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紧盯问责官员的『翻身』

2012-03-09 02:07姚蒙魏莱
决策与信息 2012年8期
关键词:问责制问责公务员

文/姚蒙 魏莱

上海静安区大火责任官员复出、石家庄三鹿事件责任官员复出、胶济铁路特别重大事故责任官员复出……近期频繁上演的“带病”官员复出,让公众敏感的神经绷了又绷。有人批评说,2008年“非典”事件以来掀起的“问责风暴”,因官员“带薪休假”以至复出成了太过随意的游戏,甚至让一些西方媒体武断地认为,问题官员铁定复出又成中国一大特色。在现代西方国家,官员问责是政府通行的方式,既有德国官员因白喝了3杯酒下台,也有英国商务大臣曼德尔森因以权谋私而三进三出内阁,这印证问题官员复出不是中国专利。德国学者茨姆曼尔表示,处于1.0阶段的中国问责制要增加公信力,应从官员问责和复出的程序透明做起。

·“免职”只是挡箭牌?

因“4·28”胶济铁路特别重大交通事故而被免职的原济南铁路局长陈功、原济南铁路局党委书记柴铁民低调复出。新加坡《联合早报》文章评论称,事故的血迹似在眼前,当时雷厉风行的免职处理如在昨天。曾经的事故与责任,曾经的问题与处理,在免职官员复出的所谓低调里,都飘散在风中。责任官员“复活”,难道“免职”只是挡箭牌?

香港《南华早报》的文章称,内地的报道援引消息人士的话说,铁道部现在人才匮乏,这种人事调整是正常的。根据内地公务员法规定,官员引咎辞职不同于开除,免职后可能降职使用,两年后升迁不受前面处罚的影响。但让公众接受这两名官员复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文章援引北京交通大学一名教授的话说,“多种因素造成这起事故,不能让这两名官员负全责,况且他们目前的职位比以前的低,肯定是受到了影响。网民的观点有些极端。”

“任何官员的复出其实都应该接受公示的考验”。英国广播公司的分析认为,中国的一些免职官员复出,并不是达到“民意成熟”,但网络监督的时代官僚腐败“玩带病复出”,注定要承担舆论压力。“德国之声”评论称,在中国被问责的官员几乎100%均得以复出,级别从县级到省部级不等。官员问责制曾被当作中国新政的一个标杆受到广泛好评。然而,问题官员被短暂免职后均能复出,使问责制“形同虚设”,其威慑力和公信力令人质疑。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部教授汪玉凯说,官员复出的问题很复杂,一般建议复出后在与公众部门隔离的岗位工作,对于犯事时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官员,在处理“复出”问题时需要“特别慎重”,防止民众情绪反弹。他认为,一些岗位只能由体制内的干部担任,而非体制内有能力的人却无法担任,体制内的干部只能上不能下,犯了事的官员只能当干部,没有能力从事其他工作都体现了体制的缺陷,但改变需要一个过程。

俄联邦国民经济与国家公务学院国家公务教研室副主任伊·帕宁说,对问题官员的复出不能一概反对,必须要对具体事件进行慎重分析,对问责责任的类型化是官员复出必须明确的前提条件。

·“带病”复出并非中国专利

在巴黎大学社会学学者J·特雷希看来,由于中国传统的大家庭观念与自上而下的严密管理体制,使人们自然把责任均归结到官员身上,情绪也发泄到他们身上。有些确实应由官员负责,有些则是体制本身的原因,与官员个人关系并不是很大。特雷希说,与中国不同,西方官员体制对社会资源的控制力比中国要弱得多。因此,在西方契约型管理体制下,官员本身的责任问题会被体制的运作稀释。人们对官员的期待本身就较少,很少有人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官员身上。

“但不能说西方社会中问责官员100%不能复出”,柏林社会和政治学家茨姆曼尔指出,在英国,人们津津乐道的政坛不倒翁当属丘吉尔。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身为海军大臣的丘吉尔曾经因为战争决策失误被迫辞职。但他的政治生涯并没终结,后来到西线服役,并当选英国首相。来自英国的原欧盟贸易专员曼德尔森也是“带病”复出的典型。在布莱尔时代后期,两度因为以权谋私财务丑闻而辞职的曼德尔森被布莱尔“流放”欧盟委员会担任贸易专员。其间,他的全球化理论和坚持开放市场的态度,获得欧盟同行尊敬。他在欧盟的积极表现也获得英国民众肯定,这使首相布朗2009年疲于应对衰退时,邀他再次入阁。

