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死于人口？——访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鲨鱼专家组委员王亚民

本刊记者 李秋香

鲨鱼死于人口？
——访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鲨鱼专家组委员王亚民

本刊记者 李秋香

全球30%的鲨鱼物种濒危灭绝或濒危

鲨鱼早在恐龙之前就生活在地球上，被认为是海洋中最凶猛的动物，有“海中狼”之称。1975年由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大白鲨》，片中令人战栗的场景不仅赢得空前的票房收入，也给人们留下了鲨鱼“残暴”“血腥”的形象。就是这样的海洋霸王，在人类面前却是脆弱不堪的，早已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危机。

目前，深圳“零鱼翅”活动正在推广进行中。中国香港、杭州等城市的多家高级酒店宣布拒绝鱼翅，多家环保组织发起过“2012年夜饭零鱼翅”活动，人大代表将“禁止鱼翅贸易”列于提案……保护鲨鱼、拒绝鱼翅，引起更多人的关注。目前鲨鱼处于何种生存状况，鱼翅到底有多高的营养价值，如何来保护看似凶猛实则势弱的鲨鱼？《地球》记者采访了山东大学威海分校海洋学院副教授、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鲨鱼专家组委员王亚民。

30 %鲨鱼物种濒危

全球现在记录的鲨鱼类有359～370种，中国有133～146种。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数字表明，全球30%的鲨鱼物种濒危灭绝或濒危，47%的鲨鱼物种缺乏科学研究数据。全球鲨鱼数量已经减少70%～80%，其中西北大西洋区域的青鲛鲨和双髻鲨已经减少了70%～80%。其中，CITES（华盛顿公约）附录II的3种鲨鱼——鲸鲨、姥鲨和噬人鲨，相比于其他种类的鲨鱼，它们面临着更严峻的生存危机，是高度濒危的物种。

2007年，在菲律宾马尼拉召开的西北太平洋东南亚地区红色名录工作会议上，王亚民指出，软骨鱼中鲨鱼大约有133种。据调查研究，估计除灰鲭鲨之外，所有有记录的鲨鱼种类在过去的8～15年间种群数量已减少一半以上，一些鲨鱼的数量在过去50年内减少了80%。最严重的是，西北大西洋锤头鲨的数量已下降89%，西北大西洋大白鲨的数量已下降79%。由于对鲨鱼鳍、肉和软骨的需求量迅速增长，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世界各地的鲨鱼渔场都过度捕捞。

王亚民介绍，我国每年被非法捕捞的鲨鱼约1000头，但这只是大致的估算。因为我国对鲨鱼每年大概的产量，整体资源状况还没有一个比较科学的评估。由于没有实质性的统计数据，很多评估只是感性的评估，并不是理性、科学的评估。

在我国，鲸鲨的生存状况尤其要加强保护。鲸鲨是一种非常温和的鲨鱼，主要是以小型动植物为食，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由于我国渔业捕捞技术的进步，人类在海上活动能力大大加强，严重影响了鲸鲨的种群数量。总体上来说，鲸鲨数量呈大量减少趋势。鲸鲨的鱼翅非常贵，一般能卖到二三十万，利润非常巨大，这是鱼翅加工商愿意加工，愿意卖的原因。

在无节制的捕杀下，人类很容易将它们捕光。王亚民说：“鲨鱼的产子量是比较少的，几个卵和十几个卵的现象也是存在的，这种生产方式使人类很容易把鲨鱼捕光。”由于渔船空间有限，再加上鱼翅的价值日益上升，大部分商业渔船为了节省空间，只保留占鲨鱼整个体重1%～5%的鲨鱼鳍，更多的鲨鱼是被捕捉到船甲板上后再活生生“割翅”，然后就被血淋淋地丢回大海并痛苦地死去，其巨大的死亡数字难以确认。“一般来讲，鲨鱼的密度比水略微大一些，如果不游泳，鲨鱼就会沉到海底。只要鲨鱼活着就需要游泳，不能游泳就会窒息，所以鲨鱼的鱼翅被剪掉以后基本上都会死亡。”

鲨鱼已经在海洋中游弋了4亿多年，比第一批恐龙在陆地上出现的时间还要早1亿年。它们在全世界的大洋中都有分布。4亿年以来，正是由于鲨鱼的存在，才使得整个海洋生态系统维持稳定，从而塑造了这个世界以及整个陆地的生命史。鲨鱼是海洋中最重要的肉食动物，是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它们的存在对于维护海洋中生物的平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鱼翅的营养价值高吗？

