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的地理空间:《她在黑暗中躺下》的空间叙事

2014-03-03 05:55
华中学术 2014年2期
关键词:现实想象小说

刘 娅

(湖北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65)

复合的地理空间:《她在黑暗中躺下》的空间叙事

刘 娅

(湖北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65)

《她在黑暗中躺下》叙述了美国南方一个家庭里母亲、父亲与两个女儿之间爱恨情仇的故事,塑造了两代女性的悲剧性形象,为“二战”以后美国的人生留下了一段具有标志性的历史。小说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作家选择了三重地理空间的复合,以空间叙事的方式展开人物的故事与呈现人物的内心,从而实现了深广的思想内容与高超的艺术表达相统一的目标。

威廉·斯泰伦 《她在黑暗中躺下》 三重地理空间 叙事艺术

美国作家威廉·斯泰伦长篇小说《她在黑暗中躺下》(Lie Down in Darkness)是战后最受重视的小说之一,该书一出版立刻引起评论界的广泛关注,斯泰伦1952年也因此获得罗马奖。小说打破时、空的限制,采用意识流多角度、多层次的叙述方法,把回忆、梦境同现实交织在一起,寻根溯源地描述一个南方家庭逐渐瓦解崩溃的过程,家庭中小女儿佩顿的悲惨一生是小说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作家没有按事件发生的时间先后顺序来进行叙述,而是表现出了对时间和顺序的弃绝、对空间与结构的偏爱,“在同一时间里展开不同层次上的行动和情节的叙述,使得整个小说在架构上呈现出平行并置的空间结构特点”[1],有效地拓展了故事的空间范围,增大了作品的艺术容量。在这部小说中,现实空间与想象空间、心理空间交织在一起,三重空间——现实中家乡和异乡、作为心理空间的黑暗,以及佩顿想象的钟里面的世界穿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复合繁杂的地理空间,使故事情节的发展更加迂回曲折,人物形象更加丰富深刻,体现了作家深广的思想与独到的艺术构思,作品里所有与审美理想相关的内容,都与此发生着密切的关系。

任何文学作品中所生存的空间也许都是想象性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讲任何文学作品都是作家审美创造的产物,离开了审美的过程与情感的投入,也许就没有文学作品的产生。“我们所说的文学空间,是与地理相联系的文学空间,我们研究的三重地理空间是与自然地理相联系的三种地理空间建构。在许多文学作品里,现实的空间、想象的空间与心理的空间往往是三者合一的,即我们在一部复杂的文学作品里,其实很难区分哪些是现实空间,哪些是想象空间,而哪些又是心理空间。也就是说作家在一些重要的长篇文学作品中所建构的自然地理空间,往往存在三重性,即现实空间、想象空间与心理空间的统一。”[2]因此,从地理空间的角度探讨《她在黑暗中躺下》,可以发现作家在艺术选择与艺术创造上的种种讲究,其地理想象与空间想象为小说的成功提供了重要的基础。

一、现实空间——家乡和异乡的移动与交织

文学作品里的现实空间,是指文学作品中作家以现实的眼光,如实地描写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形态所产生的结果。作品中存在的空间形态,与客观实景相比没有很大的变形,可以唤起我们对于现实地理空间的实体印象。小说故事从1945年8月的某一天上午开始到当天黄昏结束,写的只是佩顿·洛夫斯蒂的葬礼,然而作者却通过几个送葬人的回忆,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故事开始于运送佩顿灵柩的列车从里士满开往沃里克港,从一座座烟草工厂、一栋栋板墙房屋驶入一片片松树林,列车悲伤地向佩顿的故乡驶去。小说中出现了两个极为重要的现实空间,即佩顿的故乡沃里克港和她后来居住的异乡纽约,一个是佩顿童年成长的小镇,一个是佩顿找寻爱情直至走向死亡的城市。

