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陵民歌内容美简论*

吴淑元

（湖南工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湖南株洲412007）

炎陵民歌内容美简论*

吴淑元

（湖南工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湖南株洲412007）

炎陵民歌内容丰富，异彩纷呈，具体可以分为“革命民歌”“劳动民歌”“风俗民歌”“苦难民歌”“爱情民歌”和“处世民歌”6类。这些内容丰富多彩的民歌歌词，呈现出情感真挚、朴实自然、爱憎分明的审美特点。炎陵民歌丰富多彩的内容以及由此而呈现的审美特点，是我们了解炎陵历史、社会和生活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炎陵；民歌；审美

炎陵县位于湖南省东南方，地处湘赣边境的罗霄山脉中段。这里既是中华民族始祖炎帝神农氏长眠安寝的地方，又是毛泽东同志和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开创的革命根据地。炎陵县长期居住着汉、瑶、苗、回、满、侗、傣等多个民族，生活在这里的劳动人民勤劳、厚实、纯朴、善良，钟情歌舞，热爱生活。他们在长期的劳动和生活中创作了一批又一批美妙动听的民歌。这些民歌题材丰富多彩，内容深刻广泛，涉及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生动形象地展示了炎陵人民真实丰富的生活，表达了他们复杂的心理、丰富的情感、顽强的意志和企望美好生活的愿望。研究炎陵历史上由劳动人民创造的丰富的民歌内容，对于弘扬优秀的历史文化，继承光荣的革命传统，催生崭新的革命精神，引领先进的生活风尚，具有非常深远的现实意义。

一 炎陵民歌的丰富内容

炎陵民歌内容丰富，异彩纷呈。根据尹秉华先生所编写的《炎陵飞歌》，我们可以从广义的角度将其分为以下几种主要类型：一是革命民歌。革命民歌是反映炎陵人民参加革命斗争的民歌。在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毛泽东同志和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先后十余次来到炎陵开展了一系列的重大革命活动，炎陵成为著名的比邻井冈山的革命根据地。随着革命斗争的需要，加上炎陵有着丰富的民歌基础和良好的社会环境，因而产生了大量的宣传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的革命民歌。这些民歌因其数量众多和内容丰富而成为炎陵民歌的重要特色。这类民歌的代表作品有《红军纪律歌》：

工农革命军，纪律最严明。爱护老百姓，保护小商人。

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借物要归还，损坏要赔银。

宿营行军事，样样要记清。解手进厕所，洗澡避女人。

上门板、捆稻草，房子扫干净。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大家来实行。〔1〕7

这首革命民歌，就是后来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雏形。据尹秉华先生记载：“此歌内容是1927年在‘三湾’整编时提出来的，后因红军途径炎陵有15-20天，随即产生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歌。根据县史志局资料记载，1927年的‘三大纪律’是：（1）爱护老百姓；（2）说话要和气；（3）保护小商人。六项注意是：（1）借物要归还；（2）损坏要赔银；（3）解手进厕所；（4）洗澡避女人；（5）买卖要公平；（6）上门板捆稻草，房子扫干净。1928年春去江西遂川县打土豪时，提出了新的‘三大纪律’即：（1）行动听指挥；（2）打土豪要归公；（3）不拿工农一点东西。后来毛泽东同志在湖南桂东县重新宣布了三大纪律与在遂川县提出的完全相同，这说明这里收集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比1928年在江西遂川县和湖南桂东县宣布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要早一年。这首歌是我国最早的一首红军军旅歌曲。”〔1〕7因为全歌的内容是“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所以这首《红军纪律歌》又叫《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歌》。这首革命历史民歌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逐步演变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成为我军历史上的“红色经典第一歌”。这首革命历史民歌的产生，不但说明了我军在建军之初，就非常重视加强革命纪律和执行铁的纪律，而且体现了我军和一切旧式军队的显著区别，体现了我军的本质和宗旨。中国工农红军正是在这首革命历史民歌的指引和约束下，从一个胜利走向一个胜利，最终建立了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歌歌词言简意赅，通俗易懂。许多红军战士就是通过唱这首歌牢牢记住了“红军的纪律”，也记住了中国工农红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更记住了中国工农红军是党和人民的军队，必须时刻听从党指挥的行动准则。我们今天高唱这首歌，对于统一全国人民的行动，统一全军的行为准则，加强部队的思想作风建设，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此外如《插牌分田歌》〔1〕7和《劝郎当红军》［1］9等革命民歌，对于再现当时的土地革命战争和老百姓踊跃参军闹革命的辉煌历史，亦具有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精神。

