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酉阳杂俎》看唐代占梦文化

2013-02-01 07:48葛莹莹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2年4期
关键词:唐代

【摘要】占梦是中国古代传统术数之一。唐代及其之前的史志目录所著录的梦书至今基本亡佚,这对研究唐代的占梦文化产生不便。《酉阳杂俎》是段成式所著的杂俎体笔记,它实录式地记录了当时的占梦材料,从中可以管窥唐代的占梦文化。

【关键词】唐代;占梦文化;《酉阳杂俎》

做梦是人的一种自然生理现象。古人认为,梦中的经历或鬼神传达的信息对他们的现实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将梦中事物“翻译”成对现实生活的预示就需要依靠占梦了。

占梦属于中国的传统术数,早在《汉书·艺文志》中就有“众占非一,而梦为大”的记载。“梦书是占梦之书。”“梦书的功能就在于,具体解释各种梦象所包含的神意,由此来推断人事的吉凶。”

通过考察唐前的史志目录,可以了解唐时梦书的存佚状况。

《汉书·艺文志》中记载两种:《皇帝长柳占梦》十一卷、《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

《隋书·经籍志》、新旧《唐志》中共记录梦书唐书八种,为:京房著《占梦书》三卷、崔元著《占梦书》一卷、竭伽仙人所著《竭伽仙人占梦书》一卷、周宣所著《占梦书》(此书卷数各志著录不一。一卷、二卷、三卷皆有)、未录著者的梦书有《梦书》十卷、《解梦书》二卷、《新撰占梦书》十七卷、《杂占梦书》一卷。

从上述信息,我们可以得知:《汉书·艺文志》所录两种梦书于《隋书·经籍志》、新旧《唐志》中均未出现,可以推测它们至唐已经亡佚。仅从梦书的著录情况来看,从汉至唐梦书的流传没有连续性。从当时梦书的著录情况来看,隋唐时期梦占活动十分流行。

要研究唐代占梦文化,唐代的梦书无疑是最佳材料。但遗憾的是,新旧《唐志》著录的梦书至今大多已经失传,流传下来的唐代占梦著作十分稀少。这在客观上为研究唐代的占梦文化带来一些困难。

《酉阳杂俎》是唐代段成式所著的杂俎笔记,前集20卷,续集10卷。段成式在其自序中将之归为“志怪小说”。但我们从全书来看,其内容十分驳杂、涉猎甚广。他有记者采访的实录精神,《酉阳杂俎》中记录“梦”部分,更接近作者对唐代现实生活的直接记载,从中我们可以管窥唐代的占梦文化。

一、《酉阳杂俎·梦》简介

《酉阳杂俎》第八卷下设“梦”这一分类。除此之外,在前集卷之一《忠恕》、卷之二《玉格》、卷之五《怪术》、卷之十九《广动植物类之四》、续集《支诺皋》三卷、续集卷之五《寺塔记》中有涉梦的片段,但这些片段与本文所涉“占梦”文化关联不大,故本文将《酉阳杂俎》第八卷所记的十五条为研究材料。

《酉阳杂俎·梦》在前集卷之八,与《雷》、《事感》并列,共十五篇。这事物篇按内容,可将其分为三种类型:做梦——解梦——验梦类型7篇、梦与现实贯通类型5篇与梦的理论3篇。“做梦——解梦——验梦”模式最具代表性,从中可以提取出七个要素,即:占梦者、做梦者、梦象、解梦内容、解梦依据、现实结果。

二、占梦活动的普遍

梦官是中国古代设置的负责解梦的官员。“古代统治者一神道设教,特置梦官。”。在《左传》、《史记》中,占梦活动往往也与军国大事联系起来,占梦的内容往往被记入严肃的史书当中,是政治活动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占梦活动在唐代失去了其在先代的政治作用,俨然成了唐代各阶层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分析《酉阳杂俎·梦》中的占梦人员,我们可以看到两类占梦者,一类没有官职很有可能是民间的职业占梦者,一类是有官职的业余占梦者。

从做梦者来看,他们来自不同社会阶层。有贵族和朝廷官员,也有优人、商人,有的没有明确身份,可推测其为一般庶民。

“春秋以来,占梦活动正从官方信仰向世俗迷信演变,并且有一些完全世俗化的占梦者出现在历史舞台。”从解梦者与问梦者社会身份的多样中可以看出,在唐代为人占梦是“善者”从事的一项活动。请人占梦是为了获得对日常生活的某种预示,它已经从官方信仰融入到民间生活,其政治意义已经被消解,成为了流行于唐代整个社会的活动。