沃里克港记录了佩顿的成长历程——她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可被观察到,而且总以故乡沃里克港作为背景——屋前雪松满山的斜坡、典雅的乡村俱乐部、热闹的婚礼现场——在每一个空间里都全面地展示了佩顿跟她的家庭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所发生的剧烈冲突。童年的佩顿得到父亲米尔顿的宠爱,那个时候沃里克港的家对她而言充满了弗吉尼亚的春色。但是,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表象,夫妇俩对两个女儿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母亲海伦把全部爱怜倾注给跛脚、痴呆的大女儿莫迪,父亲米尔顿则对小女儿佩顿溺爱亲昵,有求必应。正是这种爱的不同付出产生了重大问题:父亲的态度招致了母亲对小女儿佩顿的嫉恨,引起母女之间的不断冲突,所以说沃里克港的家带给佩顿更多的只是痛苦与折磨,佩顿家的冲突也接二连三地在此上演。沃里克港让佩顿的心灵受到严重的伤害,她恨她的母亲,恨这个家,她认为自己是“在病态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有“悲惨不幸的身世”[3]。尽管如此,沃里克港的家对于佩顿而言,并不是仇恨之地,而是有着一种无法割舍的依恋。因为在她的独白中,反复出现了这样的悲切的呓语:“为什么每当我祷告的时候就想起家来?为什么这两件事总是同时发生,让我感到悲哀?”[4]在她的一生中,她反复地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所讲的有关奶奶的故事,慈祥的奶奶让她渴望得到母爱,看来她的人生真的是有缺失的。

在佩顿的一生中,她一再试图逃离自己的故乡沃里克港——大学时代极少回家,假期住在朋友家里,最后辍学到了纽约,跟犹太画家哈里结婚。她希望用这种自我流放式的方法逃离自己的家乡。而在纽约这个异乡世界里,佩顿不仅没有得到救赎,反而一再地迷失自己,最终走向死亡,客死异乡。小说的最后是佩顿五万字的独白,她从自己的公寓出发,漫游在纽约街头寻找丈夫哈里,最后跳楼自杀。整个独白没有分段,但所涉及的内容却十分丰富:各种离奇复杂的情感、想象、欲望、回忆、印象和幻觉相互混杂,形成一条恍惚迷离、稍纵即逝地主观生活之流。她整个的寻找路线就是一种现实的地理空间,虽然还不时地穿插着她的回忆和臆想,但还是可以将她的寻找路线剥离出来,这段路程也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段。这段逃离与寻找的路程看似简单,却是一步步将佩顿推向了死亡的深渊,虽然佩顿一直想逃避现实,但是现实存在的空间却越来越清晰,街道、门廊、小店、地铁、列车、楼梯,这些将佩顿的期望一点点击破,让她无处可逃,只能纵身一跃,彻底地逃离这个世界。

从上面的图示中,可以看到佩顿的最后“生命之旅”:她是满怀着希望走出房间的,她相信可以将她心爱的哈里找回,但是结局却是她在堆栈顶层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整个过程中,其内心也经历了希望——失望——绝望的心路历程。这段独白是佩顿走向死亡时极度痛苦、极度混乱的心理剖析,在这段意识流的描述中,现实的空间、想象的空间与心理的空间交融在一起。在这里,现实的地理空间就是纽约街头和佩顿的行走路线,但在佩顿找寻哈里的路上,伴随着回忆以及忧郁症患者内心中的那种臆想和混乱,会不时地闪现出一些想象空间和心理空间,整个地理空间里存在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实很难区分哪些是现实空间,哪些是想象空间,而哪些又是心理空间,这种现实与想象空间的不断交替、混杂,给人一种混乱窒息的感觉,也更加深刻地反映出佩顿绝望无助的心理。

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空间建构,往往体现了作家的审美倾向与审美个性,以及他的创作理想与创作目标。从小镇沃里克港到大都市纽约,通过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现实空间,为我们梳理了佩顿的成长历程和人生变化,小说的现实空间轨迹与佩顿的由生到死的悲惨人生契合,使故事更有真实性和现实意义。

