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加入土地股份合作社意愿及满意度分析——基于杭州4区387户农户的调查

徐建春，李长斌，徐之寒，李翠珍

（1. 浙江工商大学土地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18；2. 爱丁堡大学地球科学学院，英国 爱丁堡 EH89YL）

农户加入土地股份合作社意愿及满意度分析
——基于杭州4区387户农户的调查

徐建春1，李长斌1，徐之寒2，李翠珍1

（1. 浙江工商大学土地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18；2. 爱丁堡大学地球科学学院，英国 爱丁堡 EH89YL）

研究目的：发现农户对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偏好程度及其最易推广该制度的区域和农户类型，根据农户的满意度提出完善该制度的政策建议。研究方法：分层调查法，随机抽样调查法，树模型分析法。研究结果：被调查农户中有61.53%愿意参加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工业园区、农业园区、非农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较高和拥有稳定非农职业的农户愿意入社比例较高。研究结论：根据农户满意度，从制度设计、经营管理、股权配置等方面提出完善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政策建议。

土地制度；树模型；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农户意愿；农户满意度；政策建议

1 引言

土地不仅是一种生产性要素，更是一种资本性要素，但目前农村土地很大程度上发挥的仅仅是生产性要素作用，很少能发挥资本性要素作用。在农用地利用和管理的过程中，农业的过度分散化经营和农业的适度规模化经营之间的矛盾逐渐升级，农地征收中农民满意度渐次下降，这些现象都阻碍了农村土地作为资本性要素作用的发挥，因此，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势在必行。在已有的研究中，大体可以将中国农村土地流转制度的创新概括为股田制论、土地股份合作制论、农村土地银行制论、国有永佃制论和土地私有化论等6种形式[1]。笔者认为，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是在现有制度框架内最有益的探索，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对农村土地有序流转、农业规模化经营、打破城乡二元制结构等方面有重大作用。因此，探求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中的影响因素和时空演变，也就成为进一步推进完善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基础。

对于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学者们从实地调研、个案分析、理论解读等进行过多方面、多维度研究[2-4]，其中对影响因素的研究主要运用二元Logistic和有序Probit模型，这些研究发现非农收入比重、合作社经营管理水平、股权设置等因素与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推广和满意度的提高有显著的正相关性，但已有的研究模型并不能对相关性强弱进行排序[5-7]。本文运用具有良好交互和预测功能的树模型，对杭州市郊区农村387户农户数据进行分析，考察自变量之间的交互作用及自变量和因变量的曲线关联，并按照与因变量相关程度对自变量进行排序，同时对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和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的影响因素进行比较分析。

2 数据来源与样本描述性统计特征

2.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自2013年7—8月对杭州市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和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村庄进行的随机抽样大样本调查。共调查杭州市4个市辖区（江干区、西湖区、萧山区、余杭区）的35个行政村，共计得到387户农户数据，包括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166户农户数据和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221户农户数据。

2.2 调查和抽样方法

采用分层调查和随机抽样相结合的调查方法。首先，确定杭州市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和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地区分布状况，并根据是否推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把杭州市的行政村分为两个层次；其次，在分层的基础上随机抽选35个行政村，并随机抽取村民进行问卷调查。

2.3 样本描述性特征统计分析

农户数据由农户自身禀赋、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规范性、农户收益变化、保障体系4个自变量体系组成。被调查者自身禀赋自变量包括村庄所在位置、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构成等。涉及“年龄”自变量调查采用开放式问题，其中年龄均值54.3，年龄中位数53。其他描述性特征统计分析见表1。

3 树模型建立和统计分析

3.1 树模型简介

树模型也称决策树模型或者树结构模型，是数据挖掘领域应用非常广泛的一种模型。树模型由一系列节点和分支组成，节点和子节点之间形成分支，节点代表着决策过程中所考虑的属性，而不同属性值形成不同分支[8]。树模型将预测空间递归划分为若干子集, 通过一系列的规则（或者选择）将数据分类, 并能根据落入相同节点的路径上的规则集来推测相同的结果[9]。换言之，将原始数据分为训练样本集和测试样本集，用训练样本集建立模型，用测试训练集测试已经训练好的模型的准确度和推广能力。根据所预测的因变量类型，树模型可以分为分类树和回归树，当因变量为分类变量时为分类树，当因变量为连续变量时则为回归树。

