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报为何?学报何为?
——纪念《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创刊40周年

2013-10-20 03:27畅引婷
关键词:学术研究学报学术

畅引婷

(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山西临汾041004)

今年是《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创刊40周年,作为学报的第四任专职主编①第一任尹世明(1973—1987年);第二任曲家源(1987—1995年);第三任陈建中(1995—1999年)。,在纪念之际好像总应该说点什么。如果按照一般惯例在经验总结中一味地述说功绩似乎又有些俗不可耐,一方面所取得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绩在以往学报的封二三和简讯中多有介绍,另一方面“尽力办好学报”作为学报人的一种社会责任似乎也是理所应当。思来想去,萦绕在脑际且挥之不去的依然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办学报到底是为了什么?学报到底能为人与社会的发展做些什么?经过百年的发展演变,社会环境和学报性质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学报人究竟应该如何去应对?站在路途的十字路口,前行的方向如何把握?理论建构和社会实践的依据到底是什么?上述问题有些宏大,其中所涉及的体制性、结构性问题,非一家或几家学报之力所能为。下面就以我个人从事学报编辑工作30年、担任学报主编或主持学报社科版近15年来的一些感受或经验,对学报的性质和功能谈点初浅的认识。

一、“学报”为何?

学报是什么?学报是干什么的?办学报究竟有什么意义和作用?说到底所要回答的就是学报的性质和功能问题。对此,一代又一代的学报人都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从学报诞生百年来的历史和传统看,但凡论及学报功能者无不以《学桴》、《清华学报》、《复旦学报》、《北京大学学报》等早期学报的发刊词为例,将“研究学问、交换智识、传播学术、引领时代”等作为学报存在的根本要义。在笔者看来,“学报”由“学”与“报”两部分组成,前者是内涵或实质,后者是载体或形式。前者借助后者彰显、实现其价值,后者借助前者得以生存与发展。

“学”对于“报”而言,至少与以下事实相关联:

其一,学报与“学校”相关联。学报与学校(主要指高校)相伴而生,可以说没有高校就没有学报。因为,“大学者,非仅为多数学生按时授课,造成一毕业生之资格而已也,实以是为共同研究学术之机关”[1]65。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在改革开放后高校学报大力发展的基础上,1998年底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准,一校一(综合性)学报成为既成事实②事实上一个学校远不止一个学报,而是几个学报。如山西师大学报编辑部,目前就有社科版、自然版和体育版(2011年更名为《体育研究与教育》)三个学报,许多高校都如此。,并由此奠定了当代高校学报的基本格局。而冠以校名的刊名,使得学报与学校的联系更加紧密。首先从管理体制上看,不仅学报所需的办刊经费和办公场所需要学校来提供,而且办刊人员的聘用和行政负责人以及主编的任命均由学校来决定。因此,学报质量的高低除学校的办学层次等客观因素外,与学校领导的支持与重视程度有很大关系。其次,从学报的上级业务主管来看,有关学报发展的一系列文件多出自教育部,如1978年发布的《关于办好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报的意见》,1998年出台的《高等学校学报管理办法》,2002年发布的《关于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报工作的意见》,2003年出台的《教育部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名刊工程实施方案》,等等。教育部的一些主要负责人也曾对高校学报的改革发表过重要讲话,如袁贵仁部长的“上、中、下三策”[2]等。而新闻出版总署对学报的管理,更多是从“传播媒介”和“文化建设”的角度来考虑的,一些具体的改革方案都需要通过教育管理部门来具体实施。如2012年7月新闻出版总署出台的《关于报刊编辑部体制改革的实施办法》中关于学报“转企改制”的决定,就是由于学报与高校的密切关联大大增加了执行的难度。再次,从学报的历史使命看,不仅现代学术体制的建立与20世纪初大学的兴起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而且“在学术事业高度发达并呈现出国际化的今天,高校已成为学术研究名副其实的主力军,高校学报这一开放的公共平台更是不可或缺,以最优的方式高效率地传播学术研究的最新成果仍然是当今包括学报在内的所有学术期刊的使命所在”[3]。

