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信什么——儒学背景下的民族信仰思考

2014-04-17 04:20刘振佳
济宁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信仰观念人生

刘振佳

(济宁学院初等教育学院,山东 曲阜 273100)

之所以没有采用“信仰”一词,而是采用“相信”一词,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信仰”一词不仅晚出,亦为引入词语,属于佛教输入之后,才逐渐流传开来的一个词语。所以,翻检诸类汉语辞书,“信仰”引证出处基本为《华严经》等佛教传世文献,有些甚至没有古代文献资料引证,可见其传统证据阙如。正因为“信仰”一词为佛教引入词语,其中包含着浓重异域宗教色彩和文化意蕴,因此,即使后来人们将其用于政治领域进而形成所谓政治以及制度信仰等,其内涵也不无宗教性的暗示和追求。

中华民族历史上,包括后来引入了诸多异域宗教传世,曾产生过不同层次和类别的宗教,至封建社会末期,宗教信仰有了逐渐增强的趋势。但是,就本体文化形态和民众心理而言,中国人的宗教情怀除了夏商时期尊鬼崇神较为浓重一些之外,后经过西周时期“天听自我民听”、“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由天到人观念转变,不仅实现了神与人的基本分离,改变了文化轴心时期建构上天宗教信仰的基本路径,也因此形成了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社会文化观念,将人生从听命于上天神灵转化为听命于现实民众。尤其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思想主导社会之后,从理论上提出“敬鬼神而远之,可谓智也”,使得民族文化走向了非宗教化的现实生活路径,原始宗教情怀最大化地消释了神灵性的神秘意蕴和绝对律令意识,正因为如此,不仅避免了民族陷入宗教迷狂的可能性,也使得中国历史上不曾出现过像西方一样的宗教战争。

因中国传统文化中缺少主体性外在神性质因,所以,惯久以来,对于“信仰”这样一种特定文化情怀和意识,从文化的内在生成到社会积习,人们不是从超世神灵出发、而是从自我现实生存的可能性与必然性上,予以理论观念建构和陈述。在传统上,人们惯于用“诚”、“敬”、“信”、“认”、“知”等多种概念予以表达,甚至选用一些行为性词语作描述性回答,如孔子所谓“祭神如神在”,其“祭”字便包含着信仰的质因。并非采用固定词语来做表述。由此种特定的表述方式可知,华夏民族对于“信仰”意向追求与建构,虽然已明确意识到它在生活中的存在,因为没有唯一神的先在设定,加上人们惯于运用整体感知方式来认知阐释世界,不仅造成传统文化贯于运用描述性词语予以陈述,也常常以一种随机性的现实观念和心理认知做应对性呈现,不只所用的词语既不固定也不严格,所形成的理论也只能是一种生活性的自我体会和任意化的分析与提升。

长期以来,对于中华民族历史上信仰的实情理解与探究,学术界一直缺乏历史与现实更为细致贴切的阐释,因为,现代学人对于此问题的历史分析,大都是从西方宗教的基本观念和学理出发,来寻绎和析理中国人的传统“信仰”存世状态和内在机理,仅信仰对象便归纳出诸多不同结果。有人认为中国人信仰“上天”;有人认为中国人是“神道设教,因果报应”;有人认为中国人是信仰“祖灵”;有人认为中国人是信仰“天道人道”性的道德;还有共产主义信仰论等等。之所以产生这样诸多分歧,在于许多人没有真正从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以及民族文化的基本实情出发,尤其在理论层面将“宗教信仰”和“信仰”加以甄别区分,最终,只能以中国人没有形成宗教性的信仰来作判断,进而认定中国人没有“信仰”。

笔者认为,说中国人没有形成宗教信仰意识,确为实情;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情怀也就是能够敬仰相信的东西,则非为实情。在历史的进程中,中国人基于自己的民族传统,无论是在社会的文化观念层面还在社会的世俗生活层面,中华民族之所以数千年一以贯之地持续发展与进步,没有产生主体性的民族分裂,也没有出现根本性的文化断层,人们能够始终如一地地保持自然合理风范昂扬奋进生存于世,就在于心中有一个基本“信念”做统理和支撑,并且经过久远的历史传统沉积与升华之后,已经固化为一种民特有的不同于宗教文化的心性信仰体系,用一般民众的话说就是:无论是在人生的理性层面还是在无意识之中,人们切实知道该相信什么或者说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人们知道该怎样做,怎样才是合理的生活。

