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角色理论架构下农村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研究

2014-08-03 06:34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生计管理策略妇女

罗 丞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5)

一、研究背景

中国农村留守妇女是伴随着劳动力外流现象的发生而出现的。1970年代末,中国实行了改革开放,开始引发农村地区的劳动力外流;1980年代以后劳动力外流骤增,且规模不断扩大[1]。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资料显示,截至2010年,中国流动人口已达2.1亿;而与之相伴所产生的留守妇女据估计已接近5000万人[2][3]。已有研究指出,农村劳动力的大量外流有其正面效应,如缓解农村人多地少的矛盾、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村产业结构和社会经济发展等,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些负面效应,如人力和结构上不利于农业生产,并带来较高的社会成本[1]。

伴随着劳动力外流和留守妇女的出现,“女主内、男主外”以及“男耕女织”的传统社会性别分工模式开始发生转变,出现了社会转型期的新社会性别分工模式——如农业女性化、“女耕男工”等[4]。在这一背景下,农村留守妇女的性别角色是否也相应产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具有什么样的特征?目前的研究尚未给出系统性回答。

因此,本研究将引进摩塞的三重角色理论,通过与非留守妇女的对比,对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进行深入分析,描述农业女性化背景下农村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特征,刻画不同生计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以揭示劳动力外流对于农村留守妇女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一)留守妇女和农业女性化

农村留守妇女通常指的是“丈夫外出务工6个月以上”的农村妇女[5]。除了中国,处于城市化进程和社会转型期的其他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也出现了大量的农村留守妇女现象,如,墨西哥、印度、巴基斯坦、泰国、菲律宾以及非洲的某些国家和地区[6][7][8]。

有研究揭示,留守妇女现象的出现,首先导致了农业女性化[9][10][11]。农业女性化指的是由于在农业剩余劳动力向非农行业转移过程中女性劳动力非农化转移滞后于男性,妇女逐渐成为农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的现象[4][12]。1985年,社会学者马杰里·沃尔夫(Margery Wolf)在福建、江苏、山东、陕西等4个省的乡村做调查,她发现妇女劳动力在农业劳动中占到59~88%的比例,而男子仅占11~64%[13];随后高小贤等利用陕西省农村抽样调查队在长安、径阳两县的样本开展了102户调查,发现从事农业生产的妇女比率达到87.3%,而男性比率只有57.8%[4][14]。

(二)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

生计策略指的是“满足生存而开展的相关活动”,一般包含生产经营活动、家务劳动等。其中,生产经营活动又包含农业生产经营和非农生产经营活动;家务劳动是一项再生产活动,是劳动力更替的基础选择,主要包含日常家务、生殖、照料老人、养育子女等[15]。

对农村留守妇女群体而言,留守本身就是一项最基本的生计策略选择;作为家庭理性抉择的结果,能够实现家庭生计最大化[11][16]。

选择留守之后,农村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组合通常可以涵盖农业生产经营、非农生产经营、非生产经营性活动、社区管理活动等不同选择[14]。

在农业性生产经营方面,有研究指出,尽管农业生产的经济回报率相对较低。但作为农村留守妇女的重要收入来源,她们依然会增加在农业生产方面的劳动和时间配置[17][18]。

研究揭示,在非农生产经营方面,丈夫外出务工对于农村留守妇女参与工资性工作的行为以及时间配置并没有显著的影响,工资性收入仍然是农村留守妇女的重要收入来源[19];对于农村留守妇女来说,虽然从事家庭经营所得收入较少,但依然提高了她们对家庭经济的直接贡献[16]。除此之外,农村留守妇女会通过不断增加储蓄来积聚聘礼、建房成本、子女教育以及医疗花费等农村家庭社会再生产费用[18][20]。

在非生产经营性活动方面,农村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组合主要体现为不同形式的家务劳动。一般情况下,农村留守妇女所从事的家务活动主要包括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以及照顾孩子和老人等[21],其投入时间与丈夫是否外出务工没有显著的相关性,但丈夫收入的增加却会提高农村留守妇女参与家务劳动的可能性[19]。留守妇女和非留守妇女在生育孩子的数量上并没有显著的差别;由于子女养育能够保障家庭将来老有所依,且在与人发生冲突时,能够从子女处得到有效的支持,因此大部分的妇女会选择生育2个或3个孩子,这与第一个孩子的性别没有关系[5][18]。

