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文学”论争与鲁迅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

2014-04-06 00:22魏天无
华中学术 2014年2期
关键词:革命文学竹内论争

魏天无 刘 庆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

“革命文学”论争与鲁迅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

魏天无 刘 庆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

学者一般认为鲁迅思想在“革命文学”论争前后发生质的转变,但李何林和日本学者竹内好对此提出异议。李何林使用“扬弃”说,竹内好使用“二次性转换”和“回心”说阐释鲁迅的自我否定与自我批判,认为他在文学与革命关系问题上,获得自我更新的“文学的自觉”。在论争中,鲁迅结合中国现实接受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同时,也提取了中国传统的理论资源,为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赋予中国特色。这种以“扬弃”和“不变”的思维方法来审视鲁迅的“变”,抓住了鲁迅的精神内核与思想特质,将其内在的矛盾性、悖论性充分呈现出来,也成为鲁迅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独特性所在。

鲁迅 “革命文学” “文学的自觉” 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

长期以来,不少学者认为鲁迅思想在1927年前后发生质的飞跃,鲁迅从民主主义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从信奉“进化论”转变为相信“阶级论”,由此成为一名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其中,尤以瞿秋白在《〈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中的观点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以至后来者在论述鲁迅思想时,难以摆脱“从进化论到阶级论”这样一个“转变”说的思维框架和模式。鲁迅自己也曾谈及“思想已经有些改变”[1],并在《三闲集·序言》中说:“我有一件事要感谢创造社的,是他们‘挤’我看了几种科学底文艺论,明白了先前的文学史家们说了一大堆,还是纠缠不清的疑问。并且因此译了一本蒲力汗诺夫的《艺术论》,以救正我——还因我而及于别人——的只信进化论的偏颇。”[2]他的确是因为迫于论争的需要,在这一时期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对新兴文艺理论的研究和翻译介绍上,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将鲁迅思想截然划分为前后两段呢?同样是在《三闲集·序言》中,鲁迅说:“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必胜于老人,对于青年,我敬重之不暇,往往给我十刀,我只还他一箭。然而后来我明白我倒是错了。这并非唯物史观的理论或革命文艺的作品蛊惑我的,我在广东,就目睹了同是青年,而分成两大阵营,或则投书告密,或则助官捕人的事实!我的思路因此轰毁,后来便时常用了怀疑的眼光去看青年,不再无条件的敬畏了。”[3]这里我们看到更多的是鲁迅内心观念的扬弃,而不是简单的前后思想观念的分裂,并且,他对于个人思想观念的反省,也并非单纯来自“唯物史观理论或革命文艺的作品蛊惑”。易言之,鲁迅之所以为鲁迅,不光有其思路“轰毁”的一面,还有其“不变”的一面。只看到前者,很容易把当时论争中鲁迅思想的复杂矛盾和内在紧张遮蔽掉,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我们对鲁迅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独特性的认识。因此,重新回到“革命文学”论争的历史场域之中来审视鲁迅的“变”与“不变”,特别是挖掘他在论争中坚守的、承续的思想观念,不仅对鲁迅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研究,也对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中国形态的形成过程研究意义重大。

