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秋峰
像一个农民,勤于稼穑
它在我的体内辟出一座农场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取走蔬菜、水果、粮食和花朵
昼和夜,它的犁
越犁我的身体越空洞、越松散
黄昏的时候,静静的
一场雪降落在头上
小镇的午后,阳光
向北流,向东流
我听到你奔跑时的心跳声
那是离开小镇
又回到小镇的人
大片大片的阳光,唱着欢歌
沿着街道、小巷
向前,带着温暖向前
隆冬凛冽的寒风中
仿佛四溢着阳光的气味
冬藏后的大地,赤裸裸的
坟丘母乳一样高挺
一群麻雀,从一棵树
飞到另一棵树
秋,去了哪里
夏,去了哪里
我折一小节柳枝
春,在树的身体里
春天,小镇上
总是刮着风
父亲和我谈起很久以前的日子
谈他年轻的身体与风对抗
这个春天,父亲
给小院里的柿树、樱桃、石榴剪枝
病魔是一柄锤子
父亲说,锤子能让铁锻成钢
一棵大树,我看到
风经过的时候
枝叶动了动
溯流而上
竖起耳朵听时光
一只只水鸟一样远去
梦里故乡在望
一片寂静,芦花飞雪
百里大洼的画布上
一丛丛芦苇,一堆一堆的色块
风吹过,父亲立在一面坡上
用落日涂着脚下土地的颜色
我是一茎芦苇,一茎
家乡河边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