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级集体经济总收入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浙江省197个村的调查数据

2014-08-30 11:28吴海江
云南社会科学 2014年1期
关键词:分位位数报酬

吴海江

村级集体经济是集体经济的一种,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物质基础,也是实现农村社会和谐发展的前提条件。村级集体经济发展程度的指标最直接地可以由“收入”度量。村级集体经济总收入(简称村收入)是村级集体经济组织从各种渠道得到的可以用于村内公共事务开支的全部收入,主要包括村集体经营收入、发包及上缴收入、投资收益、补助收入、土地征用补偿费收入、其他收入等。就现阶段而言,村收入对于保障农村基层组织运转、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农村社会事业以及促进农民增收等方面依然起着重要的作用。改革开放以来,村收入普遍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但近年来出现增速较慢和收入差距扩大的趋势,这对解决三农问题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因此,当前探讨村集体如何结合本村实际情况提高村收入具有重要意义。

至今为止,关于农村集体经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一是集体经济的现状分析,二是集体经济的作用分析,三是如何发展壮大集体经济。由此可见,现有研究中还未有专门针对村收入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为深入探讨现阶段增加并均衡发展村收入的途径,笔者利用浙江省农业厅2010年分布于浙江省11个地市20个县(市/区)197个村(浙江共有29874个村)的固定观察点数据,试图对影响村收入的因素进行探索分析。

一、基于生产函数的各影响变量分析

农业生产中的主要投入包括:土地、物质资本、劳动、技术,依据C-D生产函数,可将生产函数表示为:Y=AF(L,H,K,N)。其中,Y、L、H、K、N分别表示产量、劳动量、人力资本量、物质资本量、自然资源量;A表示一个可以得到的生产技术的变量,它随着技术进步而上升,因本文仅通过2010年的截面数据来分析收入的影响因素,故将生产技术A假设为常数,即生产技术在短短一年内没有变化。因此,村收入的C-D生产函数式可表达为:

Y=(F,L,H,K,N)=β0Lβ1Hβ2Kβ3Nβ4eμ(1)

为了分析村收入的影响因素,将村收入视为产出Y,而假设影响村收入的各个变量包括:

劳动力。严格来说,村集体经济的劳动力应包括参加村集体经济劳动的本村劳动力人数与雇佣劳动人数总和。但是由于各村级集体经济发展程度差异较大,且由于村所处地理位置不同,村集体经济劳动力的本地劳动力和外地流动劳动力的构成迥异,为简化起见,本文将影响村收入的劳动力分为村人口(L1)和村享受定额补贴干部(L2,后文简称村干部)两个群体进行比较分析。村干部所体现出的是领导及管理职能,村人口体现的是共同作用,两者是有区别的。比如村集体经营收入、发包及上缴收入、投资收益、补助收入等村收入组成部分的劳动量影响因素可能与村干部数关联性较大,而发包及上缴收入、补助收入、其他收入等村收入组成可能与村人口总量关联性较大。需要说明的是,表示劳动量的村人口总数和村干部数对村收入的影响不是截然分开的,通过对粗略分开的两度量指标的计量检验,可以从中甄别出当前影响村收入更重要的劳动力指标。

人力资本。关于人力资本的度量方法目前并无定论,大多数研究使用平均教育年限或总体教育水平等局部特征作为人力资本的度量指标;以人均收入或报酬作为度量指标在计量分析中也较为常见,如朱平芳、徐大丰(2007)、王德劲和向蓉美(2006)从收入方面估计了人力资本。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以村民人均年收入(H1)和享受定额补贴村干部人均年报酬(H2)的调查数据分别考察人力资本量对村收入的影响。为了便于理解区分,H1表示村整体人力资本,H2表示村干部人力资本。

物质资本。本文采用村级集体经济的资本存量(K,后文简称村物质资本)作为影响村收入的物质资本进行考察,主要包括村级集体经济的厂房、仓库、市场店面和生产设备等。村物质资本不包括土地,主要借鉴了张军、章元的做法[1]。

