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骷髅

祝长青

丁克是一个“福尔摩斯”迷，工作之余，他醉心于各种案例的调查研究。

一次饭局，丁克认识了开古玩店的朱三。席间，朱三说起前不久遭遇的一场车祸，让丁克吃惊不小。朱三告诉他，那天晚上同学聚会，席散时已近子夜，朱三骑摩托车回家。来到离家不远处的那个路口时，朱三赫然发现前面过来一辆电动车，骑车的竟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朱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骷髅骑车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居然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朱三心中一慌，撞上了路边的电杆，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事后交警取证，朱三说只记得那是一辆微型小踏板电动车，这种车型上市很少，以前从没见过。当时还听到不远处一家工厂的钟声，应是十二点的交接班。但路口的监控系统坏了，现场又没有其他目击者。因此，案子就一直悬着。

丁克不信，说他这是酒后说醉话，哪来的会骑车的骷髅？朱三赌咒发誓说是真的，还说他心脏不好，从不饮酒。

朱三走后，丁克想想这事蹊跷，朱三也犯不着跟他说谎。于是通过关系，去交警队借来案发时上下站口的监控视频，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上站口的监控视频情况正常。但在事发五分钟后，在下站口的监控视频中，果然出现了一个骑着微型小踏板电动车的骷髅。丁克毛骨悚然，心想怎么可能？还真的见了鬼了？就叫来朱三。朱三一看就说没错，就是它！

丁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事出有因，你们就一定会再遇的！”

这天晚上，丁克刚上床，就接到朱三电话，说又遇到了那具骷髅。丁克问在哪，朱三说，就在上次那个路口处下去不远。丁克说：“行，我马上就到！”

丁克来到事发地，朱三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报亭，讲起了刚才那惊恐的一幕。

朱三晚上在外应酬，饭后回家，经过那座小报亭时，见树影里停着一辆微型小踏板电动车，当时头皮就发麻。正疑惑问，蓦地见报亭背后转出一具骷髅，直向他扑过来。朱三踉踉跄跄连连后退，一时收脚不住，仰面跌倒在一片水洼里。

半天，朱三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早已不见了那具骷髅，电动车也不见了，这才想起来给丁克打电话。丁克打着手电，和朱三回到小报亭旁。那报亭早已废弃，里边也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但看着看着，丁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刚下过雨不久，路面潮湿，现场留下了三个人的脚印。一个显然是朱三的，一个女式高跟鞋印，应该就是那个骷髅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的脚印。而这人的脚印是从不远处那株高大的香樟树下过来的，香樟树下还有停放过摩托车的痕迹。丁克分析，骷髅和朱三在小报亭相遇时，这个“第三者”应该就躲在香樟树下。朱三听说这话，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听说朱三就住附近，丁克说：“走，去你家里看看！”

朱三住着一幢两层的别墅，富丽堂皇。直到这时，丁克才知道朱三已经离婚，现在一个人单住。朱三指着结婚照上那个女子说：“前妻红妮，三年前分的手！”丁克仔细看那女人，秀气中透着一股精明，一双眼睛会说话。

喝茶时，朱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告诉丁克说，晚上吃饭时他曾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没听清楚是谁，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说有事要见他面谈。后来他已经上路了，对方又来电话，问了问他在什么地方，又说不见了，明天再联系。丁克让他调出这个人的号码，朱三取出手机翻了半天也没找着。丁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家电家具都是上乘货色。丁克听人说过，朱三一直卖假古董，怪不得有钱。

临别时，丁克交给朱三一只经过伪装的监控探头，让他放在门头上方那只万年历时钟的后面。朱三有些吃惊。丁克一笑说：“也就是防着点！”

第二天早上刚起身，丁克就接到朱三电话。朱三的声音有气无力，说他出事了，请他过去。丁克大吃一惊，当即驾车赶到朱三别墅。见朱三正满脸血污地坐在那里发愣，忙问怎么回事。朱三说是遭到前妻红妮和她男友的抢劫。丁克要报警，朱三摇摇头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离了还是我的前妻！我放他们一马，你先送我去医院！”说着就去收拾东西。丁克趁朱三出门，取下了时钟后面的监控探头。

将朱三送去医院回到公司，丁克打开监控视频。开始见到的只是客厅里静止的画面，光线昏暗。凌晨两时许，画面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片刻，楼上的灯亮了，朱三出现在楼梯口，探着头向楼下的客厅里张望，显然是刚才的声响惊动了他。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楼客厅左边房间的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一直走到客厅中间，仰起头看着楼梯口的朱三。朱三惊恐万状，正要转身往回走，只听骷髅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紧接着，就见朱三突然一声栽下楼梯。这时，骷髅消失了，画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胳膊上挽一件衣服，快速去开别墅的大门。随即，从门外闪进来一个男子。