二是劳动民歌。劳动民歌是反映炎陵人民参加社会劳动生产实践的民歌。这种劳动民歌反映了炎陵人民在生产实践过程等劳动中所表现的某种感受。歌词即景生情，充满了炎陵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幸福憧憬以及对炎陵美丽的自然风光的热情歌颂，如《沔渡修建幸福桥》：

沔渡桥啊沔渡桥，原先架的大木桥。经常涨水被打断，群众往来真苦恼。

沔渡墟上架新桥，石墩一共有七个。不怕河深水面宽，天大困难一脚踢。

大桥工地开鲜花，高速高质人人夸。建好大桥通四方，上的上来下的下。

建成大桥喜洋洋，通到茶陵与宁冈。运货运粮运肥料，不要担来不要扛。

上级政府真正好，满足群众的需要。依靠群众搞革新，人人献计修大桥。

公社优越真正好，沔渡架起幸福桥。祝贺车路千百固，祝贺大桥万年牢。［1］198

全歌从沔渡修建大桥入手，既写出了沔渡木桥经常被涨水冲垮的苦恼，又写出了在沔渡河上修建新桥的期盼和喜悦，更写出了炎陵人民“不怕河深水面宽，天大困难一脚踢”的冲天的劳动干劲和大无畏的火热激情。文辞通俗明白，一语中的，激情如火，非常感人。尤其是《修条公路到桂东》：

山沟里面搭工棚，日日夜夜齐上工，

手拿松光点火红，修条公路到桂东［1］200

更是再现了当年修建106国道（炎陵到桂东段）的火热而艰苦的劳动场面，简易的工棚就搭在山沟里，条件是何等的艰苦。为了抢时间，抓速度，晚上点着松脂燃烧的火光，继续在工地上大干快上，为的就是早日修好炎陵到桂东的公路。艰苦的劳动条件，不分日夜的劳动强度，但这一切在人们建设社会主义的雄心壮志和火热的劳动激情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因为人民就是劳动的主人，为建设自己美好的幸福生活，建设美好的社会主义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又何在乎区区的艰苦的劳动生活。这就是勤劳勇敢、不怕牺牲、不畏艰辛的炎陵人民的高贵品质的集中体现。

三是风俗民歌。炎陵地处偏远，民族众多。各个民族有各个民族不同的风俗，这种风俗通过民歌的形式代代相传而得以保存。这种风俗民歌既保存了本民族特有的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又再现了本民族独具特色的文化传承，是研究炎陵各民族人民宝贵的历史财富。如《祭祀歌》：

楼上点火楼下光，看见厅堂一付殇。朋友亲戚来做夜，有搞有笑守天亮。

楼上点光楼下光，看见楼下一付殇。上厅打鼓咚咚饷，厅厅孝子排两行。

老人面前一张台，四角盏盏像棺材。百样东西摆得尽，不见老人伸手来。

老人面前一盘葱，一刀切断两头空。拿来葱子做什么，拿给老人做大筒。

老人面前一盘鸡，头向东来尾向西。拿来鸡子做什么，拿给老人做鸡啼。

不要哭来不要笑，手拿纸钱块块烧。先要烧给老人得，过后烧得孙子贤。

老人死了口朝天，伸手伸脚在两边。双脚踩了回头板，保佑子孙买良田。［1］212

《祭祀歌》再现了炎陵民间老人死后做道场，唱夜歌的风俗，描绘了做道场，唱夜歌的细致而完整的场面。故去的老人躺在棺材里，灯火通明，鼓乐喧天，孝子们排成两行，在老人灵位前行礼拜祭。以鸡为代表的祭品整齐地摆放在祭台上，在阴间使用的纸钱被焚化后送达到故去的老人手中。整个祭祀的风俗既表达了生者对逝者的哀悼和祭祀，又表达了生者希望逝者在阴间“保佑子孙买良田”的良好愿望。整个《祭祀歌》就像是一幅风俗画，画出了炎陵人民世代相传的祭祀风俗，具有强烈的社会认识价值。

四是苦难民歌。苦难民歌是反映炎陵人民在旧社会历尽苦难的民歌。在封建社会，炎陵人民饱受三座大山的重压以及严酷的自然条件的磨难。为了缓解生存的苦难，抒发心中的郁闷，勤劳智慧的炎陵人民发而为歌。这些民歌对于我们了解炎陵人民在旧社会所受的压迫和所经历的苦难，有重要的认识价值，如《工农兵痛苦歌》：

