.91 hm2,主要种植玉米,由于消耗大量地下水,90%以上的甸子地出现了盐碱化现象,不适宜耕作的沙陀地,因垦荒造成地表植被与土层破坏,导致干旱多风季节土壤风蚀严重,荒漠化加剧。

表2 新发嘎查开垦地情况调查

(2)耕作方式不合理,缺少有效的保护性耕作措施

新发嘎查农牧民的种植方式普遍为广种薄收的粗放经营模式。以玉米为例,每公顷玉米需要种子投入3 000元,农药化肥等投入约2 677.5元,平均产量约为6 495 kg,若按照2008年1.28元/kg的收购价格售出后,收益仅有2 636.1元。以平均每户1.91 hm2耕地计算,种植玉米农户平均年纯收入只有5 035元。调查中农牧民一致反映,近年来未接受过有关农牧业技术培训,普遍采用深翻耕、漫灌等耕作方式,频繁扰动土壤,造成土壤侵蚀。由于干旱,农民不得不增加灌溉的频率,一些家庭每年要灌溉5~6次,消耗了大量地下水。频繁灌溉造成土壤中盐碱含量增加,土壤板结盐渍化。调查时期正值春季,大风天气频繁,土地表面没有植被覆盖,尤其是沙陀地极易引起风蚀和沙尘暴。另一方面,冬春季节也正是牲畜饲草缺乏较为严重的时期,许多牲畜被赶往沙陀地啃食作物残茬,加剧了地表的裸露、沙化和荒漠化。

(3)人口与耕地资源间的矛盾仍在加剧之中

20世纪80年代实行的土地承包政策,随着人口的增加正面临耕地资源日益紧张的局面。多数家庭由于子女出生和婚嫁后独立生活等造成人口增加,耕地面积未得到相应增减,农户多通过租用或自开垦耕地,来满足生存需要。有关统计资料显示[16],当地人均耕地面积为0.34 hm2,而实际数据约为官方统计的6倍左右。人地矛盾尖锐化还表现在贫困问题加剧方面。一半以上的受访农户主要支出是教育和医疗,占总支出的80%以上,90%以上的农户欠有外债,其中约有10%农户的外债在5万元以上,主要由于结婚盖房和承包土地而产生。这极可能成为引发农民对土地资源进一步索取和荒漠化加剧的基本因素。

3.2.2西日道卜嘎查

(1)经济收入依赖种植业,耕地资源利用不合理

在16户受访农民中,12户80%以上的收入来自于种植业,其他饲养牲畜的4户中,有3户种植业收入仍然占到60%以上。近年来,粮食产量下降已成为突出问题。1/3农民反映自家耕地出现明显减产,部分农民开始通过租用土地或饲养牲畜来增加收入。据农民反应,嘎查内耕地多为中低产田,长期以来由于投入不足,造成土壤肥力下降和沙化。农民大多采用传统耕作方式,耕地资源不合理利用现象普遍存在。

(2)牲畜集约化饲养成本高引发严重滥牧偷牧现象

嘎查内约有1/3的牧民从事牧业生产,牲畜品种主要是大尾寒羊(Ovisaries)、绒山羊(Caprahircus)和本地黄牛(Oryxdammah)。20世纪80年代初划分草地,因草地面积过小(200 hm2),不利于分户到家,所以划归集体所有,牧户共同享有使用权。集体草地自2002年实行禁牧休牧政策后规定,每年6-7月和冬季允许家畜放牧,对山羊是全年禁牧。由于每年10月至翌年3月是饲草料缺乏季节,牧户为满足牲畜饲料需求,部分牧户通过购买饲草料解决,但多数牧户为降低饲料成本,采取在集体草地上偷牧方式,造成“公地悲剧”,严重影响草地返青,致使草地严重退化。

以4户牧户牲畜饲养情况来分析,假定加上禁牧期间的饲料成本,则除2号家庭获得少量(3 640元/年)纯收益外,其余3户牧民均将面临严重亏损。实际情况是,1号和4号家庭为减少饲料成本付出,在嘎查集体草地上长期偷牧,获取收益。近年来,嘎查集体草地产量已明显下降,3号牧民采用租用鄂尔多斯亲戚家草地放牧,节省投入(表3)。3号牧户认为,租用草地的品质好于嘎查集体草地,面积也足够大,可进行自然放牧,在饲料和人力支出上降低了成本,未来较为乐观。

