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不是女性知识分子 专访蒋方舟

2014-02-18 06:54
校园足球 2014年1期
关键词:凤凰网蒋方舟生活

蒋方舟1989年10月27日出生于湖北襄阳,7岁开始写作,9岁写成散文集《打开天窗》。2008年进入清华大学;2009年10月在由《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的第七届人民文学奖评奖中,蒋方舟获得散文奖;2012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就任《新周刊》杂志副主编。蒋方舟之所以引起社会的广泛争议,除了她作品的内容看上去特别大胆、另类以外,还在于她出奇的坦率直白。蒋方舟毫不隐讳自己成名成家的欲望。

喜欢取悦别人这种欲望覆盖我所有行为标准

凤凰网文化:上一本青春题材的爱情小说是什么?

蒋方舟:那个时候是我高中写的,高中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一个师兄,那个师兄数学奥赛满分金牌、物理奥赛满分金牌、计算机奥赛满分金牌,还是个诗人、还是个哲学家,这是个智商很高的。我高一的时候他大概高三。后来我们大概有短暂的交叉一年的时候在同一个空间里面,那个时候在食堂见到他几次就很喜欢。所以,应该是以他为男主角,我为女主角写的一个爱情小说。他的故事在这本新书里面也有提到,也有讲过。

凤凰网文化:他知道这一个过程吗?就是他被别人写进去了?

蒋方舟:被写进去应该不知道,但是会有同学跟他说有一个小姑娘高一的学妹还挺喜欢你的。但那时候崇拜的成分比较多,就是师兄、天才、智力超群还是有很强的吸引力,对我来说。

凤凰网文化:这算你个人的一个东西。如果我去回忆,或者很多同龄人去回忆,好像小时候会故意不喜欢那种学习好的男的。普遍会喜欢那种哪怕更无赖一点的?

蒋方舟:我好像没经历这样的阶段,因为怎么说呢,可能我从小是一个特别乖的学生,而且一路都是类似于班长之类的,虽然成绩也不好,但性格非常好。但是其实内心也很不满和叛逆,内心对于老师所说的一切都是不相信的。其实我可能内心深处住着一个还挺叛逆的人,所以不需要再找一个另外的个体来去实现这一切。

凤凰网文化:当然我觉得现在这种说法可能是你在自圆其说或者是自己找到一种合理性。我们慢慢聊吧,不用先从新书介入。我觉得当时一定有某些外界的原因或者各种原因,让你某种程度上表现出来你自己内心的小方舟。

蒋方舟: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我觉得是,可能近两年才发现的,就是非常希望别人去喜欢你。这种欲望已经强烈到覆盖到了你所有的行为标准,这可能从小时候开始写作,最早是写文章给我母亲看,她每天下班回家看我写的东西,我特别希望他看到我的东西会笑、会开心、会表扬,所以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特别希望受到别人喜欢,受到别人赞扬、表扬、惊讶的这样一种心理状态当中。其实这个是我差不多,应该是成年之后十八岁、十九岁的时候才发现的。但是现在慢慢发现,一百个人里面有50个人喜欢你就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的比例,你没有必要去刻意的讨好或者是在乎很多人的想法。

父亲在家中是一个被告知被接受的角色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比如说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比如我比你大这么多岁,我觉得喜欢取悦别人,尤其是可能对你越重要的人,你想过没想过你摆脱这些东西了,或者你现在就在摆脱的过程中?

蒋方舟:其实现在就几乎在一个摆脱的过程中,因为进了大学之后你经历过周围的环境都不喜欢你,每天上学校BBS看很多埋拆你的的师兄师姐,那个其实是一个锻炼的过程,也让你更加,就是原来他人不是很了解这句话,现在想到无论是不喜欢你的去埋拆你的,甚至赞扬你的,对你有期待的,有可能是比那些质疑或者是批评更可怕的一种外来力量。因为他们期待你,所以你就不自觉给自己很多的压力和方向,可能很多方向是相互违背的,就觉得你还是做一个纯粹的作家,有的人觉得你还是尽量在25岁之前开发自己卖萌这样的商业价值。所以有很多的期待是相互矛盾的,你都取悦不过来,如果你听从每一个的话,会把自己弄得很累,所以现在就不太在乎说,哪怕是真正你真正特别在乎的人有什么建议和意见,比如说我父母,我爸爸就觉得你当一个大学老师就是我对你人生最高的要求和最高期待。然后我妈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出去工作,多出去尝试些没尝试过的事情,哪怕商业的也好,什么的也好,都好吧。所以,其实,多希望在电视上看到你。所以,哪怕你最亲近的人,最了解你的人,他们对你的期待和期许是。