三、唐代占梦方式

在占梦活动中,占梦者对问梦者的所做之梦给予解释,是占梦活动的核心内容。占梦者要通过一定的方法为问梦者分析梦象,从而对梦象做出合适的解释。“转释是一种最常用和最常见的一种占梦之术。它的特点是,占梦者先把某种梦象经过一定形式的转换,然后后已经转换了的梦象解释为梦兆,由此说明梦象所预兆的人事。”。占梦者主要通过转释法解梦的内容的。

其中运用的具体方式可以归为以下四种:

1、拆字

杨元稹为广阳王元渊占梦。元渊梦到的内容是“著衮衣倚槐树”。衮衣,简称“衮”,亦称“衮服”,为古代天子及王公的礼服,因上有龙的图案得名。从梦象看来当为吉兆。他在元渊跟前的解释为“当得三公”。然而他对这个梦的解释还没有结束。“退谓人曰”之后才是杨元稹对此给出的最终解释——“死后得三公耳”。他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槐字木傍鬼”。据《说文解字》解释,“人所谓归为鬼。”传说人死之后化为鬼。故元渊活着与三公无缘,只有死后能得。

杨堇为两人占梦。其中一人梦得“枣生屋上”。杨堇曰“枣字重来,重来呼魄之象”。这是用拆字之法,来解此梦。人的魂魄被唤走了,结果自然是“卒”了。

2、象征

象征是《酉阳杂俎·梦》中出现最多的一种方式。

杨堇为两人占梦。其中另一人梦得“松生户前”。松树多是生长在坟地的植物,所以梦到松树也就是一种死亡的象征。杨堇为其解得“松垅问所植”,则暗示其命将不久矣。

司农卿韦正贯为汝州刺史柳凌占梦。柳凌梦“有一人呈案,中言欠柴一千七百束”。韦正贯为其占h,得到结果是,“公将此不久乎”。柴,“枯枝,老木”。《楚辞·刘向<九叹·忧苦>》中有“折芳枝与琼华兮,树枳棘与薪柴。”其下注日:“枯枝为柴。”。韦正贯据此,得出柳凌将不久于人世的结论。

秘书郎韩泉为其“故旧子弟”占梦。韩泉的故旧子弟想做中书舍人卫中行的从属。卫中行“欣然许之”。这名子弟在即将发榜的时做了一个梦“梦乘驴蹶,坠水中,登岸而靴不湿焉。”韩泉为其解梦的结果是“公今选事不谐矣。”驴别名叫做“卫”。驴是供人骑的,而梦中乘着驴子掉入水中,便有“卫生相负”的断词。“靴”在足下,“足下”是你的代称,靴子不湿,也就有了“足下不沾”即你榜上无名的象征了。

善占梦者王生为贾客张瞻占梦。张瞻梦到“炊于臼中”。王生为他占梦的结果是“归不见妻矣”。古人以臼中无釜比喻妻子亡故。故而“炊于臼中”是其亡妻的象征。

3、谐音

杨元稹给许超占梦。许超梦“盗羊入狱”“羊”与“阳”谐音,杨元稹为他解得“当得城阳令”。

威远军小将梅伯成为优人李伯怜占梦。李伯怜筹钱买米之后,做了一个梦,梦到“洗白马”。梅伯成为之占得“君所忧或有风水之虞乎”。这里主要是将“洗白马”与“泻白米”两词的谐音。

四、结语

通过上述对《酉阳杂俎·梦》的相关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占梦活动的参与者——占梦者与问梦者来自于社会的各个阶层,其身份比较复杂。由此可见,占梦活动在唐代整个社会相当风行。

南宋洪迈在其《容斋随笔》中说:“(占梦)魏、晋方技,犹时时或有之。今人不复留意此卜,虽市并妄术,所在如林,亦无一筒以占梦自名者,其学殆绝矣。”

唐代未设“梦官”之类的职位,占梦活动的政治意义不复存在,但我们并不能否定唐代占梦活动的严肃性。从表格中“是否应验”一栏中可以看到,七个例子全部应验。从次可见,占梦活动至唐代虽已成为民间活动,但占梦者在社会生活中依旧处于比较权威的地位。与洪迈所述南宋占梦者状况差别极大。

“梦占在西周,常常需要同龟占、易占相互参照。”可见,梦占在西周是相对复杂的占卜。而《酉阳杂俎》中的占梦者所用的占梦方法均为转释法,这使占梦不需要依靠其他的占卜手段独立进行,变得容易操作。其主要步骤即为:梦象一解梦内容。解梦依据可由占梦者在一定原则下有所发挥,这也是占梦在唐代流行的主要原因。

作者简介:葛莹莹,扬州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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