(3)市场导向引发牲畜结构不合理

调查发现,过去3年中被明令全年禁牧的山羊数量不减反增。其原因主要为近2年来羊绒价格上涨,绒山羊平均价格达到200元/kg所致。2008年平均每只山羊的收入可达600元,是绵羊(300元)的2倍。虽然肉牛的效益也很高,平均达到2 500元/头,但由于初期投入成本较高,出栏周期长,故较少牧户投入,因而数量变化不大(图1)。受市场作用导致牲畜结构失衡,影响草原植物结构与生物多样性,也是造成当地资源荒漠化的重要原因。

表3 牧业户每年收支基本情况

图1 2006-2008年牲畜数量变化

3.2.3阿民温都尔嘎查

(1)超载过牧,放牧方式落后

虽然阿民温都尔嘎查的牲畜数量近几年来有所下降,但目前拥有1.8万羊单位,与理论载畜量8 000羊单位相比,超载率达到56%。居民点附近和台河流域附近,由于牲畜踩踏造成草地出现秃斑,沙地裸露。20世纪80年代草地牲畜承包到户后,原有集体协作互助关系解体,牧户间单打独斗,无法有效应对干旱、风雪灾等自然灾害,造成丰年不丰收,灾年大量减少牲畜。调查显示,牧民仍处在靠天养畜的传统放牧方式阶段。草地面积大小、草地品质的好坏和降水量仍然是影响牧民牲畜数量增减的主要原因(图2)。

(2)牲畜结构剧烈变化,导致草地荒漠化

同西日道卜嘎查情况一样,牧民饲养牲畜数量和种类受市场影响很大。2006-2008年,绵羊市场价格保持稳步增长,但饲养规模变化不大;2007年山羊价格增幅明显低于绵羊和奶牛,数量出现了显著下滑,奶牛数量则随价格变化稳定增长,马匹因市场需求弱,其数量一直维持在很低水平(表4、图3)。数千年来,内蒙古草原五畜[绵羊(Ovisaries)、山羊(C.hircus)、牛(O.dammah)、马(Equidae)、骆驼(Camelusferus)]与草原生态环境间形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多畜种、不同利用强度、草原植物多样性良性互动,维持了草原植被的再生和长期生态平衡,及有效抑制疾病的发生。牧民普遍认为,单一畜群结构倾向在打破原有“草畜”平衡,造成对草原的不合理利用,致使草原多样性降低,杂草、毒草数量增加,引发草原退化。

图2 阿民温都尔嘎查牧民增减牲畜数量的主要原因

注:1.草地质量的好坏;2.降水量;3.草地面积;4.粗饲料和精饲料配比;5.市场价格。

表4阿民温都尔嘎查近3年牲畜收购均价元/头

牲畜2006年2007年2008年绵羊235320423山羊237270328奶牛196224603115

(3)草地细分违背草原牧业规模化客观需求,草原陷入超负荷利用状态

草地在一定规模内统筹管理,畜草互动,可实现最大载畜量情况下的草畜平衡。但如果将草地划分到户,草地零散细碎,定草定畜,私打滥用,反而不利于草地资源合理配置,轻微的载畜量便表现为严重的草畜矛盾。在阿民温都尔嘎查,因草地地形和水资源分布不均匀,分配时为保证相对公平合理,把草地分为山地、坨子地、草甸地,然后按一定比例分配到各户,草地被划分的支离破碎,无畜户和原来的贫困户分到草地后也无法利用,只能将草地转租给牲畜大户。而对于牲畜大户,若无足够大的草地,也无法实现原有的转场放牧,造成牲畜集中草地固定放牧,因过度利用而退化,导致“分布型过牧”[13]。嘎查长在访谈中说,承包前后草地的总面积没有改变,牲畜数量从最多时候7 000多头牛和1万多只羊减少到现在3 000多头牛和3 000多只羊,却还是超载过牧,草地得不到有效地休养生息,退化沙化越来越严重。

