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知识女性诗作的历史透视

2014-04-10 15:12李征宇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创作情感

李征宇

(长江大学,湖北 荆州 434023)

女性创作的文学作品,以其独特的性别意识与文学趣味而屡屡受到文学研究者的青睐。翻检中国文学史可知,女性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的时间颇早,春秋战国时期的庄姜、许穆夫人、息夫人、柳下惠妻等女性都有作品流传于世。汉代女性接续传统,在文学创作领域独骋才华,卓文君、班婕妤、徐淑、蔡琰等人均有名作传世,对后世文人的创作影响很深。另外一些女性,比如高祖唐山夫人、乌孙公主刘细君等,虽然她们作品的艺术成就略逊,却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与政治价值。对于这些女性个体文学成就的研究,前人论述颇繁,本文尝试将这些女性作者统摄于汉代知识女性的范畴之内,以类群的方式观照她们创作的缘起、作品的特点,以及这些作品所反映出来的汉代知识女性的人格特征。

一、知识女性的社会身份

(一)宫廷女性

汉高祖唐山夫人,于史无传,其事难以考证。《汉书·礼乐志》载:“又有《房中祠乐》,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周有《房中乐》,至秦名曰《寿人》。凡乐,乐其所生,礼不忘本。高祖乐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孝惠二年,使乐府令夏侯宽备其箫管,更名曰安世乐。”[1](P1043)颜师古在注中有引:“服虔曰:‘高帝姬也。’韦昭曰:‘唐山,姓也。’”《汉书·外戚传》载:“汉兴,因秦之称号,帝母称皇太后,祖母称太皇太后,适称皇后,妾皆称夫人。”[1](P3935)由以上材料可知,唐山夫人原为汉高祖刘邦的姬妾,以唐山为姓氏,《安世房中歌》就出自她的手。

相对于消息寥落的唐山夫人,班婕妤的资料则要丰富得多,她留下的文学作品数量不少。班婕妤是班固的祖姑,被汉成帝纳入宫中,成为妃嫔之一,《汉书》载:“孝成班婕妤,帝初即位选入后宫。始为少使,俄而大幸,为婕妤,居增城舍,再就馆,有男,数月失之。”[1](P3983)成帝游于后庭,要求班婕妤与其同辇,班婕妤委婉地拒绝:“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1](P3983)成帝听后称赞她,遂止同辇之事。太后听闻后,将其与樊姬相比,“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1](P3983-3984)。但是鸿嘉三年,成帝宠溺赵飞燕姐妹,赵氏姐妹恃宠而骄,诬告许皇后和班婕妤,面对危急的形势,班婕妤果断进行自保:“求供养太后长信宫,上许焉。婕妤退处东宫,作赋自伤悼。”[1](P3985)根据以上记载可知,班婕妤学识渊博,聪慧睿智,品行高尚,《续列女传》对其有高度评价:“班婕妤辞同辇之言,盖宣后之志也;进李平于同列,樊姬之德也;释诅祝之谐,定姜之知也;求供养于东宫,寡李之行也。及其作赋,哀而不伤,归命不怨。《诗》云:‘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谖兮。’其班婕妤之谓也。”[2](P323)

武帝时期,为了联合乌孙国共同对付匈奴的威胁,曾派遣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前往乌孙和亲,《汉书》载:“匈奴闻其与汉通,欲怒击之。又汉使乌孙,乃出其南,抵大宛、月氏,相属不绝。乌孙于是恐,使使献马,愿得尚汉公主,为昆弟。……汉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以妻焉。……公主至其国,自治宫室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以币帛赐左右贵人。昆莫年老,语言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曰:‘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1](P3903)刘细君身负和亲的重任,所以她的婚姻完全取决于政治,而她自己对于爱情与婚姻的诉求则被无情淹没,所以她用歌声表达出自己远嫁异国的孤独与痛苦。汉代的宫廷女性作者,除了以上三位之外,还有高祖戚夫人、汉少帝唐姬、武帝第五子燕王丹之华夫人等,所作亦颇有特色。

这些宫廷女性的创作,大多与宫廷政治相关,除了唐山夫人的《房中歌》之外,其他的诗作都以幽怨为体,描写自身的悲惨遭遇,抒发内心的悲怨愁苦。这些宫廷女子,看起来地位崇高,但是在男权社会,她们依然是弱势群体,只能依附于男性。更有甚者,她们还往往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一旦她们所依附的男性失败,作为附庸的她们,所面临的命运竟然比一般女性还要凄惨。

