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及其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
——基于济南市的调查

2013-06-28 02:31张振宇陈岱云高功敬
山东社会科学 2013年1期
关键词:流动人口

张振宇 陈岱云 高功敬

(济南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022)

在中国,绝大多数工业化初期的流动人口来到城市的目的主要是打工挣钱。但工业化中期阶段以后,伴随着流动人口人力资本的上升,以及流动人口在城市居住时间的延长,他们在城市不仅要打工挣钱,还要找到“生活的意义”,要求有归属感和被认同感。正如美国学者泽林斯基(W.Zelinsky)在1971年提出的“迁移率转变假说”中所说,①李竞能:《现代西方人口理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44-145页。在工业革命晚期过渡社会,人口自然增长率下降,人口迁移的增长速度减慢,但是在量上和迁移运动各种方式的复杂性上仍然呈现上升趋势。这些变化一直持续到社会的第四阶段发达社会(社会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工业革命前传统社会;第二阶段工业革命早期过渡社会;第三阶段工业革命晚期过渡社会;第四阶段发达社会;第五阶段未来发达社会)。目前中国正处于社会的第三阶段向第四阶段过渡的发展时期,社会由二元分割逐渐向城乡一体化发展,很多农民由农村向城市流动迁移正在融入城市而市民化。在这种社会变革、人口大流动时期,必然会围绕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过程产生许多问题。

然而,当今中国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化问题研究现状如何?任远、邬民乐已做过研究,②任远、邬民乐:《城市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文献述评》,《人口研究》2006年第3期,第87-88页。他们指出:近年来,流动人口如何融入城市社会,已经日益引起国内学者的广泛重视。朱力(2002)认为,融合与适应不是简单地等同于同化,它比同化具有更加主动积极的意义。田凯(1995)提出,流动人口适应城市生活的过程,实际上是再社会化过程。必须具备3 个方面的基本条件:首先,在城市找到相对稳定的职业;其次,这种职业带来的经济收入及社会地位能够形成一种与当地人接近的生活方式,从而使其具备与当地人发生社会交往,并参与当地社会生活的条件;最后,由于这种生活方式的影响和与当地社会的接触,使他可能接受并形成新的、与当地人相同的价值观。因此,流动人口社会融合包括3 个层面:经济层面、社会层面、心理层面或文化层面。朱力(2002)认为这3 个不同方面是依次递进的,经济层面的适应是立足城市的基础;社会层面是城市生活的进一步要求,反映的是融入城市生活的广度;心理层面的适应是属于精神上的,反映的是参与城市生活的深度,只有心理和文化的适应,才说明流动人口完全地融入于城市社会。任远和乔楠(2010)①任远、乔楠:《城市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的过程、测量及影响因素》,《人口研究》2010年第2期,第11-21页。指出:“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是一个逐步同化和减少排斥的过程,是流动人口对城市的主观期望和城市的客观接纳相统一的过程,是本地人口和外来移民发生相互交往和构建相互关系的过程。社会融合的经典定义是一种相互同化和文化认同的过程。芝加哥学派的Park 等提出同化是移民和当地居民之间相互渗透、交往,相互分享各自的文化记忆,并和所在的城市相互适应,汇入一种共同的文化生活的过程(Park,R.and E.Burgess,1924)。国内的学者如任远和邬民乐(2006)认为社会融合是不同个体、群体或文化间的相互配合、适应的过程。童星和马西恒(2008)提出社会融合是指新移民在居住、就业、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等各个方面融入城市社会、向城市居民转变的过程,这个过程的进展程度可以用新移民与城市居民的同质化水平来衡量。不同学者研究社会融合的角度不同,有些定义认为社会融合是双向的概念,即融入者和被融入者通过相互作用,达到融合的过程;而另外一些定义则强调融入者主动地适应被融入环境的过程。不同学者研究社会融合的内容不同,有些定义强调文化和情感的融入,有些定义则强调经济和社会的融入;有些研究强调融合的过程,而有些定义则强调社会融合即是过程又是结果。但总而言之,社会融入包括的概念都包含了作为进入者的差异性群体,以及该群体对地方社会的相互适应、相互作用和最终融合的过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往往存在不同差异群体之间、移民群体和地方社会之间的排斥、阻碍和相互冲突。因为劳动者都有自由流动的权利,市场经济又要求劳动力在全社会范围内合理流动,所以流动人口与城市人口不应有享有各种权利的差别、身份差别和歧视。流动人口应与城市居民进行全方位的融合,换句话说就是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达到百分之百,即全融入。只有这样才能推动统一市场的形成,促进劳动者在更大范围内流动,进一步提高市场机制配置社会经济资源的效率,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社会在持续发展中人口的有序流动,人际关系的和睦和整个社会的和谐。因此,研究流动人口城市融入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重大的理论价值。

