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美国少数族裔文学的两大主题

2014-04-10 17:29马亚莉
关键词:艾斯德里克族裔

马亚莉

(辽宁大学 公共基础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新世纪美国少数族裔文学的两大主题

马亚莉

(辽宁大学 公共基础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自20世纪后半叶,美国少数族裔文学逐渐繁荣。进入21世纪,美国国家图书奖多次观照少数族裔文学。少数族裔作家在写作上实践着书写和取得种族话语权的双重任务,因此他们的小说主题也呈现出与众不同之处。在美国国家图书奖获奖小说中,少数族裔作品的主题主要围绕成长和身份构建展开。

新世纪;少数族裔文学;主题研究;美国国家图书奖

美国国家图书奖是由美国出版商协会、美国书商协会和图书制造商协会于1950年联合设立的,其宗旨是选拔美国文学的优秀作品,增强国民阅读氛围,提高美国写作的文化价值。20世纪后半叶,随着美国多元文化的发展,少数族裔文学逐渐繁荣起来,进入到新世纪,少数族裔文学倍受文学界关注,国家图书奖多次观照少数族裔作家的文学作品。作为少数族裔作家,他们的使命不仅体现在作品的文学价值上,更体现在为种族争取话语权的民族使命上。借于这双重的写作责任,少数族裔文学作品在主题上表现着独特之处。

一、成长主题

2011年国家图书奖获奖小说是杰斯敏·沃德(JesmynWard)的《拯救骨肉》(SalvagetheBones),她以自己的家乡为背景,讲述成长在男人世界里的14岁女孩艾斯与父亲和三个兄弟一贫如洗的生活。父亲常常酗酒,脾气粗暴,一直陷入丧妻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对孩子们漠不关心。大哥兰达尔渴望能申请篮球奖学金,二哥斯奇塔整天沉迷于斗犬,小弟弟朱尼尔年仅4岁,母亲就是因他难产而死,哥哥姐姐承担着抚养照顾他的责任。小说中作者耗用大量笔墨描写这个家里四个孩子的成长生活,述说他们各自的烦恼和快乐,并透过艾斯的视野描述卡特里娜飓风前后黑人小镇上的人和事。她与哥哥的朋友曼尼发生关系而怀孕,而全家人都在忙着防御即将来临的飓风,艾斯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会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在贫苦的黑人小镇上,没人会关注一个小女孩儿的成长。没有母爱又缺少父爱的艾斯把自己放在书的世界里,寻找自由,寻找爱,寻找自己的存在。她沉迷于神话中关于美狄亚的爱情,对美狄亚的感受产生共鸣。当读到美狄亚爱上伊阿宋的时候,她哽咽了,写道:“她有魔法,能够把大自然改变。但是即使她用尽所有的魔力,伊阿宋依然可以将她降服,她就像一棵小树,被疾风轻而易举地折弯。我完全了解她”[1]35。在成长的过程中,艾斯觉得自己就像一棵小树,没有足够牢固的根,更没有足够强大的枝干。杰斯敏细致地刻画了黑人小镇孩子的内心。整个故事中,主人公在灾难与贫困中经历着浑然不觉的成长,而成长的不只是她,还包括她的兄弟们以及周围的小伙伴。由于席卷而来的灾难,孩子们都从自己的狭小世界走出来,慢慢学会关心他人,渐渐懂得维护家庭,有了更多的责任感。当全镇人在飓风里死里逃生,感受凄凉的时候,始终陪在艾斯身边的大亨利告诉她,他愿意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要忘了,你永远有我。”[1]130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艾斯成长中温馨的一刻,让她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她说:“我希望洪水来的时候有你在,你的大手和你的双腿会像树干一样深深地扎在地里。”[1]130此刻,飓风引发的洪水虽然摧毁了小镇的安宁,但这“水”也

净化了孩子们的心灵。[2]

2012年,路易斯·厄德里克(LouiseErdrich)的小说《圆屋》(TheRoundHouse)是一部了解印第安保留地历史的小说,它讲述了保留地丰富的文化历史,也呈现了这里日常生活的孤独与无助。小说以少年主人公乔为叙述者,在成年后回忆自己年少时母亲的不幸遭遇。由于无法忍受看到母亲日渐消沉的样子,当时年仅13岁的乔约好三位最要好的朋友前往案发地去寻找大人们没有看见或是忽略的线索。小说通过13岁的少年,把保留地历史和现状毫无遮拦地暴露出来,指出部落法律和联邦法律之间的冲突,抗议联邦法律对于原住民的不公。乔的成长本来是无忧无虑的,由于妈妈在原住民祭祀地附近被人袭击,从此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他一步步深入的调查,他把自己提前置于成人的世界里,毫无准备。他的成长是早熟的,也是被迫,是他的民族给他带来的必要思考。[3]