不过,从当前大学学报发展所面临的问题来看,学报隶属于学校(主办单位),既是特点或资源,也是障碍或阻力,其所面临的许多瓶颈,多与学报的“学校性”有关。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一些研究者呼吁:“学报所在的大学,不该是束缚学报发展的锁链和壁垒,而应成为滋养和支撑学报的沃土。”[4]

其二,学报与“学科”相关联。从当前中国绝大多数学报的现状来看,综合性依然是其存在的主要形态,即学报在出版过程中的栏目设置,除一些专业院校外,大都以当前高校现有的传统学科(如文、史、哲、政、经、教等)和一些新兴的交叉学科为基础。可以说,高校(不仅仅是本校)有多少个学科专业或研究方向,学报就有可能开设多少个栏目。尽管一些新兴学科并不在高校的学科体制内以独立的“院系”形式而存在,但其所具有的“前沿性”和“时代性”特点还有可能成为一些学报的特色栏目。如《山西师大学报》的“妇女与性别研究”专栏,2000年前尽管发表了不少相关方面的文章,但并没有将其从传统学科中独立出来,妇女史就归入历史栏目,女性文学放到文学栏目,妇女教育划入教育栏目,女性主义哲学分到哲学栏目,等等。而随着妇女与性别研究在当代中国的蓬勃兴起和迅猛发展,以及全国百余所高校妇女与性别研究课程的普遍开设,进入新世纪后,这一研究开始独立设栏,同时作为“特色栏目”逐渐被固定下来。“反映妇女研究现状,关注学科建设前沿,传播女性主义学术理念,构建性别平等文化,推动性别平等进程”作为本栏目的根本宗旨,近十多年来不仅吸引了全国在这一领域许多高质量的研究成果,而且在妇女研究界和学术界也引起强烈反响。截止目前,已发表妇女史、女性文学、女性哲学、女性社会学、女性教育、女性主义政治、妇女法学,以及女性主义理论和学科建设等相关文章200余篇,国内和留学海外的一些著名学者,如李小江、杜芳琴、吕美颐、郑永福、王政、刘伯红、鲍晓兰、魏国英、王宏维、肖巍、谭琳、王金玲、李慧英、郑新蓉、佟新,以及一些国外学者都在本刊发表过文章。[5]同时,本栏目还组织全国著名专家学者就妇女与性别研究中的一些热点问题,以“笔谈”的形式进行深入探讨,在妇女研究界引起了一定反响。①如2007年第1期“妇女学学科建设”笔谈,2009年第1期“妇女学者的使命”笔谈。可以说,这一特色栏目依托妇女与性别学科在中国的兴起而设立,同时也有力地推动了这一学科在高校和学术界向纵深发展,本刊的影响力也由此而扩大。中国知网数据库统计数据显示,山西师大学报历年来引用率最高的前五篇文章中,就有两篇是妇女研究栏目的作者,杜芳琴排在第一位,李慧英排在第五位。通过这一事例,我们可从一个侧面看出学报的编辑出版与学科建设的密切关联。事实上,许多学报在编辑实践中,都将“打造学科建设平台”作为学报的根本任务之一,一方面反映某一学科在当代中国的发展水平,另一方面通过学术争鸣推动学科建设向纵深发展。