表1 样本描述性特征统计分析Tab.1 The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 descriptive features of the sample

近年来，树模型的发展和应用为自变量间交互作用的发现提供了一条捷径，且对因变量和自变量的曲线关联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探索方法，成为克服经典建模方法缺陷的一种有效工具。

3.2 树模型建立

根据因变量为分类变量的实际情况和探求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相互作用的研究需求，选择建立分类树模型，在树模型的算法上选择CRT算法。CRT算法的基本目的是将研究人群通过某些特征（自变量取值）分成数个相对同质的亚人群，每个亚人群内部因变量的取值高度一致，相应的变异或者杂质尽量落在不同亚人群中。简言之，就是按照预测误差最小化的原理，依次按照二分法将总样本划分为多个子样本。基于尚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221户农户数据和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167户农户数据,建立两个独立的分类树模型。采用Gini指数计算变量的重要性，即通过Gini指数计算每个变量对树结构每个节点上观测值异质性的影响，从而比较变量的重要性，数值越大表示该变量的重要性越大。对于模型中任意一个节点t而言，其Gini指数g（t）的计算公式为:

式1—式2中，i和j表示目标变量的两个不同分类，其中π（j）是类别j先验概率，Nj（t）是节点t中类别j的例数，Nj则是根节点中类别j的例数。

3.2.1 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制合作制地区树模型与统计结果分析 对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的树模型而言，主要考察“是否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这个因变量和各个影响因素的自变量之间的交互关系和曲线相关性。模型一中主要相关变量解释和说明见表2。

本文运用SPSS 19.0统计软件建立树模型，研究各个自变量对因变量的重要程度，得出自变量的重要程度如表3，根据测试训练集测试已经训练好的模型的准确度和推广能力预测准确率如表4。

由表3可以观察到，村庄所在位置、非农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土地利用现状想法、职业、年龄、传播媒介等自变量影响村民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意愿。从“村庄所在位置”自变量考察，同意入股的农户中有90.62%的农户来自工业园区和农业园区的村庄，仅有6.25%的农户来自城中村，3.13%来自其他分类。工业园区和农业园区的农户倾向接受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这样可以在不丧失承包权的前提下获得合同期内稳定的土地租金收益，避免了一次性买断征地方式所带来的潜在利益损失，也是“传统与现代杂陈的多元形态农民土地情节的体现”[10]。

表2 模型一中主要相关变量的解释和说明Tab.2 The explanation of the main relevant variables in model 1

从“非农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自变量考察，非农收入比重越高的农户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意愿越强。具体情况如下：非农收入比重占0—20%农户中只有25%的农户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非农收入比重占20%—40% 的农户中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农户达到50%；非农收入比重占60%—80% 的农户中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农户达到77.77%；非农收入比重占80%—100%的农户中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农户达到70.96%，这是因为这些愿意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农户的其他收入占家庭收入比重较多，使其可以在从经济上摆脱对土地的依赖。

从职业上考察，拥有稳定非农工作的农户倾向于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拥有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工作的家庭成员的农户中赞同比重为100%；个体户农户中赞同比重为80%；务农农户和经常外出务工农户中赞同的比重为50%。这主要是基于“理性经济人”的选择，因为虽然耗费在土地上成本的边际收益在递减，但是用耗费在土地上的成本可以带来其他方面边际收益的大幅度增加。

表3 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自变量的重要性Tab.3 The signif i cance of independent variables in the area without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表4 未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模型预测准确度Tab.4 The prediction accuracy of the model in the area without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在传播媒介上，农户更倾向于接受传统的传播媒介，例如电视、广播、报纸等。这与农民自身的受教育程度不高密切相关，再者传统媒介具有更高的公信力，这是多年来国家政策方针宣传的重要方式。

3.2.2 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树模型与统计结果分析 对于已经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的树模型来说，主要考察“加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满意度”这个因变量和各个影响因素的自变量之间的交互关系和曲线相关性。模型二中主要相关变量解释和说明如表5。 根据建立的树模型，得出自变量的重要程度如表6。根据测试训练集，测试已经训练好的模型准确度和推广能力预测准确率如表7。

