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参与：高校教学质量内外部评估的结合点

陈律　张慧洁

[摘要]我国新发布的普通高校本科教学评估工作方案强调了学生参与评估的重要性。欧洲和美国学生以不同的方式参与评估。欧洲学生在外部评估中作为评估主体直接参与教学评估，美国学生被当成内部评估的对象，通过衡量学生的参与度对教学质量进行评估。欧美的学生参与实践为构建我国普通高校本科教学评估工作学生参与机制提供了借鉴样本。

[关键词]教学质量评估 学生参与 欧洲 美国

[中图分类号]G6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13）04-0020-04

[作者简介]陈律，复旦大学高教所硕士生；张慧洁，复旦大学高教所教授（上海 200433）

2011年，教育部正式发布了《关于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评估工作的意见》（教高[2011]9号，下文简称《意见》），对新一轮高校教学评估工作做出了全面规定，确立了“以学校自我评估为基础，以院校评估、专业认证及评估、国际评估和教学基本状态数据常态监测为主要内容，政府、学校、专门机构和社会多元评价相结合，与中国特色现代高等教育体系相适应的教学评估制度”的基本框架。教学评估新方案取代了以往的硬性化指标评估方案，突出了学校自我评估的主体地位，保障了高校自我评估的独立性与自主性。同时，高校将向社会公布年度报告，接受社会各界监督。但2012年首次公布的2011年度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却将高校自评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人民日报》质疑：“一份本科教学质量报告，却缺乏目标主体——学生的参与和反馈。这样编撰出来的教育质量报告，究竟能不能如实反映本科教学的实际水平？”

面对来自社会各界的问责，高校应该充分认识学生参与教学评估的重要性。作为对本科教学质量最直接的反馈，提交的质量报告不应该以“避免展露问题与不足”为出发点，只报喜不报忧，而忽略目标主体——学生的参与和反馈。《意见》提出：“应特别注重教师和学生对教学工作的评价，注重学生对学习效果和教学资源使用效率的评价。”可见，新方案突出了学生参与评价的主体性，强调从教学效果、教学资源利用率出发来进行评估，应当得到应有重视。

一、学生参与教学质量评估的意义

（一）教育经济学的角度

教育作为准公共商品，需要满足一定的市场运行规律。教学工作是否合理，教育质量是否达标，是由教育的供求双方共同决定的。以往的教学质量评估主要从供给方的角度展开，考核重点主要是院校的各项指标，一定程度上忽略了需求方的价值诉求。因此，通过学生参与教学质量评估，为其提供倾诉需求的平台，可以帮助高校全面把握供求双方的整体评价，实现教育评估向内外结合的转变。

（二）利益相关者参与的角度

近十年来，欧洲高等教育质量保障工作发展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意识到利益相关者参与的重要性，尤其是作为利益相关者核心的学生参与的重要性。利益相关者理论最早由罗伯特·爱德华·弗里曼在其1984年出版的《战略管理：一个以利益相关者为起点的方法》中提出。该理论认为，企业是其与各种利益相关者结成的一系列契约，是各种利益相关者协商、交易的结果。学生作为高等教育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学校的发展和进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体现了一所大学的价值。因此，作为高等教育的权益主体，学生的合法权益与学校的利益息息相关，必须保障学生在教育评价中的有效参与。

二、学生参与教学质量评估的国际实践

（一）外部评估：欧洲教育质量评估中的学生参与

欧洲的教育质量评估主要由政府主导。欧洲政府历来十分重视学生参与，尤其是教育质量外部保障体系中的学生参与已经成为欧洲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一大特色。20世纪90年代以来，学生在欧洲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中的角色得到了极大的认同与肯定，学生参与评估已经不同程度地展开。

