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间批评视角解析《婚礼的成员》中的成长受阻

2014-04-18 06:05陈凤兰
关键词:婚礼家庭空间

陈凤兰

(福建船政交通职业学院外语系, 福建福州 350007)

从空间批评视角解析《婚礼的成员》中的成长受阻

陈凤兰

(福建船政交通职业学院外语系, 福建福州 350007)

《婚礼的成员》分别从家庭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人空间三个维度,展现了主人公弗兰淇在成长过程中受阻的因素,揭示了南方女性在闭塞环境中的生存困境。作者麦卡勒斯在创作过程中把环境、人物、思想和空间有机地结合起来,挖掘家庭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人空间的文化属性,表达了对青少年成才的期待和忧思。

空间批评; 《婚礼的成员》; 成长受阻

卡森·麦卡勒斯是20世纪美国最负盛名的南方女作家之一,她的作品大都以南方小镇为创作背景,全景反映了生活在小镇的人们孤独的真实境况,“环境压抑”、“人物孤独”、“精神隔绝”最能代表她的文学创作特色。1952年,美国国家艺术和文学院是这样评定的:“麦卡勒斯夫人的所有作品都体现了对人类行为具有深刻洞察力且富于同情心的观察。”[1]她的代表作《婚礼的成员》就是一部关于成长受阻的经典作品,小说为我们刻画了一位青春期少女弗兰淇,在一个沉闷的南方小镇里为孤独所困扰,希望借参加婚礼这一机会摆脱孤独、开始新生活的强烈愿望,展示了成长的艰难。在这个过程中,家庭、社会、环境等不同的因素都发挥着各自不同的影响,展现了弗兰淇在社会上的孤独感、对社会的无知感和人物之间沟通的障碍,体现了作者关心现实生活中青少年的生存状态和由此产生的人性特征。空间批评是“在西方社会、思想、文化‘空间转向’背景下,以新的空间观念为基础,实现文学研究的批判功能的一种新型批评形态”[2]。本文借用空间批评理论的三个维度:家庭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体空间,分析小说中弗兰淇成长受阻的环境、成长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情感孤独、以及这种孤独的表现形式,解析弗兰淇如何在封闭的家庭空间、隔离的社会空间和迷失的个体空间中孤独成长,从而展示出一幅幅令人深思的人生画卷。

一、家庭空间

从传统意义上说,家庭从来是情感的归宿、心灵的港湾,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家庭空间的建立是一个价值观念的问题,它深深地嵌入到家庭环境和亲情关系中来,对人物成长施展力量和影响。而在小说《婚礼的成员》中,读者却似乎看不到家庭的影子,甚至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一)压抑的家庭环境

在家庭内部的空间领域中,厨房是家中的一个角落,处于边缘位置。与正常的家庭相比,弗兰淇住在“全镇最丑的一幢房子里。房子空荡荡的,很黑”[3]。她的房间只是一个在房子上后加的卧廊,通过楼梯向下通到厨房,这与“父母总是占据核心性的卧室空间”[4]形成尖锐的对照,而且在这个家庭内部,她大部分的活动空间都是在家里的厨房,与个子很矮、“左眼是一颗浅蓝色的玻璃”[5]的黑人厨娘贝丽尼斯和“看上去不像已经有六岁了、却长着弗兰淇所见过的最大的膝盖”[6]的表弟约翰·亨利构成“这个可憎的夏季组合——这个世上她最不想要的我们”[7]。“厨房,是现代家庭内部的一个手工车间,它囊括了一个与底层工人类似的劳动过程,在大部分时候,厨房既代表着家庭自身固有的烦琐,也代表着家庭中的屈从位置,它令人望而却步。”[8]在弗兰淇眼中,厨房毫无生气,“家里只有贝丽尼斯·赛蒂·布朗和约翰·亨利·韦斯特。他们三个坐在厨房的餐桌边,把同样的话说上一遍又一遍”[9],这“丑怪的厨房让人意气消沉。墙壁上约翰·亨利的胳膊够得着的地方,都被他涂满了稀奇古怪的儿童画,这给厨房蒙上一种异样的色彩,就像疯人院里的房间。现在这间旧厨房让弗兰淇浑身不舒服”[10]。单调的厨房空间,缺乏激情,也没有变化,与外面的世界保持着无法逾越的距离,这让弗兰淇感到既孤单又害怕。她甚至觉得,与沉闷的家比起来,“关进监狱还是不错的,可以猛砸墙壁,胜似囚禁于看不见的牢笼”[11]。弗兰淇的内心极其厌倦她所处的环境,这样的环境使她顺理成章产生各种看似荒诞的念头。沉闷、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展现出一种压抑和荒芜的文化特征,也凸显出在这样一个家庭空间中,弗兰淇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的心情有多么的抑郁。