中国人就其社会的整体性和人的主体性而言,人们到底相信什么呢?我认为:中国人从古至今相信“自然合理有价值意义的现实生活”。以此构成了民族性“信仰”观念体系。

所谓“自然”:即人生必须遵循着自然性的法则。它内含两个意项;一,人生为自然性的生活,二,人生亦为自然而然的生活。所谓自然的生活,中国传统观念认为人不仅产生于自然,本源上人的生命为大自然的创造,而不是什么上帝的创造。人是大自然千年万年进化的结果。如同神话中的“女娲”造人寓意,自然性的母体经历千辛万苦用泥土培养造就出了人类,女娲不过是自然的象征与化身。具体来说,人是母性生命的自然延续,并非什么上天神灵赐予。这也正是中华民族一直以来认祖归宗和重视孝道的文化潜因,人们认为,人就应该感恩和保本。

所谓自然而然的生活,因人生命来自于自然,所以人应该顺应大自然律性生存与发展,合乎自然法则的生活才是自然合理的生活,所谓“敬天常,依地德”。在古人看来,因为人是大自然的产物,人的生命存在着极其严格的自然律性特点,所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人并非是什么超然之物,而是诸多自然物种之一,因此,只有在自然规律规范下,顺性而生,适时而活,才为合乎道理的生活,也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即使是后来突出强调所谓“人道”,如在宋代理学的视域中,人道亦不过是天道的人化呈现方式,其中蕴含着深度自然性义理。

这也就是何以上古时期人们执着以巫卜方式、宋明以哲学孜孜以求来寻寻绎求证“天理”大化流行;生活中何以至上而下强调“使民以时”,中医会按照相谐自然原理来诊断和医治疾病;艺术上何以会产生老庄一整套与天地齐一的生命慨叹,落于民间生活会创造出如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沉醉吟唱,人们不遗余力地崇敬遵循自然性的生活,深度体现出民族对于生命本质规律的深刻认识与理解。

所谓合理:是指人生应该合乎人的基本生活道理、也就是社会规范性认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人的现实存在有着清醒的理解,即人就是人,人非纯粹的动物。因为是人,便有人性,从人兽之别的原理出发,除了合乎自然原理以外,还要合乎人之生活的基本道理,具体来说,也就是人生具有社会性存在观念和法则性。

古人经过恒久的观察,发现经过久远历史进化之后,人与动物最大区别是人能够建立起社会,鲜明地体现出人的特殊品质,所谓“人能群”,反观动物依然“彼不能群”。于是,人不仅能选择特定生活场域,还由此建立起人的理性品质,将社会作结构性的理解与运作,用一整套理论将其分成若干不同的单元层面,其中,最基本的结构层面就是“国家”,或者说国与家。从生命生存规律予以认定,家是人生命的由来和最初场域,亦是一个最基本的社会性生存与生活结构,其他的社会结构层面如氏族、国家乃至天下,均为家的扩大化和层次性呈现。人的一生,就是生存于此层次结构中而无可逃脱。因此,若不是一个退化的“禽兽”,自然应该和必须按照不同层次生活的道理来生存与生活。

特别关于社会礼法的认定,礼法本质上是一种人类生存的基本制度创设,或者是以人际结构方式推进人发展进步的外在要求。所以,华夏民族以一贯之地讲究与时俱进制定礼仪制度,将制礼作乐视为社会的最高层次。人们从当时的农业社会生产和生活需要出发,将社会规范归纳为“礼”与“法”两个不同层次,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进而形成“三纲五常”诸种观念,在古人心目中,这些并非是人的随意创构,而是无可怀疑的生活基本法则和道理。因为从家庭生活来说,农业社会无论是生产还是生活的规划管理,父亲无疑是家庭最有能力因而是最具权威的主导力量;从“父为子纲”推演出的“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按照人生活的正常道理,不同层次生活不能没有主导力量,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群龙无首只会导致一团散沙。直至将国家法律建立在礼仪的基础上,之所以如此创设建构,完全出于“礼者,理也”的思考。所有的礼仪规定,都是基于一种社会生活基本道理的设定,社会道理是一个多维化的系统结构,虽有大小道理之别,在传统文化观念中,只有合乎生活道理的生活,才是合理的生活,亦是长久的生活。