图3 阿民温都尔嘎查近3年牲畜数量变化

4 讨论

对比前人工作[1-6]与本次调查研究,可以得知,科尔沁地区荒漠化形势仍然严峻;在3类生产方式下,尽管荒漠化内容有所不同,但荒漠化严峻化趋势基本一致。若不改变现行不合理生产方式,区域荒漠化形势严峻趋势将难以逆转。对此必须引起足够重视。科尔沁地区荒漠化的基本原因是人地矛盾加剧,不同生产方式背后的社会、经济、文化等因素作用是荒漠化的深层原因。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4.1政策导向与荒漠化 在资源管理与利用中,政府为主导力量,农牧民在很大程度上是政策的被动接受者。由于部分政策自上而下推广执行,操作简单化、标准化、“一刀切”,发生地方农牧民生产生活方式不适应,进而遭遇挫折[17]。现在的偏农区和农牧混合区,历史上为草原区。20世纪50年代以来,国家执行“以粮为纲”政策,近年来受粮食安全问题引发固守“18亿亩耕地红线”,整体实行占补平衡基本策略,造成耕地在国家意义上占优补劣,大面积开垦草原,耕作贫瘠化与荒漠化。新发嘎查和西日道卜嘎查的调查充分展现了这一后果。另一方面,20世纪80年代以来当地牧区执行草畜双承包政策打破了原有的草地整体性和利用系统性。阿民温都尔嘎查简单照搬农区的承包政策,将草地和牲畜承包到户,鼓励舍饲饲养方式,引发牧业成本增加和严重过牧,进而造成了草地严重荒漠化。

4.2农牧交错带经济体系落后,存在很大的发展隐患 我国改革开放已有30多年时间。但迄今为止,农民参与市场竞争,稳定获益,依然是很大难题。对于地处偏远、居住分散、贫困面大的农牧交错带农牧民,更是难上加难[18]。调查发现,当地农牧民除拥有有限的畜产品外,其余在技术支撑、市场信息、市场条件与环境、市场营销与策划、组织化体系与机制、法律保障以及政策环境方面都存在缺陷。如当地农牧民销售畜产品和粮食主要是通过中间商完成,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农牧民作为弱势群体,在交易中无法切实保障自己权益,导致交易成本高,农牧产品被中间商以低廉价格收购,长期累积,以致相当数量的中、小农牧户经济困难,处于破产边缘。有些已经破产的牧户,不得不把惟一可获利的资产——草地使用权以极低价格转让或租赁给他人。而那些暂时获得草地的人,为最大限度地获取短期利益,对草牧场往往实行掠夺式经营[19],加剧了草地荒漠化。

4.3一切向钱看,区域持续发展能力与传统民族文化发展受到严重影响 在科尔沁地区3类生产方式中,一直存在忽视耕地资源、草地、水资源生态功能,将所有资源视为猎取经济利益的对象,索取无度,导致资源破坏和荒漠化加剧。新发嘎查为获取经济收益疯狂开垦荒地资源、水资源,直接导致生态环境恶化。西日道卜嘎查由于同样的原因在耕地资源、草地资源两方面陷入困境。阿民温都尔嘎查片面追求畜牧业经济增长,严重伤害了草地生态功能与可持续发展能力。科尔沁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区,拥有丰富的多元民族文化,蒙古族的游牧文化对该地区影响深刻。刘书润[12]指出,体制和文化趋同是草原大规模退化的人为因素的核心。近年来,伴随着城市化与社会经济发展,农耕文化北移,区域民族文化发展受到干扰,进而影响传统草原管理体系传承,草原持续发展能力受到明显伤害。

5 对策建议

调查显示,农牧民普遍认为解决当地荒漠化问题首先应从人入手。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包括(按统计比例由高到低):1)提供金融、财政、保险等资金支持;2)为农牧民和基层政府提供相关市场信息服务;3)对基层干部和农牧民提供技术服务;4)提高医疗、卫生、交通、教育等基础设施建设投入;5)引进或建立企业经营体。据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几点对策建议。

5.1在进一步调查研究基础上,因地制宜调整制定农牧交错带政策 本调查发现,农牧交错带在3种生产方式下人地矛盾均处于紧张状态,强烈提醒需审慎面对此类生态脆弱的发展问题。从整个农牧交错带来看,有必要在充分调查研究基础上,明确形势,分别对3类地区进行政策调整,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指导开发与发展。要注意改变不合理生产方式,果断制止草原和沙地的滥开垦、超载过牧等行为,实行保护性耕作,耕作模式转变、低产田还草。另一方面,注意调整农业结构,发展高效低耗型饲料业和畜牧业,恢复和保护受损草地生态系统,协调生态环境保护与农业生产。

5.2围绕区域可持续发展能力核心,开展系统保护与建设工作 坚持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与生态效益协调统一的原则,要求经济活动和生产活动遵循经济、社会和自然生态规律。在金融、基础工程、科技、人才、文化、组织管理体系建设上,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开展建设工作:1)鼓励小额贷款,协调金融机构扩大对农牧业的服务范围,消除农牧民中普遍存在的高利贷问题;2)设立草地畜牧业保险基金;3)加强基础建设和科技文化建设,提高农牧民保护环境意识和参与能力。注意统筹安排生态环境建设与经济建设,努力提高农牧民生活水平,消除农牧民贫困,从根本上消除荒漠化隐患。