我本是一工人，数千年痛苦都受尽。家里多么贫，工厂去谋生。时间延长，工资减少到如今。一天到晚多辛苦，满身血汗都流尽。打倒帝国主义，推翻资产阶级，要不这样永做奴隶。

我本是一农民，数千年痛苦都受尽。家里多么贫，种田去谋生。地主压迫，反动统治到如今。一天到晚多辛苦，满身血汗都流尽。打倒地主阶级，推翻反动统治，要不这样永做奴隶。

我本是一士兵，数千年痛苦都受尽。家里多么贫，当兵去谋生。官长压迫，扣薪扣饷到如今。一天到晚多辛苦，满身血汗都流尽。打倒官僚主义，推翻军阀统治，要不这样永做奴隶。［1］213

这首苦难民歌分别以工、农、兵的语气，控诉了地主阶级、军阀官僚、资产阶级以及帝国主义对工农兵的残酷剥削和压迫。漫长的封建社会使得他们数千年受尽痛苦和折磨，乃至于“满身血汗都流尽”。只有奋起反抗，推翻反动统治，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否则的话，就要“永做奴隶。”歌词既描绘了工农兵所受的种种痛苦和压迫，又表达了他们推翻反动统治，谋求解放，翻身做主的坚强决心。读来既令人同情感慨，又令人奋发激动，具有很强的现实教育意义。

五是爱情民歌。爱情民歌是炎陵民歌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炎陵各族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主要方式和重要媒介。这些民歌或通过对歌的方式增进双方的互相了解；或通过盟誓的方式表达对爱情的挚着深沉；或通过赞美的方式抒发对情侣的思念和对美满爱情的愉悦。无论哪种方式，这些爱情民歌都呈现出委婉风趣，柔肠百折，情深意切，热情奔放，催人泪下的特点，如男女对唱的传统情歌《打个石头试水深》：

（男）隔河望见妹穿青，又想过河水又深，想变雕子

（鸟）又无翅，想变鱼子又无鳞。

阿哥山上望一阵，妹在河边洗衣裙，唱个山歌丢个信，打个石头试水深。

（女）日头出来地上明，又冇落水怎湿身？不知哪个

什么鬼，世上只有一个神。

对面山上哪郎君，石头打水湿我身，有话你就过来讲，千万不要起坏心。

（男）石榴开花叶子青，阿哥心好身子正，有情阿哥

想恋妹，隔河隔岸难讲清。

隔河隔岸各一边，要恋妹来难走前，要请阿妹把船撑，一次出得二百钱。

（女）阿哥有钱真有钱，老妹不贪冤枉钱，一生只好

勤劳汉，苦耕勤劳万万年。

不怕阿哥敢有钱，不怕你有丝带围菜园，不怕你有银子做铁打，话里不恋就不恋。（妹提洗衣桶回家）［1］213

这首《打个石头试水深》是一首男女对唱式的情歌。在许多少数民族的风俗中，都有这种先对唱情歌，然后互相爱慕，结为夫妻的传统习惯，只是各个少数民族的情歌中所描写的意象各不相同而已。歌中写一个男子看见河对岸的洗衣女郎，心生爱慕，便打个石头，假意试试河水深浅，以引起女子关注，实则暗含双关，试试洗衣女郎的态度。而洗衣女子是个直率干脆的性格，对爱情非常执着，心中“只有一个神”，只要对方男子不起坏心，真心追求爱情，那就请过河来。而男子企图用钱来打动女郎的心，“要请阿妹把船撑，一次出得二百钱。”听到男子说到钱，洗衣女郎非常气愤，便用歌声来表现自己“一生只好勤劳汉”的纯洁美好的爱情观，并同时表达了对于男子这种用钱来引诱自己的“登徒子”的憎恶之情，唱到最后，洗衣女郎愤然提着洗衣桶离开河边回家了。整首对唱情歌，就像一幕活泼诙谐的爱情短剧，给我们描写了一个渴望爱情，又不知对方深浅的愣头小伙子形象和一个对爱情坚贞不二，视钱财如粪土的纯朴可爱的农村姑娘形象。读后让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

六是处世民歌。处世民歌是炎陵人民在日常生活中迎宾待客，走亲访友，人际交往等处世交际方面的民歌。这些民歌既表现了炎陵各族人民在处世交际中所遵循的规则和礼节，也反映了炎陵各族人民热情好客，淳朴真诚的美好性格。如《坳顶头上做凉亭》：