凤凰网文化:也没有一致。

蒋方舟:对,他们也是完全不一致的。但是我爸在我们家的话语权稍微少一些,因为也没有人听他的,我爸基本上就是一个被告知和被接受的一个状态。

凤凰网文化:从你意识到有父亲这个角色之后,你觉得你父亲在家里的地位是?当然也不是地位了,就是怎样的关系?

蒋方舟:位置,因为我爸他是我上高中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就是自己对我有抚养权和教育权的,就在这之前,因为我首先一直生活在一个小的环境中,在一个小城市长大,周围其实是非常平顺的,上高中之后成绩也不好,人缘也很差。就忽然落到一个他觉得你怎么能这样的一个经历,他忽然意识到对你是有教化权的,而且他有权指责我妈可能在过去的十四五年的教育中是失败的,所以他就忽然站了出来,就提出了很多自己的建议和意见。

凤凰网文化:在你这儿好像你也不能说忽视。

蒋方舟:因为我觉得我很小的时候,包括出版社版权什么版权或者版税什么的,可能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就非常搞笑的场面。但这个并不是因为自己谈得有多好,而是我爸妈他们意识到说,如果他们帮我去决定很多人生中的事情,无论他们做出的决定是好是坏,我都会埋怨他们,因为我就是一个特别喜欢埋怨他们的人。我就会觉得这个都是你不好,我就容易把自己的一些责任推卸到别人的身上。所以我爸妈就说那干脆你自己所有的人生决定自己来做好了,包括上大学,你上北大、清华、武大还是人大,就所有的人生决定你自己去做。其实并不是一种教育方式,是纯属一种推卸责任,他们是有推卸责任的行为。

凤凰网文化:这算遗传吗?可能是你自谦认为认为你是一个推卸责任的人,可事实上可能也未见得是吧?

蒋方舟:我觉得特别是我从哪一年开始感觉到我是一个特别不负责任的人,就从我开始特别喜欢上班的人士。在原来我的想象当中,文艺青年怎么会喜欢上班呢,就自由最重要。

凤凰网文化:还穿有领的衣服。

蒋方舟:对,但是后来我毕业之后,当时去广州待了四个月,每天要去上班,我发现那种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因为原来散漫惯了,现在觉得你每天起床有个地方可以去,哪怕你自己写不出来了,你还可以去领一份薪水,你觉得这多少的好。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还是希望天踏了还有是人顶着。

凤凰网文化:我理解你的情绪,但其实你书里可能是后期还是什么部分写过一段,当然可能跟你说这也不冲突,就是那种上班或者状态很热闹,它完全可以让你一天24小时就过去了,你可能过几年回头一看,你并没有很专注或者很痛苦的写过一段东西?

蒋方舟:所以,我觉得一个是你不能把上班这个当做人生的全部。因为对我来说,上班还或多或少有一种养我的爱好的责任感在。

说我用写书挣钱既侮辱书也侮辱钱

凤凰网文化:像你这样的畅销书作家你都觉得需要养?

蒋方舟:我绝对不是畅销书,而且我真的觉得如果你把写书来挣钱的话,这件事既侮辱了书,其实也侮辱了挣钱。因为看到很多人他们,你或多或少的还是得去考虑市场,考虑受众,考虑这些,我觉得这些真的会对写作有影响的。如果你靠写书来挣钱,如果它不能挣钱的话,那你的写作还要不要坚持,还要不要继续,还要不要改变?就每一个都好像面临着很多的问题和选择,但如果你把这个当做不是挣钱,当然它能挣钱更好,但是你就觉得这个是我回馈社会。

凤凰网文化:反正出版商挺不想听到你这段话的。

蒋方舟:没有,我跟他们说了,我就说他们要加印,我就说慢慢来,就千万不要加印太多,或者不要这样使命的出。

凤凰网文化:对,不然你出台的机会要更多。

蒋方舟:对,我真的跟他们说,不要印太多,就卖完就好了。

凤凰网文化:这都算秘密对吧?

