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公路口等待 “重谢”海南省乐东县副县长石春海受贿案写实

文/江舟

在高速公路口等待 “重谢”海南省乐东县副县长石春海受贿案写实

文/江舟

备受社会关注的海南省乐东县原副县长石春海收受21家单位和个人贿款359万元案，经海南省检察院第一分院立案侦查并提起公诉，8月19日，海南省第一中级法院对石春海受贿案开庭审理，法院将择日宣判。

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石春海曾经是乐东县屈指可数的大学生年轻官员，2006年12月升任副县长时，才42岁。然而，他却把手中的规划审批土地开发、房地产项目的权力当做“资本”，和开发商搞权钱交易，为自己谋取巨额非法利益。作为权力寻租、中饱私囊的典型，石春海的教训，不失为党员领导干部走好廉洁从政之路的一面镜子。

人们也许要问，石春海是怎样走向腐败的？翻阅石春海受贿案厚厚的卷宗，可以追寻到他的从政轨迹。

尽管石春海对一些犯罪事实不愿承认，百般抵赖，然而，他的肮脏行径留下的斑斑污痕是擦不掉的，无数个人证书证构成的铁的事实，是推不翻的，那些审讯时的同步录音录像是毁不掉的，等待他的只能是法律公正的判决。

暗箱操作违规事心照不宣吃贿赂

厚厚的五册卷宗记载了石春海从2008年12月至2011年8月，利用职权收受房地产开发商359万元贿款，另有接受价值4.8万元的住房装修费用的犯罪过程。

从2006年12月任乐东县政府副县长起，石春海手中的土地开发、审批大权便炙手可热，成了各路房地产开发商趋之若鹜的目标。

坦率地讲，石春海刚上任时，与房地产开发商打交道还是相当谨慎的。开发商请喝茶吃饭，他一般都会婉言谢绝。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耳濡目染那些房地产开发商出则宝马奔驰，入则豪宅别墅，吃则山珍海味。久了，他不免心理失衡，仅靠每月几千元的工资，何日才能过上开发商那种生活，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痛苦之中。

正在石春海为不能大把赚钱而闷闷不乐之际，2008年6月底的一天，开发商郭某的到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早在2000年6月，乐东县人民政府以协议方式将九所新区87.6亩土地出让给郭某，用于抵偿拖欠郭某的工程款。

谁料，到了2008年6月中旬，郭某欲将地块的76.44亩转让给乐东县龙圣投资置业有限公司（简称龙圣公司）。在办理土地过户手续之前，郭某听说乐东县政府要以超过两年未开发为由收回土地。

这下可急坏了郭某，情急之下，郭某四处托人，最终找到了副县长石春海，请求不要收回土地，尽快给办理土地过户手续，承诺事成之后，一定重谢。

郭某走后，石春海思忖再三，这事办吧，实属违规，不办吧，重谢二字实在诱人。后来，石春海下了决心，要亲身体验郭某如何重谢。

是年7月22日，石春海主持召开县长办公会议，同意将郭某76.44亩土地过户给龙圣公司。时隔三日，乐东县国土局给圣龙公司颁发了土地使用权证。两个月之后，正在石春海等待郭某感谢之时，2000年1月初的一天，郭某给他来了电话：“石县长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没有筹齐资金，兑现承诺晚了点还请谅解。”双方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天，在海南西线高速公路儋州入口处郭某与石春海见面。见面后，郭某将一个装有50万元现金的袋子送给石春海，二人点头示意后，便各自驱车离去。石春海回到家里，心却怦怦直跳，一次收下这么多钱，相当于自己10年的工资。是福是祸？他心中没底，也确实害怕了一阵子。几天后，一看风平浪静，他便转换了思维，愈发感到自己手中权力的含金量之高。然而，石春海哪里晓得“贪婪之门一旦打开，便永无止境”的道理。

协调拆迁补偿事分内之事照收钱

市场经济的蓬勃发展，给人们的经济生活，社会生活带来了空前的繁荣，但不可否认也刺激了一些人难以抵制的拜金狂热。几年来主管土地开发和房地产项目工程审批工作，使石春海悟出了一条真理：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只要地产商有求于自己，能为他们办事，解他燃眉之急，必定招财进宝，感恩戴德。

在后来的征地拆迁青苗补偿出现矛盾纠纷时，石春海多了个心眼，那就是房地产老板们吃肉时，自己也得喝些汤，不信请看以下实例。

2009年11月的一天，乐东福安公司竞拍到乐东县抱由镇昌化江南侧的74亩土地，用于开发“江南乐居”商住房项目。在建设过程中该项目第三期用地的拆迁问题一直困扰着工程建设，石春海多次协调仍无法解决。为了让石副县长尽快协调解决拆迁问题，2010年7月的一天，该公司董事长、法定代表人连式林在西线高速公司九所出口处送给了石春海50万元。50万元在石春海身上发挥了效果，解决了部门拆迁问题，可时至今日，“江南乐居”项目的拆迁问题仍未完全解决。