所谓价值:是指人生应该具有生命创造性和较高价值体现。在古人看来,经过历史延绵不绝进化,人不仅有生理物欲之求,有生存境遇安全舒适之求,亦有自我生命的更高层次创造与理想追求,更有精神与智慧呈现欲望。并且随着人与一般动物的距离越来越远,人的智慧性开掘和能力沉积为人的生存生活积淀了更强创造潜能与质因。正是人的创造性品质以及能力,由此构成了人生乃至社会不同的生存状态。故孟子专门指出:“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其所谓“教”,就是人在生命基础上进行价值创造所必要的充积和运作。在古人心目中,一方面,创造是人生本能,如同人人会自然生养后代,人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人生价值创造物,生命及其延续性最大化地体现出人们的成就性。另一方面,生活也是一个不断创造和价值实现过程,如同人在生活中必须建造住所才有住处;只有生产各类食品才有饮食,只有大量创造生活必须品,才能使生活更便利。没有更好价值创造,不会有更好的生命和生活质量。

故此,久远以来,古人会如此看重传宗接代,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子绝孙”被视为最重诅咒;“家破人亡”被视为最大灾难。因为那是一种严重的价值创造以及人生成就毁灭,并由此所带来的无与伦比心理刺痛;面对“逝者如斯夫”的无奈,古人每每发出人生苦短的慨叹,在于一个特定生命时间内,身为一个活性的生命,因所处环境不同,先天质地优劣的差异,导致无论是从生命的延续性上还是从生活质量上,都没有实现人生必然和必须的价值创造,这成为了人生最大的遗憾;直至今日,国人依然是世界上最勤劳的民族,特别重视勤俭持家并善于积累财富,此为生存优化和人生再创造的心理需要和现实境况的必然行为;各色人等会不遗余力地追求个体“修齐治平”的具体实现,直至“死而后已”,唯恐自己一生什么也没留下,无不是在追求现实性的价值实现。

所谓意义:是指人生应该具有德性荣耀。如果说价值创造是人生命之外具体实现的话,那么意义则是人生命之外的抽象实现。追求意义性是人之为人的一个最根本的特征,动物则无此项要求。也就是说,一方面人是个有意念支配的动物,历史性的意念集成体现出人的品质内涵。人生的式样以及物质价值创造,必须在优异与正确的意义控制之下,沿着正确意念方能做得更好。因为生活的本身存在着好与坏高与低等诸种差异性;人的生命中还有着不可消除的本能欲望需求。于是,在具体的生活环境中,从什么出发进行价值创造?以怎样的方式进行创造?创造什么样的价值成果?这既是一个人在生活中理性的判断与选择过程,又是一个生活本身展开与继续的过程。只有遵循着生命道义和生活道义准则,以好而不是以坏、以正而不是以反去做选择,进而有效实施运作,人才能从家庭关系到社会关系,从民族国家职责到天地万物义务,保持一个健康有益的姿态,产生出积极向上的发展状态,否则,只能使个体生活和整个社会乃至自然界都陷入扭曲乃至过错的灾难之中。

另一方面,由人的本质可知,人除了物质层面的生活,还有精神层面的生活,于是便会有精神观念方面的抽象追求与体现。只是对于这种抽象性的体现,古人将其规范为人的德性体现。在古人看来,从人生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来看,追求人生命合理与美好性的存在与实现,是人生最基本的法则性及普遍性。正是在此基础上,古人认为 “德者,得也”,人得到并遵循或者更好体现出生存基本道理,方为道德。人生合乎原理规范与否以及能否更好地遵循体现原理规范性,体现出人的德性水平和意义层次。