其三,学报与“学术”相关联。凡论及学报的本质和特点,“本校性”和“综合性”近年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质疑,而“学术性”作为学报发展的一条铁的定律却始终没有改变,研究者常用“根本”、“命脉”、“生命线”、“核心”等词语来形容学术对学报发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本刊创办30周年笔者所写纪念文章的题目就是《学术至上是高校学报发展的根本》[6]。那么,何为学术?根据自己多年来从事学报编辑和学术研究的经验,我认为:“所谓学术及其研究,就是运用一定的理论、方法和技术,从多个不同的角度对现实存在的人与社会以及自然进行深入细致的探究,并将研究所得及其结论形诸于文字或其他符号,以便在超越时空的对话、传播和反复实践中,使现实活着的‘人’能从中受益,使现实的自然与社会环境能在‘成果’的作用下被改造得更加有利于或适合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7]437—438在这里,我认为学术研究有两个最为基本的要义:一是求真,即探求宇宙间各种“真实的存在”,以及各种存在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性和相互制约性,同时与现实意识形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并不是不关注现实政治,而是为了避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局限);二是致用,即从现实人与社会的需求出发关注学术研究的课题,使研究的成果能真正发挥“认识世界、传承文明、创新理论、资政育人、服务社会“的作用。因此,真正的学术研究就是既要超越现实政治,以“求真”为根本;又要服务现实政治,为改革发展提供理论指导和事实依据。正因为如此,许多学报都把“客观性”、“真实性”、“现实性”、“实践性”、“有效性”等作为学术研究始终应该把握的基本特性。在这里,学术研究和学术期刊出版的目的、方向和目标是完全一致的,甚至是重合的。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当前学术界对高校学报“学术垃圾制造场”的批评,更多也是从学报所发文章学术质量欠佳这一方面来思考的;当前学报所面临的困境或挑战,很大程度上也与学报的学术质量不高有着一定的关系。

其四,学报与“学人”相关联。可以毫不夸张地讲,高质量的学报是由高水平的学人来支撑的,不论作者还是编者。如许多研究者谈到大学学报在早期的发展时,就将“编研一体”作为大学学报的一个显著特征,认为“编辑者的身份首先是学者,而且多为著名学者”。如身为校长的蔡元培不仅创办了《北京大学月刊》,更是亲自担任主编,并亲自撰写发刊词。胡适则担任了《国学季刊》的编委会主任,李大钊、沈兼士、钱玄同、周作人、顾孟余等则是编委会的重要成员。同时,“利用《国学季刊》,胡适还发起了‘整理国故’运动,一度甚至引导了学术研究的风气,影响深远”。[3]就作者队伍而言,一些研究者强调,“高质量的学术论文来自于高素质学者的研究成果,它们犹如‘源’与‘流’的关系,唯有创新的‘源头活水’,大学学报才会有生命力”。[8]目前许多大学学报,尤其重点大学学报的主编、编辑,也大都是在某一研究领域有一定造诣的学科带头人和某一学科的专家,他/她们不仅在学院带着硕博研究生,担任着主干课程的教学,而且将学报特色栏目的建设与此相连,利用自己在学界的学术影响力打造学报品牌,使学报与学校、学科和学术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如原《武汉大学学报》主编吴友法在一篇纪念学报创刊80周年的文章中,就谈了自己在“教授”与“主编”之间交互兼任、游刃有余且相得益彰的经验和体会,以及“德国史栏目”在细心打造中得以进入教育部“名栏”的过程。[9]这种情况并非个别,许多学报“特色栏目”的建设,就与主编或某一编辑的专业有着一定的关系,进而使得学报在办出特色的同时,也延揽了国内外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人才。当然,也必须看到,当前一些高校学报尤其是一些质量欠佳且学校不怎么重视的学报,不论编辑队伍,还是作者层次,都出现了“学者与学报日渐疏离”的情形,严重影响了学报在学术界的声誉。

二、学报何为?