蒋方舟:不算是秘密。我跟他们说,我一是希望能够书卖好一点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觉得如果这个书能够帮出版社挣点钱的话,他们就可以有余力出些不那么挣钱的书,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凤凰网文化:你想的好多。

蒋方舟:比如说我五年出一本书,那如果算上五年的时间成本的话,其实能干很多很多的事情。

凤凰网文化:在某种程度上你别的事也没太耽误?

蒋方舟:主要是上学,其实我是觉得可能很多学生生活,包括在杂志社的工作,这些牺牲了很多。

凤凰网文化:你既然说到上学这一块,你就说说你这五年,包括你可能跟别人的路径不太一样。

蒋方舟:刚上大学的时候是一样的,因为可能高三每个人都很辛苦,你会对大学有很多的期待,你觉得它一定是更好的生活,你的付出一定是值得的,你就赋予了大学很多的光环跟期待。所以当时觉得我想把大学当做一个修正自己的机会。我觉得之前可能自己十八年都过得跟别人不一样,而且这种不一样当中,其实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别人并不认可你,然后你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对象,这样是很孤独的。所以,其实刚上大学的时候是想把自己修正到跟大家一样的轨道,就我要好好读书,努力参加社团活动,交上清华的男朋友。

凤凰网文化:最好一进门就有一个师哥给提包,像电影里的。

蒋方舟:对,当时就觉得要热火朝天的投入生活当中。

我是为了写作而生活不是为了生活而生活

凤凰网文化:就是你想跟别人不一样,你也是在有意的去改变吗?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也很难去放松。

蒋方舟:后来发现这个惯性实在太大了,而且因为从小看书的关系,你接受的很多对世界默认的设置就跟别人的不一样,比如说你就觉得十八其实也挺好的,大家接受的不是这样。你就觉得应该为了写作而生活,不应该为了生活而生活。但你会发现别人也觉得你这样是不快乐的,是不幸福的,是不对的。所以你跟整个世界的很多默认设置是不一样的。然后也不能刻意的让自己不同,但会让你觉得会刻意的让自己变得跟大家相同变成一件很艰难的一件事。比如说可能老师讲什么,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相信,而是去怀疑,老师跟你们说什么是光明的前途,而你本身对那个前途是不在意的。所以可能你努力变得跟大家一样,是很难的事。

凤凰网文化:你过早得到了。

蒋方舟:也没有得到,但至少知道它是个什么样子。就是所谓的更好的生活,安逸的生活,可能你很早就知道是一个什么样子,很早就知道自己其实不太需要。所以就经历了很长时间,那我该干嘛呢?后来因为对周围的同学就非常的不满,在很长时间内我都不知道这个不满是为什么。

凤凰网文化:你知道别人怎么理解你吗?比如说在那四年里?

蒋方舟:不是特别知道,其实也不是很好奇。但是你会对周围的同学会非常不满意,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不满意,你就觉得他们是错的;后来我发现很多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你会发现周围的人非常有目标,非常有答案,非常有动力。你就觉得这些东西你一个都没有,所以你会觉得可能对很多周围人的不满是来自于自己,就是他们拥有的东西我是没有的,而不是相反,原来是觉得我拥有一身傲骨是他们没有的,现在发现原来是相反。

6岁半的时候我问:什么是发表是发石英表吗

凤凰网文化:你还能想起来第一次比如说写作文的场景或者什么,你有没有抗拒或者什么之类的?

蒋方舟:没有,我一开始就是接受,抗拒到了半年之后。开始的时候就是六岁不到七岁的时候,就是夏天吃完饭就在桌子上开始写,第一篇写了八百字吧,而且当时很明确就是要出书,而不是我要在当地报纸上发表一篇,不是要写一个优秀作文,就是要出书,这是书的第一篇。所以开始的时候出书的目的性就很强烈。

凤凰网文化:你当时知道出书意味着什么吗?当然你会有小孩的好奇心或者是?