2008年4月，个体包工头李汉良挂靠乐东县建筑工程公司，以公司的名义与乐东县种子公司、畜牧局和科协合作建房，拆除三家单位原使用的综合楼后再新建一栋新的综合楼。因项目拆迁问题，一直未能解决，李汉良找到时任旧城拆迁领导小组组长的石春海帮忙。

石春海一听，又来了进钱的良机，他立即出面前去协调，过了一个多月后，该项目的拆迁问题顺利解决。为感谢石春海，2008年7月的一天，李汉良在乐东县人民政府招待所茶艺馆“进贡”了石春海6万元。2010年8月，李汉良想竞买乐东县国土局挂牌出让的公租房用地，便很快想到了石春海，随后请石帮忙，石春海让他先去国土局报名参加竞买。是年9月2日，李汉良以他妻子陈某的名义竞买到了乐东县储备地块，到了这年9月29日，乐东县国土局给李某颁发了土地使用权证，石春海在《土地登记发证审批表》上做出了同意发证的意见。

“都是石副县长相助，不然哪能买到这储备地呢？”李汉良一阵感慨后，在2010年底的一天，李汉良在海口市海秀路国商大厦附近又“进贡”了石春海6万元。

2008年4月，海南利维公司竞拍到乐东县国土局挂牌出让的九所新区172亩土地，用于建设“山海湾温泉家园”项目，但在二期项目用地中有两块私人宅基地。这可难住了公司王玉民，他急中生智，找到石春海帮忙，2008年12月2日，石春海主持召开县长办公会议，要求乐东县国土局组织评估征收或通过土地置换的方式给予解决。不久，乐东县国土局通过土地置换的方式解决这两块宅基地的问题。

2009年7月，王玉民的公司又竞拍到乐东县国土局挂牌出让的九所新区57.6亩土地，用于建设“山海湾温泉家园”三期项目。项目尚未开工，王玉民又遇到青苗补偿的棘手事，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来求助石春海，并当面表态，事成之后一定感谢。石春海听后，喜上心头，因为他就是爱听“感谢”二字。很快，他组织相关部门人员解决了该期项目用地的青苗赔偿问题，使该项目得以顺利开工。为表示感谢，2009年中秋节前几天，利唯公司老总王玉民先后两次送给了石春海8万元。

屡屡受贿事败露心急如焚忙退钱

权力本是人民赋予的，但变质的权力往往成为一些人巧取豪夺的依仗。石春海这样的腐败分子，就是凭借权力敛财聚财的，微功于人就受贿，不给好处不办事。

2008年7月，乐东振发实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潘确的妻子林某，竞拍到乐东县国土局挂牌出让的乐东县委党校和边防局的33亩土地。随后，潘确向乐东县国土局办理土地使用权证。后来，因党校未搬迁和边防局未交出证办理注销手续等原因，乐东县国土局一直没有给潘办理申请土地使用权证。

通过拍卖虽然拿到土地，但迟迟拿不到土地使用权证，这等于土地实际上没有真正到潘确之手。一连几月，潘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想万一情况有变，拍到的土地就会落空。情急之下，2010年4月的一天，潘确让儿子潘鸿茂去找石春海帮忙尽快办理土地使用权证。当晚，潘鸿茂到乐东县抱由镇石春海的宿舍请石尽快审批办证，并送给了石春海5万元。

紧接着，石春海又收了王川三次送的20万元。原来，在2009年9月，王川参股的海南赛润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收购嘉讯公司全部股份，取得了该公司位于乐东县佛罗镇丹村港的383亩土地使用权，为与石春海搞好关系，方便办理项目开发的有关事宜，2010年春节前的一天，王川来到石春海的办公室送了石春海5万元。

2010年7月，嘉讯公司与雅泰公司签订了佛罗镇丹村港土地的《土地置换协议书》。为尽快办理置换后的土地使用权证。王川多次找石春海帮忙，可“不认时务”的王川误以为上次找石春海办事已送了钱，奠定了基础，所以此次办事始终对石春海没什么表示。其实，王川不主动送，最后还得主动给，甚至给的更多。

2010年9月上旬的一天，王川在海口市黄金大酒店停车场送了石春海10万元现金，可临近春节，事情还是没有办妥，王川心似明镜，春节前必须要送礼，何况有求于石春海。于是，2011年春节前的一天，王川又来到石春海办公室“进贡”石春海5万元现金。王川遵循的先铺路后过河的准则终于水到渠成。2011年1月24日，石春海主持召开县长办公会议，同意嘉讯公司与雅泰公司的土地置换方案。同年1月24日，乐东县国土局给嘉讯公司颁发了置换后的土地使用权证，石春梅在《土地登记发证审批表》上作出了同意发证的意见。

有道是：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就在各路房地产开发商合作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建设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之时，正在石春海胆大妄为屡屡收受贿款之际，有群众告发石春海收受贿款之事传入石春海耳中。一连几天，石春海坐卧不安，他思前想后，怕一旦案发会毁掉自己前程，会牵连家人会遭受牢狱之灾。其实，自从石春海连续收了数百万元不义之财后，他便开始承受巨大精神压力，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

