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研究述评

2012-07-24 09:24孙美佳李新建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2年10期
关键词:记忆系统成员群体

孙美佳,李新建

(南开大学 商学院,天津300071)

一、引 言

知识经济时代,对重要知识资源的获取、整合和创造对于企业可持续竞争优势的建立和发展至关重要,这就提高了企业尤其是知识密集型企业的知识管理诉求。团队作为知识管理的核心单元,是知识交流、分享、转移和创造的前沿阵地,而交互记忆系统领域的相关研究成果可为团队知识管理研究及实践提供有益的启示。

从本质上讲,交互记忆系统是一个组织交流与整合知识的互动机制,具有较强的群体和团队特征,对其的研究有助于诠释知识管理背景下的知识增值过程,也有助于提升组织知识管理质量、知识型员工行为激励效果,以及知识型员工关系管理质量。本文首先通过对已有相关研究的梳理,明确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内涵与结构,分析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机制及作用效果;然后评介了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基于团队情境的交互记忆系统形成模型,并探讨了相关理论对团队知识管理的启示;最后,就交互记忆系统的研究趋势和未来研究方向进行了展望。

二、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概念与维度

(一)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概念

认知心理学将人脑对信息的编码、存储和检索的过程称为“记忆”。个体记忆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受到众多环境因素(尤其是人的因素)的影响。个体所拥有的信息存量不仅取决于其自身的记忆容量,也包括所能获取的他人记忆系统中的信息,即个体所能利用的信息大于其本身的记忆能力。Wegner(1986)将这种利用他人知识的能力称为“交互记忆”(transactive memory,TM),并将其定义为“人们基于亲密关系发展出来的用以编码、储存、检索他人所掌握信息的分享系统”。交互记忆通过人际网络促进信息的储存和检索,是对个体记忆的拓展和延伸。交互记忆能力可以帮助个体了解自己交际范围内的知识分布,从而获得他人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技能和信息。个体可以将他人作为自身记忆的外部援助手段,以弥补自身记忆系统的局限。通过人际网络,交互记忆能够促进个体知识的储存、检索、吸收和扩散,成为个体从外部获取信息的有效机制以及知识和能力扩展的主要渠道。

群体交互记忆是与个体交互记忆性质不同的概念,群体的交互记忆是一种集体财富,是组织基于运营需要而建构的,它由各成员的不同领域专业知识和各成员对其他成员知识领域的认知所组成(Wegner等,1991)。群体成员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集在一个群体中(巴纳德,1938),因此,协作意愿不仅存在于任务分工上,也存在于认知分工上,即通过知识责任划分,群体成员趋向于认领不同的知识领域,同时有将其他成员作为外部记忆存储设备的意愿和行为。这样,群体中便形成一个比任何个体拥有更多信息的记忆系统,即群体交互记忆系统(transactive memory system,TMS)。

一些学者对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概念进行了清晰的界定,如Austin(2003)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界定为“个体成员所占有知识的组合和对群体中其他成员所擅长知识领域的集体知晓”。Lewis(2003)则认为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是指“群体成员联合储存、检索和沟通信息,以使用他们的交互记忆”。Brandon和 Hollingshead(2004)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定义为“关于不同知识领域信息的编码、储存、检索和沟通的共享性认知劳动分工”。虽然学者们的界定各有侧重,但均认同三个逻辑:(1)分工逻辑,即交互记忆系统源自于群体成员的水平分工,由不同领域的专业知识所组成;(2)共享逻辑,即交互记忆系统是一种共享心智模式,是成员对群体中知识领域分布的集体性知晓;(3)实用逻辑,即交互记忆系统的构建目的在于利用分工协作提高群体效能,从而帮助群体实现更为有效的知识管理。这些共识为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维度划分奠定了理论基础。

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充分体现了分工与协作的思想。通过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群体成员可以从其他成员那里获取以其知识领域为基础的信息,这就分散了每名成员完成群体目标所须承担的知识责任(Hollingshead,2000),从而形成可供利用的群体性认知场域。通过知识的水平分工,群体成员在各自的专业技能、知识和信息上形成差异,并更加专长于自己的责任领域,由此建立群体内的互补优势,促使整个群体在获取、储存、检索、使用和创造知识方面比个体更有效。任务与认知分工仅是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存在的基础,而工作场所个体所承担的知识责任间的协同与互动才构成群体交互记忆系统运行的必要条件。

通过有效的统筹、分工与协调,群体的整体功能性促进了个体交互记忆向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飞跃。然而,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研究不能脱离个体交互记忆而存在,两者的区别与联系参见表1。