蒋方舟:完全不会。我大概六岁半,可能在半年之前我连发表什么都不知道,我看我妈当时还写儿童成长记忆,还记录我一言一行的时候就想到文章按照发表了,我说发什么表啊,看是石英表还是什么表,可能那时候是完全没有概念,出书那件事就到出书,书印成印刷品那一刻就完结了。所以其实完全没有任何的概念,甚至你都没有想过它的读者会是谁,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凤凰网文化:现在你想一想,比如说第一本书出来之后那些读者是什么人?望子成龙的家长还是?

蒋方舟:第一本书完全不知道,因为没有收到任何的反馈,第一本书的插图还是我自己画的,那本书的稿费一共是八百块钱。我爸为了感谢那个出版社的编辑,送了他一个一千块钱的毯子,我印象特别深刻。可见当时那本书印的也不是很多,做人很像做本书。所以我根本想象不出谁会买那样的书,从来没有想象过。甚至有读者的概念还是写了专栏之后,那个时候你会意识到每天会有人在看你写的东西,会有所谓的读者来信这样的事情。

不喜欢文化圈不喜欢是非纠葛

凤凰网文化:其实有时候作为媒体很喜欢让一个名人去评价另外一些,比如说你怎么理解同行,或者你怎么理解这个圈子,这个媒体圈写作圈。因为你不想参与,你也在里面了,你享受这些东西吗?有鲜花,有美酒?

蒋方舟:也没有,我大一的时候还挺喜欢,觉得每个人都大名鼎鼎的,都对社会好有见地的样子。我大一的时候参加圈子里面的饭局,发现大家聊的好新鲜,好震憾。但几年之后你发现大家聊的都是很一样的东西,很无聊。而且在圈子里你就会有一些是非,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是非纠葛,这就涉及到你和这个的关系,你和那个的关系,而且包括在媒体圈,我也只是跟同事下班之后吃个饭;然后文化圈可能就更少了,文化圈就跟自己熟悉的作家或者见面聚一聚,聊一聊。

凤凰网文化:你怎么理解这种无聊?你觉得他们聊这种东西对现实是无效的?还是说他们出于某种自我?

蒋方舟:没有,我觉得很多是出于自我完成,人总得有点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和自己打气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我讲再多遍,我的听众还是会非常的满意,或者是在外人看来你们是一个特别光鲜,特别有趣的小机器,你们所有的都吃得那么好,你们说的都那么有趣,你们人和人之间的友谊是那么的紧密,我觉得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表演性,而且觉得不具有表演性的人格你是很难把一件事坚持个五六年的。

凤凰网文化:对,比如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表达出了多少,比如是40%还是多少,这都很正常。其实有这么一种普遍的说法,比如认为你在7岁的时候就接触成人的世界,然后可能你现在二十多岁,或者说你觉得你实际的年龄是多少?心理上的?

蒋方舟:我觉得可能二十九岁三十岁差不多,这种说起来其实还是挺无奈的,因为前两天的时候,我的一些同学就还跟我聊说,他们还在想说我可以去耶鲁、哈佛,然后去香港读个什么系,他们还在想我的人生怎么选择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太能去想这些问题了。也可以说骑虎难下,另外特别实际的,你也要去努力的让父母过得更好一点。所以你会发现自己对生活没有像他们那么多,我还可以再去学个几年,或者我还可以到底该去干嘛。

凤凰网文化:就是生活那种反转的剧情你会很谨慎?

蒋方舟:已经没有什么反转的机会了,你就只能一直按照这样的速度稳定的往前开。所以我觉得如果按这种人生状态去,可能就是29、30岁这样。现在一家之主的感觉还特别强烈。

我在物质、智力、才华、情感上都不太需要男人

凤凰网文化:但你还需要男人吗?你都自给自足了。

蒋方舟:其实还是需要,但是这种需要你把它细分出来,你就会发现首先你物质上不需要,智力上不太需要,才华上不太需要。

凤凰网文化:你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蒋方舟:身体上?

凤凰网文化:爱情,你好奇怪,一个人跟我男人的时候,会先从智力、生活、从这种层面去谈论?

蒋方舟:因为我觉得你所有的需要去细分,我就想到底是什么。因为需要是一个很具体的东西,我就想到底什么需要,甚至我觉得情感上的需要也还好,真的没那么强烈。

凤凰网文化:你失落吗?我觉得没有需求的人挺痛苦的。

蒋方舟:我觉得这对于对方来说比较痛苦,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来打动你。但比如说对我来说甚至情感上的需要都是可以细分的。我被安慰的需要,或者是我被需要的需要,我被温暖的需要,人都有快乐,连情感的需要都可以划分,那我就想我哪方面可以自己满足,朋友就可以满足的。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拆分理性的判断分解的人。

凤凰网文化:你说你是理性还是你害怕所以你不敢去麻烦别人?

