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者

□山东联盟化工集团陈晓霞

一只蜜蜂来到我家厨房。它翻过碗架，绕过水池，最后停在一只白糖盒子上。狭长的腹部让它看上去格外消瘦，它似乎也真的不是多么强壮，因为它不再飞行，而是收拢薄薄的翅膀，只靠纤细的脚爪拖动身躯。很显然这里不是它的世界，它应该活在鸟语花香的地方。但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铁了心要在这间充斥着水锈气和刀铲气的厨房里老死终生。

怎么看它都像一个出走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花香和蜂巢对它已经不重要了，庞大严密的团队也不重要了。它从那个集体脱离出来，就是要和过去彻底告别。它在厨房里乱走一气，一副赴死的模样。在我见到它的一个小时里，它爬上过高高的水龙头，那里正奔涌着清澈的水流，一旦失足，就会被冲进深不见底的下水道；它在闪亮的刀锋上行走，如果不是我疏于磨砺，锋利的钢刃很可能将它的纤足斩断；它还一度与我对视，勇敢盯着大它千倍的陌生生物，看看到底能够把它怎样。

现在，这个孤独的出走者，在做完一系列的生命冒险之后，终于颓败下来。它久久趴在那只白糖盒子上不动，我猜，是盒子上面一丝久违的甜味，让它正流下掩藏已久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