去年9月,韩国发生大规模停电事故,甚至在部分地区造成恐慌。这迫使当时政府主管部门知识经济部长官崔重卿书面道歉,并在半个月后辞职。不过,这已是崔重卿公职生涯中第三次辞职。2003年金大中政府时期,崔重卿开始担任韩国财政经济部国际金融局长,但2005年在介入外汇市场的政府行动中造成巨额亏损而引咎辞职。2008年李明博政府时期,崔重卿复出担任财政企划部第一次官,但4个月后因为高汇率政策饱受争议而辞职下台。去年初崔重卿再次被任命为经济部长官。

在华盛顿一个法律组织担任顾问的麦克·塔纳克里夫说,并没有法律规定被问责官员一定不能“复出”,他们经过一定行政手续或者通过选举程序后,仍然可以复出担任政府官员。但迫于舆论影响,成功率很低,毕竟行政系统以及选民都会认真考虑是否应该让毁了信誉的官员再次任职。2008年,时任纽约州州长斯皮策因为召妓丑闻正式宣布辞职,而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他于2010年在媒体上频频露面。美国《时代》周刊指出,斯皮策重归政坛希望渺茫,如今他的名字似乎已经被烙上了“羞耻”一词。不过,德国绿党主席厄兹德米尔则比斯皮策幸运得多。厄兹德米尔用出公差积累的飞行里程换机票去度假,被迫辞去议员职务,但不久他当选欧盟议员,重新回到德国,2008年当选绿党主席。

·德官员因白喝3杯酒辞职

在西方,像厄兹德米尔这样引咎辞职的原因被称为道德问责,这种问责算是比较轻的。德国学者茨姆曼尔表示,西方的政府官员问责制包括三类:法律、政治和道德。不同类型的问责复出前景也不同。

涉及法律责任的官员,几乎100%不能“咸鱼翻身”。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涉嫌以权谋私,为自己或亲友捞取好处。1993年,德国经济部长默勒曼辞职,原因是他用官方信笺为远房亲戚一个小发明做广告。德国各地“禁止收受酬劳和礼品准则”中明确规定,收礼不得超过15欧元,超过要受到法律制裁。柏林女官员因为收下50欧元化妆品券被迫辞职,并以受贿罪被罚5400欧元,美因茨市长去年因为白喝3杯酒也下了台。

涉及政治责任的官员,也往往无法东山再起。如德国前央行理事萨拉辛2010年出版了《德国自我毁灭》一书。书中称,由于移民的受教育程度有限,而且他们的出生率更高,将导致德国的人口结构和民众智力受到影响,进而令德国变蠢。他的言论被称为“政治错误”。在社会及德国总理默克尔巨大压力下,最终辞职。

如果选民对辞职官员错误不谅解,复出同样不可能。加拿大前卑诗省省长温德心因卷入房地产交易违规而于1991年引咎辞职,尽管后来在反对税制改革等方面表现不俗,获得不少好评,但因为选民始终记住其昔日污点,没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为政府效力的公务员则没有这么多变数。很多西方国家的公职人员分为“政治任命官员”和“职业公务员”。职业公务员受雇于政府,不受党派更迭影响。公务员如果犯错误,就要看性质是犯罪还是工作责任事故。法国法律规定一个人犯罪被判刑后,是无权利再当公务员的。2003年,法国上塞纳省一名省政府公务员收受贿赂非法发放居留证,被判刑和开除出公务员队伍。不过,也有公务员获得了改正的机会。巴黎市一名警官,在一次追捕行动中,面对歹徒持刀威胁而开枪将其打成重伤。法庭判决是防卫过当,此人后来还是复出当警察。

·中国的问责制还处于1.0阶段

二战后,经过60多年的发展,日本已确立了较为完善的行政问责法律体系。日本先后制定了《国家公务员法》和《国家公务员伦理法》,其中一半以上内容都涉及到公务员的问责制度。日本还制定的《人事院规则》对国家公务员违反《国家公务员伦理法》的具体处罚标准。这些问责法律法规不断把公务员里的“烂桃子”给剔除掉,保证了日本政府的廉洁高效运转。这些严格法律的出台,使得日本官员一旦遭问责就如同被放到“放大镜”下。2007年,时任农林水产大臣松冈利胜,因为经费管理混乱等问题被国会问责后,最终不堪压力上吊自杀。

茨姆曼尔认为,中国的问责制还处于1.0阶段,与西方的2.0还有很大差距。关键还是官员问责和复出的理由都要更透明,减少百姓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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