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只是一瞬间的事(六章)

2012-11-03 09:32甘肃
散文诗世界 2012年12期
关键词:土墙山坡蜻蜓

甘肃 堆 雪

彩虹只是一瞬间的事

彩虹,只是一瞬间的事。

人世间最美丽的拱桥。设计完美,色彩绚丽,架在城市与村庄之间,等待我们走过。

这是走出内心的唯一捷径,它让我们确认,桥的那边,是神的闹市。

霹雳从乌云中划出闪电,仿佛天上撇下来一架闪光的梯子。但谁敢急切地抓住它,攀援它,进入瑰丽迷幻的天庭?

彩虹不一样。它出现在震撼大地和人心的滚雷与豪雨后,出现在云开日出的山涧或地平,像一座彩色的拱门,让我们怀着各自的心事,走进去。

我们曾无数次想象,躬身从它的门里穿过,或者让那颗沾满尘埃的心,走上它霓虹的弯背。

我坚信,走上彩虹的人,不会掉下来。

但彩虹,只是一瞬间的事。对于我们漫长的一生,它实在是太短暂了。

当它出现在你我风雨交加的人生征途中,我们得把那种奇遇的狂喜,马上喊出来才行。

山坡上有羊

山坡上有羊。

雨后,山坡上的羊更白。一团一团,像刚刚称过重量的云朵。

羊一团团涌向山顶,云一朵朵落到草丛。当羊不能再高,当云不能再低,它们谁和谁混在了一起?

这时候,你朝那山坡上喊一嗓子,它们才会被动地,动一动。

山坡上有羊。有青草疯长,野花绽放。

羊的牙齿放过了花,但没放过草。羊的牙,咬疼了山的那件绿汗衫。

其实,羊也心疼绿茵茵的草。它看见它们含着泪,眼巴巴地望着它,就像它们自己,眼巴巴地望着最终领走它们的主人。

雨后,大片大片的羊群显得更肥,大朵大朵的云朵显得更重。羊和云似乎都甩着肥得流油的大尾巴,怎么也跑不动。

当它们翻过牧羊人的鞭梢,来到绿意更浓的山坡,沙沙的吃草声,给嘹亮的天空和我们静谧的内心带来一阵阵骚动。

山坡上有羊。有受过轻伤的青草和含着热泪的野花相送。

它们咩咩的叫声,很快消逝在晚霞如火的黄昏。

在一段矮土墙下躲过一场急雨

在风的作用下,雨有时候是横着下的。

那时候,雨脚像无数冷冰的箭镞,齐刷刷地射向我。我仿佛成了赤壁之战中的草船,草船上的草人。

在山野,一场劈头盖脸的雨,就是截杀你的山贼。它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打劫你那颗峰回路转的心。

在雨中,我已顾不上豪迈,丢掉壮志凌云的样子。

雨的意图明显,就是要煮熟几个出门时不看天色的落汤鸡。

奔命中,我渴望被一把伞收留,被一只手搭救,被一棵树庇护,被一角屋檐遮住。

但是,四周荒芜,一无是处。

奔命中,一段矮土墙渐渐清晰。它的一侧已经湿透,一侧还是半干。

很显然,这是一个还没建起就已经废弃的羊圈。

闪身躲在矮土墙背风的一侧,蜷缩了身份静听雨箭猛烈敲打着墙的那面。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吼:快开门,交出那个狼狈的胆小鬼!

风停了,雨歇了。乱云飞离我的头顶,仿佛耗尽了弹药的轰炸机。

我看着那段矮矮的土墙,打量它仅有的厚度和高度。因为横风,也因为它看起来似乎毫无价值的存在,让我悍然躲过一次自然的追捕。

蜻蜓,其实比它自己更轻

掠过花海,穿过草丛。

蜻蜓,在我的眼前一闪,就又不见了踪影。

这个比花瓣和落叶还轻的精灵,像一架翼展透明、动力强劲的滑翔机。飞来飞去,捉摸不定。

它吃什么,喝什么。它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它在哪里落脚,又在哪里栖身。

一切,对它来说,似乎都不是问题。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无足轻重,可以轻描淡写,甚至蜻蜓点水。

也许,它从来都不主动扛起生活的包袱,早就放下了情感的牵绊和累赘。

这是一种,似乎没有多少自重,但又绝对特立独行、天马行空的飞虫。

它的轻盈空灵之美、变幻莫测之乐,始终隐藏在那双半透明的翅翼中。

它从从不留恋一花、不迷恋一木的洒脱,颠覆了我们的内心和视觉。

其实,蜻蜓比它自己更轻。

它的命运,远比我们看到的飞翔轻得多。仿佛它,永远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反观蜻蜓,我们每天面临的现实,却要比内心的感受,沉重许多。

一只蝴蝶把夏天扑灭

我把灯盏吹灭。风把灼灼的花朵和燃烧的树丛吹灭。

一只蝴蝶,却把整个夏天扑灭。把我弥漫着歌声的一场爱情之火扑灭。

蝴蝶是季节的,是爱情插在头上的发卡,别在胸前的胸针。

蝴蝶是爱情的使者,感情的信物。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彩色口信或邮票。是身上和翅膀上烙满了火焰斑点和玫瑰花纹的纸鸢。

以风为坐骑,以花为驿站。蝴蝶翩翩飞舞,追逐着爱的气味,传递着情感不灭的火炬。

在花海,在山岚,在草坪,在树藤,在目光够不着的某个蓝色水域。

蝴蝶所到之处,莺歌燕舞,溅起片片花瓣,带来缕缕香气。

一只蝴蝶,忽闪忽闪地,像是爱情眨动的眼神,传递浩淼烟波,使整个夏天更灵动。

蝴蝶,绚丽的翅膀永远为爱情扇动。

既是万山红遍的秋末,它也把自己定格为一枚,对折着梦的枯叶。

整个下午,蚂蚁们都搬运尘粒

空气,已凝固多时。

古老的村庄,被风打扫干净的山道上,无人走动。

风,躲在蜷曲的草叶下,哈着热气。太阳的光芒,只够照出自己的黑影。

在这个宁静得近乎窒息的时空里,只有一群黑色的蚂蚁在暗暗行动。

他们秩序井然,排着长队,从洞内向外依次搬动一粒粒尘土。

多么浩大的工程,多么震撼人心的集体劳动!

它们是要搬家,建造一个更大的结构复杂的地下宫殿,还是在它们的家门前构筑一道防洪堤坝?

这里不分尊卑,也不分长幼,体格和肤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蚂蚁,干着同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没有刀棍要挟,没有皮鞭驱使,本能的劳动,自然的搬运,构筑着昆虫版图上的长城!

整整一个下午,千万只蚂蚁都在搬运尘粒,同时在搬运它们自己沾满尘土的汗珠。

当乌云发怒,山雨倾盆,它们用尘粒筑起的那道万里长城,肯定能够挡得住咆哮而下的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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