(二)淡漠的家庭亲情

缺少母爱的家庭所给予的爱是不完整的。弗兰淇虽然作为家里惟一未成年的孩子,但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家已不再是她寻求爱和庇护的港湾,反而成了她想要逃离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真正了解她的需要、关注她的想法。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没有把弗兰淇因孤独彷徨、烦躁不安而想离家出走当作一回事,“爸爸,我得告诉你,婚礼之后我不回来了。……不论她说什么话,或者有什么新提议,他都听不见”[12],父亲的充耳不闻让她既无奈又恼恨;处在青春期的弗兰淇因身高猛长萌生成长恐惧,父亲不仅不予安慰,反而愈加淡漠:“这个还想跟老爸爸睡的、老大不小的十二岁长腿笨瓜是谁呀”[13]。因缺乏真正的理解和交流,父女之间产生了孤独隔绝的感情,敏感的弗兰淇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与归属感。作为弗兰淇唯一的哥哥,贾维斯与妹妹很久没见面,更谈不上交流和沟通,在哥哥心中,弗兰淇只有小孩童概念,没有把她当成正在成长的小姑娘,“不知道贾维斯是怎么想的,给我带回一个布娃娃”[14]。由于缺少引导和沟通,哥哥的结婚也让弗兰淇心中产生无限伤感,“我感觉所有一切都从我身边走开,丢下我”[15]。作为弗兰淇的厨娘和伙伴,黑人贝丽尼斯因为是有色人种,被主流社会太多地“限定”,时常表现出既反抗又顺从的矛盾心理,甚至认为弗兰淇那些摆脱孤独的想法和行为不过是在“胡闹”、“犯傻”。可以看出,家里所有的人包括父亲、哥哥、厨娘,看似都以弗兰淇为中心,但她却始终没能得到应有的呵护和正确的引导,家庭成员之间的淡漠关系也让这个处于成长期的女孩子感到无所适从。“她顿时迷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在这世上会变成什么样,为什么此刻她会这样站着,看着一点灯光,听着一点声音,或抬头仰望天空 ——孤单一人。”[16]这段叙述集中展现了淡漠家庭亲情中弗兰淇孤独寂寞和困惑迷惘的心理空间,也体现了美国20世纪中期青少年的生存困境。

二、社会空间

人是社会的人,总是要在所处的社会空间中进行一定的交流和沟通,正如亨利·列斐伏尔所言,“(社会)空间是一种(社会)产物”[17]。它生产社会也反映社会, 不仅指人们的活动场所, 也包括人物在社交行为中所体现的方式及结果,大多伴随着人物行为的思想认识、精神变迁等特征。小说中社会空间主要构建在南方小镇社会中的俱乐部、咖啡馆等社交场所,为小说情节提供了发展的广度。

(一)歧视的俱乐部

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弗兰淇,身材高大,男孩子气十足,其他女孩都不愿意和她往来,她生活在一个周围都是成年人的世界中,除了黑人厨娘和六岁的表弟外,没有同龄的伙伴和朋友,不能享受和分享同龄人的成长乐趣。她渴望成为派对俱乐部的会员,但由于年龄的限制被拒之门外,“她们说她年龄太小,人又讨厌”[18]。朋友的缺失让她感到孤独,渴望被人认可,当她决定为战争献血,却因年纪太小而被红十字会拒绝,“世界似乎不知何故将她抛在了一边”[19]。因而弗兰淇在“这个夏天,已经离群很久。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在这世上无所归附。弗兰淇成了一个孤魂野鬼,惶惶然在门与门之间游荡”[20]。与世隔绝、不被接纳的处境凸显了弗兰淇社会生存空间的狭隘和局限,她的社会角色就被限定在“小孩童”的家庭角色。就像贝丽尼斯所说的那样:“我们所有人都被限定了。我们生来就各有各命,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个人都被限定了。我生为贝丽尼斯,你生为弗兰淇,约翰·亨利生来是约翰·亨利。也许我们都想自由,挣脱了好自己做主。但无论怎样努力都在定局之中。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他就是他。我们每一个人都被自己限定。”[21]内心的苦闷与孤独使弗兰淇“气疯了,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四处碰壁”[22],她的努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毫无意义。

