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全球航程(上)

2012-11-03 02:17撰文陈锡珍
海洋世界 2012年7期
关键词:引航员船长运河

撰文/陈锡珍

难忘的全球航程(上)

撰文/陈锡珍

20世纪80年代初期,“金海”轮迎来了为期半年的环球之旅,那是我十几年的航海生涯中第一次绕地球一周的航行。这艘3万吨的散装货船,2月从秦皇岛港始发,8月回到华南港口湛江,先后挂靠香港、曼谷、新加坡、比利时的根特港、联邦德国的布拉克、美国的费城等港口。

旧历腊月二十八抵香港,做为期4天的航修。正月初一,航修毕,出航。汽笛一声长鸣,船缓缓地驶离香港锚地。

泰国东临老挝和柬埔寨,南面是暹罗湾和马来西亚,西接缅甸和安达曼海。

泰国曼谷港的人海大战

在南中国海航行了将近3天,船驶进暹罗湾。暹罗湾可不像南中国海那样波涛汹涌,简直就像一个大湖,异常平静。晚上的渔船灯光闪烁,常常连成一片,形成一片海上灯市,蔚为壮观。但在这片片灯市里,也潜伏着危险,我们十分警惕地注视着那些不点灯的船。在这片平静的海域,海盗船经常出没,袭扰商船。

我们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曼谷西拉察锚地,准备装载25000吨木薯粉散装货物。原以为这两万多吨散装货是用大抓斗装卸,一看工头带的装货工具竟然是铺上尼龙布的网兜,感情是用人工从驳船上往网兜里装,然后再装到大船舱里。老天爷,这得装到什么时候?!等到装卸工人上船了,庞大的装卸大军把我惊呆了,170多米长的甲板上,被黑压压的人群几乎占满了,船舶代理通知我,总人数竟然有500多人。

人海战术、车轮大战是这次装货的特点。主要劳动花费在驳船上,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往网兜里装木薯粉,吊起来撂在我轮货仓里,粉尘把工人的身体都淹没了。一些工人干上一会儿,另一批工人下去替换。替换下来的人,从头到脚沾满白粉,五官都看不清了。这样一来,淡水供应就成了问题,即使宣布船员和工人节约用水,每天仍耗水近50吨!

泰国虽地处热带,但晚上海风吹来,仍有凉意。睡在甲板上的工人只铺了些纸片,布片之类的东西,什么盖的都没有,都成了“团长”。但他们工作之余仍很乐观,尤其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经常聚在舱盖上唱歌跳舞,尽情欢乐。装卸工人在船上设置了一个食堂,还有两个私人小卖部。由于船方和他们配合较好,每次开饭时,泰方炊事人员总给我端上一大盘泰式红烧鱼,上面洒满了红红的辣椒丝,颇引人食欲。虽百般谢绝,每天仍照送不误。我当然不能独吞,大家品尝了一下,味道还真不错,于是被一扫而光。

尽管是人海车轮战术,但这25000吨木薯粉足足耗费了15天。谢天谢地,总算装完了。

印度洋上的传说

我轮满载着泰国的货物和泰国人的祝福,穿过繁忙的新加坡海峡和马六甲海峡。谓其繁忙,是指海峡通航密度大,东来西往的大小船只特别多。小的有千八百吨甚至更小,诸如帆船;大的则为10万吨、20万吨以上的超大型油轮。这些超大型油轮通过新加坡海峡、马六甲海峡时,因吃水深,操纵不便,需要吨位较小的船只在对遇时能主动避让,因此需悬挂信号,日间悬挂黑色圆柱体信号,夜间垂直悬挂3盏红色信号灯,还要通过电台发送航行警告。

我们在新加坡补足给养,也就是上足了油水伙食。船员们分两批下了地,购置了必要的用品。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那时,船员把公司发的为数不多的外汇,一般都花在新加坡这个自由港。一方面因为这里市场繁荣,东西不贵;另一方面因为新加坡人大多为华人,都会讲普通话,连报刊上的汉字都是简化的。有一家专营布料和各种杂品的店铺为招揽中国船员,专门备置茶水饮料,还在厅房中摆放毛主席像。

新加坡港口,远处停泊着船只。

马六甲海峡平静的水面,右侧是马六甲海峡清真寺。

船一过西口的韦岛,即进入了浩渺无际的印度洋。虽然风不大,但这3万吨的船还是被大洋的涌给涌了起来。俗语说的无风三尺浪,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大洋上航行寂寞单调,四周空旷无物,偶尔看到一艘对遇的船,会感到很亲切,尤其是看到中远船,就会打开高频无线电话,与对方聊上一会儿,诸如前方天气,新加坡市场行情等。