(二)世家女性

汉代女性作者中除了宫廷女性之外,其他的几位,如卓文君、蔡文姬、徐淑等,或为名父之女,或是才士之妻,她们的共性在于:出自世家大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故而有充沛的知识积淀供以创作。

卓文君为蜀地临邛富人卓王孙之女,虽然家境富裕,但卓文君的命运却十分不幸,婚后不久,丈夫亡故,文君继而归家。《史记·司马相如传》载:“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既罢,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3](P3000)面对来临的爱情,卓文君果断选择私奔,于是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徐淑与其夫秦嘉均为东汉人,其事于史无证,《玉台新咏》记载了夫妇二人赠答的诗歌,还附有一段小序:“秦嘉,字士会,陇西人也。为郡上计。其妻徐淑寝疾还家,不获面别,赠诗云尔。”[4](P17)严可均在《全汉文》中也有简略记载:“嘉,字士会,陇西人。桓帝时,仕郡,举上计椽入洛,除黄门郎。病卒于津乡亭。”[5](P67)从这些材料可知,汉桓帝时,秦嘉曾任陇西郡的上计吏,他们夫妇的赠答诗便产生于他外出为官之时。

汉末女诗人蔡琰,字文姬,约生于灵帝熹平年间,其父为汉末著名文学家蔡邕。虽然出身名门,但文姬命运多舛,年幼时,因父亲蔡邕获罪,她不得不迁徙流转,居无定所,成年后与河东卫仲道结为夫妻,丈夫却不幸早逝,她只好寡居娘家。汉末天下大乱,她又被胡骑掳掠,流落于胡中达12年之久,与左贤王育有二子,曹操钦慕蔡邕学问,将文姬从胡中赎回,嫁于陈留董祀。蔡邕才学深厚,文姬自小耳濡目染,才思颇佳,《后汉书》称她“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6](P2801)。“穷而后工”是中国文学史中常见的现象,不幸的遭遇加上颇高的文化素养,给文姬创作不凡之作奠定了基础,后世学者认为她的作品《胡笳十八拍》《悲愤诗》等足以与建安七子的创作相媲美。

这些世家女性与政治较远,故而能够更加集中笔力抒发内心之感,具有更典型的女性创作特色,细节描写繁多,情感细腻,更容易引发读者的共鸣。

二、知识女性诗作的创作意图

与那些未注明作者的作品不同,这些知识女性诗作因其有特定的作者身份以及一定的创作背景,从而在文学史上具有更重要的意义。诗以言志,通过分析这些作品的创作意图,可以透视汉代知识女性的心理动态以及人生追求。

封建时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帝王的祭祀具有明显的政治寓意,故《汉书》有云:“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于郊祀,故圣王尽心极虑以建其制”[1](P1253-1254)。作为一首祭祀娱神的乐歌,《安世房中歌》具有浓厚的仪式性,其创作意图十分显豁,即配合宗庙祭祀。所以,该乐歌的创作还具有浓厚的政治目的,即维护刘氏大统,稳固封建统治。

该诗作全篇十七章,其中颂扬神灵的语句非常多,贯穿于全诗始终。比如“大孝备矣,休德昭清”“神来晏娱,庶几是听”“敕身斋戒,施教申申”“云施称民,永受厥福”[1](P1046-1051)。胡应麟指出:“《郊祀》则《颂》,《房中》则《雅》,《秋风》则《骚》,……而足以感鬼神,动天地,讴吟信口。而足以被金石,叶管弦。”[7](P125)称颂神灵的目的在于希望神灵降福于皇帝与万民,使统治稳固,达到“竟全大功,抚安四极”的目的。

在此基础上,还希望皇帝继承天帝与祖先之德,也就是所谓“承帝明德,师象山则”“孔容之常,承帝之明”“承顺温良,受帝之光”,这些品德包括孝道等,也就是全诗开篇所说的“大孝备矣”,诗歌全篇反复吟诵孝德。汉初盛行黄老思想,以之治国,但儒家所推崇的孝道依然受到重视,当然,以孝治天下的根本目的依然是安抚万民,稳定统治。

由于宗庙祭祀的特殊性,《安世房中歌》的创作不可能涉入个人情绪,它作为和乐演唱的歌诗是合格的,但如果将其视为文学作品,那么它缺乏个人情感的弱点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代表汉代知识女性诗作成就高峰的不是唐山夫人的《安世房中歌》,而是班婕妤、卓文君、徐淑、刘细君等人创作的具有浓厚个人色彩的诗作,其中渗透了强烈的爱憎情感,足以动人心魄。