如果说第一部分笔者所要探讨的是“学”对于“报”所具有的本体特征的话,那么,从社会实践层面讲,“报”对于“学”能做什么?应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有哪些经验?有哪些教训?等等,也是学报人必须面对和需要认真思考的。具体来讲,“报”对于“学”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意涵和作用:

其一,“窗口”作用。近十多年来,尽管许多学报人对建立在“学校性”和“内向性”基础上的“窗口说”和“反映论”提出了质疑,并就这一特性对学报发展的制约提出了种种不同的观点,但从学报目前的实际情况看,其“窗口”作用并没有消失。教育部2002年出台的《教育部关于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报工作的意见》就明确写道,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报“是高等学校教学科研工作和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连续、集中、全面反映高校教学科研成果,是传播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载体,是展示高校学术水平的重要窗口,是开展国内外学术交流的重要桥梁,是发现培养学术人才的重要园地,是塑造学校形象、创造学校品牌的重要途径,……”由此不难看出,学报不仅展示和反映本校的科研成果,而且展示和反映整个高校的学术研究现状,乃至整个中国的教育发展状况。在笔者看来,不论过去、现在和将来,学报的“窗口”作用都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随着现代传媒技术的发展和传播范围的扩大,学报这个“窗口”的作用也随之扩大,即由反映本校到反映全国高校,进而反映整个中国在一定阶段学术研究的整体状况。正如原中国人民大学学报主编杨焕章所说:“从某一家学报看,它登载的主要是他们自己学校作者的论文,但是,如果从我国高等学校一千多家学报的整体看,它所展现的就不仅仅是某一两个学校的东西,而是我们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总体的面貌了。”[10]这里,“本校”对应的是“外校”,“高校”对应的是“其他科研院所”,“中国”对应的是“外国”,层次不同,“窗口”所发挥作用的大小也不同。另外,再从窗口作用发挥的向度来看,它不只是单向度的,不应只强调从外往里边看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而且还应该由里往外看,事实上,许多学报就不只发表本校的文章,同时还发表其他高校和一些科研院所专家学者的文章,比如山西师大学报多年来始终坚持开门办刊的方向,发表了大量校外作者的文章(见表1)。

表1 十年来内外稿比例统计

同时,许多学报还积极组约国外学者的稿件,扩大学报的交流范围。如《求是学刊》利用所开辟的“海外来稿”和“国内外学术交流与对话”等栏目,邀请国外著名学者撰稿,通过举办国际性的学术会议和邀请海内外学人讲学的形式,加强了国内国际学界的相互对话。因此,透过学报这个窗口,我们所看到的就不只是本校的和高校的,同时还能了解到其他科研院所乃至世界各国学术研究的进展或一些前沿动态。正如袁贵仁部长2002在关于学报发展的讲话中所说:“学报是高校办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作者只是本校教师,读者只是高校学者,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高校学报要为高等教育服务,也要为国内外学者服务,为一切对哲学社会科学感兴趣、有需要的读者服务。”[2]

其二,“传播”作用。学报是学术期刊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学术传播的重要工具。截止目前,全国高校社科学报共有1300余种,占到人文社科期刊总数的三分之二。因此,学报作为学术研究成果发表的重要载体,其所具有的传播功能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在数字化和传媒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其传播速度和范围更是前所未有。就其传播内容来讲,具体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传播知识。这里的知识不同于教科书上的基本知识或一般常识,而是由学者根据变化了的环境和条件,利用新技术、新方法、新工具,依据新思想、新理论、新观念、新材料所创造出来的新知识,通过学科建设或专题研讨不断使该领域知识增量的新成果。因为,“知识生产完成以后,其产品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凭借这些学术刊物,才得以进入学术交流领域并实现学术成果的公共化”。[11]二是传播思想。这里的思想不只是学术思想,即怎样做学问,更重要的是作者在从事学术研究过程中潜藏于思想深处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些所谓的“三观”尽管很宏大,但无时无刻不在引导着学者们的研究方向,不管研究者是否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比如,我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问题,研究了又能怎么样,等等。但凡有责任心和使命感的研究者都不会忽视对这些问题的深层思考,尽管大多数研究者在行文中并不会明确表述。事实上,一篇文章的“思想性”强不强,一直是许多编辑选择稿件的一个重要标准。编辑实践中我们常有这样的体会,许多研究者下了很大的功夫,搜集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材料,包括实证调研和口述访谈资料,但由于缺乏“思想性”或“理论指导”,结果使学术研究变成了“材料堆砌”,难以使人产生心灵的震撼和思想的共鸣,致使文章发表的几率大大减少。因此,不论做学术研究,还是撰写论文,抑或办学报,如果没有思想,如同一个人没有灵魂。正如老一代的学报人所指出的:“学报上刊登的文章不仅要有知识、有学问,而且主要的还是要有思想;学报上刊登的文章不仅应当是正确的、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能够自圆其说的,而且主要的应当是能够给人以启发,使人能够由此及彼、举一反三的。”否则,“观点虽然没有错误但对人没有任何启发,对于学科发展没有任何积极意义的文章,一律不登!”[10]三是传播理念。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当代中国的学术研究不能不与世界接轨,接轨所承接的不只是学术研究的技巧和方法,也不是某种时髦的理论,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学术研究在窥探人类历史的发展方向和道路时所应倡导的先进理念,如公平、公正、平等、民主、多元化、多样性,以及与此密切联系的关注弱势群体,为沉默者立言,等等。学术研究如此,办学报同样如此。