三、研究设计

(一)分析框架

妇女的三重角色理论来源于1980年代初由Moser在英国伦敦大学的发展计划部(Developing Planning Unit, DPU)发展出的摩塞框架(Morser’s Framework)。该理论认为,多数社会的低收入妇女具有三重角色,分别是再生产、生产和社区管理活动,其中,妇女主要承担再生产角色,如生殖、养育子女、照料家人等;生产和社区管理角色均是其再生产角色的延伸;而男人则主要从事生产及社区管理活动[22]。

已有研究指出,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组合当中,主要包括了农业性生产经营活动、非农生产经营活动以及非生产经营性活动三种类型,对应了三重角色框架当中的前两种角色:再生产角色和生产角色,因而可称之为“再生产策略和生产策略”。而第三种社区管理角色并非直接的生计策略选择,但却与生计策略具有非常紧密的关系。通常而言,妇女由于承担了较多的家务劳动(再生产角色)和较少的生产经营活动(生产角色),因此其在家庭和社区的地位易受忽视,参与社区管理的程度较低;相反,男性承担了较多的生产经营活动(生产角色)和较少的家务劳动(再生产角色),因此其在家庭和社区的地位较高,参与社区管理的程度也较高[23][24][25]。总而言之,如果生计策略关系到生存,那么社区管理则是在满足生存基础之上的发展,是生计策略的延伸和拓展,因此也可以称之为“社区管理策略”。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本研究的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三重角色架构下的生计策略

如上述分析框架所示,农村妇女的生计策略与其自身的性别角色相适应。在再生产角色下,农村妇女主要选择再生产策略,开展非生产经营性活动,具体表现为日常家务劳动、生殖、养育子女、照料老人、自身的放松娱乐等;在生产角色下,农村妇女主要选择生产策略,开展农业性生产经营和非农生产经营活动。农业性生产经营又可进一步细分为农业生产、林业生产、畜牧养殖、水产养殖等;非农生产经营活动又包括家庭经营、打工等[4][26]。在社区管理角色下,农村妇女主要选择社区管理策略,参与村民大会,并以各种方式参与村民大会的决策过程[5]。

(二)变量测量

本研究根据许传新对于农村留守妇女的界定,将样本划分为留守、准留守和非留守三个群体[5]。其中,留守妇女特指 “丈夫外出务工、离家6个月以上”的农村妇女;准留守妇女指的是“丈夫外出务工、但离家不到6个月”的农村妇女;非留守妇女指的是“丈夫未外出务工”的农村妇女。

基于上述三重角色架构的分析框架和农村留守妇女的概念界定,本研究主要围绕妇女的三重性别角色,将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界定为再生产策略、生产策略和社区管理策略三个方面。

1.再生产策略。又可以划分为家庭再生产策略和个人再生产策略。其中家庭再生产策略包括家务劳动、辅导孩子和照料老人等具体活动;而个人再生产策略主要指个人用于放松娱乐的时间。由于这些活动主要局限在日常生活范围内,因此通过询问“您一天当中有多少小时从事以下活动”的问题,以估算其从事该项活动的时间加以测量。

2.生产策略。又可以划分为农业生产经营策略和非农生产经营策略。其中农业生产经营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农业、林业、畜牧业和水产养殖业等具体活动;而非农生产经营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家庭经营和外出务工等具体活动。由于这些活动通常需要较长的时间,因此通过询问“您一年当中有多少个月和多少天从事以下活动”的问题,以估算从事该项活动的时间而加以测量,每项活动时间的计算方式见公式(1)。

公式(1):某项生产经营活动天数=从事的月份数×30天+从事的天数

3.社区管理策略。与生产和再生产角色策略不同的是,社区管理策略通常难以计算每一项活动的时间,而只能计算参与活动的程度。因此,本研究参考了相关文献,提出三个问题对农村妇女的社区管理角色进行测量:(1)是否经常参加村民大会;(2)参加村民大会时,感到自己没有发言权;(3)参加村民大会时,感到意见不受重视。

