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下的碎片(组诗)

2014-08-15 00:49黄金龙
诗选刊 2014年9期
关键词:西海固减损内脏

■黄金龙

废弃的部分

一台机器老了

喘息着躺在那里

像一位患病求助的老人

一台机器是不值得怜悯的

它没有双休日更没有退休金

它必须要修理,必须要恢复工作

必须要等到它报废的那一刻

用一毫米放大的一百单位去衡量它

这种精确的尺度相对来说是严格的

因为它不是一般的机器

它是一部性能卓越的机器

我把手伸进去

这些钢铁浇铸的内脏

这些功率巨大的内脏

它们现在在乎什么

因为接近或正在接近一毫米的百分之九

一根雄性发丝的直径

一根发丝的减损破坏了平衡

一根发丝的减损超出了临界点

它们必须要拆除 必须要肢解

必须废弃原有的部分 更新陌生的部分

肢解的过程完全是机械的过程

我把手再次伸向它

我似乎触摸到机器颤抖的部分

柔软的部分

这些没被麻醉的内脏

因为被肢解 被废弃

我常常想

这些废弃的部分 原有的部分

它们是不是在懊悔

是不是在疼痛

是不是在诅咒那把苛刻的尺子

是不是还在记恨那个下得去手的人

西海固

沿一条线形的路

我走进西海固

仰望山峦沟壑

我必须用隔年的雨水洗净我的笔和手

我知道西海固无须过多的比喻和冗长的句子

这些开不出花朵的糜子 谷子

以及陷落在斜坡上的牛蹄印

包括每一个背影都那么得纯粹本真

我知道西海固祖祖辈辈已习惯放低自己

没有谁比他更懂得活着的过程

西海固从不计较阳光的另一面

不计较上苍的恩赐 大地的恩情

以及人间的同情与怜悯

西海固有属于自己的黄金殿堂

西海固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母性的河流

从弟弟到妹妹 从男人到女人

西海固本身就是一部黄天厚土大写的楷书

写满匍匐的智慧 隐忍的哲学

高过碑匾的庄重

以及跌宕不平的人生

天堂与地狱

无非两扇门

久 违

月亮越来越圆了

风清云淡的月亮

系着浣纱的月亮

依然是我牵挂的月亮

只要靠近它,依然会给我一地碎银子

唐朝的宋朝的留着手印

月亮的手印依然高高在上

依然保持着矜持和傲慢

依然和我保持着距离

一只杯子的距离

我背书包的时候

和它一起挨饿受冻的时候

它一定还没有忘记

不然它不会这么关注我

给我这么多的隐喻和暗示

它一定知道什么叫故交

什么叫故乡

那时候它很瘦,瘦得只露出半边脸

那时候它和我一样穷

那时候它的胆子大

敢和太阳站在同一个天上

那时候它根本不把太阳放在眼里

多少年了,我越来越担心

现在的月亮还有没有当年的勇气

敢和太阳站在同一个天上

尽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若 水

若水只是个名字

若水和上善当初是没有关系的

若水当初也许是个单身

也许还是个探险者

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脸的胆大妄为

一腔的热血澎湃

既可以漂洋过海

又可以一泻千里

若水之所以遇上上善

是上善给若水做了一次手术

胆囊手术

手术是成功的

若水和上善成为朋友

成为写在册子上的朋友

上善依然做他的外科医生

若水却胆子越来越小了

留下了后遗症

见了什么都怕

见了什么都敬畏

比如在一块石头面前它会绕个弯

比如在一只杯子里面它会待很久

比如有人骂谁没有水平它会躲起来

躲在一个没人关注的地方

甚至一个标点符号后面

头顶依然撑着一把破伞

大风吹过的棉袄

大风吹过

大风迎面吹过

大风把浮尘吹起来

又把一件棉袄吹起来

吹成一个虚拟的人型

大风吹过的地方是干净的地方

仓促的时间都在趔趄

跌落与碰撞是自然的

尽管那件棉袄只是一个虚拟者

偶尔还可能是一个问路者

迷失的棉袄有时和鹰在一起

一起俯瞰风给厚重的黄土加冕

给荣辱不惊的群山加冕

静听树木朗读颂词

遥望小草招手庆贺

虚拟的棉袄终于落在地上

它要学会站立

它需要一双不屈的膝盖

它要迎风而立

它期待大风一定会为它加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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