坳顶头上做凉亭，因为凉亭聊懒人，因为赌钱赌坏事，因为嫖货嫖坏心。［1］208

民歌阐述了朴素的处世原则：为人要勤劳致富，千万不要走嫖赌的歪门邪道，人间的“坏事”“坏心”都是因为不走正道，从而对人们具有十分警省的戒惧作用。又如《劝酒诗》：

酒是杜康所造，做出红绿甜香，无酒不成筵席，烂饮就遭祸殃；

好高逞强饮醉，胡言乱语颠狂，闹得亲朋不答，友戚各自回乡；

睡在长街短巷，起来乱摸壁墙，路上学神骂鬼，回家打妻骂娘；

妹妹又称嫂嫂，嫂嫂又喊亲娘，衣衫燥湿不晓，连泥带水上床；

睡到半夜酒醒，肚中肌饿面黄，早知酒醉失色，少饮几杯何妨。［1］210

酒是人世间最难评判好坏的一种食品。交朋友联络感情，洽谈生意，没有酒不行；婚丧喜庆，做寿娱宾，没有酒不行，所以说“无酒不成筵席”。但凡处世交际，迎宾待客，运用好了酒，功效就达到了一半。然而，用之过度，便会成为伤神劳心，甚至祸国殃民的毒药。诗中所描写的就是酗酒后的种种丑态。因此，在处世交际上，本诗具有非常重要的警世作用。

二 炎陵民歌内容的审美特征

炎陵民歌的内容丰富多彩。这些丰富多彩的内容主要是通过歌词来进行表达的。民歌的“歌词是一种兼容音乐和文学两大类的跨类文体。就其用语作为表现手段而言，它是语言艺术，即文学的一种，就其最终同审美主体接触时以听觉形象出现，它又是表演艺术，即音乐的一种；它在报纸上发表，是文学；在乐曲中唱出，是音乐；从文本看是文学，从效应看是音乐，这就使它兼具文学性和音乐性。不过，毕竟歌词的主体都属于文学范畴，所以，我们也可称它为‘双栖文学’”。［2］因此，当我们分析炎陵民歌内容的审美特征时，主要是从歌词的分析入手的。

炎陵民歌的内容美，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情感真挚。《现代汉语词典》说：“情感”是“对外界刺激肯定或否定的心理反应，如喜欢、愤怒、悲伤、恐惧、爱慕、厌恶等。”［3］只要是正常人，他就一定有情感，而只要有情感，他就一定要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出来。炎陵民歌就是生活在炎陵的各民族人民表达情感的最好工具。而炎陵民歌中这种情感的表达，最大的审美特征就是情感真挚。如爱情民歌《生要恋来死要恋》：

生要恋来死要恋，生死还在妹身边。老妹死里变大树，郎变葛藤又来缠。［1］230

这首民歌描写生死不渝的真挚爱情，可谓情真意切，感天动地。不管是生是死，情郎都要和意中情妹在一起，即算情妹死了变成了一棵大树，那么情哥也要变成生命力旺盛的葛藤缠在大树身边，终身守候。其丰富奇特的想象表达了一对真情相爱的男女淳朴的爱情和坚贞的情感。又如《送郎当红军》和《劝郎当红军》，［1］8-9也是具有情感真挚的优秀作品。全歌既抒发了妻子对丈夫的绵绵思念之情，又体现了劳动人民为翻身求解放，舍小家为大家的革命现实主义情操和革命浪漫主相结合的宽阔胸怀。至今一读，仍为当年送郎上战场的革命妇女们的情真意切的高尚情操而感动不已。

二是朴实自然。炎陵民歌是炎陵各族人民在劳动生活之余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是最能真实反映人民群众生活的艺术形式。这种艺术形式不需任何精雕细刻，它用最朴实、最自然的语言来塑造炎陵人民最朴实、最自然的艺术形象，用最朴实、最自然的手法来描写他们日常生活中最朴实、最自然的真实场景；用最朴实、最自然的方式来抒发内心最朴实、最自然的真实情感，因此，它也显示着一种朴实自然的审美特征。如《万年小妹不丢郎》：

一条手帕两尺长，丢过禾坪丢过墙。千年相思情不变，万年小妹不丢郎。［1］231

歌中的“手帕”“禾坪”“相思”“千年”“万年”“丢”等词语就是生活中最直白的语言，最简单的事物。然而，就是这些最简单的事物，最直白的语言，却表达了炎陵人民男女相爱“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最朴实最自然的爱情规则和定律。无论是有无文化的人，听到这种最朴实、最自然的语言和表达方式，都能感受到男女相爱双方那火辣辣的真情，都能感受那质朴无华的像水晶一样毫无杂质的纯净的心。又如《苦中寻钱莫乱花》：