耕地。村集体经济收入普遍可以依托的自然资源以耕地为主。农村税费改革后,绝大多数村集体的耕地已经分包到户,村集体已无法从土地承包中提取收入。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和壮大主要还是依靠村留地的开发利用,或直接出租,或建立市场、或建造临时用房、标准厂房进行出租。故本文以村留耕地面积(N,后文简称村耕地)作为自然资源因素考察其对村收入的影响。

样本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的定义与统计量

二、回归方程的设定

为了考察各解释变量对村收入的影响,对C-D函数(1)式两边取对数,得OLS回归模型如下:

LnY=β0+β1LnHi+β2LnLi+β3LnK+β4LnN (i分别取值1和2) (2)

近年来学术界对收入影响因素的研究方法有了新进展,就是利用分位数回归技术。分位数回归的思想是依据因变量的条件分位数对自变量进行回归;它打破了传统的回归模型只能研究平均收入的局限,而是从不同分位数(层次)上考虑问题。因此,特别适合分析不同收入阶层的收入差异的影响因素和大小,分析结果更加全面、深入。本文建立分位数回归模型如下:

Qτ[LnY|LnX]=βτ0+βτ1LnLi+βτ2LnHi+βτ3LnK+βτ4LnN(i分别取值1和2) (3)

其中,LnX表示影响村收入(LnY)的各个影响因素;βτ0、βτ1、βτ2、βτ3和βτ4分别表示对各个变量进行参数估计的第τ个分位数的系数。本文对村收入进行十分位,如0.1分位表示处于最低层次村收入的影响因素分析,0.9分位表示处于最高层次村收入的影响因素分析,其余依此类推。这样能够更大程度地捕捉到处于不同分布状况的村收入影响因素信息,从而使得出的结论更准确,建议更具可操作性,并避免了OLS回归中只进行平均数回归所产生的单一分析结果。

表2 2010年样本村村收入(LnY)与自变量原数值均取对数后在不同分位数下的回归分析

注:cons表示常数项;*、**、***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限于篇幅,表中略去了各系数t值;cons表示截距项;AR2表示调整后的R2值。

三、结果分析

OLS回归和分位数回归的结果如表2中所示。从中可以看出各个变量的作用。

1.劳动量

村人口对村收入整体呈显著的负向作用。即村人口数越多,村收入将越低。其中,分位数在0.2以下,村人口对村收入呈负向作用,且村收入越高,村人口对村收入的负向作用越大;分位数在0.2~0.7间,村人口对村收入的作用不显著;分位数在0.8以上,村人口对村收入呈正向作用,且村收入越高,则村人口对村收入的正向作用越大。对于不同收入层次的村来说,村人口数仅对较低和较高收入村影响较显著。其中,村收入较低的村,村人口越多,村收入越低(原因可能是此类村本身较为贫困,人口越多,资源消耗就多,村集体越欠缺积累资金发展集体经济);对于村收入比较高的村而言,村人口越多,村收入越高(原因可能是,对于高收入的村来说,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生产劳动力短缺,因而人口越多,劳动力供应充足,越有助于集体经济增收)。这种现象可能与人口规模或劳动力的边际效应有关,反映了控制好适度人口规模对一村的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村干部数对村收入的作用不显著,表明村干部的素质和能力与村集体经济发展的要求不相适应。

2.人力资本量

在回归A的OLS回归中,村收入的村整体人力资本弹性系数呈显著的正值。分位数在0.2~0.8,分位回归系数均显著。其中分位数在0.2~0.7,村收入的村整体人力资本弹性系数为正值,且变化幅度不大;分位数处于0.6~0.8间,即村收入处中上位置的村集体,村收入的村整体人力资本弹性系数为正值,且增幅相对较大。这可能是由于分位数处于0.2~0.8的村集体的人力资本能满足村集体经济的发展需求,增进了村收入。其中,分位数处于0.6~0.8的村的人力资本对增加村收入的作用更大。村收入分位数在0.1和0.9处,即村收入极低和极高的村的整体人力资本弹性系数不显著。就分位数处于0.1的低收入村集体而言,可能由于村集体经济产业层次较低,人力资本对村收入的作用不显著;对于分位数处于0.9的高收入村集体来说,可能由于村集体经济产业层次较高,当前村民的教育资质受限,提高村民收入对提高人力资本的作用不大,进而对村收入的作用也不显著。在回归B中,村干部人力资本对村收入的作用不显著,造成该现象的原因除了干部自身能力问题外,也可能与村干部的薪酬不合理有关。