一、研究方法与研究框架

(一)问卷调查方法

此次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调查,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以随机抽样的方式进行调查。确定的样本数量为800 人,由济南计生委流动人口管理处随机选取济南市的四个区,包括槐荫区、历下区、市中区、天桥区,随后在四个区内各随机抽取200 个调查对象(流动人口)。在调查实施的过程中,由调查员以个别填答的方式进行问卷调查,最终回收问卷800 份。选取济南市作为调研地点是因为济南市在全国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化水平处于适中状态,既不像北上广等一线城市那样发达,更不像西部边陲城市较为偏僻落后,所以选取济南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本次问卷调查的内容涉及流动人口的个人基本情况、经济与工作情况、生活状况、家庭观念、心理和自我身份认同情况、社会参与情况、社会支持和公共服务情况、社会保障情况等方面,基本囊括了流动人口在城市生活的所有具体状态。

(二)对样本的说明

本次调查的样本是由农村流入济南市的务工人口,样本情况见表1。

(三)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概念操作化框架建构

1.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概念

何为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这既是目前人口社会学定性研究的一个概念,又是定量研究的一个指标。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由于长期的城乡分割体制和户籍制度,使得进城的流动人口(农民工)与城市居民之间有明显的的社会距离或者说不相融合的现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加快,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入城市并长期居住城市、融入城市,使他们与城市居民的社会距离越来越小。最终会使流动人口与城市居民相互融合或者说流动人口市民化。这就称流动人口城市的融入度达到百分之百。一句话概之,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就是指流动人口与城市居民之间的差异程度。既然流动人口与城市居民之间的差异程度是融入度,那么应量化用数值表示其大小。所以本文的重点就是用统计学方法把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概念进行操作化处理,研究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情况,并且分析影响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因素及其影响作用的大小。

表1 样本分布概况表

2.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操作化框架

本文将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这一抽象概念进行操作化,从5 个分析维度,20 个一级指标,43 个二级指标进行量化分析和数据处理(详见表2)。

本次调查的指标体系建构是决定本次调查科学结果输出的重要步骤之一。在这里,指标体系指的是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程度的操作化概念的具体内涵,每一个维度都包括了不同的具体指标,根据不同维度在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过程中的作用进行了不同的赋分。本次调查的融入度结果由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度占25%、生活行为适应融入度占20%、思想文化观念融入度占15%、心理身份认同融入融入度占20%、城市社会制度融入度占20%五个方面,满分为100 分即100%,5 个维度各有分值(见表2)。每个融入度进而被细化为具体的指标,每个具体的指标则可以由问卷中的对应问题的赋分测量出来。由此建立以上指标体系,通过对具体指标进行赋值,并进行融入度的量化和回归分析,得出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程度及不同影响因素对其影响的大小,进而找到制约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因素,为促进人口城市化提供理论参考。

二、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数据及分析

根据城市融入度概念操作化建构的框架,笔者将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这一抽象的概念操作化为43 个问卷中的指标,根据各指标的权重进行赋分,借助了SPSS16.0 软件的统计工具,计算出了本次调查对象在5 个维度上的得分以及最终总分。通过表3 的数据我们发现,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特征。