因此在传统文化所设计的人生序列中,特别提出从个体的“明明德”开始,孟子一书从言“仁义”起始直入本题;《论语》、《大学》、《荀子》等著作均从“学”入手循序建构,旨在建立一个具有相当深度清醒美好道德理性观念,然后一步步地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宏愿。儒家学说之所以特别重视以“仁”为核心展开社会道德实践,就在于要使人成为道德圆满的正人君子,而不是一个个在纯生理欲望中挣扎的活“畜生”。直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均是要以道德方式确认生前和死后的存在更高意义。

所谓生活:是指身在其中的社会具体生活方式与具体行为。人出生便生活于特定时间与空间具体而复杂的生活中,每天的吃喝拉撒睡以及社会性学习工作便是最真实存在,唯有生活才是真实,而且是绝对的真实,因为正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人一天天地过活下去,一步步完成生命从生到死全过程。于是,过好生活才是生活的全部内容,亦是意义所在。它既是一个切实过程,也是一个基本标准。儒家对此专门提出“未知生焉知死”的生存时空观念,他们对于生命的本源来处无大兴趣,对于生命的归宿也关注不多。人们将自己现存生命时段作为最重要体认把握的对象与机遇,以此来具体地打理人生处境和生活历程,享受生命行进的意趣。所以,孔子主张“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以及“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认为既不能相信空洞语言的效能,也不能相信空远的规划作用,人应该更关注眼前境况如何?人的行为实践从何处开始?在具体行为的展开和动作过程中,真实地实现把握自己。

在传统文化所建构的“相信”的系统中,无论是自然,还是合理,抑或成就,乃至意义,一切都必须体现为眼下实际存在的生活事实,或者说一切都要在生活中具体展开和实现。唯其如此,才最有意义。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人特别重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特别讨厌“耍嘴皮子”讨厌“明日复明日”的期许;为什么传统文化中一再提倡“笃行之”,认为为学为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知行合一”。

中国传统人生“相信”观、即特定的“信仰”体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步沉积为民族特定的生存与生活文化观念和人生义理追求。

具体考察民族信仰文化的历史进程,其“相信”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变动系统,或者说是一个不间断的历史进步过程。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人生的自然、合理、成就、意义均展示出不同的质地内涵。其中,因为生命的自然和自然而然状态是由具体生活环境影响所决定,不同时代的生活环境必然会产生不同的生命的生存状态及其理解行止。在合理生活的认知践行中,社会的礼法制度更是一个不断更替变动的序列,时异世改,春秋代谢,人们自会在不同层次或者不同方式上诠解建构和理解遵循应然性规范。人生的价值与创造,都是基于不同社会背景条件的主观能动创构。人生价值意义的判断与选择,从来都是不同时态与境况下的道义认知和非自觉选择。所以,华夏民族所具有的这一“相信”基本信仰观念,既是一个历史不断积淀生成的结果,亦为一个需要和应该继续创新完善的体系。

几千年来,伴随着民族“相信”观念的与时俱进,“相信”便以信仰方式对于华夏民族的生存与发展产生了决定性作用。

首先,基于人生自然性的义理思考与体验,建构出特定的生命生活观念。因为有这样一个“相信”的理念存在,中国人虽然没有建立起外在宗教性信仰,但是在历史上却建立起了具有民族特色的社会基本道义观或人生理念,即在自然生命的基础上,还应按照现实规定的必然和必须性来做生存与生活道义的循守,形成为循守社会道义的基本观念。具体便是,中国自古以来奉行家国同构的文化理念,家是一种生存之道,国更是一种生存之道。在儒家文化的推助下,从家庭观念出发扩展为族的认同和国的认同,积淀成为较为牢固的潜意识和无意识社会性道义精神,无论是精英文化阶层还是一般平民百姓,从生活小节到民族大义,“道”或“道理”成为人们的最高境界追求。正像鲁迅先生所说:“中华民族从来不缺为民请命的人”每一个时代不论盛世衰世都绝对不会缺乏为民族民众的道义承担者,不会缺乏民族生存的忧患的声音。不仅如此,人们还惯于将社会道义承担贯穿于纵向的历史进程中,将人生的价值定型为“名垂青史”,形成特有的历史道义承担精神。也正是因为人们心灵深处非自觉性地将爱家和爱国融为一体,因此,每当民族危亡时期,“保家卫国”成为人们最响的口号,广大民众更是会为民族的存亡奉献一切,中国近代和现代战争历史可以充分地说明这一点。