针对以上三个问题,均采用5点量表形式“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既不同意也不反对;4=同意;5=完全同意”作为备选答案。由于第(2)和(3)题是负向题,将其调整为正向题之后,将三个题项的得分加总以测量社区管理角色。得分越高,表明参与社区管理的程度越高。

(三)数据和方法

本研究数据来自于2012年12月在安徽省巢湖市开展的“农村妇女生计策略与家庭福利调查”。安徽省是劳动力外流大省, 6862万户籍人口当中,每年净流出人口大约为900万人;巢湖市是一个县级市,隶属于安徽省的省会合肥市,总人口88万,其中净流出人口约为10万人,是典型的劳动力外流地区[27]。

在巢湖市11镇1乡中抽取经济发展水平高、中、低乡镇各1个,共计3个乡镇;在此基础上依照方便抽样原则从每个(乡)镇中抽取5个行政村;在当地人口计生部门的配合下,从每个行政村中随机抽取60名20~60岁农村户籍妇女进行问卷调查。调查时,由当地人口计生部门协调,将各村调查对象集中到村人口学校,问卷当场发放,由调查员负责对问卷进行必要解释和说明,调查对象当场作答后当场收回;针对文化层次较低的妇女,由调查人员在征得调查对象同意的前提下,将问卷逐题进行讲解,根据调查对象的回答填写问卷。调查结束后,共获取有效问卷904份,其中,非留守妇女219人,准留守妇女370人,留守妇女301人,缺失14人。

根据分析框架,本研究首先采用方差分析方法对三类妇女的再生产策略、生产策略及社区管理策略进行比较分析;其次采用相关分析方法对于每一类生计策略内部各维度的相互关系进行分析;进而采用相关分析方法对于三类生计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分析。

四、分析结果

(一)留守妇女的再生产策略

表1给出了三类妇女的再生产策略比较。从表中可以看出,总样本一天内从事再生产的平均时间为7.13小时,其中准留守妇女略长,为7.31小时,留守妇女次之,为7.13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6.84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总样本一天内从事家庭再生产的平均时间为4.60小时,其中准留守妇女略长,为4.75小时,留守妇女次之,为4.61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4.34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总样本一天内从事家务劳动的平均时间为3.44小时,其中准留守妇女略长,为3.48小时,留守妇女次之,为3.44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3.36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总样本一天之内辅导孩子的平均时间为0.57小时,其中准留守妇女略长,为0.66小时,留守妇女次之,为0.54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0.52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总样本一天之内照料老人的平均时间为0.55小时,其中留守妇女略长,为0.58小时,准留守妇女次之,为0.57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0.49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总样本一天内从事个人再生产(放松娱乐)的平均时间为2.66小时,其中留守妇女最长,为2.71小时,准留守妇女次之,为2.66小时,非留守妇女最短,为2.58小时,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表1 再生产策略比较

注:+p<0.1, *p<0.05, **p<0.01, ***p<0.001

表2进一步给出了三类妇女家庭与个人再生产策略之间的Pearson 相关系数。如表所示,总样本的家庭再生产策略与个人再生产策略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其中,非留守妇女和准留守妇女的家庭再生产与个人再生产策略之间亦存在显著的相关性,但在留守妇女当中,二者之间却并不存在相关性。

表2 家庭与个人再生产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

注:+p<0.1, *p<0.05, **p<0.01, ***p<0.001

(二)留守妇女的生产策略

表3给出了三类妇女的生产策略比较。如表所示,总样本一年内从事各类生产经营的平均时间约为194天,其中非留守妇女较长,约为210天,准留守妇女和留守妇女均较短,约为188天,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总样本一年中从事农业性生产经营的平均时间为127天,其中非留守妇女最长,约为142天,准留守妇女次之,约为124天,留守妇女最短,约为119天,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进一步细分,总样本一年内从事农业生产的平均时间约为133天,其中非留守妇女较长,约为137天,准留守妇女和留守妇女均为131天左右,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总样本一年内从事林业生产的平均时间为2.28天,其中非留守妇女和准留守妇女较长,均为3.34天,留守妇女较短,约为1.44天,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总样本一年内从事畜牧养殖的时间约为16天,其中非留守妇女最长,约为31天,准留守妇女次之,约为13天,留守妇女最短,约为9天,且三者之间的差异显著(p<0.01)。总样本一年内从事水产养殖的平均时间约为3.45天,其中非留守妇女最长,为5.47天,准留守妇女次之,为2.86天,留守妇女最短,为2.72天,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

