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职业教育的兴起缘由、体系构成和管理演进——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历史经纬与演进路径(一)

2014-08-15 00:47赵明安
武汉船舶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学制实业学堂

赵明安

(武汉船舶职业技术学院科研处,湖北武汉 430050)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再次强调“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并提出了“到2020年形成适应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要求、体现终身教育理念、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发展目标。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加快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

在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历史时期,回顾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历程,考察职业教育的发展现状,理清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基本内涵对构建具有中国特色、时代特征、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具有积极意义。

1 职业教育是最早兴起的教育形态

马克思主义认为,物质资料的生产是人类社会存在与发展的基础,生产劳动是人类最基本的实践活动。要实现物质资料生产所进行的劳动过程,需要具备三个基本要素,即“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1],而劳动资料的主要表现形式是劳动(生产)工具。因此,人类社会进步的主要表现就是生产工具制造与使用方式的创新。

从物质资料生产的视角看职业教育,职业教育的形成与发展伴随人类社会存在与发展的全过程,职业教育就是以培养劳动者的劳动能力为直接目标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发展阶段划分的基本依据是生产工具制造及其使用方式的创新。

2 我国古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基本形态(——1860)

从经济社会制度的视角,我国古代的职业教育是指从原始社会到清朝末期(1862年)的职业教育,该时期涵盖从旧石器时代到近代机器时代。

该时期职业教育的主要形式是基于家庭农业父子相传的学徒制,以官方垄断行业工场与民间手工业作坊为主、艺徒制为主要形式的学徒制,西周以后开始设官教民的职业教育形式—职官,由朝廷组织编辑出版了《考工记》、《术经》等职业教育教材。

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有墨子、许行、鲁班等创办了私学传授木工与器械制造、农业生产知识与技能等私立性质的职业学校,中央与地方政府创办的以传授“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为主的官学,如唐朝的“六学二馆”[2]。因此可以说,直到汉朝实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之前,职业教育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汉武帝时期确定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教育政策后,私立性质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逐步衰微,官办职业教育从国家教育体系分流并退出的主导地位,同时出现了专科学校性质的官办职业学校。如始建于东汉末年专门学习尺牍及字画的鸿都门学;唐朝时期,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门类齐全、学制完善的职业教育体系.中央官学中的专门职业学校系统包括尚书省国子监管辖的律学、算学、书学等专科学校:尚书省管辖的四种职业技术学校:太医署管辖的医药卫生学校、太乐署管辖的音乐舞蹈学校、太卜署管辖的卜筮学校、司天台管辖的天文、历数、漏刻学校,这些都是高等职业学校。据大英百科全书记载,欧洲到公元9世纪才有医学专科学校在意大利创建,比中国约晚二、三百年,而欧洲的实科学校则是在17、18世纪才出现.比我国隋唐之初的实科学校晚了近千年。

1840年前我国一直处于传统农业社会,学校形态教育主要是以适应科举制度、以经学为主的的官学,以及宋代以来兴起的书院,即使是乐律、书画、棋艺、骑射等技能型学习,也是以修身养性为主要目的的经学附庸。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主要是律学、算学、书学为主要内容的小规模官学。大量的职业教育为家传绝技、适应工矿生产和手工业发展的学徒制教育、已经以教坊形态存在的艺术教育。

3 我国近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1862-1949)

从近代职业教育的产生与发展过程看,近代职业教育体系反映了职业教育与大机器工业生产的紧密联系,以近代科学技术知识为内容,以培养初中级专业人才为主,以学校教育为主要形式的本质特点,其主要标志是相对完善的职业教育主体、覆盖范围广泛的专业结构、完整的职业教育层次、制度化的教育管理框架。

3.1 近代职业教育兴起的原因

近代以来的职业教育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一是1840年-1910年,职业教育的主要形态是清朝地方督抚举办的外语学校、军事学校、军工学校;二是1911-1932年,职业教育的主要形态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举办的军事学校、实业学堂;三是1933-1949年由地方政府和地方商绅举办的实业学堂、商业学校,以及共产党领导的大后方和解放区兴办的职业学校。

