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市职业大学 刘 伟 苏州大学 王 宏
本文系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典籍英译标准与策略研究”(10YYB002)、人文江苏系列研究重点课题(外语类)“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文学翻译”(rwjsw10-39)以及苏州市职业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启动基金项目“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典籍英译”(SZDQ09W12)成果之一。
中国典籍英译:回顾与展望
——王宏教授访谈录
苏州市职业大学 刘 伟 苏州大学 王 宏
本文是对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导师王宏教授的采访录。王宏教授是国内典籍英译领域知名专家。本文作者就中国典籍英译取得的成绩和未来的发展方向等采访了王教授,访谈内容涉及典籍英译策略与标准、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汉译英能力等重大问题。王教授首先对中国典籍英译概况做了总体的介绍和评价,然后对中国典籍英译标准和策略问题,典籍英译的学科建设问题,《中国典籍英译》教材的特点,汉译英能力的界定,典籍英译所面临的问题及其对策等发表了意见和看法。这些真知灼见对于促进中国典籍英译学科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典籍英译;典籍英译策略与标准;学科建设;人才培养;汉译英能力
王宏教授,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翻译方向学科带头人、博士生导师。王教授擅长典籍英译和翻译理论,尤其在典籍英译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主持英译的《梦溪笔谈》、《墨子》、《山海经》、《明清小品文》、《国语》等被收入国家出版重大工程《大中华文库》。2011年,英国帕斯国际出版社(Paths International Ltd.)经过严格的评审,出版了王教授主持英译的全英文版《梦溪笔谈》(BrushTalksfromDreamBrook),面向全球发行。国内外媒体对此进行了广泛报道,认为这是中国译者在中国典籍对外传译上取得的重大突破,必将对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产生积极的影响。2012年,英国帕斯国际出版社又出版了王教授主持英译的全英文版《明清小品文》(TheShortEssaysoftheMingandQingDynasties)。以上作品的出版对于弘扬中国优秀文化,进一步扩大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力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王宏教授还出版了《中国典籍英译》、《走进绚丽多彩的翻译世界》、《翻译研究新论》、《翻译研究新视角》、《吴歌精华》(汉译英)、《昆曲精华》(汉译英)、《英译墨经》等34本著译作,并在《外国语》、《中国翻译》、《上海翻译》、《外语学刊》、《外语与外语教学》、《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中国外语》、《外语研究》、《外语教学》、《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山东外语教学》等外语类核心刊物发表论文45篇。
刘伟(以下简称刘):王教授,首先祝贺您主持英译的《梦溪笔谈》和《明清小品文》在满足极其严格的出版要求之后由英国帕斯国际有限公司面向全球出版。能否请您谈谈您是如何走上典籍英译之路的?
王宏(以下简称王):我走上典籍英译之路得益于汪榕培教授的引路。2002年,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正式聘请大连外国语学院汪榕培教授为特聘教授。汪教授是国内著名典籍英译专家和英语词汇学专家,他的到来,促使我的兴趣转向汉译英,特别是中国典籍英译以及翻译理论研究。当然,在此之前,我从小酷爱中国古典文学,本科毕业后翻译出版了十多部译著,曾留学英国,在研究生阶段先后主修英国文学和语言学理论,并有近十几年长期从事英语专业本科高年级精读教学的经历。这些都为我能从事典籍英译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刘:请王教授对中国典籍英译概况做一个总体的介绍和评价。