早在1939年,李何林在他所编著的《近二十年中国文艺思潮论: 1917—1937》中,对“转变说”就提出了异议。他认为鲁迅思想的进步,不能称为“转变”,而应该是“扬弃”。“他扬弃了他的‘只信进化论的偏颇’,奠定了‘史的唯物论’的根基;是他的思想的进步,并不是什么‘转变’。这也因为他根本没有反对过革命文学。”[4]鲁迅曾自称:“我在‘革命文学’战场上,是‘落伍者’。”[5]他的确不是“革命文学”口号的最早提出者和倡导者。但李何林认为,鲁迅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及其文艺思想的影响,对苏联文艺情况、特别是对苏俄文艺论战的关注与了解,“不但并不比同时代的创造社诸人迟,而且当别人刚刚开始一般地强调文学与革命的关系,一般地提倡文学应该为革命服务时(1926年),他已强调文艺家应该参加实际的革命斗争,并且要经得起革命的考验了”[6]。从1925年鲁迅为任国桢译《苏俄文艺论战》所写《前记》,我们便可知晓他对苏俄文艺的历史发展与当时情况的把握,而1928年创造社与太阳社还在为“革命文学”的发明权或领导权相互争夺。由此不难理解,“革命文学”论战初始,鲁迅为何会遭到各方笔尖的围剿。其中来自所谓马克思主义文艺者内部的攻击与诘难,对他构成的挑战最大,也将他置于两面受敌的境地之中。鲁迅一生背负的骂名很多,如“封建余孽”“没落者”“资产阶级的代言人”等,冯雪峰的持论则较为公允:“(创造社)对于鲁迅的攻击,在革命的现阶段的态度上既是可以不必,而创造社诸人及其他等的攻击方法,还含有别的危险性。……但我们在鲁迅的言行里完全找不出诋毁整个革命的痕迹来,他至多嘲笑了革命文学的运动(他也并没有嘲笑革命文学的本身),嘲笑了追随者中的个人的言行;而一定要说他这就是诋毁革命,‘中伤’革命,这对于革命是有利的吗?”[7]李何林之所以否定“转变说”而提出“扬弃说”,正是基于鲁迅思想观念的未变或不变,即在论战前后都没有反对过“革命文学”。不过,李何林并没有对其观点进行详细阐发。在《中国新文学史编纂史》中,黄修己将李著视为“抗战以后的收获”,并着重指出李何林上述见解之独特:“如对1927年至1928年鲁迅的思想,不同立场的研究者都认为有个‘转变’。然而《思潮论》独不认为是‘转变’……用‘扬弃’代替‘转变’,确有其合理性与优越性,不知为何李何林这一见解,几十年来似乎没有特别引人注意。”[8]不过,黄著也未对此展开探讨。

在鲁迅研究领域中,并非李何林一人发现鲁迅的“不变”,日本的竹内好也高扬着鲁迅“不变”的大旗,与之遥相呼应。可以说,竹内好是抓住鲁迅的“不变”这个立足点来统摄《鲁迅》全书的。“我所关心的不是鲁迅怎样变,而是怎样地不变。他变了,然而他没变。可以说,我是在不动中来看鲁迅的。”[9]其实竹内好也看到了鲁迅在“革命文学”论争前后的变,然而,他还是有意绕开了这样一种历史线性发展的视点和方法,最终选择“不变”和“没变”来观照鲁迅。竹内好认为鲁迅在论争时既不追从,也不退让,呈现出的完全是一个强韧的生活者的形象。“鲁迅或许是变了。不过在我看来,通过他的变化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比他的变化本身更重要,这就是通过二次性转换所能被窥见到的具有本质意义的回心方式。”[10]竹内好以局外人、旁观者的身份和立场,看到的是鲁迅的“二次性转换”。与其说鲁迅变了,不如说鲁迅没变;与其说鲁迅在与对手论战,不如说鲁迅在与自我论战;与其认为鲁迅矫正着中国文坛的偏向,还不如认为鲁迅和中国文坛在共同摇摆,更接近真实。“他所抗争的,其实却并非对手,而是冲着他自身当中无论如何都无可排遣的痛苦而来的。他把那痛苦从自己身上取出,放在对手身上,从而再对这被对象化了的痛苦施加打击。他的论争就是这样展开的。可以说,他是在和自己孕育的‘阿Q’搏斗。因此,论争在本质上是文学的。”[11]从某种意义上讲,竹内好很好地理解了鲁迅所说的“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12],他以“二次性转换”的说法,努力尝试回到本源性的鲁迅。与之相应,竹内好还别出心裁地使用“回心”一词来阐发鲁迅思想内质和精神内核,即一种自我否定与自我批判的精神,并通过内在的自我否定而达到自觉或觉醒。这种“回心”的力量来自鲁迅思想的根柢,是从他内心所生发出来和爆发出来的。即使是在时代的不安与动荡中,或者在论战的激流与漩涡中,只要把握住这样一种“回心”,那么,鲁迅此后的思想趋向都是有迹可寻的。竹内好反对简单地把鲁迅的思想抽离出来的做法,因为鲁迅不是用几个简单的术语和词汇就可以概括的,而且那样很容易将鲁迅偶像化。“中国文学,不应是通过偶像化鲁迅,而应是通过破弃被偶像化了的鲁迅,通过自我否定鲁迅这一象征来从鲁迅身上无限地生发新的自我。这是中国文学的命运,是鲁迅赋予中国文学的教益。”[13]鲁迅通过自我否定而重新进行自我选择,获得了自我更新,也就是某种自觉——“文学的自觉”。正是因为“文学的自觉”才使鲁迅得以成为真正的文学者,“文学者”的鲁迅才孕育出“革命者”的鲁迅。而且这个“自觉”贯穿鲁迅的一生不曾“改变”,特别是在“革命文学”论争中涉及文学与革命(政治)的关系时,这一点显得尤为突出。