5.3认真组织开展针对科尔沁地区的科学研究工作 要解决科尔沁地区普遍存在的不可持续发展因素,必须分别在宏观和微观层面清楚认识科尔沁地区荒漠化问题,提出针对性的解决方案。要注重培养相关领域的科学技术人才,加强科教体系建设,特别是科技推广体系建设。目前,在科尔沁地区已经形成了有关防沙治沙与植被建设多种技术和模式。要注意集成现有的防沙治沙关键技术,选择示范性区域试验改进,形成在这一地区推广的成熟技术体系并大面积推广,以有效减轻荒漠化带来的危害。

5.4鼓励农牧民创新发展合作组织,提高系统综合发展能力 内蒙古历史上就存在传统的互助合作经济组织,被称为“古列延”和“阿寅勒”,1949年之后,经历了互助组-初级社-人民公社经济组织制度的变迁[19]。20世纪80年代草畜双承包政策在一定时期内起到了调动牧民畜牧生产和保护草原的积极性,但随之也产生了一系列新的问题和挑战。为应对这些问题和挑战,农牧民自发创立了新型合作经济组织,阿民温都尔嘎查牧民近年来开始尝试联合牧场经营模式,以基础设施好,经济实力相对雄厚,具有较强管理水平和经验技术的牧户为主体,本着自愿原则把草地连接起来,在资金投入、技术应用、机械化生产、品种改良、畜群防疫、产品销售等方面进行协作经营。打破了草地细碎化格局,满足了规模化畜牧业的需求,减缓了草地利用压力,实现了草地有效保护。应当认真总结此类经验,在农牧区尝试推广,发挥广泛作用。

5.5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繁荣区域社会经济 科尔沁文化中具有朴实的原始生态观念。例如“古列延”和“阿寅勒”的互助合作传统,“草原五畜”(牛、绵羊、山羊、马、骆驼)的平衡生态观念,以及传统游牧方式中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精神等,是草原文明长期历史发展的产物。这些基本观念对千百年来草原生态文化的保护和传承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科尔沁文化所折射出的“坚毅、包容、创新、进取”的人文精神,为今天建设先进文化的建设提供了坚实基础[20-21]。应当主要将优秀传统文化观念加以继承和发扬,为区域经济步入健康发展轨道提供保障,最终实现社会、经济、生态协调发展。

[1] 王蕾,哈斯.科尔沁沙地沙漠化研究进展[J].自然灾害学报,2004,13(4):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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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ertificationissuecausedbythreeproductivemodesintheHorqinregions

MENG Li-li1,HU Jing-hua2,WAN Ping3,JIA Peng-fei1,HU Yue-gao1

(1.Agriculture and Biotechnology College of China Agri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3,China; 2.Meteorological Information Center of Inner Mongolia, Inner Mongolia Hohhot 010051,China; 3. Horqin Ecological Demonstration Area, Jilin Tongyu 137200,China)

Horqin is the key region for the desertification issue in China, where there are still debate on the current, the future situation and the causes of desertification in the Horqin regions. A field survey was conducted in the agricultural area, pasturing area, and mixing area, respectively, to determine relationship between desertification and productive modes. This study showed that three productive modes enable desertification issue to become serious, which requires for improving the inappropriate productive modes. This study proposed that the desertification in the Horqin region resulted from the increasing conflicts between human need and the nature supplies, in which soci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factors were the essential drivers, indicating that market regulation became ineffective,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gradually lost and the education lag behind. Therefore, this study put forward some suggestion as followed: firstly, Making proper policy for the farming-pastoral areas responding for the specific local conditions; secondly, launching the systematic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work and focusing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irdly, taking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serious in the future; fourthly, encouraging the local farmers and herdsmen to develop new cooperatives for enhancing their ability in the market competition; finally, carrying o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for a prosperous future of the regional social economy.

Horqin region; productive mode; desertification

S812.8;S156

A

1001-0629(2011)01-0039-08

2010-03-22 接受日期:2010-04-25

美国福特基金会牧区发展项目(1085-1351)

孟利利(1985-),女,山东曲阜人,在读硕士生,主要从事北方农牧交错区荒漠化研究。

E-mail:mll8621@163.com

胡跃高 E-mail:huyuegao@ca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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