总样本一年中从事非农生产经营的平均时间是79天,其中准留守妇女最长,为85天,留守妇女次之,为77天,非留守妇女最短,为73天,但三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进一步细分的情况下,总样本一年内从事家庭经营的时间为49天,其中非留守妇女和准留守妇女较长,均为56天,留守妇女较短,为36天,且三者之间的差异在P<0.1的水平上显著。总样本一年内外出务工的时间为48天,其中,留守妇女最长,为58天,准留守妇女次之,为47天,非留守妇女最短,为33天,且三者之间的差异在P<0.1的水平上显著。

表3 生产策略比较

注:+p<0.1, *p<0.05, **p<0.01, ***p<0.001

表4进一步给出了三类妇女的农业与非农业生产经营策略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如表所示,总样本及三类妇女的农业生产经营策略与非农业生产经营策略之间均呈现显著的负相关。

表4 农业性与非农生产经营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

注:+p<0.1, *p<0.05, **p<0.01, ***p<0.001

(三)留守妇女的社区管理策略

表5给出了三类妇女的社区管理策略得分比较。如表所示,总样本的社区管理策略平均总得分为9.82分,在三个分项平均得分分别为3.08、3.41 和3.32。而三类妇女在社区管理策略总得分及在三个分项得分上均无显著性差异。

表5 社区管理策略得分比较

注:+p<0.1, *p<0.05, **p<0.01, ***p<0.001

表6进一步给出了三类妇女在社区管理具体策略上的相关关系。如表所示,总样本及三类妇女参加村民大会的频度与是否有发言权和意见是否被重视之间均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即越经常参加村民大会的妇女越感到自身没有发言权和意见不被重视。但总样本及三类妇女是否有发言权与意见是否被重视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即越有发言权的妇女越感到其意见受到重视,反之亦然。

表6 社区管理策略分项之间的相互关系

注:+p<0.1, *p<0.05, **p<0.01, ***p<0.001

(四)留守妇女三重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

表7给出了三类妇女三重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如表所示,总样本中,生产策略与再生产策略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即妇女从事再生产策略的时间越长,从事生产策略的时间亦越长;反之亦然。对于非留守妇女而言,三重策略之间不存在任何显著的相关性。对于准留守妇女而言,生产策略与再生产策略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与总样本一致。对于留守妇女而言,生产策略与再生产策略之间的相关性在p<0.1的水平上显著,呈现负相关关系,即留守妇女从事再生产的时间越长,从事生产的时间则越短,反之亦然。留守妇女的再生产策略与社区管理策略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即留守妇女从事再生产的时间越长,则在社区管理策略上的得分越低,反之亦然。

表7 三重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

注:+p<0.1, *p<0.05, **p<0.01, ***p<0.001

五、讨论和结论

本研究基于摩塞提出的妇女的三重角色理论,认为农村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也具有三重性,因此提出留守妇女的三重生计策略框架,以比较分析、相关分析等方法勾勒出中国农村留守妇女生计策略的全貌。

数据分析发现,与非留守和准留守妇女相比,留守妇女在从事家务劳动、辅导孩子学习、照料老人及放松娱乐的时间上均无显著差异,这与已有研究发现也是基本一致的[21]。而三类妇女的再生产策略当中,家务劳动仍然是占用时间最长的;妇女们在辅导孩子和照料老人方面的时间相对较短。可能的解释是,家务劳动可能涵盖了部分照料孩子和老人的活动,因而其所花费的时间会较其他活动长。上述分析表明,无论是否留守,现阶段中国农村妇女都未能突破其自身的传统再生产角色,她们所承担的再生产活动仍然是其主要的生计策略之一。