其三,“引领”作用。学报对学术研究成果的反映绝不是被动地照镜子,编辑作为期刊出版的主体对文章的选择和栏目的策划,以及对稿件的组约,体现的不只是学报编辑的学术前沿意识,同时他们的肩头还担着一份沉甸甸的社会责任。北京大学黄枬森教授在李大钊英勇就义80周年之际,将他亲笔书写的李大钊的对联——“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赠送给北大学报常务副主编刘曙光就别具一番深意。刘曙光对此感悟到,黄先生的这种作为,“意在勉励我办学报要关注社会的发展进步和民族的前途命运,弘扬正气和主旋律,自身要做到‘政治强、业务精、作风正’”[12]。可见,学报所发文章,倡导什么,反对什么,坚持什么,抵制什么,就不仅仅是学者个人的观点,而且关系到学报的办刊方向和出版目的,以及学报人所始终坚守的学术立场和政治立场。具体来讲,学报的引领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引领学术发展的方向。对此,集办刊人与学者于一身的邓正来有着精辟的论述,他说:“中国的人文社会科学刊物应当在建构中国学术传统和实质性地推进中国学术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它应最大化地支配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和方向,亦应在学术生产和学术传统的建构方面不遗余力。中国学术刊物应建构和加强明确的学术自主性和学术责任感,能够在学术刊物和学术发展之间明确定位,以期推动中国未来学术传统和学术发展走向。”[11]实践中,许多高校学报对此都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与实践,它们一方面通过对当前学界所关注的热点问题、难点问题和焦点问题的百家争鸣,努力营造学术氛围;另一方面通过组织不同学科专家就同一问题从不同视角和理论出发进行讨论,积极推进学术发展。二是引领作者规范化的研究行为。作者学术研究成果的最终发表,一般都要经过学术期刊编辑的严格审读或劳动加工,如作者的论文是否符合论文撰写的规范,即理论是否前沿,观点是否明确或正确,选题是否新颖,材料是否真实,逻辑是否严密,论证是否严谨,结构是否合理,等等。根据一定的标准对稿件质量所做的裁定,需要编辑和作者之间反复不断的交流和沟通,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对作者研究行为的规范过程。尤其是参考文献的著录,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参考文献的标注规范作者的学术道德行为。因为,真正的学术研究一定是站在前人和他人基础之上的,而严格注明文献的出处,一方面是对前人劳动的尊重,另一方面是学术研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所必须的。只有这样,才能净化学术空气,创设良好的学术生态环境。三是引领时代发展的潮流。如果说学术研究首先表现为知识论层面的“对事物本真的探讨”的话,那么,认识世界的目的最终则在于“改造世界”,包括改造人的思想文化观念。也就是说,学术研究的成果如果不为或不能为社会的改革与发展服务,不能为人类的文明与进步做出贡献,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将会大打折扣。比如,就当前学报界普遍关注的“学报向何处去”的讨论①2011年3月,《光明日报》以系列报道、座谈会等多种形式,组织了“学报向何处去”的讨论。,就不只是一个理论探讨的问题,更是一个社会实践问题。