(一)流动人口总体城市融入呈现“半融入化、半城市化”水平

根据我们的设定,融入度满分分值为100 分即为全融入,得分30 以下我们看做该群体未融入城市,30分到50 分的群体看做融入度较低,50 分左右的我们将其定义为“半融入状态”,50 ~70 分我们看做融入度较高,70 分以上的流动人口可以看做基本融入城市。统计结果表明,济南市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最大值为76.22,最小值为32.30,均值为52.2036,所以说,2011年济南市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偏低,呈现半融入化状态、半城市化水平。本次调研所呈现的结果也得到了国内一些学者的研究验证,与很多学者的研究结果不谋而合。关于当前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度大小以及融入程度的定向研究,学者一直争论颇多,提及较多的是流动人口融入处于“边缘化”和“半城市化”。

表2 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指标体系框架表

表3 城市融入度(各维度)得分情况表

梁波用边缘与隔离来定义农民工的城市融入状态,他在文献综述中指出关于农民工城市融入的状态。学术界主流的观点是,农民工在城市的融入度较低,被排斥在城市社会和城市的各种制度设施、体制之外,不能享受与城市居民同等的国民待遇。农民工被日益边缘化与隔离,形成了城市社会中的新二元结构(钱文荣、张忠明,2006 ;李培林,1996 ;朱力,2002 ;潘泽泉,2008 ;丁宪浩,2007)①钱文荣、张忠明:《农民工在城市社会的融合度问题》,《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②钱文荣、张忠明:《农民工在城市社会的融合度问题》,《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③钱文荣、张忠明:《农民工在城市社会的融合度问题》,《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

王春光指出,“半城市化”实际上就是一种结构性问题,是农村人口向非农、城市化转变过程中出现的结构性现象。它是一种介于回归农村与彻底城市化之间的状态,表现为各系统之间的不衔接、社会生活和行动层面的不融合,以及在社会认同上的“内卷化”。由于系统、社会生活和行动、社会心理三个层面的相互强化,农村流动人口的“半城市化”出现长期化的变迁趋向,这是对中国社会发展提出的严峻挑战,对中国社会结构的转型和变迁相当不利。

(二)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过程呈现文化堕距现象——思想融入先于经济融入、制度融入落后于其它融入,呈现出城乡二元结构下的中国特色城镇化的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重要现象

根据表3 数据,在“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度”这一维度上,最小值为5.20,最大值为21.00,均值为11.7620;在“生活行为适应融入度”上,最小值为6.13,最大值为18.00,均值为10.8187;在“思想文化观念融入度”方面,最小值为6.10,最大值为15.00,均值为11.3452;在“心理身份认同融入度”上,最小值为5.56,最大值为16.93,均值为10.4654;在“城市社会制度融入度”之一维度上,最小值为2.31,最大值为16.88,平均为7.8132。

为了方便对不同维度的融入度进行统一量化比较,进而研究流动人口在不同维度上的融入先后,我们对5 个平均得分进行了百分制处理,得分如图1:

图1 各维度融入度百分制得分图

由图1 可以看出,流动人口融入度由高到低依次为思想文化观念、生活行为适应、心理身份认同、经济职业整合、城市社会制度。表现出中国特色的城镇化道路以及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过程中的特殊的文化堕距现象。所谓文化堕距是指社会变迁过程中,文化集丛中的一部分落后于其他部分而呈现呆滞的现象,亦称文化滞后或文化落后。美国社会学家W.F.奥格本在1923年出版的《社会变迁》一书中首先使用这个概念,用来指物质文化和非物质的适应性文化在变迁速度上所发生的时差。一般而言,物质技术的变化发生在非物质的适应性文化之前。但是,非物质的适应性文化的变化先于物质文化的变化的情况也经常发生。马克思主义认为,物质文化决定非物质文化,而非物质文化一旦形成必然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和稳定性。因此,文化堕距是社会变迁中不可避免的一种现象。我国当前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进程中恰恰发生了”非物质的适应性文化的变化先于物质文化的变化”的特殊现象。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特殊的现象呢?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解释:

首先,这与当前我国的流动人口之一特殊群体的自身变化有关,主要有两个表现:第一,新生代流动人口占据主体。据国家人口计生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显示,近年来农民工群体出现代际分化,新生代农民工开始成为主体。2011年国家人口计生委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显示,1980年以后出生的农民工已占劳动年龄农民工的44.84%。新生代农民工大多在城市长大,基本不懂农业生产,他们受到城市的影响相比他们的父辈更大,城市融入的主观愿望更为强烈。即使经济形势波动,城市就业形势不好,他们也不大可能返乡务农,正发生由“半工半农”向“全职非农”的转变,因此出现思想文化融入先于职业经济融入的文化堕距现象可以理解。第二,当前流动人口家庭化迁移成为趋势,在流入地生活、就业更趋稳定,这可以通过以下几个图表中数据说明。

图2 调查对象外出务工年数统计图

表4 调查对象婚恋情况统计

根据图2,在受访对象中,流动人口外出务工大多在3年以上,来济南的时间大多在6年以上。外出务工时间在2年以下的有141 人,3年到10年的共有464 人,11年及以上的有169 人,绝大多数已经离开农村3年以上。而针对受访对象来济南的时间的调查则显示,来济务工6年以上的共有297 人,1年以内的最少,仅有67 人。根据表4,在针对流动人口婚恋家庭状况的调查显示,已婚的占据了绝大多数,达到了77%,其中全家都在城市里的占据将近六成,达到了57.1%。这说明当前济南的流动人口中很多都是长时间离开了农村,长期居住和工作在济南,较长时间的城市生活经历说明当前流动人口正在发生由“既工又农”向“职业非农”转变,他们的要求不仅仅停留在流入城市的层次,融入城市的意愿更为强烈,这一方面更加凸显了研究的意义和必要性,另一方面则显示了他们已经长期生活在城市,工作在城市,耳濡目染,思想文化观念已经与城市人没有什么区别,基本实现了非物质思想方面的城市融入,这又从另一层面上解释了“文化堕距”现象。同时,这也说明了现在信息社会为文化的传播,对人们的思想教育观念的改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环境,使人们的思想、文化、观念的统一形成起了重要的作用。这正是人口观念嬗变的机制之一,即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发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这为人们的观念自觉形成提供了有力的经济社会环境。①陈岱云、胡令安:《21 世纪初中国人口的生育观念——基于对山东省一项问卷调查的研究》,《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学版)2011年第5期,第117页。

其次,这与中国特殊的城乡二元结构以及户籍制度等制度性壁垒有重大关系。1958 新中国建立了户籍制度,从当时历史看,户籍制度有政治以及经济要素的考量。户口制度的限制力量是巨大的,其背后附加的社会保障、教育、医疗、城市公共服务等公民权益的城乡化差异客观上造成了流动人口融入城市的壁垒和障碍。城市居民和农村流动人口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基础等存在着明显的不平等,这也直接导致了一些进入城市的流动人口仅仅可以“立业”,但无法“安家”,社会制度无法融入意味着没有城市居民的身份,无法享受城市居民的相关社会福利。教育制度、社保制度、住房制度、医疗制度对城市户口、农村户口的双重标准,使得流动人口只能游离于体制之外。相比思想融入,他们在一些职业身份、社会制度上的融入较为缓慢。

(三)城市融入五个维度呈现内部高度正相关——警惕我国流动人口城市融入过程中的“木桶效应”

通过将五个维度的融入度进行相关系数分析,具体数据如表5 和图3,可以看出这五个维度之间的简单相关系数均为正值,而且它们的相关系数检验的概率P 值都近似为0,当显著性水平为0.05 或者0.01 时,都应拒绝相关系数检验的零假设,认为彼此之间存在密切的正相关,它们互相影响,互相作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决定了城市融入的进程和结果。

表5 各维度融入度得分之间的相关系数表

图3 各维度融入度得分相关系数交叉分析图

我们应该认识到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是个长期、复杂的过程,更是该群体在经济、生活、工作、心理、思想、观念、社会制度等各个方面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只有各个指标齐头并进,都达到了城市居民的水平,来自农村的人们才算是真正融入了所在的城市,而当前我国城市融入过程中却出现了“木桶效应”的现象。根据调查,显示城市社会制度融入度最低,这就是当前我国城市化进程中的短板,由于各维度互相作用和影响,会影响其他维度的融入度,最后流动人口还是无法真正地融入城市。