王:自从1761年《好逑传》英译本首次在英国出版以来,中国典籍英译已经走过了250年的历史。中国典籍英译最初由一批来华海员和传教士发起,19世纪的英国是海外汉学家从事中国典籍英译的重镇。翟理思(Herbert Allen Giles)属于英国第一代汉学家,其代表作有《中国文学瑰宝》(GemsofChineseLiterature)和《中国文学史》(AHistoryofChineseLiterature)。亚瑟·韦利(Arthur Waley)擅长诗歌翻译,译有《诗经》、《楚辞》、《唐诗》等,是英国第二代汉学家中的佼佼者。亚瑟·韦利又培养了第三代汉学家,如《红楼梦》的译者戴维·霍克斯(David Hawkes)、《牡丹亭》译者白之(Cyril Birch)等。到了20世纪下半叶,西方汉学的中心转到了美国。中国典籍在西方的传播已经由译介为主发展到翻译和研究并重,如闵福德(John Minford)编著了《含英咀华集》(ClassicalChineseLiterature),宇文所安(Stephen Owen)编译了《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ReadingsinChineseLiteraryThought)等。在继承和创新方面,新型研究方法的流行与继承传统的努力形成鲜明的对照。中国学者向西方译介中国典籍则相对较晚,距今仅有100多年。辜鸿铭曾出版《论语》和《中庸》等英译本,苏曼殊曾英译古诗110首。20世纪20至40年代,林语堂曾翻译《墨子》、《镜花缘》、《老残游记》、《古文小品选译》、《老子之智慧》、《庄子》、《中国著名诗文选读》、《英译重编传奇小说》等。另外,还有贺敬瞻《聊斋志异》、林文庆《离骚》、刘师舜《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朱湘《今古奇观》等英译作品问世。新中国成立之后,典籍英译事业开始受到重视,而贡献最大的中国译者当推杨宪益夫妇。他们翻译了上千万字的中国典籍作品。1979年以来,中国打开国门,实行改革开放,中国典籍英译从此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经历了从选译到全译,从零星翻译到结集成套翻译的过程,翻译质量也日臻完善,各地方出版社陆续推出了多种中国典籍英译系列丛书。北京大学许渊冲教授和苏州大学汪榕培教授成绩斐然。进入21世纪后,中国典籍英译受到高度重视,已上升为国家战略工程。为实现与中国大国地位相称的文化输出,国家在先期启动“大中华文库出版工程”之后,又投入巨资先后启动了“经典中国对外出版工程”、“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中国文化著作翻译出版工程”等,这对于推动中国典籍英译事业的蓬勃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刘:王教授自始至终参加了《大中华文库》的工作,能否介绍一下《大中华文库》?
王:《大中华文库》(汉英对照)是经新闻出版总署批准的列入国家规划的重大出版工程,于1994年经新闻出版总署批准正式立项,先后被列入“九五”、“十五”、“十一五”和“十二五”国家出版重大工程并得到国家财政的支持。它是我国历史上首次系统全面地向世界推出的中国古籍整理和翻译的重大文化工程,也是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工程。该文库精选了110种最有影响、最具代表性的中国典籍优秀作品,内容涵盖古代文学、历史、宗教、哲学、政治、经济、军事、医学、农业、科技等领域。《大中华文库》启动至今已有18年,推出近110种汉英对照版。该文库以高质量的出版水平曾荣获第五届国家图书奖最高奖项荣誉奖、第三届全国古籍整理优秀图书奖一等奖,出版后受到国内外读者的欢迎。随着《大中华文库》出版规模的不断扩大,其在国内外的影响也越来越深远,已经成为对外汉语教学,国外图书馆和科研机构,以及外国友人收藏的首选图书。同时也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充分肯定。国家主席胡锦涛2006年4月访美时,曾向耶鲁大学赠送《大中华文库》中的《论语》、《礼记》、《墨子》等图书。文库译者有英美译者、华裔译者和中国本土译者,出版的译作有首译、复译、全译、选译等,这为我们研究中国典籍英译问题与对策提供了很好的素材。
刘:能否评介一下中国典籍英译的队伍组成和特点?
王:中国典籍英译主要由海外译者(包括华裔译者)和中国译者完成。中国典籍英译及研究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1)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以英国为中心;20世纪中叶,以美国为中心;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逐渐转变为以中国为中心。2)在继承和创新方面,新的研究方法的流行与继承传统的努力已形成鲜明对照,许多学者大胆尝试新的研究方法,西论中用已成为中国典籍英译研究的一大特色。3)中西译者和研究者两支队伍的存在使中国典籍英译研究的数量和质量有了很大提高。
刘:中国典籍英译标准和策略问题事关典籍英译理论研究和实践的核心问题。能否请王教授谈谈自己的看法?