(二)成人的咖啡馆

咖啡馆是麦卡勒斯作品中的一个重要场所。作为一个公共场合,咖啡馆本应是一个宽松、自由、开放的社会空间。然而,《婚礼的成员》中的蓝月亮咖啡馆却是成人的咖啡馆、孩子的禁区。咖啡馆座落在前街尽头,弗兰淇也知道前街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却时不时喜欢来一趟。“到了晚间以及假日,街上会挤满从九英里以外军营来的士兵。……他们一放假就来镇里活动,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地大声说笑,或者跟大姑娘一起在人行道上溜达。老弗兰淇总是看着他们,满怀嫉妒。”[23]这段描述表明了弗兰淇不满足于充满服从的儿童世界,也凸显了自我的缺失和交流的无力。蓝月亮咖啡馆是度假士兵和没人管的成年人地盘。弗兰淇对它熟知底细,所以“常常在路边扒着纱门,压扁了手掌和鼻子朝里观望。顾客,大部分是士兵,有的坐在火车座里,有的在柜台边站着喝东西,还有的挤在点唱机周围。这儿有时候会突然发生骚乱”[24];或只是挨着边转转,不曾有一次走进去。可以说,除了与家庭成员间缺少沟通,作为一名天真少女,弗兰淇的孩童“天真”世界与成人“经验”世界也存在隔阂。虽然是在一个隔离的社会空间中成长,但弗兰淇仍然强烈渴望被人认识、被人了解,所以在参加婚礼前,就急不可待地想找人说说婚礼和她的打算,她首选的地方就是蓝月亮咖啡馆。正如小说里描述的:“但今天早上,婚礼当前,一切都被改变,以前的那些老规矩对如今的弗·洁丝敏而言毫无意义。她不假思索,从街上一步踏了进去。”[25]可是,理智力和知识的局限以及对外界的朦胧未知却让她屡屡受挫。在蓝月亮咖啡馆里,谁也不愿搭讪弗兰淇,只有她自个儿在轻声地诉说婚礼的事。“他们(青少年)没有多少生活经验,理智力没有得到充分发展,多以情感冲动和情绪骚乱为心理生活主要内容,多以情感方式体验外界,把握人生。”[26]弗兰淇站在成人世界的门槛上,不断向成人世界窥探,充满了渴望,又充满了恐慌。她对成人咖啡馆的“留恋”,既体现她心理自身的不稳定性,也为小说提供了创作空间。

三、个体空间

个体空间是特定空间被赋予了个体特征的空间,是具有人物典型特征的场所及其个人心理空间,是个人处事思维方式所占的空间,与人的生活经历、思想活动密切相关。小说深刻揭示了弗兰淇鲜明的个人空间:反叛、迎合和梦想。