由于巢湖市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区,传统的农业生产仍然是最为主要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数据分析发现,无论是否留守,农村妇女从事农业生产的时间在所有农业生产经营活动中仍然是最长的(133天),接下来依次是畜牧养殖、水产和林业生产。其中,非留守妇女从事各项农业生产经营的时间均长于准留守妇女和留守妇女,尤为明显地表现在畜牧养殖方面,且农业生产经营活动的时间(127天)也长于非农生产经营时间(79天)。这与已有的研究发现并不完全相符,如Mu & Walle[17]的研究认为,留守妇女在农业生产上所花费的时间比过去要长得多,同时也比流动妇女要长得多。可能的解释是,Mu & Walle的研究中,是将留守妇女与过去以及与流动妇女相比,而在本研究中则是将留守妇女与非留守及准留守妇女相比,因而得到不同的结果。三重角色相关性的分析进一步显示,非留守妇女的三重角色之间并无显著相关性,而准留守妇女的再生产与生产策略之间存在正相关,说明准留守妇女从事再生产的时间越长,从事生产的时间也越长。可能的解释是,准留守妇女的丈夫通常都在离家较近的地方外出务工,因其所获收入相对较低,且不足以弥补丈夫离家所带来的人力不足问题时,就会使其不得不奔忙于再生产和生产之间。留守妇女的再生产与生产策略均存在负相关,说明留守妇女从事再生产的时间越长,其从事生产的时间越短。可能的解释是,留守妇女的丈夫通常在离家较远处务工,其所获得的收入足以弥补家庭当中的人手不足,使得留守妇女可以在生产和再生产当中寻求平衡,其生计策略的选择也更具有灵活性和多样化[28]。巢湖市隶属于合肥市,地理位置上比较接近城市地区。数据分析发现,除了农业性生产经营之外,留守妇女和非留守妇女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非农生产经营方式。留守妇女更多地选择外出务工,而非留守和准留守妇女则在家庭经营方面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可能的原因是,由于丈夫外出,留守妇女较非留守和准留守妇女有更多的机会去外地探望丈夫,也因而有更多的外出务工机会,这一点与留守妇女在农业性生产经营方面花费的时间较短也是一致的。外出务工需要离开土地、林地及养殖的家畜,缩短了留守妇女在农业性生产经营方面的时间投入[12];丈夫外出务工带来家庭收入增加,也使得留守妇女可以以出租土地、雇佣人工的方式完成自家的农业性生产经营,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外出务工[28]。以上分析表明,在劳动力外流背景下,农业女性化是一个普遍的现象。无论是否留守,从事农业性生产经营仍然是农村妇女生产策略当中的最主要组成部分,而其中传统农业生产又是重中之重。同时,丈夫外出,家庭收入增加,留守妇女比非留守和准留守妇女更容易获得外出务工的机会,实现自身的劳动力转移,使得外出务工成为她们的生计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因而更加具有灵活性和多样性。

社区管理策略方面的相关分析显示,是否留守并不能对农村妇女的社区管理参与程度产生影响,留守、准留守和非留守妇女在社区管理的参与程度方面无显著性差异,且三类妇女在具体的社区管理策略之间的相互关系方面也基本遵循相同的模式,即参加村民大会的频度增加并不能必然带来农村妇女在相关公共性事务决策当中作用的增加,而是相反。可能的解释是:越是参加村民大会较多的妇女越是对自己没有发言权、自身意见不受重视具有更加切身的体会[25]。而越是有发言权的妇女越感到自己的意见受重视,这一点与已有研究一致[23]。三重角色相关性的分析显示,留守妇女的再生产与社区管理策略之间也存在负相关,说明留守妇女从事再生产的时间越长,其参与社区管理的程度越低。可能的解释是,当留守妇女从事较多的再生产时,更易陷入“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事务当中,从而导致其参与社区管理的程度降低[24]。以上分析说明,留守与否对于妇女的基层政治参与并无显著影响,且片面提高妇女在村民大会中的参与率并不能有效提高基层妇女的政治地位;而长时间停留在再生产角色中,易使留守妇女的社区管理角色受到削弱,降低妇女的基层政治参与程度。

本研究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研究主要采用描述性分析方法对于留守妇女的生计策略进行了研究,而对于留守妇女的脆弱性、生计资本等与生计策略之间的关系、生计策略与留守妇女家庭及个人福利效应之间的关系等缺乏深入分析。未来的研究应在本研究基础上,构建脆弱性、生计资本对留守妇女生计策略的影响机制概念模型、生计策略选择对留守妇女个人及家庭福利效应的影响机制概念模型,并在大规模调查数据中进行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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