三、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影响因素探析——对城市融入度的线性回归结果的分析探讨

(一)模型建立与回归分析

究竟影响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主要因素是什么,当前我国城市融入问题面临的瓶颈和主要困难是什么,各个因素对城市融入的影响大小如何界定,对不同维度的融入度的影响有何不同?为了探析这些问题,我们建立的6 个模型,分别以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和5 个维度的分融入度为自变量,结合以往学者的研究成果和具体情况,将18 个变量作为自变量纳入回归方程,得出数据如表6 和图4。

通过分析,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我们将SIG 值小于0.05 的变量挑选出来,这些变量经过了显著性的检验,根据各自变量的标准化回归系数我们可以得出影响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因素以及影响系数的大小,具体见图4。

表6 城市融入度的影响因素回归分析表格

(二)各个维度的主要影响因素

1.影响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度的因素: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通过检验的变量有平均月收入(0.429)、是否签订合同(0.223)、是否有技能证书(0.202)、受教育水平(0.146)、社会保险(0.139)政治面貌(0.077)。可以看出月收入以及是否签订合同对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影响作用较大,月收入每提高一个等级,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度提升0.429 个单位。此外,签合同的流动人口比未签合同的流动人口经济职业整合融入度高0.223 个单位,因此流动人口应提高自身的法律意识,保护自身合法权利,及时与单位签订正式劳动合同。

2.影响生活行为适应融入度的因素: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通过检验的变量有年龄(-0.068)、自我身份认同(0.09)、与城里人的关系距离(0.102)、留城意愿(0.061)、社会参与行为(0.048)、受教育水平(0.079)、身体状况(0.063)、平均月收入(0.057)、住房情况(0.812)。可以看出住房情况对流动人口的生活行为适应融入影响最大,影响系数高达0.812。

3.影响心理身份认同融入度的因素: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通过检验的变量有户口(0.182)、自我身份认同(0.13)、与城里人的关系(0.196)、留城意愿(0.401)、城市生活满意度(0.103)。值得我们最为关注的是户口问题,城市户籍的人群比农村户籍的人群在心理身份认同融入度上高0.182个单位。因此,破除户籍限制,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是加快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必然举措。

图4 城市融入度的影响因素回归分析标准化偏回归系数图

4.影响思想文化观念融入度的因素: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通过检验的变量有性别(0.137)、自我身份认同(0.123)、留城意愿(0.112)、受教育水平(0.164)。可以看出受教育水平对思想文化观念融入影响作用较大,教育水平每提高一个等级,思想文化融入度提升0.164 个单位。此外,女性的思想文化融入度高于男性。

5.影响城市社会制度融入度的因素:在显著性水平为0.05 时,通过检验的变量有自我身份认同(-0.044)、社会支持(0.241)、社会参与(0.351)、社会保障(0.650)。

(三)主要因素对城市融入度的影响分析

1.住房因素对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影响最大

住房情况对于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度具有最大的影响作用,偏回归系数达到了0.296,说明有住房的人群比没有住房的流动人口人群在城市融入度方面高0.296 个单位。《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指出,七成流动人口家庭租房居住。根据本次调查的数据可以看出,济南市流动人口买房者少,租房者多,根据调研数据,已经买房的共有158 人,有效百分比仅为19.9%;505 人选择了租房,占63.13%;13 人申请了廉租房并成功入住占1.6%;95 人住在单位提供的宿舍里占11.88%,另外还有23 人寄宿亲戚处占2.88%。

表7 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得分

根据上表,已经买房的群体的城市融入度平均为59.4260,未买房的为50.4345,可以看出二者的差距。住房观念在中国人的认识观里尤为重要,有没有房子意味着是不是真地融入到生活的这个群体里,是身份的体现也是积极促进融入的心理暗示。对于以农村人口为主要代表的流动人口来说更是这样。所以说在城市是否拥有了住房会影响到这些流动人口的融入态度以及他们较为长远的规划,比如说是否打算接全家人都进城(决定着他们的下一代可以接受怎样的教育,是社会流动和人口整体素质提高的关键),是否打算在年老的时候回到流出地等等。由于流入地的户籍限制和保障房配套设施不完善,房子问题仍是压在流动人口身上的一个最大的石头。因此,如何让流动人口在流入地安家,是当前破解城镇化难题的重中之重。