(一)对性别的反叛

现实生活中,社会文化赋予男女不同的期待,对男女的规范要求和价值判断迥然不同。男女的身材和体态本无固定的标准,健康为上,“但社会文化判定女性以身材苗条柔弱为美,男性则以身材高大壮实为美,……男孩肮脏淘气都没关系,但女孩子一定要斯文干净。甚至于连玩具都有讲究,男孩要玩刀玩枪,玩打仗的游戏,而女孩子则玩布娃娃,玩过家家的游戏”[27]。因为压抑且孤独的女性成长环境,弗兰淇对自己的女性身份感到失望。“我希望我是别人,反正不是我自己。”[28]在其内心深处,弗兰淇希望自己像假小子一样生活。《自我论》的作者伊·谢·科恩等人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指出:“绝望、忧郁、苦闷和寂寞等心理状态的发现是个性和反思发展的重要标志。青年人一旦有了沉思的自我,就会意识到自己独一无二的个体存在,孤独感便接踵而至。‘自我’往往给人一种模糊的不安感和空虚感,这种空虚必须用某些东西来填补。”[29]小说中,弗兰淇正处在少女的发育期,却具有男孩一样高大的身材,喜欢穿戴得像个男孩,“这个夏天她长得这么高,简直成了一个大怪物。她的双肩很窄,两腿太长,穿着一条蓝色运动短裤,一件BVD汗衫,赤着脚。她的头发剪得像男孩子,剪了没多久,短得还未两边分开”[30]。除了外表装扮男孩子气外,她的内心也充满幻想和行动,渴望突破社会常规,追求探险。她写的剧本都是关于爱斯基摩人和冻僵的探险者的故事。“她想当男孩,做一个海军陆战队员投身战争。她想象着驾驶飞机以英勇表现获得金质勋章。”[31]“青少年正是生命力最旺盛强大的阶段,心理虽尚稚嫩,却极为强有力,且十分敏感;他们有高涨的热情,崇高的理想,远大的目标,非凡的抱负,美丽的梦幻,丰富的想象。”[32]弗兰淇一直力图摆脱自己的女性身份,渴望像男孩一般自由飞翔,有所作为,然而,对于女性来说,社会不希望她具有这些“男孩子” 品质。陷入困境的弗兰淇为了排遣精神上的孤独和遗弃感,除了吃吃喝喝、写剧本、在厨房桌上玩桥牌、在车库边练习掷飞刀、在前院冷饮摊坐坐,还热衷于男孩子玩的游戏。“她走遍全镇——穿过北边有草坪的住宅区,还有简陋的工厂区,以及黑人聚居的苏格维尔——头戴墨西哥草帽,脚蹬高统绑带皮靴,腰上系着牛仔用的绳索,到处假装墨西哥人。”[33]从游戏中可以看出弗兰淇显然想通过愚弄别人来伪装自己,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终究无法摆脱心中的孤独和空虚,反而使她产生了否定性的情绪情感体验。散漫的、缺乏明确行为准则的弗兰淇甚至任意张扬和放纵自己的个性,胡乱找些事情来做,但结果总是做错。她“像疯子戴帽一样把煤桶顶在头上,绕厨房桌子转圈……她触犯了法律。并且在第一次以身试法后,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些违法的事。她从父亲的五斗橱抽屉里拿走了手枪,带着它满街逛,并在一片废弃的空地上开火射击。她沦落成为一个窃贼,从西尔斯——罗伯克商店里偷走了一把三折刀”[34]。小说中,恶劣的生活环境导致弗兰淇产生了心理障碍、迷失了成长方向,塑造了她有缺陷的性格及反叛的处事思维方式。

(二)对规范的迎合

麦卡勒斯在这部小说中反映了每一位女性成长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如何接受自己的性别身份、如何摆脱孤独等。在一个充满同化力量的社会中,弗兰淇体会到了身份危机,“假小子”般的装饰和举止使弗兰淇成为社会的异类,无法得到身边世界的接纳。随着对于自己行为不切合实际的认识,渴望被肯定、渴望被认同的愿望和社会规范之间的冲突,使弗兰淇放弃个人意愿,最终接受贝丽尼斯的规劝,“现在你要改掉粗鲁自大和贪嘴的毛病,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讲话要温柔,做事要乖巧”[35]。弗兰淇开始注意自己的仪态,不再邋遢、粗鲁、贪嘴,样子“很有教养、有气质”,声音“文雅而矜持”,装扮“漂漂亮亮”,待人“稳重有礼”。正如小说中大妈妈所看到的:“这身裙子很漂亮。瞧那对银鞋儿!还有丝袜!你像个蛮好看的大姑娘呢。”[36]“我们大量的决定其实都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外部暗示的结果,我们总以为做出决定的是我们本人,而实际上是为对孤独的恐惧以及为我们的生命、自由和安乐遭到更直接的威胁所驱使,而迎合别人的期待。”[37]为了迎合社会环境、期望被他人接纳,弗兰淇还自个儿起个更趋女性化的名字—弗·洁丝敏,禁止贝丽尼斯叫她弗兰淇。为了给第一次来家里的嫂子留下好印象,弗兰淇穿着“那件欧根纱的裙子,嘴上的唇膏一寸厚,从左耳抹到右耳”[38]。为了上街找人诉说婚礼的事和自己美好的愿望,她“精心穿上最好最成熟的衣服,那条粉红色欧根纱裙,另外还搽了口红,洒上‘甜美夜曲’”[39],希望通过“南方淑女形象”的打扮来吸引成年人的注意力。尽管刻意的打扮、外在的成熟引来了一位,也是唯一一个主动跟她说话并邀她同行的士兵,但这一切并没有给她带来成长的快乐,他们俩的交谈总是不搭界,她甚至还被那位士兵不良企图的举动所惊吓。