具体到学报“特色化”这一问题上,目前就有多种不同的观点,桑海对此总结道:“尽管专业化转型理论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但由于在综合性的现状与专业化转型的改革目标之间似乎存在着难以跨越的裂隙,一种带有某种折中色彩的‘特色论’在学报界渐渐流行起来。然而,关于‘特色论’,大家的看法却并不一致:尹玉吉把‘特色论’与‘专业化’看作一丘之貉,都是使大学学报误入歧途的危险思想;在朱剑眼中,‘特色化’是一种令人困惑的权宜之计;在陈颖那里,‘特色化’是学报改革的出路之一;对康敬奎来说,‘特色化’则几乎成了当前绝大多数学报唯一可行的改革路径。”[4]在笔者看来,要将学术研究成果引入社会实践层面,并以此为指导来进行当前学报改革的时候,四种不同的观点将意味着四种不同的路径选择:尹玉吉的观点意在说明“特色化”——此路不通,当前学报现状的存在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乃至必要性;朱剑的观点想要说明的是改革势在必行,但在还没有找到“最好”路径的时候,“特色化”是一种无奈之举;陈颖的观点说明在前进的路途上“条条大路通罗马”,“特色化”是途径“之一”;康敬奎的观点则想说明的是学报改革的路径别无选择,“特色化”是“唯一”的。在这里,对学报改革突破口或切入点的寻找就不是只停留在学术探讨的层面了,面对一系列体制性、结构性的问题,一代学报人已经担当起了学报改革与发展的大任,利用中国知网这一数字化平台,出版中国高校系列专业期刊作为一次有益的和有效的尝试,在学术界已经产生了很大反响。[13][14]这里,学报改革就不只是学报人的责任,而且是整个学术期刊界、乃至整个社会的事情。可见,学术探讨对学报改革方向的引领,对整个中国出版改革或文化管理体制改革不无借鉴意义。

其四,“育人”作用。从高校学报诞生和发展的历史看,如果说学者专家的存在是学报发展的源泉和动力的话,那么,从学者成长的角度讲,学报在发现和培养人才方面的伯乐作用绝对不可小觑。在一些学报的刊庆纪念会、座谈会、研讨会上,许多作者都会谈到自己的第一篇文章就发表在自家的学报上,都会谈到学报编辑与作者的相互切磋与交流,以及与学报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同时也激发了许多作者在今后从事科研工作的兴趣和信心。或许一些作者的文章在起初并没有多大的反响,但其“奠基”作用对自己今后学术生涯的影响则有着深远的意义。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也没有哪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做学问或做学术的,在学人成长的道路上,高校学报的确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就当前全国高校学报的整体情况看,我认为学校的办学层次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学报的办刊层次,学报的办刊层次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人才培养的层次,随着广大教师职称评定中由初级而中级,由中级而高级的逐级递进,不同层次的学报会培养出不同层次的研究人才,即通过“具体修改意见”的提出与反馈,扶持和培养年轻作者;通过“特色栏目”的打造凝聚具有一定专业水平的研究人才;通过“名刊工程”和“名栏工程”造就一批具有国际水准的研究专家。[15]《山西师大学报》近年来发表了许多年轻作者的文章,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地方性师范院校在人才培养方面的实际状况(参见表2)。

表2 十年来山西师大学报作者队伍的年龄、职称、学位构成(%)