2013年音乐人詹姆斯·麦克布莱德(James McBride)凭借《上帝鸟》(TheGoodLordBird)以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末废除奴隶制斗争为创作背景,围绕史上著名的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的行动轨道,讲述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前夕的一段故事,是一本节奏紧凑、令人捧腹的笑剧。《纽约时报》称麦克布莱德为“现代马克·吐温”,《上帝鸟》即现代版的《哈利·贝克芬历险记》。马克·吐温笔下的哈克与汤姆在荒岛相遇,成为患难之交。而在《上帝鸟》中,主人公同样是一老一少,一黑一白,第一人称讲述,有着相似的邂逅。1857年,堪萨斯领地正处于如火如荼的奴隶制度存废之争当中,亨利·沙克尔福是生活在那时那地的一位年轻奴隶。约翰·布朗到达当地,并与亨利的主人爆发争执,最终演变成暴力,亨利的父亲在混战中被杀害,他被迫跟随布朗踏上了废除奴隶制的征途,进而也开始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如果说哈克的成长是学会分辨是非,那么亨利的成长该是明白寻找自我的价值。纵然这个过程充满恐惧和痛苦,但他还是认识到了身份构建的重要性和看清世界的意义。亨利和哈克的成长都借助了一个成年人,并且都是另一种族的人,这样的关系让他们成长得更迅速更深刻。[4]

少数族裔文学作品对少年成长如此关注,有其特殊的目的。孩子永远是最单纯的个体,他们不谙世事,少有掩饰。孩子们看世界的眼光不掺杂大人世界里的顾虑和偏激,他们看到的是事情最直接最真实的面貌。因为无知无畏,他们敢于对不公进行质疑;因为年幼无辜,他们对黑暗感到恐惧。这些情感往往是大人们怯于表达的,或是极力掩饰的。少数族群在以美国白人为主流的社会背景下,在生活的各个层面遭受着不公和压迫,他们或愤怒或惶恐,但又不知如何表达这样的负面情绪。孩子们勇于坦白的真实感和挖掘一切的好奇心是少数族裔作家最好的代言人,为他们的种族代言,为他们遭受的不公代言。在《拯救骨肉》中,艾斯讲述二哥与狗的密切关系,又讲他去斗狗的事情,朴实真切的描述让读者深信二哥对狗的钟爱,进而对黑人斗狗行为做重新的认识。同样,在《上帝鸟》中,小亨利对白人既自以为是和又愚蠢可笑的矛盾表示费解,让读者不禁要去重新思考看事情的角度。在孩子的述说中,没有解释,只有对事情本来面目的还原,作者通过这种真实可信的方式让读者了解少数族裔,理解他们的文化。

二、身份构建主题

身份构建是大多数少数族裔作家写作的目的。他们试图通过讲述少数族裔的故事,构建少数族裔与白人同等的身份,为本民族争取平等的话语权。对于女性作家我说,由于自身的女性身份,她们通常会打破单一的肤色二元论来进行创作,将男女二元矛盾融入作品,既努力构建与白人平等的黑人种族身份,也渴求颠覆男权社会的传统价值观,寻求黑人女性的独立自主的权利。因此,少数族裔女作家的作品中既有反种族歧视,也有反性别偏见。

在《拯救骨肉》中,主人公艾斯活在男人的世界里。12岁时她开始与周围的男孩发生性关系。对她来说,这是艰难生活中“一件最容易不过的事情”。面对男孩的侵犯,她选择了沉默和接受。一个生活在贫穷小镇上的黑人小女孩儿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抵抗或是反对。黑人和女性的双重身份使小小的艾斯成为故事里名副其实的弱势群体。在美国,黑人女性遭受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双重压迫。小说的作者杰斯敏本人在其成长经历中,也遭受过不公平对待,在公立小学里她被黑人同学欺负,在白人私立小学里又屡遭白人同学的辱骂。杰斯敏在文学作品中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为弱势的女性争取公平的话语权。对爱的渴望是主人公艾斯自我身份构建的一个重要表现。她对哥哥的朋友曼尼充满了爱恋,尽管是单恋,不过有爱的时候,她是幸福的。当她的手受伤时,她的内心渴望曼尼能看着她,但她又不希望自己被看作是个弱小可怜的女孩儿,不希望因为自己是女孩而受到同情。这样的心声是艾斯对平等的渴望。杰斯敏通过描写少女情窦初开的情怀来表现艾斯的自我身份构建过程。爱在每个人心中都是平等的,当爱着的时候,人们都会感觉幸福;当爱不到的时候,人们都受着煎熬。读者在这一刻,不会去想艾斯来自什么地方,也不会去想她的肤色。这一刻,她与每一个白人是平等的。

身份构建是原住民作家厄德里克的首要创作目的。在获奖感言中用印第安人的奥吉布瓦语表示,自

己作品的获奖是对原住民语言的肯定,她感谢这个奖使更多的人了解印第安保留地发生的大量不公的事情。在作者看来,保留地的法律系统无法实现司法的公正,任何地方都可能有犯罪,只有统一的法律公正才能解决实际发生的案件。在原住民保留地如何才能寻求到公正?谁来拯救那些受害的女性?厄德里克竭力用文字来引起美国白人对原住民的关注。不过,对于少数族裔作家来说,进行身份构建的手段不拘一格,可以通过正面人物,也可以通过所谓的反面人物。