班婕妤的《怨歌行》借用秋扇来比喻嫔妃一开始受到帝王的宠爱,但最终被抛弃的命运。“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8](P117),团扇十分精美,由霜雪一般的丝绢制成,这一方面暗示少女出身名门,具有纯美的品质;另一方面,“合欢”又代表少女对于美好爱情的向往。但是,她既追求“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即深受宠幸,又时刻担忧有朝一日无法逃脱“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筐笥中,恩情中道绝”的命运,也就是惨遭抛弃,其矛盾纠结的情感贯穿于全诗始终。班婕妤以亲历者的身份,用诗歌的形式将后宫女子的悲惨命运展示出来,在后宫,无论多么美貌的女子,终究逃不了作为君王物件的命运,随时都有可能被丢弃。推而广之,在封建社会,不论是得宠或者失宠,也无论是嫔妃还是村妇,她们都只是一个物化的存在而已。她们的爱情与婚姻只能寄托在男性身上,或悲或喜,都是身不由己。面对被弃的命运,她们只能躲在角落里顾影自怜,充满无助和无奈。

秦嘉的《赠妇诗》和徐淑的《答秦嘉诗》是最早的夫妇赠答之作品。如果说秦嘉的三首赠诗表现了他对妻子的深情厚谊,那么徐淑的《答秦嘉诗》则表达了她对于分别的痛苦感受。“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8](P188)在这些诗句中,表露出一个女人纠结、痛苦、伤心、牵绊的复杂情感,多重感受纠缠在一起,紧紧不能分离。

孤身在外的刘细君,面对着陌生的环境与孤寂的生活,她的思乡情绪不可遏止,一曲《悲秋歌》扣人心弦,催人泪下。这首诗通过对自己身世经历的描述,抒发了自己远嫁异国,孤苦无依,寂寞痛苦的真实感情。钟嵘在《诗品序》中有云:“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9](P52)这段话恰好为刘细君的创作添加了一个很好的注解。

从汉末的文学创作来看,男性作者普遍关注的是社会的整体状况,多有救国济世、改变现状的宏愿,故而作品中多有忧国忧民的思想。与此相对,女性作品则习惯性地回避宏大的时代背景,多以儿女情长为切入点,诉说个人感受。这些通过个人体验而描摹社会的作品更加细腻,也使她们的创作带有女性特有的意味,其中蔡文姬的《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就是这样的作品。这两首诗都具有十分明显的自传性质,它们将社会现实转化为个人生活,通过个人体验反映整个社会变化和人生动荡,其艺术成就突出,情感悲怆感人,对后世的影响很大。

这两首诗首先记录了汉末动荡不安的社会现实,通过女性的视角来看待当时的社会,并把现实的状态转换成为个人的内心体验,借此反映社会中的各种变化。其次真实地记录了内心的情感变化,面对归汉的现实,蔡文姬内心纠结万分,她不得不面临“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的处境,这是一个两难的处境。她清楚地意识到,与子女一别,将是“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偏偏此时,她又面对“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8](P200)的惨痛境遇。诗歌用真实的语言记录了蔡文姬当时强烈的情感变化,给读者巨大的心灵冲击。

三、知识女性人格的透视

(一)情感追求与性格特征

具有充沛的情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重要因素,女性的情感尤其丰富,绝大多数女性都要比男性显得更加细腻感性,容易受到情感的冲击,汉代的女性也是如此,可以从诗歌中得到印证。至于汉代的知识女性,因其才思卓越,其情其感尤为丰沛,但是在严苛的封建礼教与婚姻制度压迫下,她们不得不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所以她们的诗歌多表现出一种低缓婉转的风格,渗透着作者哀怨的情感,体现出这些女性一种依附性的人格。她们的悲和喜都寄托于男子身上,缺乏自己独立的情感追求,比如班婕妤的《怨歌行》,诗歌用比拟的手法,将宫廷女子的命运比作团扇,说明她们就如同团扇一样,受宠与被弃完全在君王的一念之间。其中“常恐”二字,写尽了在封建男权制度下妇女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的可悲心态。

班婕妤的这首诗将宫廷嫔妃的命运进行了透彻的描摹,鲜明地展现出汉代宫廷女子荣衰系于君王的状态。当然,这也是历代宫廷女子的命运,同时也是封建时代女性的共同命运。可悲的是,面对这种命运,她们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徐淑的《答秦嘉诗》虽然表露的是对丈夫的思念,但同时从中也不难透露出作者对丈夫的依赖之情,依然无法挣脱依附性的人格。