3.物质资本量

在OLS和分位数回归中,村物质资本对村收入均呈显著的正向关系。在回归A中,分位数处于0.1、0.2和0.3等收入相对较低的村,村收入增高,分位回归系数呈依次略微增大的趋势;在分位数大于0.3的村,随着村收入增高,分位回归系数呈略微下降趋势。在回归B中,在分位数处于0.1和0.2等村收入相对较低的村,村收入越高,分位回归系数越大;而在分位数大于0.3的村,村收入越高,分位回归系数呈略降的趋势。综合看来,不管用回归A还是回归B进行分析,村收入的村物质资本弹性系数均为正值且基本变化不大;在村收入较低的村,系数呈略涨的趋势;而在中低以上收入的村,系数呈略降的趋势。这种趋势的一致,显示了村物质资本对村收入作用的稳健性。但适度加大对较低收入村集体经济的投入,不但可以起到增收之效,还可以缩小村集体经济间的收入差距。王景新等认为在工业经济条件下,村集体经济组织配置管理由土地等农业自然资源拓展到厂房、机器设备等相对不动产及数量可观的资金,集体资源、资本、资金有条件转变为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其经济活动范围及其利润空间加大[2]。因此,笔者认为在物质资本方面,应加快提升村集体经济组织配置和管理资源的能力,同时加快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加快村域现代农业和非农产业发展。

4.耕地

在回归A的OLS回归中,村耕地弹性系数在10%水平下呈显著的正值;在分位数回归中,村收入的村耕地弹性系数整体上不显著(分位数0.2处除外)。在回归B中,村收入的村耕地弹性系数均不显著。通过比较OLS回归A和B,可以发现,村耕地对村收入的作用系数在回归A中显著而在B中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村耕地与作为劳动量的村人口关联性更大,而与作为劳动量的村享受定额补贴的干部关联性较小。因为耕地是由大多数的村人口来开发利用的,而村享受定额补贴的干部虽然在村集体经营管理方面所起作用可能较大,但在与耕地密切相关的承包经营方面所起作用相对较小。这种结果从一个侧面验证了回归方程的设定与现实具有较高的吻合度。不过整体而言,村耕地面积对村收入的影响不显著,这表明当前村耕地的开发程度和使用收益不高,村耕地对于村集体经济增收作用有限。王景新等也提出农业自然资源及村域所处区位是村集体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但不是决定因素[2]。

5.规模报酬

OLS回归和分位回归是C-D函数的对数线性模型,因此,自变量的系数总和即为规模报酬。通过比较规模报酬的系数之和(scsr)与1的大小,可对当前村级集体经济的规模经营现状作出判断。OLS回归中scsr<1,表明村级集体经济的生产过程平均而言处于规模报酬递减阶段。从分位回归结果来看,分位数处于0.1、0.2的scsr小于1,表明收入较低的村集体经济生产过程处于规模报酬递减阶段;分位数处于0.3~0.8的scsr大于1,表明处于中等收入的村集体经济生产过程尚处于规模报酬递增阶段;分位数处于0.9的scsr大于1,表明处于高收入的村集体经济生产过程已经处于规模报酬递减阶段。

当前较低和高村收入的村集体虽然都处于规模递减阶段,但是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在长期的生产过程中,规模报酬一般呈现出从规模报酬递增到规模报酬不变、最后为规模报酬递减的规律。这里的收入较低的村呈现规模报酬递减,而中等收入的村出现规模报酬递增,明显与上述规律相悖。这可能是由于收入较低的村集体经济仍属于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扩大规模并不能解决生产率低下的问题而产生规模效益。因为改造传统的农业需要引入一种以上的新要素,在这种改造过程中,关键不是规模问题,而是要素的均衡问题[3](P64~74)。也可能与集体经济组织内部权力未能有效分配有关,当前村集体经济组织及其成员权和农村社区组织及其成员权混同的制度安排的绩效是值得怀疑的。而高收入的村出现规模报酬递减情况,应是经历规模报酬递增阶段后所出现的正常现象,符合规模报酬的发展规律。