表1 个体交互记忆与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区别与联系

(二)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结构与维度

早期基于个体的交互记忆研究较少关注内在结构,其重点放在交互检索过程和知识地址网络构建上(Wegner,1986),且多数研究采用实验的方法,旨在验证交互记忆的存在及其作用效果(如Liang等,1995;Moreland等,1996)。相对而言,交互记忆系统属于群体层面的现象集合,不仅涉及个体记忆活动,而且包括以特定目标为基础的群体沟通、磨合与知识分享过程。因此,交互记忆系统的维度划分天然地聚焦在群体层次上。

关于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维度,Moreland和Myaskovsky(2000)用“专门化”(specialization)体现知识分工成效,用“可信性”(credibility)表征个体对群体知识分布的认识与共享知识的程度,用“协调性”(coordination)体现交互检索过程的有效性。Lewis(2003)采用实地研究法开发出含15个题项的自测量表,也包含专门化、可信性和协调性三个维度,并得到了实证研究的支持。以此为基础,Austin(2003)认为交互记忆系统应当包括知识储备(knowledge stock)、知识专门化(knowledge specialization)、交互记忆合意(transactive memory consensus)和交互记忆精确性(transactive memory accuracy)四个维度,但这一划分仍未脱离分工、共享与实用的概念形成逻辑。Brandon和Hollingshead(2004)划分了精确性(accuracy)、共享性(sharedness)和有效性(validation)三个维度,并认为交互记忆系统的最佳状态应当出现在群体成员具有高度一致性时。也就是说,只有当知识系统以群体成员的实际能力为基础、所有成员具有相似的系统表现、成员切实履行责任三个条件同时具备时,交互记忆系统才处于最为有效的状态。表2列出了不同学者划分的维度及各维度的含义。

表2 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维度划分

由表2可以看出,学者们对交互记忆系统的解构大多遵循三维度方式,即从不同侧面反映概念的形成所依循的“分工”、“共享”、“实用”的内在逻辑,体现了群体层面知识分工的结构框架、互动机制与协调整合程度等。

三、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机理与权变因素

为明确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在团队知识管理中的作用,本部分对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影响过程和作用机理进行梳理,以体现组织情境下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构建的价值与意义。

(一)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机理

作为一种群体共享认知模式,交互记忆系统对团队的知识储存、检索、分享、转移和创造具有重要影响,其价值不仅局限于对知识管理本身的作用,还表现在对与知识管理密切相关的团队有效性及成员感知等的作用方面。

1.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与知识管理。交互记忆系统的一个基本假设是它可以通过人际关系促进知识的储存和检索,这一假设得到了众多研究的支持(如 Wegner,1986;Wegner等,1991;Hollingshead,2000;Choi等,2010),如实验研究显示,集中培训的群体能够比分散培训的群体回想起更多的培训内容,表现出更好的培训绩效(Liang等1995;Moreland等,1996)。同时,交互记忆系统可以促进团队知识分享,如Huang和Huang(2007)以技术研发团队为研究对象的实证研究表明,交互记忆系统不仅中介了信任对知识分享的作用,也中介了网络联结与知识分享之间的关系。此外,交互记忆系统还能有效促进知识传递与知识转移,这种作用不仅体现在群体内部(Lewis等,2005;Yuan等,2007;Oshri等,2008),也表现在群体间跨界层面。Hamid和Salim(2010)以马来西亚政府电子政务的IT外包项目为案例,详细解析了交互记忆系统促进组织间知识传递的质性过程。

2.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与团队有效性。交互记忆系统还是一种团队沟通机制,与团队有效性及团队绩效显著正相关(Lewis,2004;Ellis,2006;Nandkeolyar,2008),但在不同的团队情境下,其表现形式可能有所差异。例如,Akgün等(2006)对79个土耳其新产品开发项目团队的研究表明,交互记忆系统对团队学习和团队市场反应速度具有正向影响。Chen(2009)对97个开源软件(open source software,OSS)项目团队进行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交互记忆系统的可信性维度与团队知识协作显著正相关,知识分布维度和可信性维度与团队沟通质量显著正相关。Austin(2003)在其以服装与体育用品公司27个负责产品运营的永续团队为研究样本的调查中发现,知识专门化维度对内、外部评价结果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交互记忆精确性维度对团队目标实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Ren等(2006)的计算机模拟实验显示,交互记忆系统通过促进知识检索,缩短了群体反应时间,并可通过信息任务合作和评估提高决策质量。Liu和Zhang(2010)以中国高校学习团队为样本进行的实证研究也显示,交互记忆系统会对团队有效性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进而影响团队绩效水平。Zhang等人(2007)的研究也表明,交互记忆系统不仅与团队绩效相关,而且可以中介团队特征与绩效之间的关系。