但他绞尽脑汁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在哪笔钱上出了问题。经过反复思忖后，石春海痛下决心，将王川送的20万元退回10万元，怕一旦事情败露还有退路，来个破财免灾。

2011年6月上旬的一天，石春海电话联系上王川说要退回10万元钱。王川告诉他，没什么事，那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石春海口气严肃地说，无论如何要尽快退回10万元。

就这样，双方约定在海口市嘉陵大厦附近见面。见面后，石春海将用袋子装好的10万元现金交给王川。

然而，使石春海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是，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非是王川送的钱上出了问题，而是收受潘某父子15万元现金的事出了问题。石春海很快进入了海南省纪委的调查视线。法网悄然启动了。

笑纳贿款数百万梦醉“钱网”不知悔

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令人羡慕的工作，夫复何求？然而，志得意满的石春海却陷入了权钱交易不能自拔的“钱网”之中。

话说海南省纪委对举报石春海受贿的线索初查后认为，石春海已构成职务犯罪，遂将线索移交海南省检察院，海南省检察院指定海南省检察院第一分院查办此案，2012年12月7日经海南省检察院批准，12月11日石春海被执行逮捕。

该院反贪局按制定的侦查计划，先扫清外围，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内查，首先冻结石春海及亲属的个人账户，深入相关银行逐笔查证石春海及其亲属的存取款往来账目；另一路外查，围绕查证出来的资金，追查关联人和获取证据，很快，他们初步查清了石春海受贿的大概数额和基本事实。

是突破口供的时候了，第一次审讯石春海时，办案人员单刀直入地问：“你把收受房地产开发商贿款的事情说说。”他却反问办案人员，你们这是无中生有，空口无凭，说我收了房地产商的钱，有何凭据吗？自作聪明的石春海本以为自己每次收钱，都是慎之又慎，都是天知地知，送钱人知，自己知，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不要再演戏了，据我们侦查取证掌握的情况，你何止是几次收受他人钱财，没有真凭实据能让你到这里来吗？你不要忘了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古语。你说说退给王川10万元是怎么回事，收受潘某父子送的15万元又是怎么回事？”当相关证据摆在他面前时，石春海默不作声了。知道办案人员已获取了铁证，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了。

石春海终于开始交代所犯罪行为：

“为给乐福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解决拆迁问题，我几次出面去协调解决，为感谢我，公司连式武送给我50万元，郭仁清的公司为尽快办理土地使用权证，找我帮忙，办成事后，他送给我50万元……石春海连续交代了在担任副县长职务期间，收受房地产企业及郭仁清等18家单位和个人钱财30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

石春海自以为该交代的问题都已交代，马上可以结案了。没想到几天后检察人员再次提审了他。

“前几次询问你，你说所有受贿问题全部交代了。但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还有几笔受贿款没有交代。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彻底交代问题争取主动；另一条是顽固抵抗，拒不交代，何去何从自己选择。”“莫非一些地产商送的几笔小钱，也算问题？”石春海急切地追问。“建筑包工头王许送过你5万元，可有此事？”办案人员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一问，问得石春海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自从石春海腐败案揭露出来后，涉案人他们为了自保，早都供出了实情，以求自己无事。

听话听音，石春海知道王许又“出卖”了自己。他喃喃自语了一阵后，又很不情愿地开始交代问题。

除交代了建筑包工头王许送的5万元外，还交代了乐东喜乐环保砖开发公司送的5万元，“还有我妻子在海口购买的一套房，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赖总帮忙装修的，花了4万多元。我也没给他们谋什么利益，这不应算受贿吧！”

“应不应该算受贿，只能由法律说了算！”办案人员明确地告诉他。

至此，办案人员屈指一算，石春海共计收受了21家单位及个人的贿款是359万元，另有接受价值4.8万元的住房装修费用。

经过艰难侦查，石春海受贿事实全部查清，侦查终结后，并于2013年6月3日向法院提起公诉。

富有戏剧性的是，庭审中石春海狡辩说：“确实帮人办了些事，但很多都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况且我又不是圣人……”在庭上，石春海就公诉机关部分指控进行了否认，并在庭审中几次大笑。

石春海辩称，针对公诉方关于包工头吴仁辉给的20万元让自己多介绍项目，但自己表示暂时没有工程项目以后再说，并指出吴仁辉事后多次找自己退钱，但遭到拒绝的指控。“我没有给他办事，也没有介绍工程，因此也就没有动用权力。”而对公诉机关指控的接受海南中科规划设计院负责人赖某的住房装修。石春海辩称：“我当时只是让他为我设计室内装修方案，其他的都是对方自愿做的。”

尽管石春海对一些犯罪事实不愿承认，百般抵赖，然而，他的肮脏行径留下的斑斑污痕是擦不掉的，无数个人证书证构成的铁的事实，是推不翻的，那些审讯时的同步录音录像是毁不掉的，等待他的只能是法律公正的判决。

从受贿始，至害已终，这就是一切捞取不义之财者的必然下场。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