二、心理空间——灰与黑的混杂

《她在黑暗中躺下》得名于英国17世纪作家托马斯·布朗的《瓮棺葬》,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到我们在黑暗中躺下,把我们的灵性留在骨灰中之时,时间不会太长……”[5]可以看出,“在黑暗中躺下”的含义就是死亡。“黑暗”自始至终都贯穿着海伦的一生,它是海伦心灵的住所,也是她逃避现实的港湾,其实就是她的心理空间。所谓“心理空间”,是指“文学作品中存在的与作家的心理密切相关的空间,虽然是想象性的,但其实正是作家心理的一种直接实现”[6]。在佩顿16岁生日宴会上,当海伦看到米尔顿与他的情妇多莉调情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跌入黑暗之中,门关上了,把一时闯进她卧室,闯进她家的长方形的光关在外面,把一切闯进来的东西统统关在门外”[7],这里的“黑暗”,无疑是她内心的庇护所,她希望呆在黑暗中去逃避伤害,不愿意正视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只是希望将一切闯进来的东西,包括想夺走她丈夫的情人多莉“关在门外”,而自己却退缩到黑暗中,成了一个孤僻的悲剧人物。正是一段不幸的婚姻,使海伦产生了一种十足的病态心理,将自己禁锢在黑暗里的海伦,很难有健全的人格和正常人的心灵,让她在很长时间里过着一种“活死人”的生活。

那么佩顿的心理空间又是怎样的呢?可怜的佩顿逃脱不了家庭基因对她的人格的影响,她的心理空间与母亲海伦非常相似,基本上都是“黑暗”,但又有些许不同。对于海伦,黑暗是她的庇护所,但是佩顿的黑暗却有着美好和期许的一面,而且与她的想象空间——钟里面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在钟里的黑暗“像地球的中心一样完美”,而且“毫无缺点,美妙无比”。她向哈里解释她犯下的所有的罪,并非出于报复:“我犯下罪过,只是为了躺在黑暗中,为了在梦中找到一个新的父亲,新的家。”[8]但是当她的梦想最终破灭时,佩顿的黑暗意味着死亡——“只有通过死亡来抓住这注定的机会:走进黑暗的小房间,在里面躺下,在睡梦中清洗我的罪恶”[9]。所以当她站在楼顶准备跳跃时,她认为自己尽管在黑暗中躺下,但她也许将在另外一个时候站起来。像许多抑郁症患者一样,“死亡”对佩顿而言,也是一种重生的象征。她认为对于犯罪的惩罚是死亡,但通过死亡能解脱罪恶,重新复活,所以她只有通过死亡,才能抓住这个复活的机会。由此可见,佩顿的心理空间——黑暗,其实不仅仅是解脱,更多的是对来世的期许,希望能够走过黑暗,过上她所向往的正常生活。

心理空间不仅仅代表了佩顿母女的心理历程,同时也是作者的心理展现。《她在黑暗中躺下》中的“她”,其所指不只是佩顿一人,虽然她最终是以死亡来结局自己的一生,“她”应该也包括了佩顿的母亲海伦——这个一生都是生活在坟墓里的“活死人”,而在两者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是充满了悲苦与黑暗的。母亲海伦和女儿佩顿正是用内心的黑暗去掩饰彼此的敌意,母亲用“黑暗”逃避现实,寻求庇护;女儿妄想用“黑暗”挣脱痛苦,期许美好的生活。斯泰伦1984年对采访者说过:“这部小说是对南方家庭的一个敏锐而深入的研究,研究这些家庭根深蒂固的文质彬彬——爱好礼貌的倾向和高雅的举止——如何掩盖可怕的内在敌意,然而这种敌意最终总会爆发出来。”[10]因此“黑暗”显然不是某个可以触碰的现实空间,也不纯粹是想象的空间,而是作家心目中的一种意象化了情感;是一种情感化的心理空间。

三、想象空间——“钟”和“不会飞的鸟”