3.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与成员感知。作为一种知识协作方式和群体共享心智模式,交互记忆系统势必会对成员的心理感知产生显著影响,这些影响主要表现在情感性感知、归属性感知和协作性感知等诸多方面。Michinov等(2008)在其以医疗协会的麻醉团队为对象的跨层次研究中发现,交互记忆系统不仅可以预测成员对团队有效性的感知(即协作性感知),而且与一些社会统计学因素(如性别、地位)和情境因素(如任期、团队规模)相比,其对工作满意度(情感性感知)和团队认同(归属性感知)的预测效果更好。由于这类研究须要对跨层次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数据收集和统计分析难度较大,目前成果还比较少,但我们并不能因此忽视交互记忆系统在成员心理层面产生的重要影响。

(二)影响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作用的权变因素

交互记忆系统对于团队和组织具有重要作用,但是其产生影响的过程会受到一系列情境因素的制约和干扰,从而导致其作用与效果存在变异性。影响交互记忆系统作用的权变因素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群体任务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多样性。Lambert和Shaw(2002)针对喷气式飞机推进器研发团队的研究显示,当完成团队任务所需的信息可以被清晰划分成不同功能领域时,具有高差异交互记忆结构的团队运作得更好;而当相关信息不能很容易地划分到事先定义好的功能领域上时,具有低差异交互记忆结构的团队在信息获取上更有优势。Ren等(2006)的研究也表明,团队任务易变性越强,交互记忆系统对团队信息分享的价值越大;任务环境动态性越强,成员知道该向谁咨询意见对团队目标的实现越有益。其二,群体规模与存续年限。Ren等(2006)通过计算机模拟研究了群体规模的调节作用,发现交互记忆系统在大群体中的作用比在小群体中的作用更加显著。从群体存续年限来看,与完成一次性任务的项目团队相比,永续团队的交互记忆系统更加发达,成员对团队中的知识分布掌握得更加确切,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效果也更加明显(Austin,2003)。其三,知识本身的特征。就代表知识衰减速度的“知识挥发性”而言,成员忘记那些不经常使用知识的速度越快,知道该从谁那里获取知识的价值就越大(Ren等,2006)。同时,知识的形式可能会对交互记忆系统作用的发挥产生重要影响,显性知识有助于知识领域的识别,而基于隐性知识的交互记忆系统有助于维护群体的可持续竞争优势,比模糊的知识共享对组织具有更大的价值(Brauner和Becker,2006)。

可见,作为一种知识整合机制,交互记忆系统是团队知识管理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作为一种团队分工与协作机制,交互记忆系统对知识团队的生存能力和绩效水平具有重要且深远的影响;作为一种共享心智模式,交互记忆系统对知识型员工的行为激励以及与之相关的员工关系管理具有重要价值。但同时,其价值的发挥仍然受到群体特征、任务特征和知识特征的干扰和制约。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效果及过程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一般作用机制

四、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构建:两模型比较

鉴于交互记忆对知识管理的重要价值,构建和开发有效的交互记忆系统是团队知识管理的重要任务之一。一些学者认为过往经验、沟通和信息更新是交互记忆形成的主要方面,并以实验的方法探索了它们在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中的价值(如 Wegner和 Erber,1991;Hollingshead,1998a和1998b),但这类研究多以二元“对”(dyad)结构为关注对象(如一对情侣或一对陌生人),而非真正基于知识团队的群体情境。而Lewis(2004)的因素决定模型和Brandon和Hollingshead(2004)的循环迭代模型则是为研究复杂任务情境下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而构建的,在此我们主要对这两个模型进行回顾。

(一)因素决定模型

Lewis(2004)以知识团队为研究对象,对包含261名成员的64个MBA咨询团队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进行了研究。他认为交互记忆系统会随着团队的知识需求变化、群体互动变化和任务过程变化而发展演进,并据此构建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因素决定模型(参见图2)。