其次,关注自然合理成就意义的生活与实现,由此形成为独特的人生敬畏观。即从生活实际需要出发对于生命生活存在及其义理敬畏,可以简化为现实生活敬畏。如孔子对这一命题所做的概括:“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所谓畏天命:就是对于天地人内在“天理”的敬畏,从自然到人生自有其不可抗拒的内在律性,需要我们以敬畏之心待之;所谓畏大人:就是对于现实业已经验和成就的敬畏,不仅人生至于“大人”地位自有其成就道理,大人自有大的义理承担,需要我们以恭敬之心畏其所在;所谓畏圣人之言:就是对于历史沉淀升华的真理以及道统敬畏,圣人之言是社会真理发现与提炼的成果,是社会道统的历史承传体系,是不用证明和无法证明的社会公理,只有畏而敬之,才能以智慧性心性行止获得生活的成功和意义。尽管华夏民族没有西方宗教那样的上天神灵敬畏,但是,所形成的生活主体自我内在自律监督敬畏,生活基本过程境况监督敬畏,生活群体人际关注监督敬畏等,构成为从心理到行为多维化多层次敬畏监督机制,形成为民族以生活为核心的敬畏文化体系。

再其次,因为相信生活具有合理性意义性,由此形成了民族独特的社会生活规范观念。也就是着眼于生命与生活本身制定出必需的义理法则,以此来认定与思考生活进程,规范生活行为。在古人看来,社会之所以会制定出各种规范,那是出于人对于生命自身社会性存在的理解,也就是人之为人的必须行为循守,是人生命生活必然和必须道理生成,因此,中国人为此专门提出并建立起以“礼法”为主体的规范思想体系,其论证过程就是“礼者,理也”,礼与法体现都是生活的基本道理具体外化。因此,在遵守社会规则上,一方面主张生命的认同性,即由自我内在道理接受内化之后,然后形成为社会生活化的规范认知与践行。具体就是以仁性心灵理解净化为基础,自然而然地践行社会规范,孔子正如所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没有内在仁性心态作保证,礼法制度难以奏效,自然也不会产生不是要我做、而是我应做的效果。不会实现内在自觉和外在讲求的二位一体;另一方面主张实施生活化驯化与认知,即礼仪性俗常生活空间时间驯化与强制性政治法律制裁化育相结合,通过生活礼仪践行历练与修养提高,扩展为社会生活道德自律和法律法规的认知与持守,在古人看来,自我素养塑造与社会规范自觉一致,生活修为和强制规约相辅相成,这才是遵纪守法的最高境界。最后,关于社会规范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维护社会合理秩序,还在于礼法制度还能够更好地“成人”,能够有益于人性即人格养成。所谓“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再回到人性本身修养上来。

尤次之,沿着生活的生前与身后序列,形成了特定的人生现实性终极关怀观念。在这方面与西方宗教相较,尤其相去甚远。非为西方社会宗教所认定,以上帝的认同和宽恕为最终归宿,而是以其现实性的巨大生存价值和意义,按照“事生如事死”的基本观念,使人获得此岸与彼岸相衔接一体化的相待礼遇,实现生活化的永恒。所以,传统文化号召人们终其一生做不懈地追求,其目的不仅在于享此天年,走完生命的自然历程,同时还能尽可能地扩展生命自身的张力与展现,最大程度实现一个健康完整生命应该和必须具有的显质和潜质,如一般人说谓:在世一遭,不枉一生,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与此相连,既是为了更好地建构生命的环境,也是从生命的历史延续性出发履行天命承续职责,即全方位地关怀个体生命到社会关系再到天地自然和谐境况,更好地完善从个体生命的存在状态到社会生活的整体建构,力争在在生活中创造一切,在生活中创造未来,在生活中实现终极目标。惟其如此,不仅会为此岸的人们所拥戴和关爱,也必然会受到彼岸世界、未来生活的呵护与尊崇,享受到生命和生活永久性爱意温暖,以其人生伟业,实现永垂不朽,达其永恒,此亦为传统“相信”文化信仰的必然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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