王:典籍英译标准和策略的制定涉及译者对翻译的理解、译入语文化的规约、译文读者的需求、原文文本类型等众多因素并直接决定不同的翻译作品的生产形态,其影响和范围覆盖了整个翻译过程。身处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的不同译者往往有不同的翻译理念、翻译标准和不同的读者群,因而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我认为,我们应针对读者的需求、文本类型的不同和原文与译文在意义、长度、体裁、风格的差异拟定中国典籍英译标准总的原则和具体操作办法。对文学类和非文学类的典籍英译作品、全译本、摘译本、节译本、首译本、复译本、中国译者和英美译者的译本、同时代和不同时代的译本等显然需要区别对待,因此需要拟定出一套动态多元、和而不同、各司其职、互为补充的典籍英译标准。具体讲,我们读到的典籍英译作品既可能与原文是“形似神似”,也可能与原文是“形离神似”、“形似神离”、“形离神离”。这就需要在研究中国典籍英译标准时,探讨原文与译文在意义、长度、体裁、风格等的相似和差异关系。中国典籍英译标准的拟定不仅与原作内容、风格、文本类型和原作者的意图密切相关,还要考虑文化、社会现实、翻译目的、读者需求等因素。译者的选择应以是否恰当为依据,在尽量贴近原文和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之间寻找平衡。
刘:您提出将典籍英译分为严格意义的翻译和宽泛意义的翻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划分?
王:我的确曾把这种具有跨语言、跨文化属性的典籍英译细分为“严格意义的翻译”,即“以原文和原文作者的意图为起点,受译文读者需求、译者翻译目的、译入语文化等所制约的语言转换”和“宽泛意义的翻译”,即“以原文为参照,受赞助者、译文读者需求、译者翻译目的、译入语文化等所制约的跨文化交际活动”(王宏 2012a: 3)。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划分,是由于我看到译界“文化学派”和“语言学派”的分歧多源于对翻译属性、范围和过程等的不同理解。译界同仁都在谈翻译,而往往是各执一词,所指各不相同。如果“文化学派”和“语言学派”彼此划定自己的界限,很多矛盾和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具体讲,严格意义的翻译在内容、形式、功能和文体等方面与原文高度一致或接近,宽泛意义的翻译则在内容、形式、功能和文体等方面与原文有明显变异。典籍英译也是如此,严格意义的典籍英译多为全译,宽泛意义的典籍英译多为摘译、节译或编译。我们需要在进行文本研究的同时开展读者研究,了解读者是国内读者还是国外读者,是普通读者还是从事中国文化研究的人士。针对不同读者,应该采取不同的典籍英译策略,以适应他们的需求。
刘:在具体从事典籍英译时,应该采取哪些步骤?
王:对具体文本的英译,我建议可以遵循以下几个基本步骤:1)确定该文本在中华文化体系与传统中的经典地位;2)查清该文本在目标语中的译介情况;3)对该经典文本进行深入研究,首先对其进行语内翻译,以便尽可能全面理解与阐释该文本;4)确定该文本英译的基本原则,同时还要保证翻译的灵活性。另外,需要对原文与译文文化中同类或相似类别的文本进行认真研读,以便了解此类文本在不同文化系统中的传统与规范,在比较中求同存异,同时还要考虑译文潜在读者的阅读习惯,增强译文在目标语中的可接受度。
刘:典籍英译的学科建设也是大家关注的问题。能否请王教授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王:中国典籍英译的学科建设已经取得重大进展。首先,从事典籍英译实践和研究的中国学者日益增多。2002年,第一届全国典籍英译研讨会在河北保定召开之时,与会人员只有40多人,且以中老年学者居多。到2011年,第七届全国典籍英译研讨会在湖南长沙召开之时,与会人员为近200人,其中青年学者占参会人数一半。随着21世纪的到来,“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于2002年增设了“汉语典籍英译研究”学科委员会,并已连续召开了七届“全国典籍英译研讨会”,出版了5辑《典籍英译研究》论文集。2001年,汕头大学建立了“典籍英译研究中心”;2003年大连理工大学成立了“大连理工大学典籍英译研究所”并建立了相关网站;2012年苏州大学成立了校级“典籍翻译研究中心”。南开大学、苏州大学、四川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河南大学、大连理工大学等多所高校相继招收了典籍英译研究方向硕士、博士研究生,培养了近百名典籍英译研究方向硕、博士人才。
刘:您和汪榕培教授联合主编了国内第一套翻译专业本科教材《中国典籍英译》并由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有哪些特点?