图2 Lewis的交互记忆系统因素决定模型

图2模型显示,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产生与发展与项目进程相对应,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项目计划阶段与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阶段。Lewis(2004)认为,在项目计划阶段,交互记忆系统以团队初始条件为函数,受团队中沟通性质和沟通频率的影响而形成其初始状态。成员间的差异化知识分布更有利于团队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反之亦然。而成员间原本的熟悉程度在两者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即成员彼此越熟悉,差异化知识分布越有利于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成员间的沟通方式也起着重要作用(Stasser等,1995;Hollingshead和Brandon,2003),不同沟通方式产生影响的程度有所差异。Lewis(2004)发现,面对面的沟通对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有显著促进作用,而非面对面沟通(如通过电脑沟通)的影响作用则不显著。两种力量共同决定了交互记忆系统的初始状态。第二阶段是项目执行阶段与交互记忆系统发展和成熟阶段。以初始状态为基础,沟通方式进一步影响交互记忆系统的发展与成熟,且主要影响因素仍是面对面沟通的频率。即在项目执行阶段,高水平交互记忆系统将产生于那些已经形成有效的交互记忆系统,且经常采用面对面方式进行沟通的团队中。

(二)循环迭代模型

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是动态发展的这一观点得到广泛认同,但多数研究以线性演变的方式处理这一发展过程,并对交互记忆系统进行静态测量评价。为了弥补这一研究缺陷,Brandon和Hollingshead(2004)构建了交互记忆系统循环迭代模型(参见图3)。

图3 交互记忆系统循环迭代模型

该模型把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发展归纳为独立运行又相互影响的三个循环迭代过程,包括:第一,前提条件,即群体成员感知到认知上的相互依赖;第二,TEP发展,即个体“任务—专长—人”(task-expertise-people,TEP)认知的发展;第三,共享心智模式(shared mental model)的形成,即群体成员间和谐一致的感知。循环迭代模型较好地反映了知识团队中存在的连续变化和相互关联的情境特征。

1.交互记忆系统形成的前提条件——认知相互依赖。研究表明,促进交互记忆系统发展的并不是群体成员关系本身,而是与群体成员关系相伴而行的成员间的相互依赖(Hollingshead,1998a和1998b;Levine和 Moreland,1999;Moreland,1999)。相互依赖可以有不同的形式,如集合型相互依赖、序列型相互依赖、互惠型相互依赖等(Thompson,1967)。在相互依赖的情境中,个体成员不能单方面保证良好的产出,每个成员的活动都可能对他人的产出产生影响,团队成果取决于所有成员的共同努力。成员感知到彼此间的相互依赖,即感知到须要彼此合作共同对信息的存储负责,是交互记忆系统形成和发展的必要前提(Hollingshead,2001)。Zhang等人(2007)也以实证研究证实,任务相互依赖和合作目标的相互依赖与工作团队的交互记忆系统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2.交互记忆系统的组成单元——TEP单元。TEP单元是指群体成员在感知到认知相互依赖的基础上将有关群体任务特征、专业知识类别和知识主体的信息进行关联所形成的交互记忆系统的基本组成单位。TEP单元是一个由任务到专业领域再到人的合成概念,它提供了须要完成什么任务、完成任务需要哪些知识或技能,以及这些知识或技能由谁所掌握等一系列问题的关联答案。Brandon和 Hollingshead(2004)把 TEP单元的发展分为构建、评价和使用三个环节或步骤:(1)构建。个体成员通过可获得的信息构建TEP单元。(2)评价。一旦完整的TEP单元或TEP片段被构建出来,主体便会在实践过程中对其可靠性进行评估,即检验已建立的TEP单元是否正确。(3)使用。为了完成任务,个体检索储存在TEP单元中的信息,进而向相应的成员索取相关知识。一个流程完成之后,使用结果又被反馈到构建和评价环节,促进TEP单元的进一步发展。

3.共享心智模式的形成与发展。个体对TEP单元认知的发展形成了交互记忆系统的个体心智模式,而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则是基于成员的共享心智模式逐步形成的。Blickensderfer等学者(1997)将共享心智模式定义为团队成员心智模式的重叠程度。对群体成员来说,具有相似的TEP认知是可能的,但个体的心智模式和个体感知到的他人看待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方式之间则可能存在差异。群体互动的目的就在于使成员拥有相同的心智模式,减少不同成员的TEP认知和使用差异,沟通和交流有助于共享心智模式的形成(Hinsz等,1997;Derry等,1998)。