黄鳝过河认为蛇，苦中寻钱莫乱花，一个分开两个用，总要算盘莫打差。［1］208

诗歌先用“黄鳝过河认为蛇”起兴，然后直入主题“苦中寻钱莫乱花”这个非常质朴明白的道理。钱来得不容易，是流血流汗挣来的，所以不能乱花。那么，怎样才能不乱花呢？民歌用了一个非常质朴、非常自然的形象来说明，那就是一个钱掰开成两个花，只有这样“一个分开两个用”，那算盘才不会打错。朴实自然的语言，道出了人生节约简朴度日的真谛。

三是爱憎分明。炎陵民歌源于生活，反映生活，它虽不象高雅艺术那样又高于生活，但它既具有符合生活逻辑的情理，又饱含现实生活中的审美情趣，具有爱憎分明的审美特征。如《十恨心》：

一恨心，恨谁人，就恨土豪和劣绅。剥削几多工农子，压迫几多穷苦人。

实恨心，逞财逞势逞人丁。

二恨心，恨豪绅，想起豪绅痛里心。土豪有谷粜高价，挑事拨非是劣绅。

实恨心，专门弄我老实人。

三恨心，想不开，可恨豪绅狗奴才。村中有件大小事，贪金爱银想发财。

实恨心，扛起农民冒下台。

四恨心，心不休，土豪心肝恶绝斗。出言不善要伤人，压迫工农冒出头。

实恨心，财主心肝好勾谋。

五恨心，恨不消，土豪心肝一把刀。大秤进来小秤出，大斗收来小斗粜。

实恨心，雷公不打火会烧。

六恨心，土豪家，土豪心肝赛毒蛇。好谷留到自己食，乙谷借给穷人家。

实恨心，冬下收谷要过车。

七恨心，泪如麻，穷人压在你手下。钱加三来谷加四，口口声声喊冒供。

实恨心，逼得良田卖低价。

八恨心，泪淋淋，实在可恨土豪人。逼租逼利逼老账，把我工农不算人。

实恨心，只有拿命同你拼。

九恨心，要认清，工人农民要革命。准备梭镖和枪炮，大家暴动杀劣绅。

实恨心，杀尽豪绅才甘心。

十恨心，心要坚，大家团结在一边。土豪劣绅消灭尽，工农才有出头天。

实恨心，大家共享太平年。

这首民歌既是一篇揭露土豪劣绅欺压百姓丧尽天良罪恶的控诉书，又是一篇号召工农群众奋起反抗，发动武装暴动的檄文。情感强烈，爱憎分明，引人入胜，动人心魂。全歌既描写了“挑是拨非”“贪金受银”的土豪劣绅的丑恶嘴脸；又抒发了“准备梭标和枪炮”“土豪劣绅消灭尽”的革命激情。歌中土豪劣绅的种种劣迹无不符合现实生活中的生活逻辑，而歌中老百姓对土豪劣绅的深仇大恨，又无不蕴藏着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的爱憎分明的情感特征。语言幽默，讽刺辛辣，刻骨铭心。读着这样的民歌，一个个刻薄可耻的土豪劣绅的丑恶嘴脸和一个个充满对土豪劣绅强烈恨心的农民形象，无不活灵活现地呈现在我们的脑海之中，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炎陵民歌丰富多彩的内容反映了与炎陵人民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呈现出多姿多彩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通过这些特色，我们可以了解炎陵的历史和社会，熟悉炎陵人民不同的性格特征和爱恨情仇，掌握炎陵各族人民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审美情趣的差异。完全可以这样说，炎陵民歌丰富多彩的内容以及由此而呈现的审美特征，是我们了解炎陵历史、社会和生活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宝库。

［1］尹秉华.炎陵飞歌［M］.香港：中国文艺出版社，2006.

［2］许自强.歌词创作美学［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13.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1035.

责任编辑：骆晓会

On the Beauty of Content in Yanling Folk Songs

WU Shuyuan
（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Hunan 412007 China）

The content of Yanling folk songs is rich and colorful，which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e following six forms：revolutionary songs，labor songs，customs songs，suffering songs，love songs，and songs about the philosophy of life.Their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consist of sincere feelings，simple naturalness，distinctive love and hatred.The rich contentand aesthetic features of Yanling folk songs are the inexhaustible spiritual treasures helping us know well about Yanling＇s history，society，and life.

Yanling；folk songs；aesthetic

J607（264）；J642.22（264）

A

1674-117X（2014）01-0148-05

10.3969／j.issn.1674-117X.2014.02.028

2013-09-17

湖南省社科基金规划资助项目“炎陵民歌审美特征研究”（11YJA760008）

吴淑元（1968-），女，湖南株洲人，湖南工业大学副研究员，主要从事高等教育和古典音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