“文学作品里的想象空间,是指在文学作品中存在的往往是作家艺术想象的产物,多半是在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是作家自己的艺术创造。这些作品里所呈现的地理空间,就是作家根据自己的自然知识与宗教理想所进行的一种艺术创造,纯粹是一种想象的产物。”[11]这些空间在现实世界中多半是找不到的,或者说不是根据现实事物来描写的,它们没有现实的真实感,却具有艺术的真实性。正如前面所说,现实的空间让佩顿想逃离,但是她能逃离到哪里呢?佩顿在寻找哈里的过程中始终带着的那个钟,钟里面是佩顿想象的美好世界,是她和哈里幸福美满生活的希望,但是钟也是一个现实生活里存在的东西,在咖啡馆天棚下停留的时候,佩顿将钟从手提包里拿出来,透过阳光,佩顿又开始幻想钟里面的世界,想象着里面也会有白天与黑夜,阳光与黑暗,她和哈里“穿过摆动不息的齿轮,手和手相接触”[12];在伯杰家找哈里的时候,佩顿再次将手提包竖起来,听齿轮的滴答声,又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想象空间——“我和哈里一同躺在那里,发条使人感到安全,精确移动的齿轮井然有序”[13]。在这里,钟里的齿轮、发条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不过佩顿将自己的想象放在了里面,她知道自己的愿望是虚无缥缈难以实现的,所以她想借助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去让自己可以把握,增加那种所谓的真实性。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佩顿的想象空间起源于现实之中,与现实的东西——“钟”是紧密相联,不可分割的。这其实只是佩顿的臆想和寄托,“钟”在佩顿心中象征着完美、完整、永恒,这些都是她极其渴望的东西。最后,当哈里拒绝与她和好,拒绝接受这只钟时,佩顿把钟扔进阴沟,就表明了她最后的绝望,放弃了一切生的希望。

除了钟里面的世界以外,不会飞的鸟也经常出现在佩顿的想象空间里。“不会飞的鸟”是她内心存在的内疚感的象征,每次她和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时,脑子里就会出现这些“不会飞的鸟”。然而在自杀之前,她的内疚感消失了,于是“不能飞的鸟一个接一个腾空而起,穿过令人窒息的黑夜飞向天堂”[14]。在佩顿的内心独白中,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传统道德观念和宗教信仰崩溃的社会条件下,人们所经受的精神迷惘、生活空虚的痛苦。佩顿则始终处于信仰危机的折磨之中,她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因此她不断祈求上帝:“让我成为一个干净清白的人,没有任何罪恶……”[15]但最终她认为丈夫的离去是因为自己背弃了上帝而受到的惩罚,她要赎罪,而接近上帝的唯一机会就是死亡。因此,在佩顿的想象空间中一再出现象征罪孽的鸟的意象和被水淹没的感受,以及强烈的渴望死亡的欲望,给人一种强烈而浓重的末日逼近的压抑感和悲剧感。

小说中呈现“钟”“不会飞的鸟”等地理空间,就是作家自己所进行的一种艺术创造,纯粹是一种想象的产物。在现实世界中多半是找不到的,或者说不是根据现实事物来描写的,它们没有现实的真实感,却具有艺术的真实性。它们中间存在的诸多意向都只是作家的艺术想象的产物,其所创造的空间基本上都只是想象的空间。

