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考”褪色，“围城”里的人还好吗？

李叶

2013年6月，王丽以令人“骄傲的成绩”——笔试+面试第一名来到国税局某单位报到。仅一年多以后，她的内心却感到一丝不安。10月26日，2015年公务员报名资格审查结束，据统计共140.9万人通过报名资格审查，相比去年下降了11.5万。平均竞争比降至为64：1，创下近5年来最低值。

一时间，关于“铁饭碗”破碎、国考褪色的舆论四起。身为公务员大军中的一员，王丽的心情极为复杂，“原本公务员说出来很体面，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风向是不是要变了。”她内心祈祷自己不要成为时代变革的试验品。

“公务员”其实是外来语

虽然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国家公务员，国考报考数据依然牵动王丽的心弦，毕竟能间接体现出这一职业的“热捧度”。

事实上，很多人并不知道，“公务员”一词也是外来语，从英文“civilservant”翻译而来，英文原意是“文职服务员”、“文职仆人”，也有人译作“公务员”、“文职公务员”。

国外也有公务员体系。资料显示，西方国家的公务员制度沿用英国的文官制度，由考试制度招聘文官以确保才能；美国称为“政府雇员”，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称“文官”，战后改称“公务员”。

普遍认为世界上最早以考试方式取录公职人员的是中国。隋唐年间的中国即设吏、兵两部选拔文官及武官，及后又有科举制度。当今，许多发达国家以及一些发展中国家都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公务员制度，把政府中从事公务活动的人员称为“公务 员”。

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人们看好“公务员”是因为其拥有的一致优势——由政府以法律保障其身份、薪酬与福利，简而言之就是“铁饭碗”。

中国的“公务员热”要追溯到2003年。公开数据显示，2002年国考报名人数为6万人，2003年这一数据迎来爆发式增长，一举达到12万人次。此后，这种全民冲击“铁饭碗”的热情有增无减，报名人数一路飙升。2007年国考报名人数已经达到74万，而2010年骤然上升到144.3万。

而今，数据实打实地证明国考热度降了，无论是报考人数，还是竞争比例，均呈现“双下降”趋势。此外，国考参考书的销量近两年也有下降趋势。据教辅品牌华图教育客服介绍，这两年“国考”培训班报名人数一直在走下坡路。

一心想钻进公务员窝

2013年，王丽是136.9万国考大军中的一员。因为她大学期间学习的是小语种，就业对口的需求岗位实在太少。“虽然有企业录用我，但是与我预期的薪水要求不符，为了不变成待业青年并且留在省会，我选择了考公务 员。”

王丽报考的是税务单位，笔试成绩本职位第二。到了面试阶段，她找了几个也进入面试的朋友，一起进行面试模拟练习。“虽然和第一名的成绩差距不是特别大，但还是有压力。”面试当天，王丽特意住在离面试地点较近的朋友家，并穿得光鲜亮丽，在冬天里“美丽冻人”了一把。

面试是无领导小组讨论，王丽觉坚持表达自己的观点，争取每一次都是有效发言，并提出他人没有注意的细节。在考试过程中，她不忘与考官眼神交流，还在心里给竞争对手打分。这一职位的笔试第三名，基本没有发言，王丽给她画了一个叉号——不具备竞争力；笔试第一名一直表现得比较强势，喜欢充当组织者领导者的角色，其他面试者也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她也画了一个叉。

最终，王丽以0.5分的微弱优势翻盘成功，笔试加面试超过第一名。

“社会舆论真的错了”

还没正式报到，王丽就迎来一片艳羡的目光。家里人和身邊的朋友就已经开始议论：公务员好啊，研究生毕业一个月怎么也能拿四五千，还有隐形福利，逢年过节还能发钱发卡，天天上班就喝茶水看报纸。

“社会舆论真的错了，总是认为公务员什么都有，可进入这个岗位工作一年多，我觉得跟我预期的差距实在太远了。”王丽感慨地告诉记者。别说四五千的工资，实际上最开始只有1900左右。“这让我这个大龄研究生觉得很丢人，和别人说他们也不相信，一副‘别逗了的表情，补缴公积金医保后，连续几个月拿到2200元的月薪。”

至于福利，王丽上班之后就没享受过什么福利。“我们什么都没有发过，只有死工资。工作满一年转正后，现在薪水接近3000元，达不到我所在城市的平均工资水平。”此前上大学期间，王丽曾经利用双休日在一家外资企业兼职，薪水大概是3500元。“八项规定”出台后，公务员体系更被公认为“受损”最大的群体。“说话做事还得小心谨慎，拿着低工资，夹着小尾巴。”

看着很多同学在企业工作虽然忙碌，但是能升职加薪买车买房，王丽很羡慕，虽然自己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忙，但只能拿固定的薪水，感觉是在虚度光阴。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重新就业了。“二十七八还是单身，专业也扔了好久，去企业就业也没竞争力，所以也只能选择继续做公务员。如果退回刚毕业那会儿，我会坚持继续找工作。”

“围城”进出小算盘

与当上公务员才一年有余的菜鸟相比，已有10年工龄的张峰早已不再把公务员当做“铁饭碗”。他是海南一所地级市的市委科员，所在的部门“竞争激烈”，他深深地体会到现在只有真才实学，才是最可靠的“铁饭碗”。

今年上半年，有两位其他部门的科长辞职，这对张峰是一个刺激。“公务员的工资并不是按照工龄算，级别得不到晋升，工资很难增长，不会因为工作时间改变。况且，副科级和正科级工资相差100多块钱，还不够一家三口吃顿饭。”张峰说，两位科长辞职后，一个去了私企当高管，一个选择自己创业。

为此，张峰曾经在10月休了半个月假，专门思考要不要辞职。“已经工作十年，甚至看到自己未来的路，很多人在退休之前都还是科员，晋升机会渺茫，上升渠道太窄。”

不过，最后张峰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资金、经验、项目都不具备，还是算了。”张峰现在的工作是检查指导岗位，每天事务性的工作很多，有时候甚至要加班到晚上十二点，闲暇时还要看业务相关的书籍，否则很快就被新知识、新技术“淘汰”。

张峰现在每月的工资4000多元，除去生活的基本支出所剩无几。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认为，国考“遇冷”恐怕也只是表象。“如果像我们这样的单位（市委）敞开大门，还是很多人撒丫子往里挤。”

查阅国考职位表，人们会发现即便总体数据遇冷，但“热火朝天”的职位依然存在。在发达地区的海关、财税、政府采购等岗位几千人挣一席之地依然常见，而面向基层的岗位则略显尴尬，一些西部地区职位甚至无人问津。

一些人认为，现在公务员岗位更像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城里城外，感受不同。或许，数字的涨跌不足为奇，一进一出的理性“小算盘”才更值得玩味。（文章中受访对象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