厄德里克从小听到很多关于自己民族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印第安女性所表现出的顺应、幽默和隐忍曾令她念念不忘。在她自己的创作中,这样的特征也略有体现,但也有变化。在描写主人公乔叔叔的女朋友桑亚时,她细腻地把握了角色中女性多面的特征。厄德里克先是把桑亚描述成一个曾经饱经风霜的脱衣舞女,后来随着与乔更多的交流,又把她幻化为一位颇有深度的人物,坚韧且幽默。在成功地获取乔的信任后,她拿走了乔捡到的钱去买衣服和首饰,最终携款而逃,自己开始独自的生活。这样的一个女性很容易被误解是反面人物。不过,从厄德里克的口吻中,读者却可以品出几分同情和理解——几乎所有遇见她的男人都会因为她的美貌而把她视为花瓶,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有了自我。这种深层次的挖掘和解读是厄德里克对女性身份构建的强烈表达,她把桑亚的携款而逃看作是一种胜利:因为这钱本来就来自于一个有关女性的伤害案件。厄德里克巧妙的把这来路不良的钱用来改善另一个被残害过的女性的生活。在一个充满不公的故事里,这一点小小的隐匿的胜利应该算是了不起了。

相比前几年的少数族裔作品,2013年的获奖小说《上帝鸟》里几乎没有女性存在,但依然有女性的影子。主人公亨利是个奴隶,从一开始就被布朗误认为是女孩儿。小说跨越4年左右的时光,亨利从9岁长到12岁,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真实性别,他发现做女孩让他在流浪的路上更容易生存,因为在西部没有人会注意黑人女孩儿,就像没有人会注意在地上叨食蛋糕屑的小鸟一样。他喜欢这种不被关注的感觉,在女孩身份的保护下,他获得了些许的安全感。

在与同龄的女孩儿安妮相遇后,安妮为亨利勾勒了获得自由的美好前景,告诉他生活会充满歌声和梦想,而他表现出了对未来的迷茫。内心萌生的爱意让亨利开始反省自己作为人的平等身份。他逐渐明白“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就无法成熟。那会使人像豆子一样一无所有,对自己一无所知。那将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至此,主人公开始思考自我身份的构建。

在多元文化的社会中,少数族裔群体拥有他们自己对社会的话语权,他们需要通过某种方式向以主流文化为背景的社会表达情感,并寻找自身的位置,文学就是他们选择的方式之一。他们用文学的形式寻求着少数族裔集体的文化身份和平等的生命意义,同时,也向主流社会抒发了他们的不满和愤慨,呐喊出曾经被主流文化所压抑的声音。少数族裔文学被看成是向传统西方文明知识霸权进行挑战的一种话语。[5]88身份构建的主题几乎存在于所有的少数族裔作品中,作家通常通过主人公对自我身份的意识、迷惘到寻找来实现他们的话语权,实现他们对自我身份的追求。在少数族裔作品中,不难发现,族裔身份构建往往与女性身份相结合,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女性自身的性格特点:细腻而敏感。作家们往往可以通过女性的独特视角去感受世界,细腻的笔触流入人心,极具感染力。

三、结语

如果说文学是作家表现出的对人生的审美感受和理解的一种意识活动,那么文学作品中的主题便是这种活动的承载,透视主题,读者可以获得作家思考的全部内容。进入21世纪,少数族裔群体对自我存在进行着深刻的思考,作家写作的个性化趋于鲜明,其主体自我意识更强。随着后现代风格影响的逐渐减弱,他们的作品在创作形式和内容上都出现了现实主义回归的趋势,作品中的主题除了延续传统的少数族裔文学的特征,即反抗种族歧视,构建族裔身份,很多作品还出现了对普通人生存状况和思想困惑的描述。比如少女情窦初开的美好和烦恼,比如父母对孩子心理成长的忽视。伴随少数族裔文学在美国文学中地位的提高,少数族裔作家也逐渐把自己融入主流文学中,不光完成为本民族争取话语权的政治任务,也要追求作品本身的文学价值,为更大范围的读者提供阅读素材,实现更具普遍性的文学意义。

[1]JesmynWard.SalvagetheBones[M].NewYork:Bloomsbury Press,2011.

[2]马亚莉.“美国文学的新声音”——论杰斯敏·沃德的小镇情结[J].当代作家评论,2013(7):121-124.

[3]LouiseErdrich.TheRoundHouse[M].NewYork:HarperCollins Publishers,2012.

[4]JamesMcBride.TheGoodLordBird[M].NewYork:Penguin Group,2013.

[5]李建荣.美国少数族裔文学特点概述[J].黑河学院学报,2011(10):88-91.

【责任编辑 曹 萌】

I207.42

A

1674-5450(2014)05-0096-03

2014-06-12

马亚莉,女,辽宁沈阳人,辽宁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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