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门不当户不对”

2012-04-09 18:56瘦竹
新民周刊 2012年44期
关键词:坏处公德女主人

瘦竹

曾几何时,“门当户对”作为爱情、婚姻的条件之一是作为封建残余来批判的,但细细一想,其实“门当户对”自有几番道理。在封建时代,未婚男女是绝少有机会彼此了解的,在这种前提之下,“门当户对”能保证他们有最大限度的交集,有共同的交流平台。

“门当户对”有多少好处,“门不当户不对”就有多少坏处,这种坏处在现实中的悲剧已经演绎过无数次。瑞典女作家卡特里娜·玛泽蒂可能觉得演绎得还不够彻底,不够惨烈,不惜耗费巨时写出了一本小说《隔壁坟前的那个男人》,把这种坏处最大化,她无疑是想给那些只凭最初的悸动就幻想一辈子幸福的男女当头一棒。从小说的可读性方面来读,把两个差异极大的极端个体放在一起,也才会使矛盾、冲突最大化,这样的小说,不会是不好看的。

女主人公德西蕾——一个图书管理员,在坟前遭遇激情之爱前有过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丈夫是一位生物学家兼帅哥),但在此之前,她对那个未來伴侣的“疯狂爱意”已经结束,在走进爱情的坟墓前,她就对他们的婚姻无比悲观,而她的丈夫可能比她更恐惧婚姻这座爱情的坟墓,早早钻进了现实中的坟墓。不知他听到他的妻子这番话时会作何感想:“婚礼前有段时间,我想到远处永无机会得见的,或至少和厄尔扬在一起永无机会得见的广阔的蓝色天地,我便感到痛苦不堪。”有过婚姻经历或者对婚姻有过现实想象的人会知道,她的这种想法有多么错误,因为婚姻的结果永远是为了一片树叶而失去整个森林。

女主人公德西蕾对婚姻的预期存在着误判,而同时恰恰在婚姻最为关键的纽带“性”上,他们又出了问题。尽管德西蕾宣称,他们结婚不到六个月,他们的婚姻已经舒服得像旧拖鞋一样了,我们却可以在观看这出悲喜剧中,在对别人灾难的幸灾乐祸中发出会心的一笑。我们其实早已看出这种灾难与“门当户对”无关,甚至恰恰是“门不当户不对”另外一种变种而引发的灾难,你懂的。

有了前车之鉴,女主人公德西蕾自然要找一个更为“门当户对”的,所以她与农场主班尼的相遇就成为一种必然。但像所有的爱情一样,在最初的新鲜、激动、惊奇之后,他们彼此都发现除了在床上两个人“门当户对”之外,两个人面对的是更大的“门不当户不对”——班尼觉得“那些该死的书架让我紧张!”,而德西蕾觉得那些该死的奶牛让她厌恶。

几年前,我曾经看过一篇名曰《千万别和熟女做爱》的文章,我觉得这篇文章的名字应该改为《千万别和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做爱》,因为做完之后甚至在做的途中,你就马上能发现“门不当户不对”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比如这篇文章的第一个案例,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和一个女哲学家做爱,但“就在高潮迭起之时,她突然呻吟道:天呢,到底是谁在享受这层层叠叠的高潮呢?假如是我,那是我的身体呢?还是我的心灵?”另一个案例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和一个女养猪专业户做爱,正在大汗淋漓时,她突然睁大眼睛说:“天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忘了找兽医给猪打防疫针了。” 这差不多就是《隔壁坟前的那个男人》里男女主人公矛盾与冲突的症结所在了。

在性和谐之外,男女间需要一种更为高级的和谐,那就是能在一个心灵的平台上,可以彼此和谐,可以达到高潮,而这个平台的缺乏正是《隔壁坟前的那个男人》女主人公德西蕾历任床友(前夫厄尔扬、班尼和图书馆馆长)不能与之长久的深层次原因,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比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看得更清楚的了:

“在性爱中,我们通过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媒介,寻找自己的愉悦。在非性爱中,我们通过自己已有的观念的媒介,寻找自己的愉悦。手淫者也许是可怜的造物,但就实而论,他是合乎逻辑的自爱者,只有他才是既不伪饰也不自欺的人。”

说到底,除了我们自己这个天下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门当户对”,却到处存在着该死的“门不当户不对”,而这些该死的“门不当户不对”正是产生《隔壁坟前的那个男人》这样的悲喜剧小说的肥沃土壤。所以,我不能确定“门不当户不对”前面应该不应该加上“该死的”这三个字。

我想说的是,这是一本让普通读者感到欢乐同时也会流出眼泪的小说,但对于那些对文本炫技感兴趣的读者,它并没有提供太多的惊奇。但它那么畅销,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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