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洁
看到书,我总想到人。
想到写书的人,想到读书的人。想到一个人幼年、青年以及他耄耋之年时,所翻过的书页是不是会有所不同?从赤子之心的眼眸,再到昏黄浑浊的眼珠,“半亩方塘”的清流,是否早已改变了色彩?
我总认为,我们都是朝生暮死的虫豸。
宇宙空间无限寥廓,我们只身一隅,时间维度无尽绵延,我们恍如一瞬,人,与这无限无尽相比,也只是虫豸般的存在。但虫豸也好,苇草也罢,帕斯卡尔说得好,“人的伟大之所以为伟大,就在于他认识自己可悲”。单个生命总没有宇宙长久,通过读书却可让灵魂变得高贵。
一个人读书的理由有千万种,放弃读书的借口也有千万种,其中,读书乐与读书苦似乎成了最主要的原因。
强迫不了所有人,就像不能叫苍鹰放弃整个天空不翱翔,也不能叫鱼儿硬生生长出一对翅膀。苦者言,世上多难事,最难是读书:横贯地中北,纵览四五千,古人有李杜,来者名三苏,建安有七子,初唐现四杰,东边尊孔孟,西边有三贤,眼花缭乱无尽兮,直教人冷汗直流。
但不可否认的是,以读书为乐的灵魂总是更加充实,因为他们“乐不思蜀”,流连在一个由文字组成的美好世界中。
那个世界有童话中的墨色夜空,星星组成的星宿是希腊神祗俊美的身姿,空中似乎有阿拉丁飞毯划过的痕迹,粼粼波光的湖边有一人独坐垂钓;到了早晨,总有一人在不变的窗口按时看日出,他窗边的金色花又是谁的恶作剧?先知在沙地与海浪间徘徊,而葛朗台还在数着他的金币。这个世界,雨天有丁香,夜里有桂露,塞外有战马,江南有水乡。当秋风吹过篱下菊,你可吹起历史尘埃,拨开云雾听古筝铮铮,也可枕席侧卧,听得“生存,还是死亡”的内心独白。
于这来看,一切似乎有了答案。读书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束缚,面对面地与一个思想畅谈,与一段历史对话。这是乐者给出的回答,苦者不屑一顾,于是乐者摇头,“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转身回到自己的桃花源。
我读书也有好几载,不认为读书是苦的,主观上的情感固然影响读书效果,却妨碍不了读书本身。“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我们都只是尘世中的一粒微尘,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读书之于我们,好像更多的是一种负重,让我们缥缈的一生背上一些前人的包裹,这样走路便会更稳重,更坚定,再坚硬的沙地也会留下我们的足迹,再孤单的旅程我们也不会感到寂寞。等我们逝去,身躯化为脚下的沙砾,一切信念思想情感,却会化作新的包裹,沉甸甸地压在后人肩头,帮着他们前行得更远,去往我们达不到的地方,看那些我们没看过的风景。
这就是生而读书。
(指导教师:林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