由表6可以大致把影响入股农户满意度的自变量因素分为3大类：第一类是与农户自身利益相关的自变量；第二类是保护农户自身利益实现的制度相关自变量；第三类是与农户生活保障相关的自变量。

第一类自变量对入股农户满意度的影响首先表现在对“分红重要性”自变量上。在调查中，85.54%入股农户把分红多寡作为自身满意度的最重要标准，在树模型中该自变量对因变量的重要性达到100%；其次表现在与分红相关的“股权配置”和“股权流通性”自变量，调查表明，分别有69.27%和66.86%的农户把股权设置方式和股权的流通性作为满意度的核心要素，这是因为股权的配置方式和股权的流通性不仅关系农户可以得到分红的多少，还关系风险的规避。

第二类自变量是能够确保农户自身利益实现的制度安排。首先，从宏观上考察，高层次的法律制度缺失影响入股农户长期参与的积极性，担心政策波动带来潜在的利益损失。其次，从配套上考察，相关配套制度的不完善影响农户的积极性。城乡分割的户籍管理制度、土地流转租金无法承受现有的农民社会保障之重等均对土地股份制改革提出了挑战[11]。第三，从具体操作上考察，入股农户土地的评估方式仅有1.20%引入第三方独立评估，12.04%的农户土地价值由政府评估，85.54%的农户土地价值由村集体（企业）评估。此外，从合作社领导产生方式考察，合作社领导班子有61.22%是村领导直接“走马上任”的，只有38.78%的合作社领导班子是由股东大会选举产生。

表5 模型二中相关变量的解释和说明Tab.5 The explanation of the main relevant variables in model 2

表6 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自变量的重要性Tab.6 The signif i cance of independent variables in the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areas

表7 实行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地区模型预测准确度Tab.7 The prediction accuracy of the model in the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areas

第三类是与农户生活保障有关的自变量。“获得较好的养老保障”和“获得就业岗位”与入股农户满意度呈现弱相关关系。在调查中，分别只有4和2个农户加入股份合作社是为了获得较好的养老保障和获得工作，这与征地过程中失地农民要求提高社会保障和获得工作机会有很大差别。究其原因，是加入股份合作社的农户让渡的只是在合同期内土地的使用权，不用担心永久性失去土地承包权而失去生活的保障。

4 结论和政策建议

基于李克特五级量表的统计结果表明，农户参加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总体满意度不高（表8），可以考虑从以下几个方面完善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

表 8 参加农村土地股份合社满意度表Tab.8 The satisfaction of participating in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corporation

4.1 如何推广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

通过统计分析发现，被调查的农户中有61.53%愿意参加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说明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推广恰逢其时。如何更好地推广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成了一个核心的政策权衡问题，根据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关切程度以及排序，可以考虑从以下3个方面建构推广政策：首先，以工业园区和农业园区村庄为优先空间推进区域；其次，以非农收入比重占家庭总收入比重较高和拥有稳定非农职业的农户为优先选择人群；最后，以传统媒体作为主要宣传媒介。

4.2 如何完善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

4.2.1 探索向开放式股份制公司发展 入股农户不断提高的分红数额和合作社滞后的经营管理之间的矛盾逐渐升级，为了推动合作社良性发展，可以探索向开放式股份公司发展，通过增量扩股形式，将部分或全部股权向社会开放，逐渐演变成为真正的企业，同时聘任职业经理人进行经营管理。

4.2.2 出台顶层制度设计，完善配套制度，规范基层操作方案 首先，明晰土地产权制度，界定相关收益。资源配置的有效性取决于产权界区的清晰度，科斯认为，只要产权界定清晰，交易成本就不存在[12]。明晰土地产权就是将土地的所有权、用益物权和其他权利明确到相应的权利主体。其次，完善配套制度。城乡分割的户籍管理制度、土地流转租金无法承受现有的农民社会保障之重等均对土地股份制改革提出了挑战。因为只有从全局高度配套相应户籍制度和社会保障等制度，才能不断推进和深化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最后，规范具体操作方案。以政府和村集体为评估主体的土地价值评估效果和满意度不高，因此入股土地价值评估应引入第三方评估机制，建立并充分发挥土地流转中介服务组织的作用。合作社领导班子由村领导直接担任的方式会因村领导企业经营管理经验的不足导致合作社发展困难，所以在合作社领导的选举上应充分发挥股东大会的作用。