2007年，为唤醒人们保护鲨鱼的意识，马来西亚自然资源和环境部宣布在各种宴请中禁鱼翅。近几年，我国香港、杭州等多家高级酒店已停售鱼翅。目前深圳也正在开展“零鱼翅”活动。拒绝鱼翅不仅是人们环保意识的体现，也是更多人越来越了解到鱼翅本身的营养价值被人为地抬高了。

王亚民说，其实鱼翅本身并没什么味道，鱼翅汤的美味主要来自它的配料，用火腿、老鸡等真正的美味熬出来的。从营养学的角度看，鱼翅并不具有特殊的营养价值。鱼翅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这是一种蛋白质。鱼翅中的蛋白质即使特殊也并不能在人体直接发挥作用，而是会在胃肠中被消化成氨基酸，再被人体吸收。所以不管吃的是什么蛋白质，结果都一样，都是消化成了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可信的研究成果证明，鱼翅有比其他鱼类产品更加丰富的营养和特殊的作用。人们仅仅是为了图个心理安慰或者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从我们目前的研究来看，人工养殖的鱼类已经可以提供所有人类需要从鱼类身上得到的营养物质，不需捕杀和食用野生鱼类。”

比起鲨鱼本身的含汞量，在鱼翅加工过程中的添加剂使用更应该受重视。例如，为了使鱼翅看起来晶莹透亮，就会加入过氧化氢溶液，如果是使用食用级过氧化氢溶液就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很多加工鱼翅的工厂大量使用廉价的工业过氧化氢溶液，对人体危害非常大。

2011年，全国人大代表丁立国提出建议，通过立法手段，禁止鱼翅贸易，保护海洋生态平衡。丁立国认为，目前我国还没有一部针对禁止鱼翅贸易的法规，鱼翅菜肴常常出现在商务宴请、高端宴会上，加上人们对鱼翅的营养价值的认识存在误区，食用鱼翅成为身份和社会地位的象征。鱼翅贸易和鱼翅消费的背后是血淋淋的杀戮，虐杀野生动物的行为，既是对资源的巨大浪费，又缺乏人道精神，引起全世界反对。

“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鱼翅消费国，内地、香港和台湾加起来，鱼翅消费总量占全球鱼翅消费总量的95%以上，因此，中国率先实现鱼翅贸易立法，具有重要意义，将向世界展示中国在环保上的决心和力度。”丁立国说。

鲨鱼保护

国际上对鲨鱼保护日益重视，1999年联合国粮食与农业组织批准了《保护和管理鲨鱼的国际行动计划》，并建议各成员国制定国家保护行动计划。此外，泛美热带金枪鱼委员会、国际海洋探测理事会等多个国际组织已开始作出努力，鼓励成员国收集有关鲨鱼的资料，在某些情况下建立以鲨鱼种群评价为目的的区域数据库。但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制定了专门针对鲨鱼捕捞的管理计划，这些计划包括控制进入、减少鲨鱼副渔获物战略在内的技术措施以及支持充分利用鲨鱼。

中国的鲨鱼保护工作刚刚起步，但正在开始加强鲨鱼资源的保护工作。为保护包括鲨鱼在内的渔业资源，农业部根据有关法律法规以及有关国际公约的要求，对鲨鱼捕捞、资源养护进行监督管理，采取发放捕捞许可证、建立渔业资源保护区、控制捕捞强度等措施，养护和合理利用鲨鱼等渔业资源。严格执行CITES的规定，加强鲨鱼国际贸易的监管。另外，农业部对列入CITES附录的鲸鲨、姥鲨、大白鲨按照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二级进行管理，并采取进一步措施保护濒危的鲨鱼资源，已考虑将一些濒危鲨鱼列入保护名录，进行重点保护。

王亚民认为保护鲨鱼应该做好以下五点：第一，应该制定和执行中国鲨鱼保护行动计划；第二，开展鲨鱼资源养护的宣传教育；第三，应该适当控制鲨鱼捕捞和鱼翅贸易；第四，开展国际合作；第五，开展鲨鱼调查与研究，弥补数据上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