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及文学史:如何从文学本体出发——“当代文艺理论与批评前沿论坛暨《当代文坛》2013年学术年会”述评

2013-02-15 16:58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文论新世纪文学批评

马 超

(天水师范学院 文史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1)

2013年5月9日至5月11日,“当代文艺理论与批评前沿论坛暨《当代文坛》2013年学术年会”在天水师范学院召开,来自南京大学、四川大学、东北师范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四川师范大学、贵州师范大学、云南民族大学、江西师范大学等十几所高校以及《当代文坛》编辑部、《人大复印资料中心》编辑部的40多名专家、学者参加了本次会议。本次会议上,专家学者们各抒己见,就当下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和文学史研究中较有代表性的问题进行了分析与阐发,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使本次会议的话题产生了延伸的可能。

从1980年代研究者提出“重写文学史”的倡议,在20多年的时间里,文学史问题一直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热点。文学史问题之所以持续被人关注,就其深层意义而言,指涉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内在秩序和发展走向。而文学史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它不仅受意识形态和审美文化的制约,而且也受读者价值判断的影响。基于此,文学史将永远处于动态之中,没有一种永恒不变的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挑战性与魅力,正来自于文学史的动态性与可变性。南京大学王彬彬教授的发言《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的几个问题》,从文学史的动态性与可变性出发,对中国现当代文学既存的文学史秩序提出了质疑。在他看来,文学史研究中有一个现象常常被人忽视,那就是一个作家的文学史地位和他的文学成就可能存在不对等的现象,他以胡适为例进行了说明,胡适的文学史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在新文学开创时期做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而他真正的文学成就却很值得怀疑,代表他文学创作高度的《尝试集》,今天看来其文学价值明显不高,倘若将其当作现代诗的范本,则很有可能将现代诗创作引入歧途。以胡适现象为突破口,王教授对现代经典作家——鲁郭茅巴老曹的文学史地位与实际创作成就进行了比照,认为这种文学史格局迟早都会发生变动。王教授主张,读者要判断一个作家的实际创作成就,应该从文学本体出发,排除各种非文学因素的干扰,根据自身的阅读体验,以观察其是否具有创造性贡献,只有这样,才能对一个作家的实际创作成就做出客观公允的评价。王教授的发言意在引起文学史研究者要重视作家、作品和读者形成的交叉关系,而以作品的价值系统的发掘为中心。这样的观点引人深思。

文学批评的标准问题是价值多元化时代另一个颇受研究者关注的问题。众所周知,社会历史批评是建国后延续多年的批评模式,但这种批评模式在旷日持久的批评实践中却被极端化,致使“政治性”成为衡量一个作家文学成就的唯一标准,而“美学标准”其实成了某种摆设。新时期以来,社会历史批评受到极大的冲击,研究者在批评实践中开始强调和执行美学标准,但研究者在片面强调“文学性”、“审美性”的同时,也使“历史标准”逐渐沉沦。更何况,随着西方批评话语的大肆介入,研究者所执行的美学标准也呈现出众声喧哗的混乱局面,进入消费时代之后,文学批评界事实上已没有硬性标准可言。这种状况不能不引起研究者的忧思,人们试图重新确立一种可信赖的批评标准,但时至今日,这种批评标准仍处于探索阶段。东北师范大学张文东教授的发言,强调研究者应该回到文本现场,而从文学本体出发进行文学批评。他提出“文学批评从哪里开始”的问题,并做了这样的回答:从文学阅读开始,从诗性开始,从心理体验开始。张教授的观点,使我们很容易联想到印象派批评家李健吾,以及京派作家沈从文、周作人、朱光潜、废名等人的文学批评。在当前批评标准混乱的语境中,从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实践汲取经验,也不失为一条可取之路。