1.参与方式。欧洲学生参与质量评估的方式多种多样，并不存在一个固定的模式。首先，学生参与高等教育机构内的质量保障方式有三种：（1）信息提供者。主要通过定期反馈教育调查信息的方式进行。（2）高校自我评估准备阶段的参与者。学生作为自我评估项目组的成员，参与书写项目报告，负责对报告的反馈。（3）不论是否拥有投票权，学生都是内部质量保障中的主体成员。其次，学生参与高等教育外部质量保障机构的方式有两种：（1）信息提供者，以外部评审咨询者的角色进行参与。（2）高等教育机构外部评审小组的成员。主要在专家团队中扮演观察员的角色，拥有正式成员身份，甚至可以被选为主席以及秘书长。如丹麦、芬兰、波兰和苏格兰等国家，学生有时担任外部评审小组的主席或秘书长。另外一些国家，如奥地利、捷克、法国、拉脱维亚和斯洛伐克等国家，学生仅以观察员角色进行参与。而在另一些国家中学生的参与度很低，比如葡萄牙。第三，学生参与国家质量保障机构的方式有三种：评估和认证项目的规划者、咨询主体的成员、管理主体的成员。在欧洲21个国家的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系统中，有15个国家的学生被视为管理主体的成员，拥有完全的投票权力。

2.参与情况。2012年的“博诺尼亚进程”报告中（表1），有5项指标显示了欧洲各成员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中学生的参与情况。这5项指标分别为：学生参与国家质量保障机构的治理结构、学生作为外部评审团队的正式成员或观察员、学生参与高校自我评估报告的准备阶段、学生参与外部评审的决议过程、学生参与后续评估的跟踪。通过表1可以看出，欧洲学生参与高等教育质量评估的情况比较乐观，只有7个成员国没有学生参与或者学生只以一种方式进行参与，而近3/4的成员国中学生都以广泛的形式进行参与（三种以上方式）。

3.学生参与对教育评估的贡献。欧洲学生对评估工作的贡献有以下7个方面：（1）学生的参与能够促进评估小组进行更为深入的讨论，因为学生具有更为宽广的视野，从而能够提高决策的质量；（2）学生具有自身独有的一些经验，包括对教学、考试形式、课程等问题的主张、判断；（3）学生更关注涉及自身的高等教育问题，可以从自我角度判断问题；（4）学生对高等教育机构的自评报告能够表达不同的观点；（5）采访学生时，评估小组中的学生代表可以让学生感觉放松宽慰；（6）学生参与能够增强涉及学生相关利益教育评估的合法性；（7）学生参与是民主意识的表现@。

4.最新措施。为了更好地促进学生参与高等教育质量评估，欧洲学生工会于2009年成立了关于质量保障的学生专家资源池，学生成员都是按照公开标准进行筛选的，每年更新一次，设有独立的指导委员会@。这个资源池能把欧洲各国的学生都有效地集中起来，并通过研讨会的形式分享他们关于质量保障的观点及经验体会，对欧洲高等教育质量评估产生了显著的效果。

（二）内部评估：美国学生参与度的考察

美国高等教育质量评估主要由社会第三方组织主导，注重对学生参与度的调查，以从内部质量保障角度对高校教育质量进行评估。

1.学生参与度的概念。最早提出学生参与度概念的是库恩，他认为评价一所大学教育质量高低的核心要素就是学生的参与程度。他在《评价何为促进学生学习的关键要素》一文中给“学生参与度”做出了如下定义：学生参与度是一个测量学生投入到有效学习活动中的时间和精力，以及学生如何看待学校对他们学习的支持力度的概念。学生参与度理论将学生在大学的学习生活过程与高等教育成果联结在一起，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高等教育质量评估从关注大学教育的结果到同时关注大学教育过程的转变。

2.美国大学生参与度调查。美国学生参与度调查（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简称NSSE）依据学生参与各项有效学习活动的程度反映大学教学质量。自2000年正式推行以来，其影响力逐步增加，参加者逐年递增，从最初的276所高校发展到2012年的1 500所高校，目前已成为同类研究中项目最广、设计最严密、咨询最丰富的一项调查。NSSE秉承“以学生参与度为中心”的全新理念，设计了5个关于有效教育活动的指标，即通过“学生在学习上面临的挑战”、“学生在学习上的主动性和合作性”、“师生互动水平”、“丰富多彩的大学体验”以及“校园环境的支持程度”对高等教育效率进行评价。因为NSSE整理和分析的数据是直接源于教育主体——学生的，而且调查的所有相关信息数据都与学生的自身受教育经历以及校内外的行为相关，所以能对大学生在院校期间获得的发展程度、受教育的情况以及院校为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所提供的帮助与支持程度有一个客观、真实和准确的评价与判断。另外，NSSE还会对其调查的数据进行整理分析，并为所有参与调查的院校制定个性化的报告。参与院校可以根据NSSE的调查结果和所提供的数据自行建立本校学生的受教育经验数据库，在数据库中生成年级、专业、院校等分类常模，从而对学生整体的学习状况进行比较分析，完成对本科教育质量的监控。