如何看待文学与革命(政治)的关系,这是“革命文学”首先必须回答和厘清的问题。但太阳社与创造社机械地照搬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有关文学对现实的介入这一观点,一味地强调文学应该为革命服务,为政治服务。1928年,蒋光慈在《太阳月刊》发表《关于革命文学》,专门讨论革命文学的定义及其内容。他认为,革命的作家不但要表现时代,并且能够在忙乱的斗争生活中,寻出创造新生活的元素。“倘若仅仅只反对旧的,而不能认识出新的出路,不能追随着革命的前进,或消极地抱着悲观态度,那么这个作家只是虚无主义的作家,他的作品只是虚无主义的,而不是革命的文学。这种作家只是社会斗争中的落伍者,他所表现只是不稳定的中间阶级的悲哀。”[14]在此文中,蒋光慈把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鲁迅:“有很多的作家,他们虽然也攻击社会的不良,虽然有时也发几声反抗呼喊,但是始终在彷徨,彷徨……寻不出什么出路,这对于作者本身的确是很悲哀的事情。”[15]创造社则提出“一切文艺都是宣传”的观点,认为文学是政治的传声筒。李初梨作《怎样地建设革命文学》,明确提出文学的任务就是“反映阶级的实践和意欲”,并把文学当作组织的革命的工具去使用,认为五四以来那些重在描写与揭示生活现实的作品已经落伍过时,要彻底抛弃,新文学队伍也要按阶级属性重新划线站队。郭沫若则作《留声机器的回音》,提出“文艺是政治的留声机”一说,表示完全赞同李初梨的观点,认为“语丝派”作家不是革命的作家。