四、复合地理空间的存在及其意义

小说中复合地理空间的建构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年轻时代的斯泰伦,深受乔伊斯、福克纳等前辈作家的影响,曾自称《她在黑暗中躺下》就是在连续几个星期,日日夜夜、孜孜不倦地研读福克纳的作品以后,才开始下笔的。这部小说被认为是标志着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小说的重要发展,斯泰伦也因此被誉为福克纳的后继者。斯泰伦出生于弗吉尼亚州的纽波特纽斯,这个出生地也就是《她在黑暗中躺下》中的“沃里克港”,小说正是取材于沃里克港上层阶级社会,记述了一个南方贵族家庭衰败的历史进程。正是深受乔伊斯、福克纳等现代派艺术大师的影响,斯泰伦在小说里使用了叙述人称和视角互相穿插转换的技巧,基本是第三人称和第一人称两种叙述模式。在长达400页的小说中,前339页交替使用了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和人物有限视角,到小说快结束时的近60页中,却使用了第一人称亲身经历视角。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者在叙事时常常换用人物的有限视角,以达到对人物心理空间的透视,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加强故事的戏剧性。这样的地理叙事方式,有效地缩小了叙事距离,让读者产生移情心理和身临其境的感觉,也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小说在讲述佩顿的悲剧故事时,全知叙述视角先后转换成米尔顿、海伦、米尔顿的情人多莉和海伦的牧师卡尔的视角,从而构成多重现实空间视角模式。每当现实空间视角转换为虚拟的想象空间视角时,人物便通过自己的内心独白、自由联想、感官印象来展示头脑中的回忆、想象、幻觉、梦境,这样,人物隐秘的内心生活便如实地、自然地展现出来。正如斯泰伦所说:“随着我的一个又一个的闪回式的叙述,通过别人的脑海,总可以看到我的女主人公佩顿·洛夫蒂斯,然而我一次也没有进入她的意识之中;更进一步说,从童年到成年的早期,她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可被观察,而且总以某种仪式作为背景——乡村俱乐部舞会、圣诞节晚餐、足球赛、婚礼——每个仪式展示了佩顿跟她的家庭的紧张关系与剧烈冲突。”[16]通过自由型内心独白,佩顿展示给读者的是模糊琐碎、混乱不堪、激烈冲突的内心世界,从中读者看到佩顿孤凄痛苦、无依无靠地寻找慈祥的母亲、正常的父爱和仁慈的上帝。正是因为这种穿插转换的写作手法,小说中的空间也在不停地穿插和交织,现实的、想象的与心理的空间交融在一起,很难区分哪个是实,哪个是虚。

《她在黑暗中躺下》中三重地理空间的建构,承载着浓厚的情感内涵和复杂的冲突,蕴含着丰富奇特的想象,呈现了大量臆想和意象叠加,说明意识流作品中也会存在地理空间的问题,而且会是多重空间的交织融合。作为现实空间的纽约街头,其实是存在于那段五万字的佩顿内心独白里的,从中可以剥离出佩顿在纽约街头的最后行走路线,但同时也穿插着佩顿的想象空间,比如钟里的世界、不会飞的鸟、让她窒息的水。这些想象空间,切切实实地影响着佩顿的思想和行为:当佩顿与别的男人偷情时,她的耳边会出现不会飞的鸟的翅膀沙沙作响声,让她感到不安,其实也是她心存内疚的一种表现。为了逃避这种内疚,她选择了从楼顶跃下。这段意识流独白中,也穿插着导致佩顿最总结束自己生命的黑暗空间,黑暗对于佩顿而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相反是她一直向往的空间,比如钟里面的黑暗带给她安宁、祥和,而她最后爬上楼顶,抛弃一切、赤身跃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正是因为她相信死亡可以带给她重生,她可以走过黑暗,忘却过去,去过她所一直向往和期许的生活。正是从文学地理学批评的角度,对小说中的现实空间、想象空间和心理空间进行分析,可以更加清楚的梳理出影响佩顿命运的诸多因素,小说中不同地理空间的视角,可以让读者从不同角度来审视悲剧产生的原因,透视每个人物激烈的内心冲突,使读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亲眼目睹了悲剧一步步酿成、发展与产生的过程,使得所叙述的故事更有层次感和感染力。多种空间的穿插与交织,则更加丰富了作品的思想情感内涵,也让作品本身的艺术结构更加具有立体感与空间感,最终体现了作家的创作思想和审美理想。

注释:

[1]曾传芳、田鹰:《〈躺在黑暗中〉的艺术手法》,《滨州学院学报》2006年第4期。

[2]邹建军、周亚芬:《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十个关键词》,《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

[3][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383页。

[4][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493页。

[5]转引自威廉·斯泰伦:《看得见的黑暗——走过忧郁症的心理历程》,江正文译,台北:究竟出版社,2001年,第17页。

[6]邹建军、周亚芬:《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十个关键词》,《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

[7][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113页。

[8][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90页。

[9][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113页。

[10]Coale Samuel,William Styron Revisited,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91,p.65.

[11]邹建军、周亚芬:《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十个关键词》,《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

[12][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471页。

[13][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504页。

[14][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526页。

[15][美]威廉·斯泰伦:《她在黑暗中躺下》,张承谟、丁延敏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359页。

[16]Coale Samuel,William Styron Revisited,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91,p.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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