三、我国学生参与评估的现状

在我国以往进行的高校教学质量评估过程中，参与者基本都是教师和专家，很少有学生直接参与评估。究其原因，主要是高校不重视学生参与，学生参与权利难以保障。长期以来，本科教学质量评估一直是由政府主导的，高校作为评估对象难以发挥积极性、自主性，在面对上级评估的过程中，更多地采取应付任务、完成指标的态度，大多数学生对评估的过程和结果都不知情，很难真实地反映高校的教学质量水平，与高校评估“以评促建，评建结合”的原则相违背。

以“学生参与”为关键词在中国期刊网上查询，可以发现，1998年至2012年关于学生参与的论文数量逐年递增，说明学生参与研究越来越得到学者的关注。但其中探讨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学生参与大学管理、课堂教学的，较少涉及到学生参与教学评估，对学生参评的理论研究不足。

四、我国高校教学质量评估中学生参与机制的构想

随着高校教学质量评估工作新方案的推出，高校自评已成为主要方式，这有利于学生参与到教学质量评估的工作中。但考虑到学生在高校中的角色地位，以及推进学生参与高校评估时可能遇到的困难，高等教育管理部门及高校可以借鉴欧洲教育外部评估和美国教育内部评估的方式和方法，从内外两方面着手，采取相应的保障措施，大力支持学生参评。

（一）学生参与外部评估

1.建立学生参与评估保障体系。高校与学生必须同时意识到，学生参与高校评估是学生的权利和义务。欧洲国家通过立法支持学生参与高等教育评估，保障了学生的参与权，维护了学生的利益。在以高校自评为主要方式的现阶段，我国高校有必要建立学生参与评估的保障体系，从政策方面对学生参与评估的权利给予支持。

2.采用多样化的学生参与评估方式。高校可以采用各种方式，使学生参与到评估计划制定、外部评估、院校自我评估、现场考察与评估等环节中去。比如，学生可以作为院校决策中正式选举的学生代表、被选择的学生团体发言人，通过个人或群体的发声，或是通过学生评估教学和学习、项目设计、学习环境等来表达意见。学生还可以作为高等教育质量外部评估专门小组的成员直接参与高等教育外部质量评估。

（二）学生参与内部评估

长期以来，作为学生参与高校评估的主要方式，“学生评教”已在众多高校中得到广泛应用。从实施现状来看，学生评教更多地是作为课程评估的一个主要渠道进行推广，重点在于了解学生对课程教学状况的满意度，忽略了从整体视角出发进行评教。因此，有必要对高校的内部评估体系进行全面考察。

1.高校教学质量评估要注重“内涵式发展”。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了“推动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新时期高等教育科学发展的方向。在高校教学质量评估中，教学的内涵不应该单纯地停留于传统的课程教学，需要从一个更全面的角度进行扩充。在评估教学效果时，要进一步从学生入学后知识技能的形成及其结构特征的视角来考察高等院校的教学绩效；在考察学生做了什么的同时，还应考察学校做了些什么来促进学生的学习。比如在多大程度上帮助完善了学生的知识结构与体系，能否组织丰富多彩的教学实践活动去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等。在学生评教时，不仅要关注课程本身的教学质量，同时要关注师生互动水平，比如是否邀请学生一起做课题，是否关心学生的生活和情感问题等等。

2.学生参与度工具的本土化开发应用。学生参与度调查在国外已经较为成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而国内还处于起步阶段，在本科教学质量评价实践中还未开发出一种全国性的、专业性的学生参与度评价工具。目前，国内较为著名的学生参与度调查，主要有清华大学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合作开发的“NSSE中文版”以及北京大学组织的“首都高校学生调查”，这些项目对于国内大学生参与度调查的推广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高等教育机构应借鉴国外经验，出台相应政策，加强高校间的合作，尽快组织学者和各类高校代表研发出多元化的中国学生学习投入度评价工具，以填补这个实践领域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