4.早期的线性发展与后期的非线性修正。在群体形成早期,交互记忆系统的发展可能沿着图3从左到右的方向线性展开,即首先群体成员间形成认知上的相互依赖,然后成员根据各种信息进行知识领域分工,并结合任务特征、知识特征和人的特征形成关于TEP单元的关系匹配感知,然后个体层面的独立认知上升为群体层面的共享认知,最终形成具有结构性和层次性的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但随着系统的成形,图3后端模块中的信息可能对前端模块产生反馈影响,引起交互记忆系统的调整、修正甚至重构。如共享心智模式形成时产生的信息可能改变成员对相互依赖和TEP单元的感知,从而促使TEP重新进入发展循环,或者促使个体重新评价宏观层面的任务或知识概念。调整和修正行为不仅发生在三个模块的相互作用与反馈中,也发生于每个模块内部。

(三)两模型比较与总结

上述两个模型,虽然关注点有所差异,但结论并不矛盾,对团队知识管理具有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的启示意义。因素决定模型强调了影响交互记忆系统形成与发展的因素及其影响方式,如成员间的知识差异、熟悉程度和沟通互动等;而循环迭代模型则强调了交互记忆系统从个体层面认知上升为群体层面共享心智模式的动态循环过程。

结合相关结论可以发现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过程具有以下特征:(1)知识结构的差异性。根据分工框架,成员在知识领域上应形成差异性,以从总体上提升团队知识水平。(2)成员间的相互依赖性与互动性。相互依赖性取决于群体目标的设定与分工框架的结构性安排,成员基于彼此间的相互依赖进行互动、协作与交互检索,这是交互记忆系统价值实现的主要途径。(3)形成过程的阶段性。交互记忆系统会随着群体或团队生命周期的推进而不断发展演进,前一阶段的运行情况会影响后一阶段的形成与使用,甚至成员前期所处其他群体的交互记忆系统也会对当前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与使用产生重要影响(Lewis等,2005),因此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也具有类似于生命周期的阶段性。(4)反馈性与修正性。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在运行与使用过程中,交互记忆系统会不断得到检验、调整与修正,包括基于绩效反馈的修正、基于目标转变的修正和基于群体政治行为的调整等多种情况。(5)组织干预性。尽管交互记忆系统能够在自然状态下形成,但是恰当的组织干预将对其深度发展和完善大有裨益。例如,已有研究表明,组织为进行知识管理而建立的信息技术支持系统对团队交互记忆系统的深度发展具有积极影响(Choi等,2010;Nevo等,2012),有针对性的技能培训也有助于高效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Prichard和Ashleigh,2007)。这些规律和特征对于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实践应用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四、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理论在团队知识管理中的应用

探讨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主要目的在于挖掘其在团队知识管理中的应用价值,总的来说,相关研究成果主要在以下方面对促进团队知识管理有所启发:

1.团队构成与知识分布方面。团队组建之初成员的有效甄选是确保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有效性的条件之一。一般而言,成员拥有不同领域知识更有利于团队知识分工,从而有利于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但成员知识领域的差异性并非越大越好,应该依据团队任务特征而定。当完成任务所需的信息不确定性高、不便于划分领域时,低差异型交互记忆结构对任务完成更有益处(Lambert和Shaw,2002)。此外,不同的团队任务类型对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的构成也具有不同的要求。

2.成员间熟悉度方面。成员彼此之间的熟悉程度是影响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形成的关键因素之一。一方面,熟悉的成员更容易相互沟通,且更了解彼此的知识领域、认知模式和行为方式,因此有助于TEP单元的塑形,进而有利于个体认知上升为群体共享心智模式。另一方面,熟悉更容易导致信任,而信任则能够促进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在知识储存、检索、共享和整合方面作用的发挥。而由陌生人组建的团队,其交互记忆系统的构建过程相对缓慢,因为成员需要更多沟通才能彼此了解,通过探索才能认领各知识领域,并且经过反复试错才能建立正确的TEP单元并最终形成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但这种成员构成方式也有优点,即可以克服先验偏见,形成以客观能力为基础的自然知识领域格局。

3.团队沟通模式方面。面对面的沟通是促进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形成和发展的有效方式,而非面对面沟通(如通过邮件、聊天工具、电话沟通)的作用极其有限(Hollingshead,1998a和1998b;Lewis,2004)。可能的解释在于前者基于共享情境可以传递更多的隐性知识,而这些隐性知识正是交互记忆系统中个体认知和群体共享心智模式形成的基础。因此,知识型团队的沟通模式应当更多地以面对面的沟通和双向沟通为主,以其他沟通形式为辅。此外,鼓励建设性的争论和群体讨论,保持反馈和申诉渠道的通畅,鼓励成员充分表达意见等,都是建立沟通机制时须考虑的因素。