针对太阳社、创造社不顾中国的实际状况,以“左”倾教条主义套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错误,鲁迅从“革命文学”论争之初,就一直坚持在文学的政治主义偏向中恪守文学的纯粹,不断强调文学的自律性。在写于1927年的《革命时代的文学》中,鲁迅将革命对文学的影响分为大革命之前、大革命时代和大革命成功后三个阶段来说明,认为当时的中国是没有革命文学的,也没有所谓的平民文学。同年10月,鲁迅又写《革命文学》一文,指出当时对革命文学的误解:“世间往往误以两种文学为革命文学:一是在一方的指挥刀的掩护之下,斥骂他的敌手的;一是纸面上写着许多‘打,打’,‘杀,杀’,或‘血,血’的。”[16]鲁迅列举唐朝的穷措大想做富贵诗,而多用些“金”“玉”“锦”“绮”的字面,自以为这就是富贵诗,而殊不知适见其寒蠢。那些一天到晚叫嚷着“打打杀杀”就是革命文学者也同样如此:“‘打,打’,‘杀,杀’,听去诚然是英勇的,但不过是一面鼓。即使是颦鼓,倘若前面无敌军,后面无我军,终于不过是一面鼓而已。”[17]“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18]他认为在革命时代有大叫“活不下去了”的勇气,才可以做“革命文学”;倘若只有破坏而不顾建设,则很容易落入对“革命文学”的失望:“革命尤其是现实的事,需要各种卑贱的、麻烦的工作,决不如诗人所想象的那般浪漫;革命当然有破坏,然而更需要建设,破坏是痛快的,但建设却是麻烦的事。所以对于革命抱着浪漫谛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进行,便容易失望。”[19]不管是太阳社还是创造社,在鲁迅看来,都太过于激进和浪漫,或者说天真,因为他们都没有结合中国自身的国情,却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加以主观上的发挥,对“革命文学”的倡导也就容易沦为标语与口号。至于说到“一切文艺皆宣传”,鲁迅主张辩证地看待,“我是不相信文艺的旋乾转坤的力量的,但倘有人要在别方面应用他,我以为也可以。譬如‘宣传’就是”[20]。他并没有完全否定文艺的宣传功能,“一切文艺,是宣传,只要你一给人看。即使个人主义的作品,一写出,就有宣传的可能,除非你不作文,不开口。那么,用于革命,作为工具的一种,自然也可以的”[21]。他认为革命时代的文学是脆弱的、无力的,原因在于把文学等同于宣传:“但我以为一切文艺固是宣传,而一切宣传却并非全是文艺,这正如一切花皆有色(我将白也算作色),而凡颜色未必都是花一样。革命之所以于口号,标语,布告,电报,教科书……之外,要用文艺者,就因为它是文艺。”[22]在文学与革命(政治)的关系上,鲁迅更多的是强调回到文学本身,或者从文学本身的特质去思考,认为好的文艺作品,向来多是不受别人命令,不顾利害,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如果先挂起一个题目,做起文章来,那无异于八股,毫无价值可言,更不用说感动人了。太阳社与创造社的观点过于僵化、刻板,损害了文学本身的特质,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观点是相悖的。

因此,鲁迅指出,为革命起见,要有“革命人”,“革命文学”倒无须操之过急,“我以为当先求内容的充实和技巧的上达,不必忙于挂招牌”[23]。革命人做出东西来,才是“革命文学”。中国现在的社会情状,只有实地的革命战争。“自然也有人以为文学于革命是伟力的,但我个人总觉得怀疑,文学总是一种余裕的产物,可以表示一民族的文学,倒是真的。”[24]文学是“余裕的产物”,是鲁迅始终坚守的一个观点,而且他坚信,这样的文学反而能自觉地存在,并按其自律性存在、发展。同时,鲁迅深受日本厨川白村和夏目漱石的影响,他对厨川的《文学的苦闷》运用得很到位。鲁迅在借鉴和吸收外来的思想理论与文艺理论时,既看到自己与别人共同的东西,也投射了自身的东西。而这些自身的东西,才是鲁迅内化了的东西,也是从鲁迅内心爆发出来的东西,也是鲁迅不变的东西。借用竹内好的话来说,就是看到鲁迅自身的影子。山田敬三认为:“鲁迅对外国文化的接受,常常是把构造上的差异抽象化了以后才进行取舍的。这一点,不仅是鲁迅的敌人,就连他的朋友也常常会忽略的。而且这种忽略,在以革命文学论战为开端的而后的思想意识斗争中,常常投下复杂的影子。”[25]然而,要抓住鲁迅身上影子一样的东西却是不易的。鲁迅是带着批判的维度来讲文学是无力的,对此,竹内好有过独到的分析。他指出,所谓无力,是对政治的无力;如果反过来说,对政治有力的东西不是文学。“文学对政治的无力,是由于文学自身异化了政治,并通过与政治的交锋才如此的。游离政治的,不是文学。文学在政治中找见自己的影子,又把这影子破却在政治里,换句话说,就是自觉到无力,——文学走完这一程,才成为文学。”[26]政治会变换文学的色彩,但文学也从政治中选择出了自己。竹内好认为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不是从属关系,也不是相克关系。迎合政治或白眼看政治的,都不是文学。“所谓真的文学,是把自己的影子破却在政治里的。可以说,政治与文学的关系,是矛盾的自我同一关系。”[27]应该说,竹内好洞察出鲁迅的内在思维结构,理解鲁迅的思想需要进行转换,但是这里所说的转换并不是单纯地理解为思想的“转变”;用黑格尔的思想观点来解释,是“否定之否定”。这样的转换就是所谓“二次性转换”,文学需要经过这样一种否定和转换才能实现自觉。