王:该书分为中国典籍英译概述、中国古典散文英译、古典诗歌英译、古典戏剧英译和古典小说英译5部分。既有理论综述,着重介绍该文体的流变、写作特点、英译概况及英译基本原则,又有英译评析,从两种以上译本中分节对具体的英译作品进行对比研究。每章节后附有深入阅读、问答题和相应作品片段的翻译练习。书末附有与各章节讨论的英译作品内容相关的不同名家的英译节选和翻译练习参考答案。具体讲,该书有6大特点:1)观点鲜明。提出典籍英译总的标准应该是“传神达意”,并对此进行了详细阐释,指出“传神达意”既包括传递外在的形式,也包括传递内在的意蕴,如语篇的背景、内涵、语气乃至关联和衔接等。2)针对性强。根据不同的文本类型,结合实例深入探讨了古典散文、古典诗歌、古典戏剧和古典小说英译的基本原则。3)信息量大,涉及范围广。既有对作品的介绍,又有对作家的简介,还有对该作品英译情况的全面介绍和深入分析。4)方法新。采用描写方法进行英译对比研究,既考量译作与原作内容、风格、文本类型和原作者意图相符与否等因素,还考量译入语文化、社会、翻译目的、读者需求等因素。 5)起点高。在提供大量背景知识的前提下,选用具有一定难度的不同文体的名作选段作为练习,对提高学生对典籍英译的兴趣和翻译实践能力不仅可行,而且十分必要。6)例子全部取自名家名译,一律提供两种以上的译文并做出必要的评论。
刘:能否请王教授对在该书中提出的关于典籍英译“传神达意”标准做进一步的阐发?
王:我们在书中以古典散文、古典戏剧、古典诗歌、古典小说的英译为例,对典籍英译“传神达意”的标准在不同文本的实施逐一进行了阐述。具体讲:
古典散文英译要做到“传神达意”,必须再现原文的韵味。译者需要加强语言、文化和审美方面的修养,通过准确而富有文采的英文将原作的艺术内涵表现出来。衡量古典散文英译质量主要看3个方面:1)声响与节奏; 2)意境和氛围; 3)个性化表达方式。在翻译古典散文时,掌握作家的风格不易,体现其风格更难。译者必须以创作的心情进行再创造,力求再现其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重塑其意境与神韵,而所谓神韵,即贵在译出洋溢于字里行间的情感。
古典诗歌英译要做到“传神达意”,内在意蕴方面的“传神”需要从整个篇章出发,涉及的内容很广泛,包括诗篇的背景、内涵、语气、乃至关联和衔接等等。从外在形式的角度来看,只有以英语诗歌的形式来译古典诗歌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因为诗歌跟一般叙事作品的最大区别在于它的主要功能不是表意的交际功能,而是表情的美学功能,诗歌的外在形式包括诗节、分行、节奏、韵律、意象等等。由于语言、文化等方面的差异,古典诗歌英译必然会失去某些原有的特点,但是完全可以通过补偿方式使其获得新的生命。
古典戏剧英译要做到“传神达意”,必须确保译文的口语化、个性化、动作性和简洁性。要注意区分译本的用途,即,是作为阅读,还是作为表演?前者要强调文学性,后者则要强调舞台性。我们提出,古典戏剧英译宜用归化法。译者要在译文中展现汉语的美,努力做到:1)语言生动流畅,明白如话,富有表现力、吸引力和感染力;2)使用个性化语言表现人物性格;3)注重译入语的音美、形美。
古典小说英译要做到“传神达意”,应遵守“四化”原则,即形象化、通俗化、个性化和风格化。形象化是指翻译时,在不发生文字和文化冲突的前提下,应尽量把原文的意象完好无损地移植过来。通俗化则要求译者时刻牢记所有小说的共性,即通俗易懂,简洁明了,且无咬文嚼字,随意堆砌辞藻,哗众取宠。个性化是小说的生命所在。在翻译时要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尽量使译文的人物和原文的人物在性格特征等方面趋同一致,体现其个性化。风格化是由原著的风格或原作者的风格所决定的,翻译时该雅的不能俗,该俗的不能雅,原文幽默,译文也该诙谐,原文沉闷,译文也不可畅快。
刘:典籍英译实践与汉译英能力密切相关。能否请您就汉译英能力的构成和界定谈谈自己的看法?