需要强调的是,学报不仅培养着作者和读者群,而且也历练着编者和主编自身。其综合性的特点和一人分担几个栏目或几个学科的编辑体制,也使得许多学报人在跨学科的历练中迅速成长。笔者从事学报编辑工作30年来,最为深刻的一个感受就是,做历史栏目编辑和做主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对所有稿件的审读与校对,很辛苦,但也很练人,同时也很享受。我的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的立项和所发表的几十篇论文,与这种历练不无关系。对一些年轻编辑,我也要求他们在可能的条件下交叉校对,以便在“跨学科”的积累和锻造中走向学者化。事实上,学报现在的几位年轻编辑都取得了明显的进步。王小平成功申报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杨霞承担了全国妇联和山西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等研究课题,于文哲主持了山西省教育厅的姚奠中国学教育基金项目。

其五,“积累”作用。任何研究成果尤其是高质量的学术研究成果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其研究的深入和创新都是建立在前人或他人研究基础之上的。因此,学报作为连续性出版物,其庞大的数量和丰富的内容,以及保存的完整性,在学术积累与传承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笔者曾在一篇《高校社科学报的史料价值及其挖掘》的文章中论及高校学报的积累和传承作用,认为高校学报的史料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以纸质和电子形态存在的史料。它反映的是不同时期的编辑水平和出版水平,从一个或多个侧面记录着我国传媒技术变革与发展的历史进程。透过不同时期学报的排版技术、印刷技术,以及数字化传播技术,人们从中可以窥探铅与火的时代是怎样被光与电的时代所取代的。二是以观念形态存在的史料。由编辑工作为人作嫁的特性所决定,编辑的劳动和思想常常被隐含在了作者的作品之中,但透过学报的栏目设计、目录编排、标题制作、内容策划、学术评论、专题讨论等,不仅可以窥探学报编辑的办刊思想和出版宗旨,以及学报的办刊方向,而且能够洞察编辑或主编的学术水平,以及编辑在稿件审读中的学术良知。编辑的许多思想和观念尽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甚至成了指导或支撑刊物发展的灵魂。这一切,透过一期又一期出版的学报不难体会。三是以文字形态存在的史料,这是学报史料存在的主体部分。不同时期的文本和文字,不仅反映了学报和学校发展的历史,而且折射出学科和学术发展的脉络,同时还反映了学人成长的足迹以及社会历史前进的步履。[16]最近两次刊庆,当我认真翻检这厚厚的几十卷合订本时,似乎都是在重温历史。与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时代脉搏相呼应,“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拨乱反正”、“联产承包”、“对外开放”、“体制改革”……记录的就是中国社会的历史行程,也把一代人带回到了一定的历史情境之中——感慨、感叹、感悟、反思、批判、重构……真是一言难尽。历史不能改变,但历史可以给人启示和借鉴。在刊庆纪念之时,不论反思历史,还是总结经验,抑或展望未来,编辑的思想、编辑的担当都会通过一本本的学报年复一年地积累和传承。

以上关于学报作用或功能的探讨,更多是从“正面”来立论的,也就是说,更多是出于理性的思考从学报发展“应该是什么”的愿望出发的。即便自己也力求用事实来说话,但许多负面的信息事实上已被有限的篇幅过滤掉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学报上述作用的发挥并不总是“正向”的:“窗口”所展示的并不全都是“高水平”;“传播”有时候也会使负面的声音扩散;“引导”也有可能将读者引向反面;“育人”有时候会滋生功利主义倾向;“积累”有时候可能就在“制造垃圾”……尽管在文本中笔者没有将其详细述说,但并不等于这些负面影响不存在。而作为学报人,对种种已经发生或还有可能继续发生的一些负面作用,不仅要高度警惕且极力避免,而且要坚决抵制,在传递正能量的时候限制负能量扩散。这是办刊人的责任,也是办刊人的使命。如此,也只有如此,学报作为学术期刊的重要一部分,才能永葆青春,为繁荣我国的哲学社会科学事业和推动人类的进步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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