在看待文学与革命(政治)的关系时,鲁迅自始至终恪守了文学的纯粹,这是他的“不变”,也是他一生挣扎的所在。在汪晖看来,鲁迅就是一种思想性的存在,“这个存在充满了各种复杂的矛盾与悖论,但矛盾与悖论的相互作用又推动着鲁迅对真理、对民族、对人类、对人生的不懈的寻找。任何一种真理性观念的达致都不意味着鲁迅完全解除了矛盾,彻底告别了过去,恰恰相反,他的全部痛苦和惶惑并没有简单地消逝,而是由于新的因素的进入而改变了旧有的文化心理结构”[28]。伴随鲁迅一生的矛盾和悖论,就是鲁迅精神的独特所在;反映与投射到其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之中,就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自身的特色。鲁迅的文学批评中交织着新与旧、爱与恨、进与退、传统与现代、幻灭与重生等矛盾与冲突,它们此消彼长,相互渗透,很难说达到一个思想精神的内在统一。但鲁迅内在思想与精神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却是为了探求中国现实社会的出路与民族自身解放的道路。“革命文学”论争作为一个适时的契机,将鲁迅推向一个新的高度。他不仅在激烈的论战交锋中冶炼了自己的思想和理论,而且,他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作为批判点和审视点,结合自身对文学的认识与理解,并以文学的自觉作为切入点和落脚点,找到了一条克服“革命文学”片面性的途径。丸山升认为:“鲁迅的文学观之所以新,最主要在于他对于马克思主义,不是将自己整个投入其中,也不是相反地全部拒绝,而且他的接受方式也没有陷入浅薄的折中主义,而是成功地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内容。”[29]艾晓明则认为:“在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对文学运动的推动方面,也许没有什么比鲁迅研究的进展更能说明问题了。”[30]鲁迅不仅是从“文学革命”到“革命文学”运动中关键的连接点,也是从“革命文学”到左翼联盟成立的过渡点。特别是在“革命文学”论争中,鲁迅结合了自身的文学与革命的心路历程以及中国的实际状况,恪守了“文学的自觉”来审视文学与革命(政治)的关系,为正确理解这两者的关系发挥了建设性的作用。这在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中,是难能可贵的。

∗本文为201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中国形态研究”[项目编号:11&ZD078]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473页。

[2]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6页。

[3]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5页。

[4]李何林:《近二十年中国文艺思潮论》,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75页。

[5]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123页。

[6]李何林:《李何林全集》第一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7页。

[7]冯雪峰:《雪峰文集》第二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第292页。

[8]黄修己:《中国新文学史编纂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87~88页。

[9][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39~40页。

[10][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110页。

[11][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108~109页。

[12]鲁迅:《鲁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300页。

[13][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39页。

[14]蒋光慈:《蒋光慈文集》第四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170页。

[15]蒋光慈:《蒋光慈文集》第四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年,第171页。

[16]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567页。

[17]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568页。

[18]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568页。

[19]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238~239页。

[20]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84页。

[21]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84页。

[22]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85页。

[23]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84~85页。

[24]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442页。

[25][日]山田敬三:《鲁迅世界》,韩贞全、武殿勋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10页。

[26][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134页。

[27][日]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134页。

[28]汪晖:《反抗绝望:鲁迅及其文学世界》(增订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178页。

[29][日]丸山升:《鲁迅·革命·历史——丸山升现代中国文学论集》,王俊文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44页。

[30]艾晓明:《寻找与确立——二三十年代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概观》,《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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