4.团队目标与管理机制方面。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构建与团队目标及管理机制之间有着互相促进的关系,团队目标的吸引力和有目的性的制度干预是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发挥作用的有效保证。Peltokorpi和Hasu(2011)的研究证实了目标导向对交互记忆系统发展的重要作用。共同的目标是团队形成的基础,成员的协作意愿是保证团队有效性的重要前提(巴纳德,1938),而成员对团队目标的认知及相互依赖也是群体交互记忆系统形成的基本前提。首先,成员对共同目标的认同程度、目标认同对成员的重要性、每个成员对目标实现的重要性都会影响成员相互依赖的程度。其次,团队的目标设定和任务分工是团队知识管理的关键环节。最后,合理的制度构建等则能够促进成员认知上的相互依赖。例如,利用工作自身的内在激励性和整体分工框架将团队产出建立在成员互惠行为的基础上,利用以团队为基础的薪酬方案将每个成员的收入与其他成员的表现联系起来等,既是促进团队目标达成的管理手段,也是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有效运行的机制保障。

总之,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相关研究成果可以应用于团队成员的知识共享、知识转移和知识创造,从而为团队知识管理提供新方法。例如,可以尝试从成员构成入手解决知识共享问题;尝试以制度设计的方式刺激知识存储和知识交流;也可以利用群体交互记忆系统促进隐性知识显性化,为解决这一知识管理领域的难题提供新的思路。

五、未来研究展望

群体交互记忆系统是20世纪80年代末期出现的一个新兴研究领域,经过20多年的发展,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通过对相关研究的回顾可以发现,交互记忆系统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性过程,大量直接或间接的证据证实交互记忆系统对个体、群体、团队甚至组织绩效存在积极影响。综观已有研究可以发现该领域呈现的发展趋势与主要特点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研究层次多样化,跨层研究成为主流。交互记忆最初是个体层次的概念,后来在群体或团队层面得到探讨,进而促进了群体交互记忆系统研究。近年来一些学者又将交互记忆系统研究上升至组织层面(如Nevo和 Wand,2005;Jackson和Klobas,2008),探讨其在组织的知识管理、知识扩散、知识转移中的作用。这表明,交互记忆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多层次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对其的研究应综合考虑个体、群体及组织层次的综合因素。未来的研究应该对该领域进行更多的跨层次探讨,以揭示更复杂的现象与规律,形成覆盖所有层次的研究构架。

2.研究方法多元化。从传统的实验室研究,到后来的大样本调查、案例研究,再到计算机模拟,多样的研究方法助推了该领域的快速发展。交互记忆系统研究须要重点关注群体性问题,这加大了数据测量和实证研究的难度,因此研究规模受到了限制。未来的研究有必要在测量方法和衡量标准上有所突破,开发信度和效度较高又简便易行的数据获取方法。同时,应当关注不同研究方法所得结论的相互印证性,利用三角测量原理获得更真实、完整、丰富的信息。

3.多学科理论的综合运用。交互记忆是连接多个领域的核心概念,其内涵异常丰富,因此,未来的研究有必要综合借鉴管理学、心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等诸多领域的已有研究成果、研究方法和研究经验,并在对其进行融合的基础上加以创新,以形成自身的研究特色和研究体系。

4.研究情境拓展与比较。目前的大部分研究都局限于同一组织中不同性质的项目或运营团队,虽然已经涉及众多团队类型,如新产品开发团队、技术研发团队、项目团队或永续运营团队等,但大多忽略了情境因素对交互记忆系统作用的影响,也缺乏有关情境比较的研究。未来应该更多地进行实地研究、案例研究和比较研究,关注多种情境和情境变化,尤其要与组织中的具体情境相结合,注意潜在的调节变量。

此外,作为一个年轻的领域,交互记忆系统仍然存在广阔的研究空间和众多有待探讨的关键问题,例如交互记忆系统运行的内在逻辑、制度规范与群体动力机制,如经济过程机制、社会过程机制和成员心理过程机制等,交互记忆系统的多重组织效果也有待检验。也可以以交互记忆系统为视角,探讨其在知识管理,尤其是在促进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之间的二元互动及转化中的作用,以引导组织知识价值的战略性升级。同时,未来的研究也应该更加深入地探讨交互记忆系统与组织设计、工作设计、团队设计与管理、组织学习和员工激励等管理任务之间的关系,尝试将交互记忆系统的作用机理与管理制度建设相结合,为组织通过团队管理和知识员工激励建立可持续竞争优势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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