从近代职业学校的形态看,近代职业教育具有2个显著特征,一是近代职业教育兴起要早于近代普通教育和近代高等教育,二是鸦片战争后近代中国“救亡图存”的现实需要。因此,民国以前的职业教育主要由洋务运动推动,满足近代军备需要;清末民初及以后的职业教育在延续“救亡图存”主题的同时,解决“一般社会生计之恐慌”、“百业之不改良”、“各种学校毕业生失业者之无算”[3]等3大刺激,将职业教育作为“救世、救民、救国家的唯一方法和途径”[4]。

3.2 相对完善的职业教育结构

我国近代职业教育体系主要由以学习西方先进技术为主的学校形态的实业学堂,民间手工业及商业学徒。按照服务对象与办学主体划分实业学堂包括服务军事及国防工业的国防类实业学堂、服务近代工商业的实业学堂、西方教会自办的职业学校性质的教育机构。

国防类实业学堂主要由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为代表的地方督抚为西方军事技术举办,以服务近代军队与国防工业为主要目的的西文学校、西艺学校、陆海军军事学堂,如北京同文馆(1862)、福建船政学堂(1866)、天津水师学堂(1880),构成了相对完整的军事与国防工业职业教育体系。需要指出的是,在1905年废除科举前后,这些国防类实业学堂的办学水平实际上就是我国近代最初的高等职业教育。因此,近代我国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发端要早于近代普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

服务近代工商业的实业学堂主要包括由维新派倡导、地方督抚创办的实业学堂,如温州蚕学馆(1897)、湖北工艺学堂(1898);由地方实业家如张骞、陈嘉庚举办的艺徒学堂实业学堂(1906)、集美学校(1913)水产科与航海科。西方教会自办的学校性质的职业教育一般依附于教会及教堂,以医学和工艺美术教育为主。

3.3 制度化的职业教育管理框架

近代职业教育体系形成的重要标志是职业教育的制度化与专业性社会组织出现。职业教育的制度化标志着职业教育作为独立的教育类型进入国民教育体系,形成了自身类型与层次完善,与普通教育相衔接的职业教育学制体系。

近代学制经历了三次演变,分别是1902—1904年的“壬寅癸卯学制”、1912-1913年的“壬子癸丑学制”和1922年的“壬戌学制”。这三个学制的嬗变一方面反映了人们对实业教育、职业教育认识的深化,职业教育观念的更新以及对职业教育的日渐重视

3.3.1 壬寅癸卯学制:职业教育学制初步确立(1902-1904年)

1862年以来实业学堂的产生与发展客观上需要一种统一的规范和协调,由中央政府统一制定并组织实施的统一的实业学制是推进职业教育健康发展的需要。

1902由张百熙、荣庆、张之洞共同制定,1904年颁布实施的《奏定学堂章程》(“癸卯学制”),最早确定了实业教育在近代教育制度中的地位。癸卯学制将实业教育专门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体系,共分为五类四级。五类包括实业教员讲习所、农业学堂、工业学堂、商业学堂、商船学堂,四级为艺徒、初等、中等、高等。五类四级分别与普通教育对接:艺徒学堂与初等小学堂平行,实业补习学堂和初等实业学堂与高等小学平行,中等实业学堂与中学堂平行,高等实业学堂和实业教员讲习所与高等学堂分科大学平行[5]。

3.3.2 壬子癸丑学制:职业教育学制规范与调整(1912-1913)

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总长蔡元培发表了著名的《对于新教育之意见》一文,提出了民国教育应以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美感教育“五育”并举[6]的教育方针。在此基础上讨论了学制改革,形成了一个更完整的教育系统,史称壬子癸丑学制。