中国文论体系的重建问题同样是与会学者所涉及的重要话题。徐希平教授(西南民族大学)在发言中提出中国文学批评体系的重建问题,他认为当前的文学理论已被西方话语全面覆盖,我们很难听见发自本土文论的声音,而我们本土的文论资源却是深厚的,完全向西方文论体系倾斜是一种削足适履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徐教授认为,重建中国文论体系,应该以中国传统文论资源为核体,而融合西方文论以及中国少数民族文论、民间文论资源。徐教授提出的观点,无疑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天水师范学院郭昭第教授对中西方美学进行了反思,并以此为基础,提出了“智慧美学”的说法。他认为,智慧美学是对被亚里士多德尤其笛卡尔等人丢失了的古希腊美学,以及中国儒释道美学和印度美学的一种自觉回归;是重新发现、提炼和总结包括中国乃至东方美学、西方美学在内的人类一切美学理论资源及其智慧,是对心灵净化、境界提升和智慧圆融的生活方式和生命艺术的一种呼唤。文学理论来自于文学实践,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中国文论体系的重建,不应只是理论的推演,不应脱离文学实践,而是应该从文学实践出发,从文学本体出发,在汲取中西方文论资源的前提下,重构出一种对当代文学真正具有指导性的理论体系,这才是“重构”的意义所在。

地域文学问题从1990年代以来就颇受研究者的关注,本次会议上数位专家都谈到与地域文学相关的话题。事实上,所有作家都是在具体的文化地域中生存着的,而且在其成长经历中,故乡经验特别是童年经验对其影响尤为深切,因此,任何作家的创作都可能或隐或显地表现出地域性特征,鲁迅、福克纳、马尔克斯等取得巨大成就的作家都莫不如此。地域文学研究的意义,不是要将文学的普世价值回归到地域性价值体系中去,而是相反,是要去探求地域性表达如何才能获得普世价值,探求地域性表达与普世性需求之间的契合点。云南民族大学李骞教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地域文学如何才能具备当代性?他认为,地域文学的创作者必须要有开放的胸怀,要有人类学视野,要将文化地域有意识地放大。李教授的发言,对研究者辩证把握地域文学与地域文化以及普世价值之间的关系,是有一定的启示意义的。天水师范学院王元忠教授认为,西部文学在“他者”话语的描述中“表现出”反现代性和前现代特征,其中“土特产”展示和“乡土化”倾向是两种典型症候。王教授的发言切中了某些西部文学研究者过分强调地域性而忽视普世价值的弊病。天水师范学院王贵禄博士从西部散文的文本解读入手,将西部散文归纳为“游历—文化再现式”、“体验—生命感悟式”和“追寻—精神还乡式”等三类创作模式。他对西部散文创作模式的形成,从文化资源、历史积淀,以及中国文学经验等维度进行了剖析,认为这些创作模式的形成不仅是西部作家对西部历史文化的回应,更是对中国文学经验的沿承与创新,体现了西部作家在消费时代对文学本体的尊重与坚守。重庆工商大学包晓玲教授对湖南籍作家彭学明的长篇散文《娘》做了解读,认为作者以朴实无华的文字叙述了“娘”平凡而传奇的一生,“娘”的一生既是一部个人史,也是一部社会史。包教授认为看1930年代的湘西要读沈从文,而看新世纪的湘西则要读彭学明,他们的创作都有效把握住了地域性与普世性之间的关系。

新世纪以来,当代文学涌现出了一系列新的文学现象,展现了当代文学的文化背景正在悄然发生变化,而新世纪作家也正在从以往的时间性焦虑转向当下的空间性思考。在新世纪文学现象中,底层文学、打工文学、“80后”写作、网络文学等现象都是引人瞩目的,也是值得研究者深入探讨的。本次会议上,与会学者对新世纪文学现象也多有触及。江西师范大学颜敏教授对新世纪以来的知识分子题材的创作进行了扫描,认为知识分子已由上世纪的文化精英蜕变为今天的弱势群体,众多作家(如贾平凹、格非、何顿等)的创作都表现出这种趋势。新世纪知识分子题材的创作,更多地展现了知识分子的内心体验,其中值得注意的有知识分子的人性迷失、情感问题、心态问题,以及个体世界与历史世界的矛盾等。天水师范学院郭文元博士的发言,探讨了新世纪底层文学写作与新文学诞生以来的文学资源问题,认为重新梳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20世纪中国文学,并从中发掘底层关注资源,对新世纪“底层文学”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本次会议上,与会学者达成的共识就是,从文学本体出发,是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和文学史研究都必须坚守的底线。本次会议的会期虽然短暂,但与会学者对文学理论、文学批评、文学史,以及地域文学、新世纪文学表现出的高度关注与学术姿态,仍然使本次会议产生了众多可延伸的话题,对这些话题的持续研究,无疑是具有现实意义与学术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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