蒋方舟:我觉得是害怕吧,把太多的东西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就像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子里一样。而且当你自身都依赖于另外一个人的话,我觉得那种不安定感是很强的。所以有可能人害怕失望,害怕太过难过,太过痛苦。

凤凰网文化:因为可能很多采访你会提到那种小段子,包括你书里写说,想让姚明抱一抱,当然我不知道具体的那个场景,这算被拒绝吗?或者说这件事情真的对你有到?

蒋方舟:没有,我当时讲这件事是因为很多人问我,我觉得那个你过得很理想,你就在实现这个梦想你怎么看。我其实是想表达,你说梦想但每天面对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或者琐碎的不想做的事还是占据了70%以上,所以不要把理想想得太好。但是你说真的有多屈辱或者多什么,我觉得没有。我当时就跟我妈说,我发现人没有自尊心之后人生变得容易了很多。

凤凰网文化:尤瑟纳尔说的“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但人又追求这些东西,没办法。

蒋方舟:我觉得现在已经不太追求了。你发现没有了之后,你人生中少了很多的障碍和痛苦。不必要的痛苦还觉得自尊心带来的痛苦,还是觉得不必要的。

凤凰网文化:既然你都说自尊心这么虚无缥渺的东西,我就再问点虚无缥渺的东西,就是你会觉得孤独吗?当然不像你小时候那种不跟同桌玩的那种孤独,就是那种更深层的。

蒋方舟:更深层的孤独,其实很少。因为现在已经忙到已经没有停下来倾听内心声音的时间,但是现在有一个感触,就是觉得孤独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因为你每天要做很多的事,你可能晚上很晚才回到家,你自己真正跟自己讲讲话,或者真正享受孤独的时间,可能只有你写日记的时候,每天写日记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那个是你真正的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当然你会儿内心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所以现在觉得能够孤独的时间就是在太少了,真的太少了。而且每当有一点的时候,就特别的珍惜。

凤凰网文化:有时候说享受孤独。

蒋方舟:事实上其实说享受孤独只不过享受一个人在大豪宅里面,看着海,然后发一个微信朋友圈说。或者发一个微信说大家看我在这里什么的,这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就表演孤独嘛。

如果不是成名趁早我肯定已经被很多痛苦击倒

凤凰网文化:你提到张爱玲很多,她也被广泛流传成名要趁早,你怎么理解这个?

蒋方舟:我是觉得首先对我来说有两个层面,特别具体的层面是,确实周围很多人问我说,有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建议。但你看到他们的生活,比如说还找不到工作,每天在挤地铁,住很可怜的环境,不敢谈恋爱,因为怕花钱。你看到他们之后,其实暗地里还是庆幸自己成名比较早的,当然这种庆幸是特别不道德的事,但是你还是会庆幸你自己没有现在还经历彷徨、迷茫,没有希望,不断的在给自己找希望的过程。所以一方面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现实层面的庆幸;另外一个层面,我觉得如果成名不早的话,可能我现在,不能说我内心没有那么强大,但是至少很多痛苦会很容易把你给击倒,很多痛苦自我怀疑。首先这方面会把你击倒,另外一个你急于向人证明自己,我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其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这种带有屈辱感的试图证明自己的心态,也会把你给击倒。所以对我来说,内心强大其实指的不只是对于我的批评和怀疑的无动于衷,可能对于很多期待、荣誉这些也无动于衷。比如我现在才开始成名的话,我还要再经历个17年我才能,因为我现在写东西已经17年了,可能还要再经历17年我才能像这样。

凤凰网文化:再经历17年在中国也是正逢其时。最后一个问题,咱们就结束。你如果是一个男的,你会喜欢你吗

蒋方舟:我会很喜欢我的。我觉得特别。

蒋方舟:而且我谈恋爱的时候绝对是一个24孝的女朋友,就是洗衣做饭各种好,永远都有无穷的乐趣。但是,我就会特别害怕我自己,因为特别容易就把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收回来,但我还是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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