丁克头皮一阵发麻。再去细看，这女子不是朱三的前妻红妮吗？男子是谁？她的男友？正想着，画面突然消失了。丁克见事情有些麻烦，便迅速报警。

警方接报，首先控制了正在医院治疗的朱三，然后搜查朱三别墅。发现室内的雕花楼梯下被砌了一道暗室，里面藏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鼎。警方想起，三年前市博物馆西周青铜鼎失窃，当时曾悬赏十万征集破案线索，可案子一直未破。于是立即通知博物馆来人。经现场鉴别，认定这是西周青铜鼎的高仿，是专供展览用的，并非是同时失窃的那件真品。

红妮和她的男友是在车站落网的。在他们随行的行李中，警方搜出了一件淡紫色的风衣。警方问这件风衣是怎么回事，红妮说就是一件普通风衣。直到警方播放了丁克交来的那段视频，红妮才交代，说这是她男友从境外网购的科技含量极高的马戏团演出服，具有隐身和透视双重功能。穿上它不动，人即被屏蔽；只要一动，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会行走的骷髅。

红妮说，当年她和朱三离婚几乎是净身出户，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朱三天生胆小，又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红妮正是抓住这一点，这次回来装神弄鬼就是想给他“添堵”。警方问红妮，朱三的那次车祸是不是她搞的鬼？红妮说，那天夜深人静，本想只是试穿着马戏服玩的，没想到这么巧吓到的竟是朱三，这正中她的下怀。所以当时在和他擦肩而过时，就故意“吼”了他一嗓子。警方又问：“你们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件东西吧？”红妮一听，矢口喊道：“青铜鼎不是我们拿的！朱三没有死，是他拿走了青铜鼎！”

在警方的再三追问下，红妮不得不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红妮和朱三结婚不久，就发现朱三根本不是正经开古玩店，而是背地里干着走私文物的勾当。后来发生了市博物馆西周青铜鼎失窃案，红妮怀疑朱三参与其中。这可是弥天大罪！红妮怕担干系，就坚决和他离了婚。离婚后，她认识了现在这个男友。男友听说了朱三的事，立马来了兴趣。说西周青铜鼎的案子如果真是朱三做下的，估计他暂时也不敢出手，应该就藏在家里的什么地方。于是就求红妮带他回来，说拿到真凭实据就去举报他，得那十万元的奖励。

那次车祸朱三住院，红妮利用自己身边悄悄留下的那把钥匙，和男友不止一次从后门进出过别墅，可一直没发现青铜鼎的下落。

昨天晚上，红妮让男友打朱三电话，只说有事找他。听朱三说片刻就回，红妮和男友商定，就在那座小报亭旁守候朱三，男友则躲在不远处的那株香樟树下，以便接应。他们是想吓跑朱三，对别墅再做一次彻查，然后离开这座城市。没想到朱三那么快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招来了丁克。红妮赶紧带男友逃离了现场。

就在朱三和丁克在家里喝茶的时候，红妮和男友也在旅店里商量着下一步行动方案。男友突然想起别墅内雕花楼梯下的那道墙，说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红妮一惊，说：“对呀，怎么一直就没想起来？原来是没有这道墙的！”男友说问题肯定就出在这里！俩人一商量，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再去探探那道墙后面的秘密。

半夜时分，红妮和男友潜入别墅，躲进一楼客厅左边的房间。凌晨两时许，随着一声尖啸，身着马戏服的红妮现身客厅，接着便是视频里出现的那一幕。

红妮交代，朱三被吓昏了过去后，她放男友进来，在楼梯下找到了暗室，见里面藏着两只青铜鼎。正在疑惑，满脸血污的朱三突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红妮说，他们害怕事情败露，再惹上官司，连宝贝都没来得及摸一下就逃命去了。青铜鼎肯定就在朱三手上！

警方说怎么会，人家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正说着，医院打来电话，说朱三失踪。警方当即启动一级警备预案，缉拿朱三。

警方对红妮及其男友的讯问丁克并不知情。当天晚上，丁克正要去医院看望朱三，却接到朱三电话，说他在东郊的某个地方，有急事要见他。丁克吃了一惊，说：“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出来了？”朱三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见面再告诉你！”

丁克驾车赶到东郊，在立交桥下见到了朱三。朱三打过招呼，就去开丁克的后备箱，从里面拖出一只拉杆箱。丁克奇怪，说：“这是什么？多会儿放进去的？”朱三说：“就今天早上，你去看我的时候！”话音未落，警察从天而降，齐刷刷地拿枪指着他，朱三当场吓瘫在地上。打开拉杆箱，里面放着的正是青铜鼎。后经鉴定，就是博物馆失踪的那只真品。

丁克后来才知道，朱三是警方故意从医院“放”出去的，并对他的电话实施了监控，这才找到了青铜鼎。也因涉嫌，丁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警局里过夜。丁克发誓，出去后就跟“福尔摩斯”他老人家拜拜。

选自《古今故事报》1366期

（赵雷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