4.2.3 实行全新的股权管理模式：静态的股权管理模式与动态的股权归属 “生不增，死不减，迁入不增，迁出不减”的静态管理和“股权仅在社区范围内可继承、转让、赠送，但不得退股提取”的封闭性管理，实质上混淆了经济身份永久化和社会身份属地化之间的关系。笔者认为可以探索这样的股权管理方式：在核定、核准社员或者股东身份的基础上，只进行惟一一次股权分配，给社员相应且永久股权，这些股权可以继承、转让，新增人口和迁入人口一概不享受股权，即静态的股权管理；在股权归属惟一合法法人的时候，股权可以跨行政村、自然村或者合作社流通，即动态的股权归属。

（References）：

［1］冯振东，霍丽，邵传林.中国农村土地流转问题研究述评［J］.西北农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3）：23-29.

［2］马雨蕾，林嘉敏，江华，等.土地股份合作制对农民增收的影响研究——基于广东东莞虎门的调查［J］.广东农业科学，2012，（4）：201-204.

［3］张笑寒.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运行特征、现实困境和出路选择——以苏南上林村为个案［J］.中国土地科学，2009，（2）：38-42.

［4］姜爱林，陈海秋.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基本理论研究评述［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2007，（2）：12-23.

［5］林乐芬，王军.农户对农地股份合作社满意认可及影响因素分析——以浙江余姚市瑶街弄村昌惠土地股份合作社为例［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4）：28-35.

［6］孙亚范，余海鹏.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合作意愿及影响因素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12，（6）：48-59.

［7］郭红东.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成长的因素分析——基于浙江省部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调查［J］.中国农村经济，2009，（8）：24 -32.

［8］John Durkin，蔡竞峰，蔡自兴.决策树技术及其当前研究方向［J］.控制工程 ，2005，（1）：15-19.

［9］ Quinlan J, Rivest R. Inferring decision trees using the minimum description length principle［J］. Information and Computation, 1989，（3）：227-248.

［10］陈胜祥.农民土地情结变迁的经济意义——基于1149 份问卷的调查分析［J］.青海社会科学，2012，（6）：80-85.

［11］徐建春，李翠珍.浙江省农村土地股份制改革实践和探索［J］.中国土地科学，2013，（5）：4-13.

［12］罗卫东.经济学基础文献选读［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

（本文责编：仲济香）

The Willingness and Satisfaction of Farmers' Participating in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Corporation: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387 Farmers in Four Areas in Hangzhou City

XU Jian-chun1, LI Chang-bin1, XU Zhi-han2, LI Cui-zhen1
（1. Land Institute, Zhejiang Gong 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2. School of Geosciences, The University of Edinburgh, Edinburgh EH89YL, UK）

The purpose of this paper is to find out the farmers' preference in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and the types of farmers and areas which are most easily to push this system. This paper also puts forward some policy recommendations to complete this system according to the satisfaction of farmers. Method used includes stratified survey, random sampling survey and tree model. 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61.5% of the farmers are willing to participate in the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corporation. Farmers who live in industrial park and agricultural park and that with higher proportion of non-agricultural income and with stable non-agricultural job may have a higher willingness to participate in this corporation. According to farmers' satisfaction, the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policy recommendation to complete this system from the aspect of system design, management and stock right allocation.

land institution; tree model; rural land share-holding system; farmers'willingness; farmers'satisfaction; policy recommendation

F301.2

A

1001-8158（2014）10-0004-08

2014-06-30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001375）。

徐建春（1961-），男，浙江金华人，博士，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土地利用规划、土地管理。E-mail: xujc2002@sina.com

李长斌（1987-），男，河南新乡人，硕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方向为地方政府管理、土地管理。E-mail: zsdlcb@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