2.社会保险对城市融入度的影响

社会保险的回归系数为0.278,说明对城市融入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有社会保险的比没有社会保险的在城市融入度方面高0.278 个单位(见图5、图6)。

社会保障为流动人口撑起了一把保护伞,是流动人口和政府之间的缓冲带和解压阀,意义十分重大。社会保障的发展和完善程度体现的是一个国家、社会,或者一个政府对于人民幸福的关注和重视力度。本次调研显示,针对流动人口的社会保障不完善不健全,参保率不理想。

而制约流动人口参加社会保障项目的影响因素有哪些呢?本次调研数据显示如下:

根据统计数据,调查对象对社会保障项目最为担心的是“收入能否承担社保金的缴费额”(见表8),这也是部分低收入群体不参与社会保险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换句话说,目前国家的社会保障缴费水平过高,限制了一部分最需要保障的家庭和个人不能获得社会保障的有效帮助,不能够体现出社会保障制度制定的初衷。再者25.0%“户籍制度的限制”是我们国家社会保障制度在设计和运行期间所面临的最根本、最主要的难题。由于户籍制度的存在,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体系呈现碎片化,影响到国家统筹的实现,也使社会保障制度设计之初的公平理念缺失。

图5 流动人口参加各类社会保障项目的调查数据统计图

图6 流动人口所在单位为其购买保险情况的调查数据统计图

表8 影响参加社会保障项目的因素调查数据统计表

3.平均月收入对城市融入度的影响分析

平均月收入的回归系数为0.218,说明对流动人口城市融入有正向影响,平均月收入每提高一个等级,城市融入度就提高0.218 个单位。

根据对不同等级的月平均收入的均值比较我们可以看到,收入为1000 元左右的群体的城市融入度平均值为47.2442,而收入为5000 元左右的群体的融入度为62.7273,差距很大。本次调研得出济南市54.9%的流动人口月收入为1001 ~2000 元,月收入3000 ~4000 元的仅占6.7%,月收入5000 元以上的更是凤毛麟角,仅占1.8%。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济南市流动人口的月收入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

表9 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得分

根据2012年3月1 日起开始执行的山东省人民政府下发的《关于公布全省最低工资标准的通知》,该通知对山东省的最低工资标准进行了调整,调整后的全省月最低工资标准适用于全日制就业劳动者,分为1240 元、1100 元、950 元三类,小时最低工资标准适用于非全日制就业劳动者,分为13 元、11 元、10 元三类。济南市市内五区执行的月最低工资标准为1240 元,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13 元。济南市长清区、章丘市、平阴县、济阳县和商河县则执行1100 元和11 元的月最低工资标准和小时最低工资标准。本次调查显示大多数济南流动人口的月工资仅仅刚刚高于最低工资标准。如何提高该群体的收入水平,除了流动人口自身素质需要提升之外,打破分级的劳动力市场,调整产业经济结构,注重再分配的公平也是政府应该考虑的因素。

4.受教育水平对城市融入有着正向相促进作用

受教育水平的回归系数为0.137,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说明受教育水平每提高一个等级,城市融入度提高0.137 个单位(见表10)。

表10 不同受教育水平的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得分

本科及以上的流动人口的融入度得分明显高于小学以及以下学历的群体,分别为58.7431 和48.0363,差距明显。本次调研的流动人口中,初中水平的占44.9%,而高中或中专水平的占33.3%,二者相加就占了本次调研对象综述的78.2%,而大学及以上的仅占15.4%,这折射出了本次调研的流动人口文化素质水平偏低。对于流动人口本身而言,低学历不利于他们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和比较优势,只能从事比较低级的工作,对于流入城市而言,流动人口的低学历化不利于创新型城市的建设。

5.社会支持对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的影响分析——“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要比翼齐飞