四、政策建议

目前,各级政府对村集体经济的发展不够重视,相关规定和政策仅限于农村的财务管理。鉴于当前发展村级集体经济的重要性,笔者结合上文的实证分析结论,分别对影响村收入的主要因素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劳动力方面要实现村人口规模的适度化及干部能力素质的提升。对村收入较低的村集体来说,适当控制和降低村人口规模可以减轻村人口对村收入的负向作用,应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控制人口增长。但对于收入较高的村集体而言,可适当扩大劳动力规模,进一步发展集体经济,同时加快城镇化进程以促使农村人口向城镇流转,也可以实行农村不同区域间的人口流转,以平衡各地经济。另一方面,农村集体迫切需要懂经济管理、有开拓创新能力的人才充实干部队伍,因此政府要推出促进各类人才到农村基层工作的导向性政策。随着此类政策的进一步落实,干部在增加村收入中的作用将凸显出来。

第二,人力资本方面要提高村人均收入和加强村干部的报酬激励。提高村整体人力资本有助于村收入的增长,这对村收入处于中高层次的村集体来说增收作用更大。当前浙江村人均收入直接来自集体的比重仅占22%,村集体可以通过改善基础设施和投资创业环境来帮助村民提高收入。对于村干部而言,当前除了要提高村集体领导班子能力外,更要注重改革村干部不合理的薪酬体系,加强村干部的薪酬激励与所有权激励,让村干部报酬真正起到激励作用,提高村干部为村集体创收的积极性。

第三,物质资本方面要求村集体提高生产资本投入,政府加大对村级集体经济的扶持力度。村集体应设法拓宽融资渠道,在提高村级集体投资决策的科学水平和降低投资风险的前提下,加大生产性投入。政府应在税收政策和金融政策上对集体经济予以优惠和扶持,加大公共产品的投资力度,优化村级集体经济发展环境。对于农村的公用设施,如水利、环保、道路、植树造林等公共工程以及公共卫生、小学校舍维修及补助等公共产品属性的投资,需要由各级政府加大资金扶持或转移支付力度,主动承担起公共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的职责,从而减轻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负担,使村集体自有资金更多地用于发展生产,从而增强村集体经济的盈利能力。

第四,耕地方面要加快土地流转和土地效益增值。邓小平曾针对农村改革发展提出“两个飞跃”的构想,当前浙江农村城镇化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农民离开田园步入城镇,这就为逐步实现“第二个飞跃”创造了条件,可以适应科学种田和生产社会化的需要,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在稳定家庭承包经营制度和保证农民收入提高的前提下,可通过反租倒包、委托承包、合股经营等形式,将土地使用权转让给专业大户、企业及其它投资主体,因地制宜发展生态高效农业。这样做既可以避免撂荒现象,充分有效利用农田,又可以发挥耕地增加村收入的作用。各级政府也应采取积极灵活的土地政策,以拓宽集体经济的发展空间。

另外,从上述影响因素对村收入整体效应的规模报酬来看,当前较低和较高村收入的村集体处于规模递减阶段,不适合通过增加生产要素的方法来增收,而应通过提高这些村集体的生产技术水平和制度优化来从根本上改善村收入落后现状。村收入处于中等上下的村集体的生产发展正处在规模报酬递增阶段,在现有的技术水平和制度条件下,通过增加劳动、资本和土地等投入,发展适度的规模经济,依然可以使村收入保持增长。因此,政府应当加大对这些村收入处于中下层次的村集体的要素投入,鼓励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发展集体经济。可以通过已发展起来的村、县区和地市帮扶相对落后地区的发展,国家也应适当采取帮扶政策,尽快扭转村级集体经济收入差距悬殊的局面,实现动态有序发展中的农村社会和谐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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