因为不是强季风季节,我轮驶北印度洋航线。过了斯里兰卡之后,在米尼科伊岛有个转向点,船在岛的南部航行,距离较近,航海者在大洋中航行若干天之后,看见一个岛也是很亲切的。除了用它测船位之外,都会不由自主地拿起望远镜一睹岛上全貌。新水手用望远镜看了这个岛叫了起来:“岛上有白房子,肯定有人,谁会住在印度大陆那么远的小岛上呢!”我告诉他们:不错,这个岛当然有人,航海人叫它麻风岛。“难道岛上是专门放逐的麻风病人?”看得出来,新水手对这个岛充满了怅惘。于是我把自己当水手时一位老船长给我讲的关于这个岛的故事又端给了他们。

印度洋西海岸的一个城市有一个青年,热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在快要举行婚礼的时侯,姑娘失踪了。原来姑娘被检查出了麻风病,与其他麻风病人一起被送到大洋中的麻风岛即米尼科伊岛隔离。在爱情的驱使下,青年刻苦学医,搜集了大量治疗麻风病的药方,不久,就成了治疗麻风病的专家。他不顾亲友的阻拦,再三向政府请求登陆麻风岛建立诊所行医。后来政府嘉许了他,派船把他送到了麻风岛。老天有眼,心爱的姑娘终于被治愈了。这期间,其他被治愈的病人都陆续回家了,而青年和姑娘结了婚并永远留在了岛上,夫妻双双为麻风病人服务。

新水手和值班驾驶员听得如醉如痴。新水手好奇地问:“他们还在岛上吗?”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笑着说:“或许吧,但这个故事已经流传很久了。”我想它或许是真的,因为印度人的执着是出名的。

突然,船的左前方跳跃着千百只与船同一方向的可爱的海豚,从未看到如此多的海豚聚集在一起。几只海豚在船旁边与船并行,忽然加速游到船头,从左面绕到右面穿越船头,两三只海豚一起跃出海面,翻个筋斗,调皮地在我们面前表演,实际上是示威。我想,这种壮观的景象或许只有我们远洋海员能够独享吧?

船继续航行在印度洋的白色浪花中,向红海和苏伊士运河进发。

过苏伊士运河

过了亚丁湾,穿过狭窄的曼德海峡,在红海航行了3天后,我们的船抵达了举世闻名的苏伊士运河。

苏伊士运河是亚非两大陆的分界线,连通地中海和红海,北起地中海的塞德港,南止红海的苏伊士港,全长161.6千米,大大缩短了亚洲到欧洲的航运距离。埃以战争期间,我所在的航行于亚洲到欧洲各港的船,只能绕道南非的好望角,要多耗时十几天的航程,耗费油水船期不说,还要遭遇不少大西洋西风带的狂风巨浪。

苏伊士港外的等待锚地聚集了几十艘船。说来也真奇妙,在印度洋上航行很少看到船舶。我想这是因为大洋太辽阔了,多艘船虽然走同样的亚欧航线,但在设计航线时,因为大洋总图都是小比例尺的,在海图上相差一点,实际距离就会差很多,两艘在同一航线的船也就看不到了。现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大小不一、类型繁多的船舶,就像参加了船舶博览会。因为船舶必须集中编队通过运河,所以每艘船都要在锚地区域等待编号,由引航员引领过河。我在高频无线电话中与运河当局通了话,得到了自己的过河编号。电话每时都要开着,放在规定的频道上,期间还能听到运河当局又在呼叫着其他中国船。我看到周围至少有5艘悬挂着五星红旗的中国船,让人感到我国航运业的飞速发展。可能是那艘兄弟公司的船长听不懂埃及人的地方音很重的英语口语,亦或是那位船长老兄第一次过运河,一直让对方反复问话,我感到埃及人都有点不耐烦了。我急忙告诉那位船长对方问你船名、呼号及所载何货,还有上一港口、下一港口的名称。我居然成了了传话的翻译,这确实滑稽。帮助那位船长老兄过了这一关,他在电话里感谢了我。

船缓缓地在平静的运河中行驶着。运河右岸是西奈半岛一片荒凉的沙漠,左岸虽也有沙漠,但一块块绿洲经常出现,不时也有村落尽收眼底。而右岸的西奈半岛沙漠中,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很多废弃的坦克车、装甲车,其数量不在少数,大多呈百孔千疮之态。引航员告诉我,这是埃以战争中被击毁的战车。

不过,过河也有开心的事。除了没有狂风大浪外,最令船员开心的是代理带来了船员的信件。有道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有的船员一下子收到四五封信,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引航员换了三个人了,而作为船长的我从等待区到最后一个引航员离船,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当最后一个引航员离船,我仔细地分辨着塞得港外的航标,喊着舵令,谨慎地驾船通过赛得港港外航道 。

波涛汹涌的地中海涌现在前方。(未完待续)

运河左岸虽也有沙漠,但一块块绿洲经常出现,不时也有村落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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