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梵的人文印象

2013-08-07 08:58■陈
翠苑 2013年4期
关键词:江夏师母教授

■陈 聪

与诗人、小说家黄梵的结识,缘于我的一次组稿。

那是江苏省文代会期间,我受朋友之托,向常州作家张健(张羊羊)约一篇写母爱的文章,顺便就索要了黄梵的电话号码。我随手就打过去,他说正在开会。之后很多天,我再次致电约稿,并且向他讨要了他的再版小说《第十一诫》。

那是三月里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与黄梵相约于长白街一家叫“海致岚”的茶社兼书店见面。

我驱车到达的时间尚早,便在茶社内的书架旁浏览着书刊,等待黄梵的到来。

大概20分钟后,一位高挑身材,头戴灰布帽子的男人匆匆而入,凭着直觉,我认为他就是小说家、诗人黄梵。而当我走向他的时候,我看见他拿出手机来拨打电话,我的手机实时地鸣叫起来,我没有接听就来到他的面前问候道:“您就是黄梵老师吧?”

我们没有过多的客套就落座在茶桌边,要了一壶绿茶,开始了我们的谈话——更多的,是他在谈论我最近创作的中篇小说《闯红灯》的不足与优点。

黄梵有一张干净而又冷峻的脸,一如他干净而且冷峻的语言文字。他对于一面之交的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作品的缺点,最后也只是用“请原谅我的直言”作为结束!相对于那种过多的客套和谦逊,我更喜欢他这样的直白、坦率和真诚!

我们开始谈及现今的文坛时,黄梵的那份愤怒和无奈是那样地显而易见。他说:“现在的中国存在着太多的可写的东西,可是中国的作家们很多都是坐在家里闭门造车,看不见现实生活中存在着许多需要揭示和让人警醒的问题,更多的人,是做着美梦,幻想着不真实的假象生活,虚拟美妙的田园风情!我真想当面刮这些作家几个耳光,让他们能清醒一些,看清现实的真实,不再卿卿我我地写些肉麻而又无力无用的文字,只顾制造文字垃圾!”

面对黄梵的冷静和悲观,我只能望着他的冷峻的面容无言以对!

我想起了黄梵的最近由吉林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再版的长篇小说《第十一诫》。

故事是由大学校园里的几个主要人物组成:齐教授、江夏、师母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便遭遇分配的猫腻的倒霉的优秀学生(江夏),几经周折终于谋得了一个助教的名额,在教授(齐教授)的手下辛苦奔走,一边对风情万种的师母(齐教授之妻)无限遐想,一边为自己的前程如一只网上的蜘蛛一样忙碌着,最终还是落了个网破食空的结局!虽然江夏还是在齐教授有了情人后采到了心仪已久的师母的花蕊,可他还是在感情方面受到了打击——自己心爱的女人——师母竟然和丑陋的新主任睡到了一张床上,最终导致江夏把自己爱着的师母杀死在做爱后的温床之上。

合上《第十一诫》,我的心里冰冷得一如身陷北极的冰川一角:纯洁的校园上演着物欲横流的游戏,给人的感觉却是一幅悲凉的图画。语言简洁而且冷峻得没有一丝暖意!

透过字面的空隙,我能感受到黄梵内心的愤懑与忧伤,还有那份隐蔽在心底的苍凉!由此让我想到了鲁迅的悲愤和他的发自心底的 《呐喊》;我突然又想到了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的芸芸众生相;而《第十一诫》似乎比《围城》更深刻,更尖锐,更直白,更让人心生悲悯之情!

《呐喊》或者《围城》已经是旧时的故事,而《第十一诫》却是发生在现今,发生在我们伸手可摸,开眼能见的大学校园。我仿佛觉得这是我们生活中、阳光下滋生出的忧伤和疤痕!而且依旧在脓化,在腐蚀着新生的心灵和风景!鲜血依旧在菁菁校园里如一股暗流那般肆意流淌,而观望的人们仅仅看到了夕阳的艳丽!

呜呼!悲哉!

著名作家格非说:“黄梵的文字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美:均衡、致密而充满暗示性。《第十一诫》的魅力和成就,不仅得益于叙事语言的卓然风致,也受惠于作者对现实的冷静观察和洞幽烛微。

黄梵的工作是教育系统的,一边做着文学艺术的教授,一边默默无闻地写作!安静而又充实!不似一些稍有文名人名的教授作家那般到处游说鼓吹!他只是在平常的生活里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说过一句话让我铭记在心:“《圣经》里有十诫,而我们每个人在心里都该有自己的“一诫”,暨有所为,也有所不为。”这就是他的“第十一诫”。

作为诗人的黄梵,我更加喜爱他的诗歌。

很多他的诗篇,我都是从《南京评论》上阅读到的。我总是觉得,他的诗歌与小说,和他的心一样充满忧伤,有时候淡如秋风,有时候浓烈如酒!我几乎就认为:“悲哀”的发现者——黄梵!

悲哀就像月光

照耀着岗亭,也照耀着胸无城府的人

照耀着新婚的红绸,也照耀着一咏三叹的戏子

告诉世界,悲哀也可以身轻如燕

一个人认出悲哀,需要许多年

当你打完幸福的电话,要看见悲哀落了一地

当你回归故里,要看见一地枯叶才是思念

见着波涛,要看见它正怀着悲哀的身孕

或来听一折昆曲吧,悲哀会在舞台和你之间往返

一不小心,老生会踩伤你的神气

他只会用一座废弃的桃园,来答复你——

什么是悲哀?悲哀在哪里?

——《悲哀》

短短的十二行诗,道出了生活的本质,还有谁,沉迷在幸福的泥潭里?生活,原本就是一种悲哀!生命的短暂,宇宙的永恒,难道不是悲哀?

在烟雨蒙蒙的山顶,月光清洌地沐浴着一座矗立千年的岗亭,有谁曾经在此喃喃低语,惜惜话别,留下不老的传说?在相拥离别的时刻,谁还会在心里充满阴险和算计?即使,经历山盟海誓,走进新婚的房间,谁能说,一个青春妙曼的生命即将进入年迈的季节,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难道,不是人生的悲哀和不幸?

剧院里,人头涌动,大多是旁观的愚昧。他们无法看清,一个戏子演绎的生活和生命的本真,在嘻嘻哈哈声里结束了短暂的生命,连自己的一生也没有真正地认清;唯有那一咏三叹的戏子,一任接替一任,解释着生命的原形——人生如戏,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如戏般了此一生?庸庸碌碌,混混沌沌,嘻嘻哈哈一笑而过,连一只雁过留声的鸟都不如,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悲哀?

黄梵的诗歌,有一种凄凉的美,就如有一种爱叫“大爱无言”!每当读他的任何一首诗歌,都会令我浮躁的心情瞬时沉静,然后在某一时刻发现,他每首诗歌的最后一句,都有着悲哀的气味!

诗歌,特别是好的诗歌,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感觉和体验的,尤其是在朦胧的清晨或者寂静的深夜里阅读他的诗歌,最能享受!

我只想在本文的最后,用文学评论家汪政的话来结束我的文本:“我一直认为《第十一诫》是当代小说创作中的一部非常独特的作品。可惜它的成就与引起的反响不成比例。但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第十一诫》不仅不会淡出人们的视野,可能还因为迟早有一天这样的主题的再次呈现,而进入我们文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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