社会支持的偏回归系数为0.106,具有统计学意义,表明流动人口获得社会支持越多,越容易融入城市。从调查结果分析可以看出,受访对象选择来自家人的全力支持的百分比高达81.8%。当遇到开心或者烦恼的事情时,更多的还是同家人分享。这是因为中国人受传统家族文化的影响,在需要帮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亲朋好友。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使非正式的社会支持发挥了较大作用。社会支持理论重视人对社会的适应性问题,强调人在社会环境中的感受,重视个人对周围环境中的资源的利用。所以流动人口由农村来到城市对城市的适应问题的解决就应发挥社会正式支持的作用,改善社会环境,充分利用社会环境中的资源,增加其被动适应环境的动力,同时发挥其主观的能动性。这样可保证流动人口尤其是新生代流动人口的发展得到最大限度的社会支持,从而促进流动人口有机融入城市。

6.技能证书、职业培训对城市融入的影响——流动人口自身要给力,政府服务要助力,弥补教育水平偏低的缺陷

是否有技能证书对于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有着显著性的影响作用,系数为0.103,有技能证书的比没有的更容易融入城市(见表11)。

表11 城市融入度得分

有技能证书的流动人口比没有的融入度高将近5.73 个单位,参加过职业培训的比没有的高近6.3 个单位。首先,职业培训是对流动人口进行职业技能专门化以及可续发展、开发潜力的重要途径和方式方法。也就是说,通过专门的职业培训,一方面可以使大多数劳动力掌握相关技术技能,为其自身以后的发展做好储备工作,另一方面,对社会来讲,职业培训为提高劳动力的技术水平,企业进一步发展做人才培养。再者,职业培训在帮助流动人口习得职业技能之余,为他们有归属感,认同感增加了所拥有的社会资源。并且,通过职业培训还可以增加他所在的社会“情景”的认同。由此分析可以看出,职业培培训对流动人口城市融入有其积极的作用。例如本次调查当中58.4%的人没有接受过职业培训,其中被调查者普遍表示希望得到技能培训(22.1%)以及创业知识的培训(22.7%)。缺乏职业技能的培训意味着缺少了获得从业资格的机会,也影响了就业的途径和减少了相应的劳动报酬。从下面的几个问题可以得到有利的验证:

图7 被调查者参加过的培训与希望参加的培训类型统计图

“您目前是否有技能等级证书?”,选择“没有”的占到83.1%;

“请问你现在从事的工作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经亲戚朋友和老乡介绍的有61.1%,自己通过招聘市场获得的只有23.5%;

“你换工作的原因是:”选择“工资待遇低”的有49.9%;

“您在求职时最看重的两项中的第一项”选择了“工资待遇”的为61.9%。

显然,这些以职业为中心的基本条件即技能的缺失使得社会融入更加困难。从微观层面来说,个人(流动人口)因为上升的渠道少而且狭窄,对于融入到陌生的社会环境缺少信心和动力,在心理上首先封闭,增加了社会融入的难度。从宏观层面来说,获取社会资源的第一道环节(可以理解为就业)受阻,因而阻碍了社会流动的正常进行,而社会融入的过程是发生在不同层级不同群体之间的不断交往和沟通之中,社会流动受阻也就意味着进一步社会化的过程被阻碍。总之,可以得出结论:培训机会的缺失也使得社会群体间的沟通以及社会融入更加困难。因此政府应注重对流动人口的技能培训,增强其核心竞争力,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7.其他因素的影响作用分析

“社会参与”的回归系数为0.15,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社会参与量表得分每提高一个等级,城市融入提高0.15 个单位。

“个人留城意愿”的回归系数为0.14,随着新生代农民工占据流动人口的比例越来越大,流动人口个人留到城市、不想回到农村的决心也是越来越大。

“与城里人的关系”的系数为0.133,表明流动人口与流入地居民关系越和谐,其融入城市越容易。本次调研中发现很多流动人口与城里人交流并不多,有的仅仅和房东或者同乡交流,这样不但不利于融入城市,更容易造成不稳定因素。要解决这一问题,流入地政府要摘除有色眼镜,加强对流动人口的公共服务,通过社区、社会组织多开展活动,通过非正式的交流促进流动人口与城市居民的适当联系和沟通,缩小二者的心理距离,加强舆论导向,营造和谐环境,使得流入地居民懂得感恩,明确流动人口为城市建设做的贡献,以更饱满的热情、更开阔的胸怀接纳流动人口。

