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李大钊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及启示
——以建党时期的思想论争为例*

2014-04-17 03:38王胜军
关键词:无政府主义李大钊主义

杨 勇,王胜军

(淮北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使李大钊看到了衰微中国重生的希望,他先后发表了《庶民的胜利》、《Bolshevism的胜利》,明确地宣称:民主主义、Bolshevism的胜利是历史的潮流,“只能迎,不可拒”[1]255,高度颂扬以马客士(Marx)为宗主的Bolshevism。1919年5月,他又在《晨报》上开辟“马克思研究”专栏,主动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巨著,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他还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中,明确地表达了对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理解。然而,正如列宁所言,马克思主义“在其生命的途程中每走一步都得经过战斗”[2]1,在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建党时期,李大钊通过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的论争,大力介绍和传播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得到了广泛传播并逐渐深入人心,进而在舆论上和思想上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做了准备。

一、通过“问题”与“主义”之争,介绍和传播了马克思主义

“五四”运动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现代自由民主的思想启蒙运动。在这期间,马克思主义得以引入传播,但同时引起了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自由主义者的惶恐和不安。1919年7月,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胡适在《每周评论》发表了《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一文,公开向马克思主义宣战。胡适的种种言论,其实质是反对宣传马克思主义和根本解决社会问题,主张渐进的社会改良,以便达到阻碍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和俄国“激进式”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兴起的用意。面对这种严峻形势,李大钊在《每周评论》上发表了《再论问题与主义》一文,公开宣示了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的论争,指出了推动社会运动以解决问题的可行性途径。

李大钊从辩证的视角进行分析,明确指出 “问题”与“主义”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基础性问题,也是讨论相关问题的基点。若要解决一个社会问题,应该使解决问题的多数人,先有一个共同趋向的理想、主义,“问题”与“主义”是交相为用的,彼此不容分割。“盖主义不明,对内既不足以齐一全体之心志,对外尤不足与人为联合之行动也”[3]13,社会上多数人拥有共同的“主义”是解决社会问题的前提和基础,具备了这个基础,社会问题才有解决的希望,意即解决问题需要马克思主义的指引。李大钊纠正了社会各界对“主义”片面的理解和错误偏向,指出任何“主义”都有理想与实用的两面,关键是理想与实用为何种势力所借助。李大钊强调,“主义”作为解决实际问题的工具,与其周遭的环境密切相连,它会因时、因事的性质情形的不同而发生不同的变化。解决社会问题的“主义”,既可为官僚强盗所利用,也可为进步力量用来作为现时代推翻军阀势力的精神武器。“主义”作为精神武器适用实境的方法,不论用在何处,带来何种后果,与“主义”本性是没有任何干系的。胡适所认为的危险不是“主义”本身带来的,而是空谈他的人给他的。胡适等人所认可的“主义”好听而不中用,不会成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和可行性路径。但对于解决问题的“主义”,我们一方面要以之为材料和工具即是实际的行动;另一方面要积极宣传我们的主义,使社会上多数人都能以它作材料和工具,用以解决具体的社会问题,依据“主义”之精神采取切实的运动。李大钊还提出解决社会问题,既要寻求解决具体问题的方法,也要探求根本解决社会问题的措施。针对胡适提出的社会问题“根本解决”的观点,李大钊亦有认同的地方,但他认为,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要有其客观条件。李大钊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理论指导,依据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认为对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之法只有通过经济基础的变革,依此类推,社会其他方面的变动也依赖于经济方面的变动,总之,社会问题根本解决之道在于经济问题的解决。

通过“问题”与“主义”论争,李大钊认识到“问题”与“主义”的不可分割性,“主义”对解决社会问题的极端重要性;指出了社会问题“根本解决”的议题中经济性因素的基础性作用,并相应提出了解决社会问题的具体方案。“问题”与“主义”之争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与自由改良主义的公开决裂。此次论争,不仅在中国介绍和宣传了马克思主义,而且使许多正处于彷徨迷茫的进步知识分子认识了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本质,进而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

二、通过科学社会主义与伪社会主义之辩,捍卫和传播了马克思主义

1920年11月,张东荪在《时事新报》上指出,只有增加富力和发展资本主义是救中国的唯一道路。1921年2月,梁启超在《改造》杂志上发文,公开反对科学社会主义运动,主张走资本主义发展道路。针对梁启超、张东荪等基尔特社会主义者不顾世界大势和当时中国国情而大谈发展资本主义的言论,李大钊、陈独秀、陈望道等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纷纷在《新青年》、《共产党》月刊等杂志上发表文章,对反对社会主义者的种种谬论进行了有力的批驳,从而揭开了科学社会主义与伪社会主义的论战。