(三)梦想只是空想

小说中,麦卡勒斯通过弗兰淇的内心独白、她的想象空间展示她的内心世界,给小说的个人空间刻上了人物的思想特征。弗兰淇生活在排斥、封闭的空间里,除了父亲、贝丽尼斯和表弟约翰 ·亨利外,她没有与其他人进行深入的接触并建立亲密的关系。哥哥的婚礼触发了她的顿悟和梦想:“她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该怎样走进这个世界。”[40]源于对现实的不满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幻想,她希望在哥哥的婚礼中得到认可与欣赏,渴望跟哥嫂一起度蜜月,以摆脱成长的孤独感,找到归属感与自我。正如自己对贝丽尼斯虚构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一样:“弗·洁丝敏·亚当斯小姐打破所有记录;……我们会结识功勋飞行员、纽约人、电影明星。我们会有成百上千个朋友,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千千万万个朋友。我们加入的俱乐部有那么多,多得都分不清。我们将会是整个世界的成员。嗬!好家伙!”[41]可是,事实出乎她的意料,这场婚礼就如噩梦一样失控,“婚礼像一场梦,一切都发生在她无能为力的世界里”[42],里面没有她的角色,“他们让老弗兰淇在婚礼上靠边站”[43]。在婚礼上,她的哥嫂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他们甚至没有给过她任何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婚礼过后,人们把她拖出了汽车,因为她儿童般的愿望和社会习俗相抵触,被认为想插足别人的生活,她那失控的“带上我!带上我!”[44]的哭喊中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她在情感上惟一可以依赖的哥哥弃她而去。她想成为“我们”中的成员,但所有的努力都让她感受到孤单的“我”,这一切都衬托出人物孤独和压抑的内心世界。在弗兰淇心中,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梦想也只能是空想。“由于自我意识的觉醒,青年人常感到得不到理解,在感情上陷入孤独;而且,既然在外部世界容易遭受挫折,他们就把心理能量和注意力转向内心世界,寻找精神乐园。”[45]现实世界漠视了她的内心渴望,弗兰淇只能在她自己的幻想世界去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书中有这样一段经典的描述:“弗兰淇·亚当斯替她父亲干活,一星期挣十五元。她修店里最棘手的表,还和她父亲一起去世界林业大员协会俱乐部,瞧瞧吧,她给家里争了光,还是全镇的骄傲。”[46]弗兰淇的内心在理想与现实、渴望与排斥、追寻与迷惘之中挣扎,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现实世界,更不知道如何去摆脱孤独,实现心中美好的愿望。她的心灵一直是孤独的,无人理解,也无人倾诉。

四、结语

《婚礼的成员》分别从家庭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人空间三个维度,展现了主人公弗兰淇在成长过程中受阻的因素,揭示了南方女性在闭塞环境中的生存困境。家庭空间让读者可以窥见弗兰淇生存的外貌,揭示了家庭环境压抑、亲情淡漠的特征;社会空间让读者想象弗兰淇生存的现状,构建出一个封闭、排斥的生活空间;个体空间让读者反思造成弗兰淇生存现状的原因,折射出一个自我迷失、内心孤独的自我。总之,麦卡勒斯在创作过程中把环境、人物、思想和空间有机地结合起来,挖掘家庭空间、社会空间和个人空间的文化属性,表达了作者对青少年成长的期待和忧思,也给读者上了一堂生动的人生成长教育课。

注释:

[1] [美]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冯晓明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年,第383页。

[2] 刘 进:《论空间批评》,《人文地理》2007年第2期。

[3][5][6][7][9][10][11][12][13][14][15][16][18][19][20][21][22][23][24][25][28][30][31][33][34][35][36][38][39][40][41][42][43][44][46][美]卡森·麦卡勒斯:《婚礼的成员》,周玉军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第42,5,6,43,3,6,159,54,24-25,18,32,24,12,24,3,121,24,58,59,59,8,5,23,62,25-26,85,133,29,53,46,120,146,147,146,67页。

[4][8] 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64,164-165页。

[17] Henri Lefebvre,TheProductionofSpace, Translated by Donald Nicholson-Smith, Massachusetts:Blackwell,1991,pp.26.

[26][32][45] 韦小坚、胡开祥、孙启君:《悲剧心理学》,海口:三环出版社,1989年,第116,116,116-117页。

[27] 梁巧娜:《性别意识与女性形象》,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9-10页。

[29] 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287-288页。

[37] [美]埃里希·弗罗姆:《对自由的恐惧》,许合平、朱士群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年,第139页。

[责任编辑:陈未鹏]

2014-04-14

福建省教育厅社会科学研究项目(JBS14317)

陈凤兰, 女, 福建莆田人, 福建船政交通职业学院副教授, 硕士。

I106.4

A

1002-3321(2014)05-009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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