与癸卯学制相比,壬子癸丑学制总体上没有根本的变化,只是进行了名称规范与层级调整。如将实业学堂一律改称为实业学校;实业学校根据程度分甲乙两种,分别相当于清末的中等、初等实业学堂;取消高等实业学堂而另设专门学校;将实业学校的门类扩展到政法、音乐、美术、外语等共九类;后来又将实业学校规定为终结性教育,低等学校不能升入高等学校;规定了私立实业学校的法定地位[7]。

3.3.3 壬戌学制:层级调整与中等教育的整合(1922)

1922年,政府颁布《学校系统改革案》对教育学制进行一次改革,史称壬戌学制。壬戌学制将职业教育学制调整为“初等、中等、高等”三级,;除专门学校名称不变外,将实业学堂、实业学校一律改为职业学校;将职业学校、师范学校、普通学校三类的课程合为一体,出现了采取选科制的“综合中学”,以照应学生就业和升学两种准备;实施职业教育的机构分为两种类型,一是专设的职业学校,一是合并于中学的机构,如在中学设立职业科、各年级设置相关的职业课程。壬戌学制标志着中国近代职业教育体系正式确定。

1928年和1932年,国民政府对职业教育学制进行了部分修改,重点是将高等职业教育的“专门学校”改为“专科学校”,将中等教育的“综合中学”分设为普通中学、师范学校、职业学校。

4 近代职业教育的若干特点与现代意义

4.1 职业教育价值的多元性

近代职业教育尤其是清末民初的职业教育始终致力于解决关系改善民生、服务社会、富强国家的人才培养质量问题,将职业教育定位于 “谋个性之发展、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为国家及世界增进生产力之准备”[8]等三大准备,具有促进个人发展、社会进步、国家发展等三大价值,同时为改变“学而优则仕”的教育传统,完善教育类型,优化教育机构发挥了重要作用。三种准备的办学理念对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依然具有极其重要的思想价值。

4.2 职业教育思想的系统性

黄炎培、晏阳初、陶行知、张謇等近代职业教育思想家与践行者,均秉承“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理念,将西方的实用主义、平民主义、生利主义等近代哲学思想、社会思潮、教育理念引进到职业教育,先后开展了乡村教育运动,成立职业教育研究会(1916年9月),创办全国性团体中华职业教育社(1917年5月)等社会性职业教育机构,1917年10月25日创办了《教育与职业》杂志(1917年10月),形成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集研究、试验、推行职业教育为一体的职业教育体系。

近代职业教育思想家们关于 “职业教育在学校教育制度上的地位应是一贯的、整个的和正统的”的职业教育地位分析,为“劳动者文化、业务水平的提高”,“造就新型知识分子”服务职业教育的目的设计,确定的社会化、科学化的职业教育方针,形成的“手脑并用”、“做学合一”、“理论与实际并行”、“知识与技能并重”等职业教育教学原则,“敬业乐群”、“裕国利民”、“尊重劳动”、“劳工神圣”等职业教育思想对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具有重大的理论与实践价值。

4.3 职业教育的跨界性

20世纪20年代,以中华职教社为核心、以黄炎培为代表的近代职业教育的倡导者对1860年以来我国职业教育发展,尤其是中华民国成立以来的职业教育进行了系统梳理,提出了“大职业教育主义观”。“大职业教育主义观”认为,职业教育“(一)只从职业学校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二)只从教育界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三)只从农、工、商职业界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9]。即职业教育属于跨界教育,职业教育必须实施开放性办学,办职业教育必须联络和沟通所有教育界和职业界,参与全社会的活动和发展,更多地探寻了职业教育外部环境的适应问题。跨界性的职业教育思想成为职业教育健康发展的永恒主题,继续影响着此后年代中国的职业教育实践。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80年中文版,p23

2 石伟平著,《比较职业技术教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p223,p225

3 黄炎培,《黄炎培教育文选》,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P41,P59,P154

4 张雁南,“论近代职业教育思潮的缘起和定位”,《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

5 廖承琳 吴洪成,“近代中国学制演变与职业教育发展”,《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02期

6 蔡元培,“对于新教育之意见”,《蔡元培全集》第二卷.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P9—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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