王:从事典籍英译实践的确要求具有高超的汉译英能力。有学者认为,汉译英能力可分为:1)翻译技巧;2)对翻译标准、原则的把握;3)语言运用能力;4)知识量(百科知识和语言知识);5)综合能力(逻辑思维能力等)。其中最核心的能力应该是英语的运用能力(杨晓荣 2002: 16)。我提出,可将汉译英能力分为:1)双语能力(英语表达能力、汉语理解能力);2)知识能力(百科知识、相关专业知识);3)资料查询能力(查找语言工具书和利用网络资源查询资料的能力);4)翻译技能(转换能力、选择能力、译文修订能力)。其中英语表达能力具体分为:英语词语搭配能力、英语造句能力、英语语篇能力。这些能力是从事汉译英实践的基石。翻译技能可具体分为:转换能力、选择能力和译文修订能力(王宏 2012b: 73)。在这些能力中,转换能力是汉译英任务能否得以完成的条件,而选择能力和译文修订能力则是英译文质量高低、得体与否的关键。好的英文一定是“长短交错,简洁,明白,畅晓的”。
比如,有这样一段翻译:
原文:苏州地处长江下游,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再加上湖泊密布、水道纵横,自唐代以来就有“鱼米之乡”的美称。历史记载表明,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这一带的渔业和农业发展已相当发达。苏州还是一个多水多桥、引人入胜的风光城市。
译文一:Suzhou lies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It has a mild weather, rich soil and also plenty of lakes and waterways. Ever since the Tang Dynasty, Suzhou has got the beautiful name of “the area of fish and rice”. Historical records show early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and Warring States Period, fishery and agriculture were already highly developed in this area. Suzhou is also a fascinating tourist city with a lot of waterways and bridges.
(5个句子)
译文二:Situated in the lower reaches of the Yangtze River and blessed with a mild climate, fertile soil and numerous lakes and canals, Suzhou has enjoyed the reputation of “the land of fish and rice” ever since the Tang Dynasty. Historical records show that early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and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fishery and agriculture were fairly advanced in the region. Suzhou is also a fascinating tourist city dotted with waterways and bridges.
(3个句子)
如果把译文一与译文二加以比较,显然是译文二更胜一筹。主要原因就是译文二的英文选词精当,结构多元,“长短交错,简洁,明白,畅晓”,富有表现力和语言美感,而译文一则显得选词仓促,结构简单,缺乏变化,文体苍白。
另外,谈到汉译英,我们提倡,“以常规译常规,以变异译变异”。
比如: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第一》
辜鸿铭译文:Confucius remarked, “It is indeed a pleasure to acquire knowledge and, as you go on acquiring, to put into practice what you have acquired. A greater pleasure still is when friends of congenial minds come from afar to seek you because of your attainments. But he is truly a wise and good man who feels no discomposure even when he is not noticed of man.”
(65个单词)
利斯译文:Confucius said, “Is it not a pleasure after all to practice in due time what one has learnt? Is it not a delight after all to have friends come from afar? Is it not a gentleman after all who will not take offence when others fail to appreciate him?”
(50个单词)
辜译用了65个单词,辜译的很多内容,如“as you go on acquiring”, “greater”, “of congenial minds”和“because of your attainments”在原文中没有。相比之下,利译用词50个。用3个结构完全平行的反问句“Is it not a pleasure?Is it not a delight?Is it not a gentleman?”来译“不亦说(悦)乎?不亦乐乎?不亦君子乎”值得称道,体现了“以变异译变异”的翻译原则。另外,利译用词直白朴素,亲切易懂。一系列动词“to practice”,“not take offence”,“fail to appreciate”的使用,使句子充满活力和动感。因此,利译更为可取,体现了更高的汉译英能力。
刘:我国的典籍英译事业的确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还存在哪些不足的地方?
王:中国典籍英译事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1)选材不够丰富,较多注重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的英译,需要把英译范围扩大到中国古典法律、医药、经济、军事、天文、地理,以及其他少数民族典籍作品的英译。2)目前的中国典籍英译界,理论与实践脱节的现象仍比较严重,主要表现在从事中国典籍英译实践的人员多数不从事理论研究,而从事理论研究的人员,则基本上不从事翻译实践。3)仍需拓展对外传播渠道。目前,国内的中国典籍英译译本多面向国内读者,缺乏有效的渠道走向国外。为此,需要从典籍选本、翻译标准与策略、译文发起者、译者、译文读者等角度来分析中国典籍英译在英语世界接受的状况,探索典籍英译对外传播的有效渠道和最佳方式。4)急需培养合格的翻译人才。目前国内专门从事典籍英译的人员严重偏少。多数从事典籍英译的资深专家已渐入高龄,而中年人才又严重匮乏,出现了典籍英译译者队伍的断层现象。
刘:您认为应该采取哪些措施来解决您提到的典籍英译所面临的问题?