虽然这些上层女子多为柔弱的性情,但她们中间同样不乏果敢、决绝之人,比如卓文君。《白头吟》中的女主人公十分清醒和果断,表现出一个有主见、有尊严的女性形象,显示出独立、坚定的人格特征。她不允许自己的爱情有任何瑕疵,一旦觉察到“闻君有两意”[8](P274),她就果断地“故来相决绝”,并指责男子只爱钱财、不重感情。像她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在封建时代并不多见。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她以自己的经历告诫其他女性,要睁大眼睛,不要再遭受如自己一样的命运,并提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爱情理想。

从性格特征上来说,汉代的知识女性易妥协、多愁善感,而且多受男性的影响。不管是班婕妤、徐淑,还是乌孙公主,她们的诗歌多呈现出一种哀怨的色彩,这说明她们容易受环境的影响,一旦环境改变,而她们又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不免内心生出悲凄之感,从而反映到诗篇之上。从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就可以看到这一点。蔡文姬在通过诗篇展现自己悲惨命运的同时,更是把一腔悲怨之情倾吐到了诗歌之中,但难能可贵的是,她不像其他的女诗人一样,沉浸于悲怨之中,而是用超凡的毅力克服命运的压迫,有悲怨之感,却能超脱悲怨。“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8](P202-203)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她是无法抗争的,但是她可以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也就是诗歌中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表达自己的情感。于是她发出上面的叩问,这样强烈的情感表达与其他知识女性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体现出雄健的人格特色。

(二)政治意识

在中国封建社会,一向反对女性参与政治,《礼记·内则》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10](P335),《白虎通·丧服》称:“妇人无外事”[11](P523),诸如此类的礼法规范,无非是想禁止女性涉足政治领域。但是这些规范仍旧未能阻挡历代女性参政的步伐,汉代宫廷女性同样如此。汉代宫廷女性参政主政的史实在史书中屡有记载,而部分知识女性所创作的诗歌也隐约透露出她们的政治意识。

高祖唐山夫人的《安世房中歌》乃配合宗庙祭祀之用。宗庙祭祀从来都是封建时代重要的政治活动,唐山夫人创作这首歌,本身就体现出积极参与政治的现实,同时,这首歌的内容也处处体现出浓厚的政治意识。从内容上看,这首歌有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对于神灵的赞颂,宗庙之神,即统治者的祖先,对于这些神灵的赞颂,其本身就是对于当下统治者的称颂与赞美。二是传扬儒家的孝道思想,这对于稳固统治十分有利。所以,唐山夫人的这首诗符合祭祀的根本目的,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所以沈德潜说:“首言大孝备矣,以下反反覆覆,屡称孝德,汉朝数百年家法,自此开出。累代庙号,首冠以孝,有以也。”[12](P38)三是强调统治者“德行”的重要性,“以德治国”从来都是封建统治者的治国模式。

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出,《安世房中歌》虽然是一首祭祀的乐章,主要用于颂扬神灵,祈祷神助,巩固统治,但其中渗透着浓厚的政治性,体现出唐山夫人敏锐的政治意识。

汉朝的“和亲”政策始自高祖,是汉朝初期向来委曲求全的外交政策。在刘邦之后的惠帝、文帝、景帝均对匈奴继续执行“和亲”政策。两国“和亲”本身就是一项政治活动,一方面汉朝希望借此满足匈奴自大的心理,另一方面也希望这些女子能够积极斡旋两国关系,使战事不起,国内得以休养生息。

兵戈不兴而遣女子,这本是十分屈辱的事情,在政治背景之下,这些女子的情感需求被无情隐没,她们的漂泊之苦、思乡之情,如同大漠的烟尘一般缥缈不可知,幸好有刘细君留下了一首《悲秋歌》,让我们得以窥探她们的情感:“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1](P3903)她的歌咏道出了她的心声,反映了她以及与她一样的和亲女子远嫁异域的孤独而痛苦的心情。

古人云,六经皆史,诗歌也是一种重要的史料。与那些客观冷静的史书相比,这些女性诗作为我们分析汉代中上层女性的思想与情感提供了直接的证据,也为我们了解那个时代女性的生存状态提供了鲜活的材料。由此以古鉴今,为研究当代女性的创作提供借鉴,也可以以此观照当代女性的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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