首先,李大钊批判了所谓“实行社会主义,必须先发展富业,增加富力”的错误论断。李大钊在考察中国现实国情的基础上指出:在外有帝国主义侵略、内有封建势力压迫的现实情况下,增加富力,富裕起来的只是统治阶级,而广大的下层农民只能为少数的统治者阶级付出更多的劳动,必然导致少数人的富裕和最大多数人的贫穷。况且,由于各方势力的压迫和剥削,中国劳动人民的贫困和艰难是举世罕见的。发展实业,尚不具备借鉴欧、美等西方国家发展模式的条件。李大钊认为社会主义要发展实业,一方面要实现广大劳动人民自身的彻底解放,获得完全的人身自由,另一方面要着手对社会主义进行深入研究,探求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实行之方法。其次,李大钊揭露了伪社会主义借款“兴办实业,发展资本主义”的真实目的及其虚伪性。当时的伪社会主义者认为,欲改变中国之命运,唯有将借款用于兴办实业,发展资本主义。只有这样,才能逐步实现国家的繁荣昌盛。李大钊尖锐地指出:政界向四国新借款团筹措资金,谋求实业的发展,其结果必然加强统治阶级的力量,使中外反动势力更加紧密地勾结在一起,迫使统治阶级沦为西方资产阶级的帮凶,进一步加深对劳动阶级的剥削和压迫,迫使广大劳动阶级呻吟于资本家掠夺支配之下,绝不可能使劳动阶级得到任何幸福。再次,李大钊宣传和捍卫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直接行动”以“根本解决社会问题”的原理。针对伪社会主义者梁启超、张东荪提出的渐进改良,反对通过暴力革命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反对中国走社会主义道路。李大钊明确指出,当前世界经济形势已使中国失去了发展资本主义的条件,“现在世界的经济组织,既已经资本主义以至社会主义”、“中国国内的劳资阶级间虽然未发生重大问题,中国人民在世界经济上的地位,已立在这劳工运动日盛一日的风潮中,想到保护资本家的制度,无论理所不可,抑且势所不能”[3]277。要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面貌,唯一的出路就是建立无产阶级政党,效仿俄国十月革命,采取暴力的直接行动方式以推翻旧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

在这场大争论中,李大钊作为马克思主义论辩方的重要参与者,捍卫和传播了马克思主义。他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斗争武器,批判了伪社会主义的种种谬论,阐明了资本主义灭亡的历史必然性,分析了阻碍中国发展的社会根源和社会主义在发展实业方面优越于资本主义的正当理由,明确指出在中国发展实业,必组织劳工阶级自己的政党,即无产阶级政党,采取直接行动之方式,建立由劳工阶级组织的政府,以消灭阶级和阶级压迫,实行社会主义。

三、通过对无政府主义的驳斥和批判,维护和传播了马克思主义

20世纪初,无政府主义作为一种政治思潮经改良人士的介绍传入中国,在“五四”时期无政府主义思潮迅速泛滥,成为有重大影响的政治思潮。无政府主义主要观点有:强调个人自由,反对任何组织纪律;反对一切国家权威和专制统治、任何强权;宣扬经济平等和完全铲除阶级;互助主义和工团主义;呼吁社会革命,实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1920年9月,陈独秀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谈政治》一文,揭开了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公开论争的序幕,给予无政府主义以严厉驳斥。李大钊先后发表了《由纵的组织向横的组织》、《自由与秩序》、《团体的训练与革新的事业》等政论性文章,驳斥了无政府主义的错误言论,维护和传播了马克思主义。

首先,李大钊深刻剖析了无政府主义的个人主义世界观和个人至上的价值观念,指出他们错误的根源就在于唯心主义和个人主义的世界观。对无政府主义所指的自由,李大钊指出:“试想一个人自有生以来,即离开社会环境,完全自度一种孤单而岑寂的生活,那个人断没有一点的自由可以选择”[3]253,离开特定环境的自由是没有的。李大钊针对无政府主义所坚持的个人主义,抓住这一要害,一针见血地指明个人是群合的原素,社会是众异的组织,个人不能孤立于社会之外,真正合理的个人主义是顾及社会秩序的,那种否认社会组织的个人主义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其次,李大钊揭示了无政府主义无组织、无纪律所谓“绝对自由”的欺骗性,澄清了个人自由与纪律的关系。无政府主义者片面理解个人自由与社会秩序的关系,把个人自由绝对化。无政府主义不顾时代背景和具体的历史条件,不去讨论具体自由而只谈抽象自由。李大钊对无政府主义“只讲自由,不要纪律”的极端作法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他阐明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指出个人与社会是同一事实的两方面,个人与社会并不冲突,无政府主义者将二者完全对立起来,显然是荒谬的;并强调真正的自由不是扫除一切关系,而是在种种不同的安排整列中保有宽裕的选择机会。所以说,自由是秩序中的自由,秩序是尊重个人自由的秩序,二者是不可分的。再次,李大钊明确指出无产阶级要建立的社会组织是以“爱”为基础的横的组织而非纵的组织,充分肯定了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必要性。李大钊从经济基础层面入手,认为经济上的变动必然引起政治上的变动,经济组织“正在向变为横的组织方向进行,所以其他一切组织也都随着他向横的组织方面进行。”[3]168有了横的组织,人们才能依互助的精神,凝聚成统一的力量,进行改造运动以打破纵的组织和专制特权。李大钊在《团体的训练与革新的事业》一文中指出了纵的组织的性质,即它不是政客组织的政党,也不是中产阶级的民主党,乃是平民的劳动家的政党,即所谓的纵的组织实际上是指Communism,以与各国C派相呼应。