王:我觉得需要采取以下6条措施:
1)要从当前中译英现状出发,以弘扬中国文化为己任,以文化传播的基本规律为探索视角,来研究典籍对外传播中的原理和规律、中译英翻译策略的转变以及中国文化彰显对人类发展的意义、中国文化彰显的必要性、适时性、中国优秀文化典籍的遴选标准和传播次序、中国典籍英译的标准策略、队伍建设、国际市场的开拓等课题,从理论上唤起中外人士对中国优秀文化典籍的认同,从策略上探索传播中国典籍的最佳途径,在实践中找到译介中国优秀典籍的国际市场。
2)典籍英译是一项极为复杂的再创作,在实践中必须既有统一性又有灵活性,针对特定的读者群和具体文本的特点进行操作,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译文应该是准确性与得体性的完美结合。译文的语体既要考虑其历史性特征又要侧重当代读者对译文的可接受性。
3)需借鉴西方诸多现成的译学理论对典籍英译展开多角度、全方位的研究。例如,文化学派所提出的“文化转向”预示着翻译和文化有着密切的互动关系。我们完全可以运用跨文化交际理论和大众传播学理论对中国古代典籍作品中文化图式的可译性展开研究,探讨文化学派提出的翻译理论对典籍英译的指导意义。
4)在以开放的心态接受各个理论流派观点的同时,必须注重理论资源的整合与平衡。不是每个与典籍英译相关并能在某些方面给我们启示的理论都能全部用于典籍英译研究中。典籍英译往往需要先将古代汉语译成现代汉语,然后再译为现代英语,此时的互动环节有所增加,翻译难度有所增加,文本的开放性也有所加大。显然,典籍英译与一般意义上的英译有所不同,单个的翻译理论很难解决典籍英译中出现的所有问题。我们既要重视多元理论的指导意义,也要把握好理论资源的整合与平衡,如中西传统译论和当代译论在典籍英译研究中的整合和平衡。
5)典籍英译是一项高投入、低产出的工作。有关部门急需采取具体措施,制定典籍英译成果价值认定和稿酬支付标准方案,以吸引更多的年轻学子投入这一崇高的事业之中。需要制定切实可行的典籍英译人才培养方案。典籍英译人才成长过程与一般翻译人才有明显差别。另外,还需加强国际合作,拓展海外资源,尽早建设全球典籍英译后备人才库,加强大陆研究者和海外研究者的交流与沟通,及时掌握彼此研究的最新动态和最新成果。
6)国内出版社与海外出版社的联姻对中国典籍英译能否走向海外有着重要影响。为此,需要采取各种措施支持国内出版社采取联合出版、版权转让等形式与国外出版社加强合作,协力开拓海外市场,并研究国外出版社的选题标准。典籍英译的对外传播除了依靠纸质图书,数字化的电子产品和音像产品也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应大力发展。
刘:非常感谢王教授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接受我的访谈,对典籍英译策略与标准、学科建设、人才培养和汉译英等重大问题发表了真知灼见。在结束本次访谈之前,请再对读者说几句话。
王:我记得有人说过:“翻译是一项令人痴迷的工作,但凡痴迷者无不为其痴迷。”(Translation is a fascinating job that fascinates the fascinated.)翻译之所以令人痴迷,一方面是由于它所带来的无比欢乐;另一方面是伴随其中的不尽苦恼,使译者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就是所谓的乐中有苦,苦中有乐。《圣经》(1611年钦定本)译者在其序言中对翻译做了一番形象的比喻:“翻译就是打开窗户,让阳光进入房间;翻译就是撬开贝壳,让宝物呈现眼前;翻译就是拉开窗帘,让圣洁之处得以展现;翻译就是揭开井盖,让甘甜的水滋润心田。”真心希望有更多的读者能痴迷翻译,不畏艰难,积极投身到典籍英译这一崇高而艰巨的事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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