“签订合同”也有着一定的影响作用,签订合同的比没有签订合同或者仅有口头约定的融入度高0.126个单位。因此,政府和相关部门要加大对用人单位的监督监察,敦促企业、务工人员签订合同,从法律上保护流动人口的合法权利。

“自我社会身份认同”的回归系数为0.084,“户口情况”的回归系数为0.065,“城市生活满意度”系数为0.046,均对融入度有着正向影响。

“年龄”的影响系数为-0.054,说明随着越是年轻,城市融入越好,这也符合常理。年轻人在城市成长的时间长,农村烙印比父辈少,对农村的记忆也更少,更容易接受城市融入城市。

表12 不同性别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得分

通过上表发现,性别因素对于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影响作用不是特别明显,男性的融入度得分均值为52.0689,女性的为52.2820,与以往男性融入好于女性的结论有所不同,呈现这样结果的原因值得我们思考,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因为当前我国产业结构的不断发展变化。传统的农民工面临的大多是体力劳动强度高、生产劳动条件差、工作时间特别长的劳动密集型工作,这些工作更适合男性劳动力,但是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我国的第三产业不断得到壮大,目前很多的城市中的商业、服务业、文教卫生业等第三产业领域为流动人口尤其是新生代流动人口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就业岗位,这些岗位比较适合女性。其次,当前城镇化背景下农民思想的不断解放,改变了男性出来打工,女性在家种地、照顾孩子的传统,女性突破封建思想的禁锢,也可以走出家庭外出工作、谋求发展。

四、结论性评价

众所周知,社会转型一般都包含着新旧体制的转换,这一转换过程会产生许多不协调和冲突,导致社会问题产生。当代中国的许多社会问题就是因此而起。中国由计划经济为主转向以市场经济为主,就是一种经济体制的转换。在这经济体制转换过程中,人口在结构、组织功能等诸方面也随之发生了转型,尤其是人口随市场经济的发展流动很大,而市场经济又由于人口的流动发展很快,人口流动促进了经济的转型和社会的转型。当然在这转型过程中存在着许多的不适宜、不协调和许多的矛盾,而政府和社会又不断制定了相关的法规和政策进行社会控制,来促进社会的协调发展、解决产生的问题和矛盾。本文正是以济南市为例以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研究方法研究了21 世纪初流动人口城市的融入度及其影响因素对其影响的情况,记载了中国社会转型过程中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情况,总的融入度均值为52.2036,呈现半融入化状态、半城市化水平。本次调研所呈现的结果也得到了国内一些学者的研究验证,与很多学者的研究结果不谋而合。关于当前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度大小以及融入程度的定量研究,学者一直争论颇多,提及较多的是流动人口融入处于“边缘化”和“半城市化”。根据本文的研究结果来看,之所以呈现流动人口城市融入的“半融入化”,其中重要的制约因素是制度方面的原因。本文对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分为五个维度的研究结果的排序:流动人口融入度由高到低依次为思想文化观念75.64、生活行为适应54.01、心理身份认同52.33、经济职业整合47.05、城市社会制度39.06。因此,中国社会在走向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中要实现人口的城市化、城乡一体化其关键是进一步完善社会制度,尤其是要完善关于流动人口的社会保障制度,如他们的就业、住房、子女教育、职业发展福利需求与实际状况差距太大的话,势必会打击流动人口建设城市的积极性,也不能使他们对城市产生信任感和依赖性,会对城市产生敌对情绪,甚至会成为威胁城市稳定的不确定因素。①武正华、陈岱云:《流动人口社会福利状况调查研究》,《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第27页。同时要优化产业结构,促进流动人口有机融入城市,使中国人口适度城市化,使中国社会和谐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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