通过对无政府主义的驳斥与批判,不仅坚守了马克思主义的宣传舆论阵地,促进了马克思主义更为广泛的传播,而且也使更多的中国革命进步知识分子接受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学说,增强了组织纪律性。正是在激烈论辩中,处于彷徨中的进步知识分子对无政府主义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自觉划清了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界线,主动地实现思想观念上的巨大转变,从而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有的后来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

四、建党时期李大钊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启示

建党时期,李大钊不仅在理论上接受了马克思主义,而且他从社会改造和指导实践的需要出发,通过思想论争大力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发挥了旗手和先驱者的作用。李大钊在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过程中,注重结合中国国情和现实社会实际需要,同时采取多种形式多角度开展马克思主义的宣传,这些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给我们以深刻的现实启示。

首先,通过思想论争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必须对马克思主义有坚定的信仰。李大钊不仅有深厚的理论素养,而且怀有忧国忧民的情怀,由拯救国家、民族命运转向俄国十月革命、踏上信仰追寻马克思主义的道路,尤其是《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的发表,充分证明了李大钊在中国最早开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也是第一个从理论上传播了唯物史观,而且在行动上努力使对马克思主义的个体信仰转变为群体的接纳。我们在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时,作为传播者要真学、真懂、真信、真用。只有真学、真懂,才能全面透彻地了解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才能更好地掌握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方式;只有真信、真用,才能使传播者本身更有说服力,才能使真理的力量化为传播者无穷的凝聚力。当前在思想文化领域呈现多元化和多种社会思潮并存的状态下,我们更要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要抓住机会,大力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充分展示马克思主义的生机与活力,展示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光辉;更要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指导,这也就是要求我们要坚定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旗帜、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其次,在思想论争中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必须要从本国国情和实际出发。作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不仅十分重视以科学的态度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进行研究,而且十分注意力求全面系统地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介绍给中国人民。李大钊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中,既详细介绍了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阶级斗争说和经济论,又强调指出了阶级斗争的重要作用。这说明,李大钊无论是选择马克思主义,还是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都是从中国的国情和实际需要出发的。正因为李大钊等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不懈的研究和宣传,才使中国人民在社会主义思潮的传播中逐渐认识、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并把马克思主义作为改造中国的思想武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从文化发展角度来说是一个文化重构的过程。它既要超越中国旧有文化的局限,又要植根于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土壤;既要满足中国历史发展的特殊需求,又要符合中国革命的实际。因此,这表明马克思主义内化为一种既是世界的又是民族的新文化,既要彰显民族精神亦要体现时代精神,才能被中国人民所接受,成为救国的真理。以李大钊为代表的中国第一批马克思主义者在传播马克思主义之初,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强调马克思主义必须与“国情”相结合,才能成为拯救中国的指路明灯。

再次,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要采取多种形式。建党时期,李大钊不仅身体力行通过讲课、演讲传播马克思主义,还亲自创办书刊、指导创办社团、撰写文章、展开辩论等系列活动,深入广泛地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真理,使广大青年学生和民众真切地接触和了解了马克思主义。当今社会,我们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要避免那种死板硬套、教条式地传播马克思主义,而应该注意多种形式的协调配合,通过采取生活中多种样式生动活泼地把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入浅出地传播给大众,使受众群体真正地感受到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力量和它所焕发出的实际效果。一段时期内,我们党曾走过一段弯路,那就是教条式对待马克思主义,不注重真正地理解和接受马克思主义,而是一味地照搬马克思主义的“本本”,结果导致了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挫折;正是总结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与教训,我们才认识到传播和对待马克思主义,要真正地去理解、去把握马克思主义的“真经”,而不能把马克思主义阉割、歪曲、曲解,甚至抛掷一边。这也就是说,通过多种形式来传播马克思主义,更易于使人民乐于接纳,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也能进一步检阅和验证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性。

参考文献:

[1] 李大钊.李大钊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 列宁.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李大钊.李大钊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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